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6章 命懸一線, 79旅退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癡冬書亦字數:5405更新時間:24/06/28 10:51:39
    “刀子,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團,團座!”

    “很好,記住了,這是我的命令,你不許死,我還需要你。馬上擡下去搶救。”

    重藤支隊營地,端午喚醒幾次陷入沉睡中的刀子。刀子很虛弱,但還有意識。

    端午命令兩個特一連的士兵擡着刀子趕緊去搶救。

    謝晉元面帶擔心的道:“團座,刀子的傷太重了。”

    “太重了也不能死。刀子自己一個人殺了十三個鬼子。用自己的命擋住了重藤千秋,否則就讓那個老鬼子跑了。特麼的!”

    端午憤怒,倘若他能再快一點解決戰鬥,那麼刀子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更不會差點死在重藤千秋的手上。

    所以端午的生氣是因爲自責,而不是因爲謝晉元。

    但謝晉元不知,還以爲自己說錯話了呢。更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端午。而且,他還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端午。

    但看團座現在這個樣子,他又不好說,只能稍後再彙報這件事。

    然而此時,端午卻問道:“部隊的傷亡怎麼樣?鬼子是被全殲了,還是跑了?”

    謝晉元連忙道:“具體傷亡情況現在還不清楚。戰士們還在打掃戰場。而且還有一些追擊部隊沒有回來。

    我現在收到的報告是:重藤支隊的日軍,二鬼子,除了第三步兵聯隊被全殲了以外。他的輜重部隊,炮兵部隊,也幾乎被全殲了。能逃走的不足百人。

    日軍的第一聯隊突圍出去差不多有一個大隊的兵力,估計能有八九百人吧。

    第二聯隊也突圍出去了兩個中隊左右。他們一個向南跑了,一個向北跑了。

    我軍追殺了兩裏左右,我命人把他們給叫回來了。”

    端午點頭道:“對,這一戰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戰績了。我都沒有想到,這一戰能打的這麼順手。咱們才有多少人?獨立團,加上79旅,再加上174師,總計也就八千多人。

    但是小鬼子卻有一個支隊。三個步兵聯隊,一個炮兵聯隊,再加上一個輜重聯隊,總人數至少在九千人以上。

    哼,但是現在,小鬼子能逃走的也就只有十分之一。重藤千秋又讓我給幹了,重藤支隊可以說已經從中國這個版圖上被咱們給抹除了。”

    “是啊團座,這一戰可以用大獲全勝來形容了。”

    謝晉元也在一旁附和道。但不想正在這時,端午的身後卻有人喚道:“特派員?”

    端午回頭,卻見是鍾久山帶着其妻女還有他的副官等人快步走了過來。

    鍾久山急步走到端午的面前,抓住端午的手道:“特派員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的妻子還有女兒,就被小鬼子給殺了。謝謝你冒險潛入敵營救人。

    我,我,我給你跪下了,.......”

    鍾久山越說越激動,雙腿屈膝就要給端午跪下,叩謝他的救命之恩。

    但端午不能讓鍾久山跪下。他是一師之長。日後還要帶兵的。他攙住鍾久山道:“鍾師長嚴重了,而且我要說聲抱歉,老爺子與老夫人,我沒能救回來。”

    鍾久山雙目緊閉,兩行熱流涌了下來。聲音哽咽道:“特派員,我已經很感激了。要不是你,我的妻女也將死在小鬼子的手裏,......我,......”

    鍾久山極度哽咽,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在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感激的詞彙太少了。他又不能用自己的行動來表達,只能扯過自己的女兒道:“快給恩人跪下,沒有特派員,咱們一家又怎能團聚呢?”

    鍾久山的女兒有些膽怯,但還是跪在地上向端午叩首道:“謝謝叔叔。”

    “快起來,快起來,......呃,......”

    端午俯身,要將鍾久山的女兒攙扶起來。

    本來,這應該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但是就在端午下蹲的這個過程中,左腿突然不聽使喚,單膝竟跪在了地上。而端午的身子也因此晃了一下。

    “團座你怎麼了?”

    “特派員?”

    謝晉元與鍾久山連忙攙扶端午。而也正在這時,他們看到端午的左側小腿肚子的位置有一個破洞,並且伴有大量的血跡。

    之前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因爲端午身上都是血。這些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鬼子的。所以任誰都不知道端午的小腿也傷了。

    而端午也不知道,否則他一定會找一個時間處理傷口的。而且他之前也一直沒有感覺到疼痛。

    或許感覺到過,但被他給忘記了。因爲他一直在與鬼子廝殺,之後刀子重賞,他又揹着刀子走了回來。

    所以也可以說,他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自己身上,所以小腿上的傷,他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謝晉元與鍾久山合力將端午攙到重藤千秋的軍帳裏。端午坐在椅子上,謝晉元去摸端午的腿。

    端午呲牙笑了一下,謝晉元趕緊住手。因爲他從端午勉強的笑容中看到了疼痛的掩飾。

    鍾久山連忙道:“我這就找軍醫去。”

    “別去,現在重傷的特別多。軍醫一定忙不過來。我這點小傷,咱們幾個就能處理了。把褲腿撕開,我看看怎麼回事。”

    端午命令道,然後從自己右側的靴子裏,抽出一把刺刀。

    謝晉元看着刺刀,也只能他來動手了。鍾久山打下手。而鍾久山的妻子、女兒,還有鍾久山的副官等人,只能在一旁看着。

    謝晉元用刺刀一點一點的割開滿是鮮血的褲腿,最終露出了端午腿上的傷口。傷口有兩個大拇手指肚那麼大,被凝固的鮮血已經糊住了。

    四周都是鮮血,而且小腿腫了至少有一圈。

    “這是什麼傷?子彈嗎?”

    鍾久山在一旁猜測。謝晉元也不太清楚。而且他感覺在傷口的裏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需要動手術,找點麻藥來。”

    謝晉元回頭看向鍾久山,鍾久山連忙點頭,轉身就要走,

    “找什麼麻藥?麻藥都留給重傷員。這點小傷,用不着麻藥。”

    端午阻止鍾久山,然後在軍帳內看了一圈,他指着桌子上的馬蹄燈,還有半瓶鬼子的酒道:“有這兩樣東西,就足夠了。”

    謝晉元看了一眼,只能跑過去將兩樣東西給拿了回來。

    這些東西他都知道怎麼用。在沒有醫務兵與藥品的時候,他也這麼做過。並且暗中給了鍾久山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趕緊弄點金瘡藥回來。

    鍾久山領會,而且再也沒敢聲張,只是又衝着自己的副官打了一個手勢。

    副官離去,端午開始接受醫治。

    謝晉元還算是一個老手,用白酒沖洗了一下傷口,刺刀在火上消毒。

    當刀子的刀刃被淬鍊出青藍色的光澤的時候取下,與端午道:“團座,我可要下刀了,可能會有點疼。”

    噗!

    端午無語的吹了一口氣,心道:你騙三歲小孩呢?那是有點疼嗎?

    不過端午還是說道:“沒事,你動手吧!”

    謝晉元點一下頭,刺刀挑在端午的傷口上,噗的一聲鮮血便噴了出來。

    鍾久山的女兒嚇的躲在母親的懷裏。鍾久山的妻子用手捂住女兒的眼睛。而她也扭過頭去不敢看。

    因爲這等同於用刀將一個人的皮肉剜開,她想想那股子痛楚,都覺得不寒而慄。

    端午痛的雙手抓住椅子扶手,兩個扶手因此發出咔咔的聲響。

    謝晉元有些擔心的道:“團座。”

    “別廢話,快動手。”

    端午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謝晉元不敢再多問,刀子在肉裏尋找被打進端午身體裏的異物。

    但是那異物被刺進去很深,剜了兩次竟然都沒有被剜出來。

    謝晉元急得滿頭是汗,而且端午的出血量也很大。

    謝晉元的手開始抖,而且心中也開始慌了起來。他畢竟不是大夫,而端午的出血量又這麼大。

    緊張的情緒令他的額頭片刻就都是汗,不敢再輕易下刀子。

    “別怕,死不了,再深點挖。”

    端午看出了謝晉元的膽怯,大聲的命令他不要緊張。

    謝晉元用袖口不斷的擦着自己的汗,雖然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緊張,但是兩次失手,還是讓他失去了信心。

    謝晉元看向鍾久山,鍾久山也不敢動手。他還不如謝晉元呢。謝晉元身爲團副經常與戰士在一起,處理傷口這種事,做的也就多了。

    反而鍾久山呢?他是師長,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跟前線的戰士們在一起摸爬滾打了。

    而且即便是有,他也不敢動手。

    端午無奈,只能自己親自操刀了。他將剩下的酒都倒在自己受傷的左腿上,奪過謝晉元手上的刀,便向自己的傷口刺了進去。

    “呃!”

    刀子刺入肉裏,劇烈的疼痛令端午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的表情僵硬,身體也因此停頓了一秒鐘左右,半天不敢動彈。

    “團座?”

    謝晉元真不想看到端午如此痛苦的樣子,他差點哭了出來。

    “沒事,只是有點疼。”

    端午咬着牙說道,然後一用力,將打入他身體內的一塊黑灰色的彈片,硬生生的挑了出來。

    而此時,端午才想起這塊彈片是怎麼回事。

    在追擊重藤千秋的過程中,他與十七個重藤千秋的衛兵激戰,最後被逼到一棵大樹下。

    當時鬼子喊丟手榴彈。

    端午學了日語,知道手榴彈的意思。

    眼見無處可躲,他情急之下上了樹。應該就在他上樹的過程中。彈片射入了他的小腿。

    但當時正在與日軍激戰,端午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負傷了。唯有在跳下樹的時候感覺到了疼痛。

    但是在那時,小泉鬼子假冒重藤千秋一路向南奔跑,端午根本無暇顧及這疼痛是如何而來。並且他一直在急速的奔跑。因此令傷口短暫的失去知覺。直至回到了營地。

    噗!

    此時伴隨着彈片,大量的鮮血也跟着噴了出來。

    端午疼的丟掉刀子。而此時謝晉元則連忙道:“藥,金瘡藥。”

    “來了!來了!”

    這個時候鍾久山連忙把藥拿了過來,迅速往端午的傷口上撒。

    但由於出血量大,藥一下子就被衝沒了。

    “快!快!”

    謝晉元大聲的道。鍾久山將所有藥倒在手上,然後一下子都按在端午的傷口上。

    “啊!”

    傷口被擠壓,再加上金瘡藥的刺激,令端午痛的差點昏死過去。

    “好了,馬上就好!”

    謝晉元一邊安撫端午,一邊快速的用紗布將端午的腿纏上。

    血止住了,而在場的人,也如同虛脫一樣的長吁了一口氣。

    端午坐在椅子上,也半天不想動彈。累,還有身上的傷,令他想要睡一覺。

    謝晉元看出了端午的疲憊,示意大家都出去,讓團座休息一會。

    只是不想正在這時,帳篷的門簾卻被人突然掀開了,有士兵擡進來一個人來。

    “三哥啊!”

    擔架上的人,進來就哭喊着三哥。

    不用問,這個人正是孫伯安。因爲全軍,只有他一個人管端午叫三哥。

    孫伯安受傷了,肩膀頭子被一枚小鬼子的子彈擊中,然後便躺在了擔架上。

    而這也是謝晉元要與端午說的事情。戰鬥剛剛結束,79旅便出現了極其嚴重的厭戰情緒。

    除了孫伯安負傷以外,另外一個原因是原79旅的三團長陣亡了。

    79旅三個團長盡數陣亡,其中兩個死在了夏家灣,就是原40師的陣地上。

    當時端午下令守到夜裏,趁着夜色撤退。而那一戰,第79旅從三個團打成了一個半團。

    謝家橋一戰,79旅又傷亡了四百人。常熟一戰近兩百人。而虞山一戰,傷亡又四百多人。全旅包括傷兵在內,總計只剩下了五百人左右。

    於是第79旅的官兵出現了極其嚴重的厭戰情緒。並且這種厭戰情緒,在常熟的時候就已經出現過。是端午告訴他們虞山是他們的最後一戰,他們才安靜了下來。

    今日一戰,79旅再度傷亡慘重減員近一半,連孫伯安都想走了。所以他只是肩膀上中了一槍,便躺在了擔架上。

    謝晉元知道這件事,但是因爲端午負傷,這件事他還沒有來得及彙報。但不想孫伯安卻被他的人給擡來了。

    孫伯安見了端午便哭道:“三哥,你也受傷了啊?咱們兄弟,真是同命相連啊?三哥,我活不了了。我的兄弟,都死了,五千多兄弟,現在都不到五百人了,三哥?三哥?”

    端午知道孫伯安是裝的。這小子沒有什麼智慧,演苦肉計也不像。

    端午從椅子起身,站了起來。

    “團座!”

    “特派員,你不能動!”

    謝晉元與鍾久山緊張,因爲端午的傷口剛剛包紮上,可不能這麼動。按理來說,端午受到這樣的傷勢,應該送到後方醫院去療養。

    端午擺了一下手,示意鍾久山與謝晉元不要扶自己。

    端午面無表情,衝着躺在擔架上的孫伯安吼道:“給老子站起來!”

    “哎!”

    孫伯安大塊頭,站起來比端午要高出一個頭去,虎背熊腰。但是在端午面前,卻言聽計從。

    他連滾帶爬的從擔架上滾了下來,然後立正站好。

    端午大聲的道:“身爲軍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要保持軍人的氣節與尊嚴。有什麼可哭的?我說過虞山之戰,是你們兄弟的最後一戰,我端午就不會反悔。”

    說着,端午走到辦公桌前,用桌子上的鋼筆在一張空白的稿紙上刷刷點點的寫了幾個字,然後轉身交給孫伯安道:“拿着這張字條就到後方去吧。倘若有人攔着你,就說是我的命令。”

    孫伯安看着手中的字條,雖說他不識字,但卻知道自己三哥不會騙自己。而且說白了,他有些捨不得端午。

    “三哥,您也受傷了,要不咱們一起走吧?”

    孫伯安躬着身子,一臉懇求的神色。

    端午拍着孫伯安的肩膀道:“兄弟,三哥跟你不同。三哥是特派員。吳福線的戰鬥沒有結束,我是不可能走的。你帶着兄弟們走吧!”

    說到此處,端午又看了看自己的左右,發現沒有老算盤。他大聲的吼道:“老算盤!”

    “來了,來了!”

    帳篷外面,有老算盤的聲音。五步之內。他除了打仗都在端午的身邊。

    端午問道:“還有多少金條?”

    老算盤想了想道:“還有兩百四十根。”

    “都給孫伯安。”

    “團座?呵呵,呵呵!”

    端午話音未落,老算盤便開始傻笑,他的意思彷彿是在說:“錢都給別人了,那麼咱們怎麼辦?”

    “三哥,這錢我們不能要。”

    孫伯安也喜歡錢,但是他爲人更講義氣。更何況,端午已經給了他不少錢了。

    端午拍着孫伯安的肩膀道:“兄弟,我知道你的難處,你這支部隊都是一直跟着你的兄弟。別虧待了他們的。死了的,活着的,別讓他們流血,再流淚。帶着你的人走吧,到後方好好的休整休整。”

    “三哥,我,.......你是我三哥。兄弟在後方等着你。”

    孫伯安強忍自己的眼淚,抱了抱端午,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不想走了。

    端午衝着老算盤示意了一下,老算盤只能跟了出去。

    但此時,謝晉元卻道:“團座,孫伯安你不應該放他走。他一走,軍心恐怕就難以穩定了。”

    端午搖頭道:“作爲軍官,最不能的就是食言。如果你食言了,那麼你的下一道命令,恐怕就沒有人聽了。我答應了孫伯安,這一仗打完,他就能走。我就必須要履行這個承諾。而至於所造成的後果,那麼就等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