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極夜寒露

    太學東邊，僻靜的小院中。

    一老一少兩人在菜園裏談天說地，從天地起源講到世界末日，交流兩個世界的見識。

    “儒首，爲何李太白沒能活過千年呢？”

    李子夜問出心中的疑惑，不解道，“是因爲他的修爲不如儒首嗎？”

    “不是。”

    孔丘搖頭，道，“老朽能活過千年，是因爲天書的存在，你可知道，爲何千年歲月以來，每百年便開啓一次的天書上卻只有四個人的名字？”

    “因爲沒有通過儒首的考驗？”李子夜好奇地說道。

    “是，也不是。”

    孔丘平靜道，“老朽的考驗，其實便是天書的考驗，千年以來，有很多人走到了最後，卻無法在天書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所以，縱然漫長的千年過去，天書之上，也只有四個人成功刻下了名字。”

    “天書有自己的意志？”李子夜詫異道。

    “有。”

    孔丘點頭道，“天書刻名，本質上就是天書認主的過程，若得不到天書的承認，即便修爲再強，也無法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

    “天書認主？”

    李子夜越發驚訝，道，“不對啊，天書上可是有着四個人的名字，不是說，寶物認主，只會認一個嗎？

    “天書，稍有不同。”

    孔丘耐心解釋道，“天書是這個世界規則的化身，包容萬象，所以，並不會只承認一人，不過，也有主次之分。”

    說到這裏，孔丘語氣微頓，繼續道，“比如，老朽的名字在天書上排行第一，持有天書的時間也最長，其實便算是天書真正意義上的主人，某種程度來說，儒首就是天書，天書也就是儒首，這也是老朽能活過千年的原因。”

    “那得到天書承認的其他人呢？”李子夜不解道。

    “各有所得。”

    孔丘回答道，“李太白癡於劍，所以藉助天書之力，悟出了飛仙決，傅經倫癡於道，所以，一步入五境，至於你，呵，你自己最清楚。”

    李子夜聞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就他最差。

    “其實，你也不必失望，天書不會看錯人，也許，你得到的並不比任何人少，只是現在還看不出來。”孔丘微笑道。

    “希望吧。”

    李子夜嘀咕了一句，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說起天書，還有一事也要交代你。”

    孔丘看着眼前的少年，正色道，“如今，天書上的四人，李太白已仙逝，傅經倫的名字其實算是排在二位，老朽若死，他便會自動成爲天書的主人，所以，你的任務，不僅僅只是阻止極夜寒冬的到來，還要想辦法阻止傅經倫得到天書。”

    “不行不行！”

    李子夜趕忙搖頭，道，“他排名在我前面，修爲又比我高那麼多，我怎麼阻止？而且，儒首你都已經活了一千多年，再活幾百年也不是問題，不會有那一天的。”

    “天命如此，你躲不掉。”

    孔丘認真道，“況且，你已在天書上留名，老朽一死，有可能成爲天書之主的便剩下你和傅經倫，屆時，即便你不爭，傅經倫也不會容你。”

    “臥槽。”

    李子夜聞言，神色一震，道，“儒首怎麼不早說，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費盡千辛萬苦只破開一脈，修爲也沒有提升多少，還被天諭殿那位殿主盯上，怎麼想都不值得！

    “你這小子。”

    孔丘面露無奈之色，道，“能有機會成爲天書之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居然還不願意。”

    “主要是我打不過那傅經倫。”李子夜苦笑道。

    “又不是讓你現在就和那書生打，老朽還不會這麼快死，只是提前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而已。”孔丘說道。

    “儒首，說句大不敬的話，您老人家都快活成王八了，小子我還不一定能熬的過您老人家呢，這些事，您想的太遠了。”李子夜說道。

    “呵。”

    孔丘輕笑一聲，也沒有見怪，道，“老了，今後這天下還是你們年輕人的，老朽能做的就是在這一天到來時，儘可能的和平過渡。”

    “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李子夜咧嘴一笑，道，“希望您老人家長命百歲，不，長命好幾千歲，這擔子太沉，還是您老人家繼續扛吧。”

    “你啊。”

    孔丘無奈地搖了搖頭，道，“罷了，老朽便多堅持一些日子，等你小子成長起來再說，省得你小子背地裏埋怨我這老頭子。”

    “怎麼可能。”

    李子夜立刻否認道，“小子我最尊敬的就是儒首您老人家了。”

    說到這裏，李子夜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懷裏拿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翻開後，遞給了眼前老人，道，“儒首，有一件事忘了問，你知道這上面所記載的極夜寒露是什麼東西嗎？”

    孔丘接過破書看了一眼，滄桑的眸子中閃過點點流光，道，“若是老夫猜的沒錯，極夜寒露應該指的是，妖血。”

    “妖血？”

    李子夜聞言，詫異道，“這世上，真的有妖嗎？”

    “萬物有靈，世上，總有一些世人無法理解的存在，妖和人，本質上其實並無不同，只是一種稱呼而已。”

    孔丘說道，“此前，你和西南王世子在都城遇到的那東西，便是妖。”

    “原來，儒首知道此事。”

    李子夜凝聲道，“若那東西真是妖，就麻煩了，妖怪吃人，這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孔丘沉默，許久，輕嘆道，“也並不是所有的妖，都會吃人，人分善惡，妖亦如此。”

    “儒首這麼想，但，世人不會這麼想。”

    李子夜正色道，“只要有一個妖吃人，世人對妖的恐懼便會出現，若有兩個妖吃人，這份恐懼便會無限放大，非是同族，永遠無法平等對待，這一點，儒首應該明白。”

    孔丘聞言，輕嘆一聲，道，“老朽明白，不過，極夜寒冬降臨，妖，註定會從極夜中走出，來到人類的世界，若不能共處，人間必將血流成河。”

    李子夜沉默不言，此事，註定無解。

    種族的差異，將會引發人心的恐懼，即便以武力強行鎮壓，也最多只能保持一時的和平，無法長久，只需一件小事，矛盾便會再度激發。

    妖怪吃人，這是深入人心的認知，無法改變。

    “李家小子，這事，也要你來想辦法解決了。”孔丘說道。

    “別。”

    李子夜聞言，立刻拒絕道，“我可解決不了，此事，根本無法可解，儒首，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我了，交代下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難辦。”

    “若是好辦，也不會交給你了。”

    孔丘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老朽還是那句話，不急在一時，你有的是時間去想解決之法。”

    “儒首，我怎麼覺得不對啊。”

    李子夜看着眼前老人，狐疑道，“來這裏半天，就聽您老人家一直給我留作業，什麼好處也沒給，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好處？”

    孔丘神色一怔，旋即輕笑道，“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要的不多，一步入五境就行。”

    李子夜一臉期盼之色，說道。

    “老朽做不到。”

    孔丘搖頭道。

    “那幫我打通八脈。”

    李子夜退了一步，期待道。

    “你已連續打通四條經脈，身體暫時已到了承受極限，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所以，這個要求，老朽現在也做不到，而且，藥王的作用要比老朽出手，強行破脈的效果好上許多，李家有的是人脈和銀子，何必退而求其次。”孔丘如實說道。

    “嘶。”

    李子夜聞言，心中這個窩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要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

    “不過。”

    看到眼前少年快要發飆的樣子，孔丘語氣一轉，笑道，“這裏若有你看上的什麼東西，盡可拿走，老朽絕不阻攔。”

    李子夜一臉鄙視地看着眼前的老頭，這裏有個屁啊，除了幾顆大白菜。

    他李家缺白菜嗎？

    “儒首，您老人家真摳。”李子夜忍不住說道。

    “哈哈。”

    孔丘聞言，大笑起來，千年來，也就這小家夥敢這麼說他了。

    “笑個屁。”

    李子夜心中嘟囔一聲，當然沒敢說出來。

    “這樣如何，你改換門庭，拜入儒門，老朽收你爲弟子，這樣的話，在這大商朝你就可以橫着走。”孔丘笑着提議道。

    “那不行。”

    李子夜很果斷地搖頭，道，“我只要我的仙子師父，有仙子師父罩我，我照樣能橫着走。”

    “呵。”

    孔丘輕笑，道，“你可要想好，梅花劍仙雖然厲害，但是，畢竟只有一人，而儒門，弟子遍佈天下，加上老朽的影響力，即便那天諭殿，也要稍遜一籌。”

    “儒首，你老人家就不要忽悠我了。”

    李子夜無奈道，“您當我傻啊，小紅帽就是儒門的大弟子，未來最少也能混個什麼掌尊噹噹，甚至接您老人家的位置也不無可能，以我和小紅帽的關係，是否拜入儒門又有什麼區別，何必擔上趨炎附勢、欺師滅祖的罵名。”

    “不愧爲李家的人，算盤打的還真是明白。”

    孔丘笑了笑，道，“也罷，你不入儒門，儒門也能少許多麻煩，你今後的那些瑣事，還是讓梅花劍仙頭疼去吧，不過，老朽給你一個提議，你不是有國士的封號嗎，可以來太學宮開一門課，成爲太學宮的榮譽教習，這樣，你既不用入儒門，也能享受到很多儒門弟子才有的資源。”

    “這個可以有。”

    李子夜聞言，眼前一亮，道，“什麼課都行嗎？”

    “都行。”

    孔丘笑道，“只要有學生願意去聽。”

    “嘿嘿。”

    李子夜聽過，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態。

    這個，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