第十五章 一個夠本，兩個就賺！

    “父汗。”

    身軀魁梧，有着一臉絡腮鬍子的豪格策馬上前“城門都開了，爲何不乘機攻城？”

    皇太極沉默的看着他，目光之中閃過一抹失望。

    一旁的范文程笑着上前，爲他的主人解釋“大貝勒，城門狹隘，內有甕城。明軍火器兇猛，這是個圈套。”

    城門狹隘只能數騎並行，衝進去了也不過是入甕城，被人甕中捉鱉罷了。

    明軍火器犀利，居高臨下的打擊可扛不住。

    看了眼依舊忿忿不平，覺得失去了大好時機的豪格，皇太極無奈的搖頭。

    ‘我智謀驚天，謀劃天下。爲何兒子如此愚笨？’

    將腦海之中的思緒甩開，囑咐身旁白甲“去告訴達爾哈，將那些逃人的家眷拖到陣前斬了。”

    遵化城頭，陳然正在給自己麾下的火銃兵發銀子。

    不算多，每人十兩銀子，算作是他們擊殺建奴甲兵的獎賞。

    逃入城內的百姓之中，自然是有膽大的，割了看押甲兵的首級入城，拿到了陳然許諾的銀子。

    至於這些首級，則是都算在了一衆文武的名下。

    上百顆真韃的首級，在大明這兒已經是一場大勝了。

    一顆首級就可換功轉一等，或者是銀錢五十兩。

    軍漢們選銀錢，文武們自然是要功勳，甚至不少人都已經在心中想着奏疏表功的事兒。

    眼見着百姓們都已經入城，城門關閉之後建奴也沒衝殺過來，衆人懸着的心都放了下來。

    “護民有功，斬首真韃上百，還挫敗了建奴攻勢。”王元雅笑的眼睛都眯起來，得意的捋着鬍子“今日之戰，真是痛快。”

    衆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陳然，這次多虧了他方能分潤此功。

    而此時的陳然，正在查看自己的收穫。

    ‘修改已達成，發放獎勵。’

    ‘發放米五九十石，面三百六十石。’

    “都是糧食，給入城百姓們準備的？”

    城外遠處的哭嚎聲，將陳然的驚醒。

    衆多老弱婦孺，在建奴的驅趕下，跌跌撞撞的向着遵化城行來。

    電光火石之間，陳然就明白了這是什麼事兒。

    當即轉首望向趙率教“請都督派騎兵出擊！”

    趙率教自然也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伸手指着外面已經集結完畢的建奴騎兵羣“現在衝出去，就是送死。”

    都是打了老仗的，誰也不傻，人家早就防着呢。

    數千騎兵都已經集結起來，只要城裏的騎兵敢出去，曠野之上立馬就是一場圍攻屠殺。

    陳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咬着牙沒再說話。

    城外的建奴將大羣老弱婦孺推搡到了數百步之外，隨即舉起兵刃亂砍。

    白髮老人，哭泣女子，嗷嗷嬰孩的哭喊之聲，響徹四野。

    甕城裏正在接受甄別的百姓們，也是聽到了哭喊之聲。

    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外面正在發生什麼，頓時也是哭聲震天。

    陳然環顧四周，一衆文武與軍漢們，都是神色難看。

    “都喪着個臉給誰看？”陳然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脫口而出“好好看着！若是城破了，死的就是你們的父母妻兒，親朋好友！”

    一個小小的千總大聲呵斥衆人，上至巡撫都督，下至普通軍漢，卻是無人反駁，都是愣愣的看着他。

    “不想全家都死光，就守住遵化城！”

    衆人的神色出現了明顯的變化，猶如一股低氣壓，在城頭上聚集。

    轉首看向城外的陳然鼻息粗重，心頭怒火重壓。

    ‘老子就算是回不去了，也要把你們都給滅了！’

    他的眼前再度出現了字幕。

    ‘後金於遵化城外屠戮百姓，罪惡滔天。’

    ‘注：你可以修改其中兩個字。’

    沒有絲毫猶豫，陳然迅速擡手將屠戮二字抹去，改成了釋放。

    這邊被陳然打了雞血的一衆文官們，紛紛叫嚷着讓趙率教出兵，哪怕是打敗了也要出兵。

    武將們倒是冷靜的多，知道這個時候出城作戰那就是在平白送死，與文臣們吵的不可開交。

    馬背上的皇太極，仔細打量着遵化城的城防。

    突然之間開口“將那些明人都給放了。”

    四周衆人頓時色變，驚詫的目光望向了他。

    皇太極的心頭巨震，自己這是怎麼了，爲何會說出這等話語來。

    他掙扎着想要改口，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情急之下，鼻子裏居然淌下了鮮血。

    “大汗~~~”

    四周衆人大驚失色，匆忙撲了過來攙扶。

    頭暈腦脹的皇太極，陷入昏迷之前喊了一嗓子“那些明人都放了！”

    建奴陣中旗幟晃動不斷，馬匹來往反覆。

    這等異動自然是吸引了城頭明軍的注意。

    不多時的功夫，所有人都見着了建奴開始收兵回營，而那些還未被屠戮的百姓們，則是直接遺棄在了曠野之中。

    眼見着兇殘的建奴真的丟下他們走了，城外百姓匆忙往城裏跑。

    ‘修改已達成，發放獎勵。’

    ‘發放火油八百斤，發放火藥一千五百斤。’

    看着衆多百姓哭泣入城，與之前入城的家人相擁嚎啕，陳然略顯驚訝“火油加火藥，這是做什麼用？”

    第二天一早，隆隆戰鼓聲中，他就知道這些火油與火藥的用處了。

    建奴推出了數十臺大型雲梯，盾車，鵝車，‘咯吱吱~~’的碾壓地面，直往城頭而來。

    看到這一幕，陳然當即返回自己的營中。

    將雞鴨鵝肉油等物資取出來，隨即喚來了劉有福“帶上人跟大鍋，去南城甕城裏生火造飯。”

    對於自家千總動不動就能拿出海量物資的事情，震驚太多次之後，劉有福已經是逐漸習慣了。

    沒多說什麼，叫上民夫扛着鍋，帶着物資就去了南門甕城。

    南城這邊，出現了奇異的一幕。

    城頭上兩邊殊死搏殺，城牆後的甕城裏，卻是架起了數十口的大鍋。

    雞鴨鵝熱水一燙，拔毛之後處理一番扔進鐵鍋裏。

    大塊的肉與佐料，不要錢似的往鍋裏放。

    寒風吹動濃郁的肉香，瀰漫了整個戰場。

    城頭上慘烈廝殺的軍漢們，都是不由自主的頻頻轉首張望抽鼻。

    趙十二急匆匆的跑下來“陳大人，你在做什麼？”

    伸出馬勺從鍋裏舀了口濃郁的雞湯嚐嚐味道，陳然咂嘴“做飯。”

    “哈~~~”趙十二都氣笑了“打仗了，你在這做飯？”

    也就是陳千總了，這要是換個人，那都督就不是讓他下來看看，而是直接命他來砍人了。

    “看到外面那些建奴的攻城器械了？”放下馬勺，陳然轉身盯着他“威脅大嗎？”

    趙十二翻了個白眼“這還用說。遵化城沒有大將軍炮，一旦靠上城牆...”

    大明的大將軍炮，基本上都在遼東與京城。

    遵化城這兒，只有一些虎蹲炮，弗朗機。

    打人還可以，對付那些大型器械，連護盾都破不開。

    “得毀掉那些攻城器械。”陳然面色不變“招募勇士出城，這些都是爲應募勇士準備的。”

    趙十二眼中的怒火消散，用力點頭，轉身就向着城樓上跑去。

    趙率教跟着下來，照面就問“選何人，用何物？”

    “騎兵之中徵募，給足銀兩功勞，用火油加火藥油膏。”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當格賞開到了一百兩紋銀當場就發，只要命中目標活着回來，就能功積三轉後，報名的熱情迅速就被激發起來。

    三百騎兵聚集在甕城之中，圍着大鍋胡吃海塞。

    雞鴨鵝豬羊，吃的滿嘴流油。

    本就軍伍出身，又是即將赴死，軍漢們各個都是吃相豪邁。

    往日裏必然是要嚼碎了的雞骨頭，隨手就給扔了。

    這可真是讓附近幹看着的軍漢們，豔羨的口水都出來了。

    待到衆人吃飽喝足，那邊方纔將三萬兩的銀子送過來。

    這本是發放給守軍的犒賞，趙率教也是咬牙直接挪用。

    不給銀子，誰給你賣命？

    每個人都將銀子託付給了同鄉友人，託付他們帶回去給家人。

    “諸位兄弟。”陳然端着酒罈給衆人倒酒“一個夠本，兩個就賺！”

    衆人端着手中酒碗一飲而盡，隨即摔在地上“一個夠本，兩個就賺！”

    騎兵們紛紛上馬，帶着裝滿了火油火藥的捆繩罈子，拿着引火之物集結。

    沉重的城門打開，吊橋隨之落下。

    三百騎兵怒吼衝出去，直奔那些高大的攻城器械。

    “若是有重炮就好了。”看着衆多騎兵戰死城外，城垛後的陳然嘆了口氣“火器時代還要以命換命，太不值得。”

    裝滿了火油火藥以及粘稠豬油膏的罈子，砸在雲梯鵝車盾車上，火焰迅速燃燒起來。

    這種土製燃燒彈的粘性非常強烈，難以撲滅。

    一臺臺的攻城器械，在火光之中轟然倒塌。

    三百騎兵無人歸來，他們燒燬了二十餘臺攻城器械，燒死燒傷建奴數百之衆。

    建奴這一日的攻勢，被迫再度終止。

    馬背上的皇太極，面色陰沉的望向遠處，在濃煙之中時隱時現的遵化城。

    “遇到硬茬子了。”

    “若是各地明人皆是如此，大金還有活路嗎？”

    “爲何這裏的明軍與遼東的明軍不一樣？遼東明軍都是封死城門死守，爲何這裏的明軍如此敢戰！”

    一直視明軍宛如豬狗的皇太極，心頭第一次浮起了一抹驚懼。

    好在他有着雄心壯志，心頭的驚懼很快就被壓下，心志再度堅定“一定要屠光這裏的明軍，大金絕不能輸！”

    遵化城頭，陳然的面前浮起了兩行金色字幕。

    ‘十一月初四，袁崇煥親自督軍，統兵入關勤王，直奔永平。’

    ‘注：伱可以修改其中的兩個字。’

    “嗯？”陳然皺眉“袁蠻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