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華山論劍、劍二十三!(8.564k)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一片蘇葉字數:9821更新時間:24/06/28 10:41:54
    崖上光禿禿的毫無生氣,連周遭石壁都見不着幾分苔綠。

    無蟲無鳥,萬賴俱寂。

    嶙峋怪石或蹲或趴,如一隻只石獸,那石口張得再大,崖上四人一噤聲,也是一點回聲也無了。

    嶽靈珊三人的目光隨着趙榮一齊飛向後崖峭壁。

    令狐沖醞釀了一句“榮兄你是不是看錯了”在口中,尚不及發出。

    忽聽一道呼呼風響,眼前一花。

    只覺青影閃過,窺不清形貌。

    三人的反應眼力遠遠不夠,那身影一閃他們根本看不清,匆匆回神時眼前已多了個瘦削老人。

    他白須青袍,神氣抑鬱,臉如金紙。

    袍須隨他閃身而下,尚在微微浮動,老人眼神明淨,有種雲淡風輕之感,渾身的氣質,又是清微淡遠。

    令狐沖與嶽靈珊最是吃驚。

    二人朝四周瞧了瞧,是思過崖沒錯啊,看了看後崖峭壁,又看向老人,心下旋即升起團團疑雲。

    令狐沖盯着老人,他心想:

    “只從顯露的身法來瞧,便知這位老人的功力極爲了得。”

    “若不是趙師弟在此,萬萬察覺不到他在暗處。”

    “倘若老人家是跟着我們後面來的,大概率會被趙師弟察覺,這就說明他一直藏在後崖。奇怪奇怪,師父師孃竟毫不知情。”

    “難道.”

    “是我華山派的前輩隱居在此?”

    一念至此,臉上疑色稍減,拱手恭敬問道:

    “老先生可是我華山派的前輩?”

    嶽靈珊聞言一驚,瞧着白胡子老爺爺,怎麼也記不起爹孃有提過這位。

    曲非煙瞧見老人,用餘光瞄了自家師兄一眼,想起方纔的曲子,心中猜了個七八分。

    ‘榮哥如此重視,這老人家定是隱士高人了。’

    才說起塑工老人,正感慨天下隱者甚多,沒想到轉眼就遇見一位。

    風清揚的目光掃過四人,他本不願見人,絲毫沒有露面的念頭。

    被一個小少年叫破是絕難想到的。

    若不現身相見,估計這小子會告知嶽不羣,到時候在思過崖上也不得安寧。

    風清揚又看了趙榮一眼,轉臉對令狐沖與嶽靈珊,只應了一個字:“是。”

    華山派的兩人聞言,縱然又驚又喜,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懷疑。

    突然冒出來一個同門老前輩,總會疑慮對方是不是招搖撞騙。

    趙榮沒說話,將自己身後一塊大石頭搬了過去。

    “前輩請坐。”

    風清揚衝他點頭坐了下來,幽幽道:

    “你們是嶽不羣的徒弟,嶽不羣要喊我一聲師叔,小寧的父親寧清羽是上代華山掌門,我是他的師弟風清揚。”

    此言一出,嶽靈珊與令狐沖又想起洞壁上的刻字,不由渾身大震。

    “啊呀!太師叔!!”

    “您是風太師叔!”

    二人齊喊驚呼,連忙跪地磕頭道:“徒孫見過風太師叔!”

    “徒孫有幸見到您老人家,實是萬千之喜。”

    風清揚倒是平靜得很:“你們起來。”

    令狐沖與嶽靈珊二人又恭恭敬敬再磕三個響頭,這才起身站在一邊。

    風清揚又叫他們坐下。

    趙榮與曲非煙在思過崖上是客,等他們師祖徒孫三人見過後,這才過來見禮。

    “風老前輩。”

    一個聲音清脆悅耳,一個聲音沉穩響亮。

    風清揚朝曲非煙點頭,而後將目光鎖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仔仔細細打量了兩遍。

    “伱這小子,偏偏擾我清淨。”

    他白眉一飛,有幾分怪罪之意。

    趙榮心思不純,故而有幾分慚愧,於是歉意一笑,“方纔多有冒犯,老前輩見諒。”

    “今日來這崖上,忽然萌生吹奏一曲的想法。這裏無有青蔥草木,也無山市晴嵐,這興致因何而起我是疑惑得很。”

    “見了老前輩才明白,原來山上有您這樣的仙客高士。”

    “我衡山前輩說,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原來是冥冥中有過指引,不想我錯過您這位隱士高人。”

    一旁的小曲聽了他的話,不禁心中偷樂。

    令狐沖與嶽靈珊微微一癡,心道我們怎得不能將話說得這般好聽。

    風清揚聽罷,憔悴的臉上不由浮現笑意。

    “你的師祖朱先生雖通曲調,卻是個古板守舊之人,他若知道有你這麼個徒孫,那可有趣得很。”

    “師祖定已知曉了。”

    “哦?何以見得?”

    趙榮笑道:“我師父經常去祖祠上香,師祖早就耳朵起繭,聽到我的名字,估計都會覺得厭煩。”

    風清揚笑了一下,不覺得奇怪:“莫大的武功稀鬆無奇,但他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讓我也有幾分佩服。”

    趙榮瞬間抓到破綻:“前輩見過我的武功?”

    風清揚只得自爆:“是那晚上瞧見的。”

    令狐沖與嶽靈珊聽罷,面色微有變化。

    原來風太師叔在默默關注,若是當晚有大難,太師叔也許會出手相助。

    又聽風老先生道:

    “你的五神劍劍法比朱先生還妙,不太可能從你師父身上學到,可是自己領悟的?”

    趙榮朝着南邊望去,目中滿是孺慕之色,“師父悉心教導,爲我指路,這才能得有所悟。”

    風清揚不由點頭。

    曲非煙在一旁小聲道:“魚蝦熟了。”

    趙榮笑着邀請:“風老前輩一起吃些。”

    令狐沖沒等老人拒絕,便整理好碗筷。

    風清揚微微一愣,這般光景,他卻是許多年沒有經歷過了。

    旁邊的令狐沖一邊倒酒一邊想“今日竟能與太師叔共飲一杯,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他心中甚美,激動到將酒倒灑。

    嶽靈珊心中好奇又複雜“太師叔爲何隱居,爲何不與我們相見,他老人家一個人孤零零在思過崖上,豈不清苦。”

    想到這般,她心中一揪,對老人在山上的日常很是擔憂。

    曲非煙挑出鍋中蔥姜,趙榮又加了一點枯木乾柴。

    風清揚瞧着四人,目光中閃爍着說不出道不明的色彩。

    那一年.華山興隆,清字輩師兄弟姐妹接近三十人。

    老人看向嶽靈珊,她似乎是一面窗口,讓他瞧見了寧清羽的幾分面龐。

    華山瀑布下的魚蝦,還是當年的味道。

    人,卻不是當年的人了。

    ‘劍氣之爭,又有什麼好爭,若我不下江南,是不是就能阻止他們’

    他正想着當年事,四名晚輩朝他敬酒。

    風清揚的思緒又拉回現實。

    “風太師叔,您一直在思過崖上隱居嗎?我爹孃也是一點不知。”嶽靈珊問道。

    “嗯,”風清揚看着她,“當年我歸隱思過崖,連你外祖父也不知,更別說你爹孃了。”

    “太師叔爲何不見見他們?”

    風清揚幽幽一嘆:“華山上的往事讓我相信一切都有定數,於是封劍歸隱,立誓從此不再涉足江湖之爭。”

    “本也不打算見你們的。”

    他們隱隱猜測與劍氣之爭有關,但風清揚不主動提,二人也不好問。

    又見風太師叔看向衡山小掌門:“你說的塑工老人,現在在何處?”

    “我在距離廬州不遠處的清水鎮見過,此刻不知是否還在。”

    趙榮像是察覺到什麼,忽然露出一臉驚疑之色,他說話就沒華山二位那般多顧慮,“風老前輩,難道您便是塑工老人口中的江南男子?”

    風清揚不說是與不是,只挑出一隻胖蝦來吃。

    衡山這小子心思靈敏,問出這話時,他便知道要被猜到。

    故而不覺得奇怪。

    只是物是人非,昔年與他有交集的人越來越少,對這塑工老人,他也十分好奇。

    令狐沖、嶽靈珊與曲非煙三人,卻微微瞪大眼睛。

    沒想到.

    那位隱居在清水的老前輩,他的苦主近在眼前。

    風清揚問:“他現在的劍法如何?”

    趙榮忽然正色:“那位老前輩離開姑蘇後塑像二十二年,封劍卻不忘劍。他向我展露了一劍,那一劍,是他敗給前輩二十二年後的沉澱。”

    “正是劍二十二。”

    風清揚雖然一直在隱居,但他劍術通神,聽趙榮這麼一說,心頭潮思涌動,難以平復。

    一邊咀嚼大蝦,一邊複述他的話:“劍二十二。”

    這門劍術只從名字上來聽,就有些脫俗之味。

    “你可記得那一劍?”

    “記得。”

    趙榮說話時,秋水劍已在手中,他動作之快,其餘三人都無察覺,風清揚卻看得清楚,眼中閃過一抹讚歎。

    趙榮側開風清揚的方向,一劍刺出。

    這一劍,尋常之人看不出甚麼奇特,卻讓風清揚眼睛一亮。

    他又呵呵笑道:“近乎返璞歸真。”

    “這一劍着實了得,但他招法還在,此刻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趙榮卻道:“這位老人與我有過交集,當時我順着他的劍勢刺出一劍,他似有所悟。”

    “當時那一劍,是他的劍二十二。”

    “我隱隱覺得,他的劍二十三將出未出,若是再出一劍,恐怕就要淳樸自然,再也看不到半分斧鑿痕跡。”

    令狐沖與兩派小師妹各都雲裏霧裏,眼前一老一少聊着一些字面能聽懂的話,可細細一想,卻又完全糊塗了。

    返璞歸真、淳樸自然.

    劍法真有這樣的境界嗎?

    一老一少認真的模樣,卻讓他們相信,這接觸不到的境界,真實存在。

    各都心生嚮往。

    令狐沖心想:“華山有老劍神,衡山有小劍神。”

    “一個是我太師叔,一個是我好朋友。今日我與兩位劍神喝酒,真是人生妙事。”

    酒蒙子揚起笑容,愉快地喝了一口酒。

    風清揚聽了趙榮的話,面色有一絲鄭重:“劍二十三.”

    “若真如你所說,他藏劍於身,已沒有招法,劍二十三一出,我也不敢說穩贏了。”

    曲非煙問:“前輩,沒有招法比有招法還要厲害嗎?”

    “是啊,”嶽靈珊也道,“不按照招法來,怎能贏過對手。”

    風清揚捋須,瞧了趙榮一眼。

    轉而對自己的徒孫道:“衝兒,拔出劍來。”

    “是,太師叔!”

    風清揚道:“你先使一招白虹貫日,跟着便使用鳳來儀,再使一招金雁橫空.”

    他滔滔不絕,一口氣連道三十餘招。

    這三十招都是華山派較爲基礎的劍招,山上弟子大多數都學過,只是次序被風清揚顛倒。

    令狐沖拔劍出來,按照老人的話一招白虹貫日出手,劍招與腳步方位都按照師父的教導去使,可是一招使完,直接僵在原地。

    嶽靈珊覺得奇怪,也比劃了一下。

    這才明白大師兄的難處。

    “白虹貫日這招到末尾,劍尖朝天,下一招有鳳來儀,起手卻劍尖朝下,無論如何也連不到一起。”

    “太師叔,白虹貫日下一招,乃是蒼松迎客,跟着才是金雁橫空。”

    嶽靈珊用不太大的聲音質疑了一聲。

    令狐沖也在那裏遲疑,心說師父不是太師叔這般教的。

    二人朝太師叔一瞧,見老人面色一沉,這兇人的模樣倒是和嶽掌門如出一轍。

    “唉蠢材蠢材,無怪你們是嶽不羣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變通。”

    他罵了一句,若是只說他二人,嶽靈珊與令狐沖自然受着。

    可是牽扯到嶽掌門,他們卻不服。

    不過老人家沒瞧他們,反問趙榮:“衡山小子,你有什麼辦法?”

    趙榮沉聲道:

    “令狐兄,嶽師叔教的招法是一點沒錯的,但風老前輩卻是叫你忘了本該連貫的招法,隨心所欲地去使。”

    “我起先在用衡山入門劍法時也是這般,後來與敵人拼殺,在亂戰中變招,才曉得招死人活。”

    “一個招法朝上,一個招法朝下,那就順手從上往下一拖,斜劈敵手,再起第二招便是。”

    風清揚滿意點頭,“不錯。”

    他又點撥令狐沖:“劍招中沒有這種姿勢,你就不會別出心裁,隨手配合麼?”

    嶽靈珊還在思考,令狐沖眼睛一亮。

    再使一招白虹貫日,提劍一壓,馬上變成有鳳來儀,從金雁橫空後,長劍在頭頂一挑,變成截劍式。

    直到將最後三十餘招後的鐘鼓齊鳴使出,再沒有停頓一下。

    雖說全是熟悉的招法,但能天衣無縫連下來,也不是等閒天賦能辦到的。

    令狐沖收劍之後,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暢快與喜悅。

    嶽靈珊則是驚訝,只覺這套劍招突然靈動多變,威力驟增。

    雖與爹爹所教不同,但事實擺在眼前,不服也不行了。

    她以爲大師兄會得誇讚,沒想到風太師叔又板着一張臉:“錯倒是沒錯,可惜斧鑿痕跡太重,笨拙無比。”

    “你倆不是喜歡到瀑布練劍嗎?”

    “這連起來的劍招,應如那瀑布衝下,毫無滯澀。”

    “自然而然地流動,才沾得上一個“活”字。”

    “等你將方纔的三十招全都忘了,再隨意施展,又能更進一步。”

    嶽靈珊與曲非煙都若有所思,令狐衝大有所得,趕忙謝他教誨。

    沒想到.

    老人繼續說道:“你倒是一塊大好材料,嶽不羣卻狗屁不通,將你教成蠢牛木馬。”

    嶽靈珊和令狐沖聞言,心中不樂意,卻也沒法反駁。

    太師叔不僅是師父的長輩,又極爲高明。

    風清揚又看向趙榮,“我見過朱先生,他的眼力見識都不及你,可見莫大的本事超過了他師父。我記得朱先生的音律那是響噹噹的,但他教徒弟的本事差了我師兄不少。”

    風老你是一語中的。

    師祖教的徒弟各走各的道,音樂理念大大不同,都把衡山三分天下了,師祖能高明到哪裏去。

    趙榮臉上笑了笑,心中腹誹不已。

    曲非煙卻問:“老前輩,這活字與您方纔說的無招有什麼關聯?”

    風清揚喝了一口酒,他也不藏私,“學招時要活學,使招時要活使。”

    “死招再妙,遇到活招也要被破。哪怕千練萬練,純熟無比,一碰到高手,便要被破得乾乾淨淨。”

    “所以,這活字只是第一步。”

    “要做到出手無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

    老人家說到自己的武學理念,憔悴的臉上神采展現,“劍招再渾成,只要有跡可循,敵人便能有隙可乘。只有無招,才能叫人摸不透,也就破不了招式。”

    “這便是無招勝有招。”

    這是風老先生的理念,他判斷對手的強弱,也是遵循這一理念。

    趙榮雖覺有理,但也不是全然接受。

    不過,聽着老人當面講述,他心中也多了一些感觸。

    “無招勝有招”令狐沖滿眼嚮往。

    曲非煙不禁追問:“前輩,天下間有幾人能達到這種境界?”

    “這種高手一生中能遇到一個兩個便是僥倖,我闖蕩江湖時,很幸運地遇到過三位。”

    “哪三位?”趙榮好奇問道。

    風清揚帶着一絲追憶:“第一位是見我爲劍所癡,傳我獨孤九劍的前輩。”

    “獨孤九劍?!”

    見他們疑惑,風清揚知道這些小輩沒聽過:

    “這是獨孤求敗前輩所創劍法,他老人家一生只求一敗而不可。”

    又解釋道:“故而這套劍法只攻不守,無招勝有招。需要悟通劍意,這才能展現多般變化,料敵機先。”

    “天下間,竟有如此神奇劍術!”

    令狐沖,嶽靈珊與曲非煙都露出驚歎之色。

    趙榮微微蹙眉。

    他想起五神劍,想起了從五神峯領悟的磅礴劍勢,心中的武學理念與風老先生所講卻有不同。

    料敵機先,料敵機先.

    若我的劍千變萬化,真能被人所料嗎?

    他心中的那汪平湖泛起波瀾,忽有所感,卻還是把握不住。

    “太師叔,第二人又是誰?”嶽靈珊問。

    風清揚道:“第二人是武當衝虛道長的師伯。”

    “他的太極劍法陰陽輪轉,圓融循環,他隨意出招,也是毫無破綻,故而也是無招境界。”

    “原來是武當前輩。”

    趙榮心道原來如此,難怪衝虛道長的劍法被獨孤九劍所破,瞬間就能認出這套劍法。

    定是被門派長輩告知過。

    沖虛的太極劍,還沒有練到巔峯。

    “這第三人最是奇特。”

    令狐沖好奇問:“太師叔,這第三個奇特之人是誰?”

    風清揚道:“他是福威鏢局的創始人,林遠圖。”

    趙榮心中一驚:“風老前輩,您也與林遠圖交過手?”

    這一個“也”字,自然是算上了塑工老人。

    老人看了他們四人一眼,呵呵笑道:“我曾經爲劍所癡,聽聞這林遠圖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縱橫黑白兩道,自然想去見識一番。”

    “一般有路數的劍法,多爲死招。”

    “沒想到,這林遠圖的辟邪劍法卻大有不同。”

    令狐沖問:“難道林老前輩也是無招境界?”

    “是也不是。”

    風清揚道:

    “他的劍招雖然只是七十二路,卻並不拘泥於此,起先我與他交手,他有所保留,後來他知曉我的功力,便使出全力。”

    “越鬥我越驚奇。”

    “他隨意使招,我能瞧到破綻,但他身法如電,劍招極快,先前的破綻一閃而逝。”

    “雖然有破綻,但那奇妙的功訣能將之彌補,便算不上破綻,因此也算無招之境。”

    嶽靈珊吃驚不已:“一個鏢局的總鏢頭,竟然這樣厲害。”

    趙榮思忖起來。

    也就是說,林遠圖的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並不是死的。

    獨孤九劍推崇的是“無招”。

    風老先生因爲林遠圖的“快”,所以認爲那也是無招境界。

    他有種恍然之感,心中忽然又出現一道血衣人影,叫他微微發毛。

    林遠圖用的是劍.

    東方不敗僅用一根繡花針,就能在黑木崖巔峯戰中力壓當世諸多高手,這定然也是風老先生口中的“無招”。

    人生妙諦,血衣執劍.

    東方不敗的恐怖程度,又在他心中上升了一個檔次。

    蓮弟,你可要防住啊。

    前面兩人不好參考,但風清揚評價林遠圖時,卻讓趙榮對自己五神劍之上的路子,又看清了一分。

    風清揚說完,大家都在爲當世高手而嘆。

    吃完魚蝦,又飲幾杯酒。

    趙榮忽然看向風清揚:“風老前輩,晚輩想領教一下獨孤九劍。”

    令狐沖聞聲立刻來了精神。

    有好戲看了,他趕緊抱起一罈酒。

    風清揚道:“衡山小子,五神劍確實妙,但還是會被獨孤九劍所破。”

    “你天賦驚人,未來不好說,但暫時沒入無招之境,還不是我的對手。”

    “我一個老頭子,怎能佔你的便宜。”

    趙榮卻不願放棄,等不及令狐兄學劍了。今日不惜一敗,也要見識一下獨孤九劍。

    “風老前輩,晚輩也是爲劍所癡。”

    “您老人家若不想佔小子便宜,那便只限二十招,如何?”

    風清揚眉頭一皺,爲劍所癡這四字,着實打動了他。

    他微微點頭。

    趙榮心頭一喜,跟着兩道身影陡然晃動,各展輕功,已來到思過崖山洞之前。

    令狐沖將自己的佩劍交在風清揚手中。

    山風鼓盪,華山老劍神須袍飛揚,顯得雲淡風輕,閒庭信步。

    他如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手中長劍與他相融,似乎一道成了思過崖的一部分。

    這等境界讓觀戰的三人表情各異,一點也瞧不出老人的虛實。

    但三人目光看向衡山小劍神時,立時就有極爲明顯的感受。

    他朝那裏一站,如同架設了一堆篝火,那火一燃,空氣都在扭曲抖動。

    少年神色肅穆,一股霸道氣勢油然而生,盡顯宗師風範。

    令狐沖與嶽靈珊微微一愣,彷彿看到了嵩山左盟主。

    “風老前輩,您老人家的神劍料敵機先,那小子就佔便宜,先出劍了。”

    風清揚眼中無半分小視之心。

    趙榮出劍的第一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一聲劍鳴,趙榮的長劍顫動起來。

    他身形連動,劍招動作越來越繁複,卻又姿態曼妙,如女子輕舞。

    “分花拂柳,是玉女劍法!”

    令狐沖擔心太師叔誤會,喊出這道劍法後,又趕緊在一旁提醒,“太師叔,這是師孃所傳。”

    趙榮的玉女劍法卻比寧女俠使得更快。

    風清揚也會這路劍法,見趙榮的玉女劍法與衆不同,不由心生好奇。

    他已經看到幾處破綻,卻留手沒朝致命破綻戳。

    趙榮劍尖再顫,利用這股顫勁忽然疊作三道劍光!

    風清揚迅速三劍,

    精準刺在趙榮的三道劍光上。

    “叮叮叮~!”

    三聲脆響,劍上的氣勁撞在一起。

    趙榮心中暗道:“什麼劍宗高手,內力比我還強。”

    風清揚疑惑:“衡山小子的內力是怎麼煉的?”

    趙榮這一劍乃是試探,從中細細感受獨孤九劍。

    這便是破劍勢嗎?

    好!

    看你能破多少劍!

    玉女劍法絕不使第二次,手法一變,從外把變順把,劍尖登時下傾,猛然提氣絞劍走轉。

    摩雲三十六番!

    他一劍轉過,劍勢大變,又轉逆劍走轉。

    劍勢漂浮疊動,如一隻蒼鷹在大風中不斷翻飛,劍法越來越飄,

    又下起密密麻麻的驟雨!

    風清揚目光微亮。

    一柄長劍在他手上,動作極少,若單獨使出,旁人定覺得招式醜陋。

    可是趙榮的劍招讓觀戰者心神浮動,這就反襯出老人招法上的化繁爲簡。

    這一次連續傳來七八聲響!

    風清揚的劍將盤旋在空中的七八只蒼鷹全部戳中。

    趙榮將劍握穩,並未脫手。

    長劍在空中一雲,化作一口玉井,朝着風清揚周身盤旋而去!

    風清揚橫掃一劍,瞬破嵩山派的玉井天池!

    趙榮長劍一抖,身形隨劍一起踉蹌。

    以劍對攻,自然知道其中兇險!

    二目凝視在老人出劍的右手上,風清揚的劍破了他的天池後,分毫不停,往前一送,就要在這招敗他。

    趙榮爆發出強大臨戰反應,

    往後下腰一閃,手上的劍矮過老人的劍。

    卻鬼使神差,巧妙用出嵩山派疊翠浮青這招,朝空中疊擋,登時將刺向他膺窗穴的長劍朝上一撥!

    這一下機變,以攻作防,左大師伯看了都要連喊“妙妙妙!”

    風清揚神色淡定,用劍蓄力朝下一壓!

    趙榮雙腿一蹬,朝後掠過三尺。

    風清揚追身而上,攻勢不減。

    趙榮只得變攻爲守,立馬運出恆山劍法,圈劍爲圓。

    這招被他多次使用,已得精髓。

    甚至有了太極劍的圓循之妙!

    ‘這衡山小子到底會多少劍法?’

    風清揚哈哈一笑,“好。”

    他一聲好字,整個人忽然飛掠而起。

    觀戰三人目不轉睛,令狐衝連酒也忘記喝了,只覺衡山小掌門這招劍法密不透風,像是攪動起一輪明月。

    然而風清揚飛身而上,從上往下,

    竟然瞬間找到破綻!

    直接戳向明月中心!

    這一處破綻命中,登時攪碎月盤,化作滿天星斗!

    曲非煙揪心不已.

    榮哥,要敗了!

    趙榮劍招被破,上方一劍刺來,他一邊矮身爭取時間,又立刻目穴鼓氣到極限,終於看到了老人手中劍光!

    “錚~!”

    這一刻,從上而下的劍尖在趙榮眼中變成了死穴!

    驚門十三劍,眼到手到!

    兩柄長劍的劍尖抵在一起,如彎成新月。

    “嗡嗡~!”

    這是內力拼鬥聲響,長劍忽然崩直,一瞬間的劍光從四周巖壁與觀戰者身上閃過。

    趙榮躲過殺招,狼狽滾地兩圈。

    白鬚飄飄的老人則是順着崩劍之力飛上高空,又從空中以迅捷無倫的身法直衝趙榮!

    已過十一招,要動真格了。

    趙榮感受到了獨孤九劍的威力,登時全力催動迴風落雁劍。

    千雁回還~!

    空中下來的劍光與地下的劍光纏繞在一起,從劍五到劍九,之後幻光璀璨!

    嶽靈珊不禁張大嘴巴,她的眼睛完全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劍。

    只有耳邊密集的交劍聲,就像是夏天的狂風暴雨打在池塘上!

    風清揚雖然看破了趙榮的幻劍,但他勘破幻光也需要時間。

    這就變相放慢了他的反應速度。

    此時心中已經驚訝於這片幻光。

    但姜還是老的辣,他的劍意更勝一籌,終於從幻光中突破,

    一劍斬碎了百劍縱橫的虛幻鏡面,直接破開幻劍劍勢!

    心中喊着奇妙,手上卻要分出勝負。

    第十九招!

    衡山小子,敗吧!

    風清揚的雙目盯着趙榮胸口,只想着一劍刺破他的衣服。

    然而.

    崖頂上突然生出大片寒煙!

    什麼招法?!

    一陣詭異冰霧叫老人面頰冰涼,擋住了視線。

    他頓時將內力鼓盪在袖袍中,左手猛拂,寒煙滾滾如一條冰龍,衝向了先前煮魚的火堆!

    聽得刺啦一聲,火焰全滅!

    風清揚挺劍往前,斬掉冰龍!

    舉劍直奔少年而去。

    趙榮已經沒有招法,

    或者說,腦袋中招法太多,可都沒辦法應付這一劍!

    要敗了麼

    獨孤九劍給他帶來的感受在心中氾濫不休。

    危急關頭,他胸口吊墜生出一股涼意來,引動了他的思緒。

    腦海的畫面中

    他又回到了清水鎮,頭髮花白的塑工老人正在雕刻佛像背光。

    一雙滿是厚繭的手,一把雕刀,再無他物。

    “我在福州大敗,回到姑蘇,練劍十六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一身喜袍,氣勢不凡,又負長劍,是我第一塊踏腳石”

    “全是破綻,我又敗了”

    “二十二年了,小少年,你比老朽年輕時還要狂妄.”

    塑工老人雕刀一轉,朝着趙榮如劍一般刺出,那片疊出的光影,在趙榮眼中散開。

    “劍二十二,還不夠.”

    “前輩,今年是第二十三個年頭”

    “讓我們,意念合一。”

    “這一劍,我來幫你刺出!”

    趙榮渾身過電,塑工老人的劍光在他眼中完全散開,面前的風老先生似乎披上了大紅喜袍。

    暮靄初收,百尺曉鋪,寒山寺外,江南煙雨.

    光禿禿的思過崖也成煙雨朦朧中的姑蘇.

    趙榮心隨意動,霎時間一劍刺出!

    五神峯大勢疊在塑工老人那一劍中,如思過崖下的瀑布,奔涌向前!

    龐大的水簾,似乎在一瞬間擋住了風清揚的視線!

    破綻,看不見了!

    第二十招!

    “錚~~!”

    那一聲脆響,自抵在兩邊的劍尖發出。

    擋下了!

    趙榮有招對無招,以劍勢對劍意,擋住了獨孤九劍的絕命攻殺!

    風清揚認出了這一招。

    他收劍,雙目凝視着趙榮。

    看來,衡山小子說得沒錯。

    真的有將出未出的劍二十三

    我這輩子碰到的無招高手,應該會是五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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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ゞ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