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塞娜與盧錫安

    雖然是爲追殺錘石而來，但錘石在盧錫安心裏留下的都是噩夢。

    那伴隨黑霧的勾鐮，燈籠中亡魂的嘶吼，先是示弱後又暴虐的狡詐性格，都給盧錫安帶來了揮之不去的陰霾，增添着巨大的壓力。

    他復仇的意志十分堅定，但對於自身的勝算卻從未估量過，只是一個拼命與你死我亡罷了。

    而錘石給他留下最大印象的，正是其手中原本普通後受黑霧改造的魂引之燈，這個兇殘暴虐的亡魂會用鐮刀收割生者的魂魄，放入燈籠中進行千百年的折磨！

    可現在……錘石幾乎算伴生的武器落到他人手上，意味着什麼？

    「你、你把錘石給……」

    奧巴馬？季星早已注意到了莎拉身邊多出來的這位Adc，也注意到了其看到燈籠後不正常的情緒。

    「幹掉了。」於是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能不能在黑霧裏重生不知道，但在我面前是像其它亡靈一樣灰飛煙滅了，只剩這盞燈籠。」

    「會重生的……」盧錫安呢喃了一句，有些震驚也有些惋惜，震驚於比爾吉沃特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法師，惋惜的則是自己該早點到的，如果能和對方合作，這次就能徹底地幹掉錘石爲塞娜報仇了！

    「只有使用聖石武器擊潰黑霧亡靈，才能送給他們解脫。但至少這次蝕魂夜，錘石是不會出現了，它也永遠地失去了它的燈籠……感謝你，強大的法師，這樣一來，下次我就有十足的把握幹掉他了！」

    「魂鎖典獄長嗎？」莎拉迎去，想要湊近觀察燈籠，卻被一股不適的感覺迫退了兩步，「這鬼東西？」

    久經蝕魂夜的比爾吉沃特人已經給黑霧中難對付的幾個亡靈將領起了名字，魂鎖典獄長錘石正是其中最危險的一個，但她對於季星能幹掉錘石絲毫不覺得意外。

    能用風系魔法製造出海嘯的法師還能不是一個亡靈的對手？相較而言，倒是剛剛的雷電讓她更驚訝點，塞維爾掌握的魔法還真多。

    「死者的武器，活人不能隨便碰。」季星道：「這燈籠上也纏繞着黑霧的力量，活人接觸久了會被轉化成亡靈。我正在琢磨着怎麼把燈籠中關押的亡魂解放，用這盞燈籠控制來襲的亡靈，但暫時這盞燈還不怎麼聽我這個活人的使喚。」

    「只是解放亡魂的話，請交給我。」盧錫安平復心情，上前道。

    「嘿，小哥，你會得還真多。」莎拉側目道：「雖然現在時機不太合適，但你是不是該簡單地說說你的來歷？我記得你之前說……魂鎖典獄長殺死了你的妻子？」

    盧錫安愁苦的臉上彷彿又增添了幾抹哀傷，點頭：「我和塞娜隸屬於一個爲對抗亡魂黑霧而建立的古老組織‘光明哨兵"，一直在符文大陸各地抵擋黑霧、與黑霧戰鬥。

    大概兩年前，我不自量力地對錘石發起了挑戰，導致塞娜爲了救我而喪生在了錘石的手中。」

    他在燈籠邊蹲下，從外套內側摸出一把閃光的銀質長釘，長釘上沿着鋒刃刻有蜿蜒的圖案，長度約爲兩掌，緩緩地刺向燈籠縫隙。

    「不必抗拒，死亡爲你前來。如是我言，此時即爲終點。」

    嗡——璀璨的光輝在長釘刺中燈籠時發散，無形地靈魂之風吹拂在周邊每個人的身上！

    燈籠中滾動猙獰的亡魂螢火瞬間安靜，在光輝中掙扎，映出一張張解脫的面孔，莎拉有些愕然地看着這稀奇的一幕，忽然發現其中一張老臉自己有點熟悉，潰散間還蠕動嘴脣，彷彿對自己說了句什麼。

    ‘抱歉？謝謝？"

    「是老皮特。」

    雷文在她身後說，莎拉神色一滯，低聲呵道：「蠢貨。」

    一個個被錘石囚禁的靈魂得以

    解脫，季星觀察着盧錫安手中那奇異的銀釘，就在即將結束時，忽然眉頭一動，將燈籠扯離開來。

    盧錫安一愕，下一個瞬間強烈的震驚便在他的臉上浮現，甚至讓他蹲在地上的腿打了個晃，差點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盧錫安——」與此同時，一道聲音迴響於他的腦海，盧錫安猛地抽了口氣，確認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覺，那浮現在燈籠上的臉，飽滿的嘴脣，明亮的杏眼，正是他的愛人，被錘石殺死的塞娜！

    可惡的錘石，竟然將塞娜的靈魂也囚禁在了這盞燈籠裏？！

    「塞娜……」

    能再見到最愛的妻子，盧錫安心中先是充斥着驚喜，但只是一秒便被哀傷填滿，他知道這意味着自己接下來恐怕要親手給塞娜送行，親手將塞娜超度向死者的世界。

    「別難過得太早。」這時季星說道：「她好像還沒死透。」

    盧錫安：「……？」

    就在他愣神中，季星提着燈籠的手發力，一股生者的力量短暫壓制了燈籠周邊滾動的黑霧，塞娜的臉趁勢從燈籠中衝了出來。

    哦，出來的當然不止一張臉。

    朦朧的黑霧聚散成形，在盧錫安身邊化作一道女子的身影。

    那正是盧錫安朝思暮想的妻子塞娜，樣貌與兩年前死亡時毫無變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手中多了一管雙手持握造型特殊的手炮。

    「活、活了？！」

    莎拉瞠目結舌，這傢伙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那黑霧亡魂。

    盧錫安就更是驚喜難言，熟悉亡靈的他自然能感受到身邊的妻子軀體是生者的軀體，但怎麼會？！

    「感謝你的幫助，法師先生。」

    披着斗篷的塞娜看起來比盧錫安更加颯爽帥氣，先是向季星道了句謝，才對盧錫安道：「還記得我們苦難的根源嗎？我從小就有着吸引黑霧的體質，不管去哪，黑霧總是如影隨形，襲擊着我。

    直到這次向死而生，進入了錘石的燈籠，我才發現自己身上詛咒的源泉是生命，我體內的生命火花比誰都更加明亮耀眼。

    是這股生命的力量讓黑霧揮之不去，我在燈籠裏利用這股力量將黑霧吸收進體內，悄悄地解放了許多被錘石禁錮的亡魂，我得到了很多知識，也得到了新的力量。

    比如這柄聖石火炮，就是用殞命的哨兵身上的黑霧與遺留的聖石武器鑄造而成，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脫困，現在的我，有信心幹掉錘石……但似乎不用把目光放在錘石身上了，我們還有許多敵人！」

    語調突然變得激昂，她調轉炮口朝向再度洶涌而來的黑霧。

    黑霧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騎士的輪廓，午夜的天幕映襯着他的影子。他騎在一匹比例怪異的戰馬背上，頭盔的形狀如同惡魔的腦袋！

    等他更近一些，衆人才發現他不只是騎在馬上那麼簡單，或許他曾經是一名騎士，但現在他已和胯下的坐騎融而爲一，變成了一隻只爲毀滅而生的參天巨獸！

    「是戰爭之影！」

    盧錫安立刻努力冷靜下來，暫時放下愛人復活的震驚，將雙槍對準了來襲的騎士與他身後那手持黑霧長槍長矛的騎士軍團……哪怕這種並肩作戰的感覺太讓他溫暖了。

    面前的敵人容不得他有雜念。

    戰爭之影赫卡裏姆，如今已經沒有辦法考證這個名字到底是真實還是杜撰，但其兇名卻絲毫不在錘石之下，他是無可止步的殺戮，無法平息的怒火，無人倖存的噩夢，是黑霧中最惡的亡靈騎士！

    「法師先生，我們需要您的配合！」盧錫安高聲道：「切割……」

    嗡——就在同時，季星揮手間，已是雷光迸濺。

    一張

    恢宏魔力鑄造的雷霆巨網如同一片天幕一般向赫卡裏姆與他身後的亡靈騎士們籠罩過去，赫卡裏姆立刻舉起燃燒的長戟劈斬。

    但雷網不是真網，在受力的一瞬間便化作導彈一般炸裂！

    雷漿迸濺中，赫卡裏姆那巨大的人馬身軀如紙糊一般脆弱，瞬息被撕成碎片消亡，其身後的亡靈騎士們亦一個個在被雷光點燃的黑霧中尖叫，扭曲消散於無形！

    雷漿熱風吹拂在衆人的臉上，黑霧又一次後退了百米。剛握緊火槍的莎拉哈地一笑，吐槽道：「這強大的安全感，實在太酷了，塞維爾，能不能教教我魔法啊？」

    「晚點可以讓你學學看，先把黑霧解決了再說。」季星道。

    切割開後面的亡靈騎士……盧錫安的話則噎回嗓子裏，與同樣備戰的妻子塞娜對視，放下了武器。

    還是先抒發重逢的喜悅吧。

    ……情緒不連貫了啊。

    剛剛說到哪了來着？

    都怪赫卡裏姆！

    沉默了好幾秒，盧錫安才開口問：「塞娜，你現在算是……」

    「是生者。」塞娜低頭說着，忽然化作黑霧而散，又在盧錫安的另一側重聚：「也是亡魂。」

    說起來或許有些諷刺，塞娜成爲了他們一直在對抗的黑霧的一部分，這才活了下來。

    但……「能再見到你真好。」

    盧錫安將塞娜擁在懷裏，道：「塞娜，我的愛人。」塞娜也面露溫馨的微笑，抱住了盧錫安。

    直到十幾秒後，莎拉的聲音才打斷了這對夫妻：「那個……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黑霧是大家共同的敵人沒錯吧？這邊的黑霧已經被塞維爾壓制了，他現在去增援屠宰碼頭那邊了，現在能不能請兩位和我一起去增援其它地方？」

    兩人一滯，分離，這才發現強大的法師先生都已經離開了。

    他們雙雙嚴肅起來，從其它情緒中抽離，異口同聲道：「當然，對抗黑霧是光明哨兵的使命！」

    我以遠古之光起誓，我絕不逃避黑暗。我會以堅定之心點亮前路，隨時拿起武器消滅黑暗。

    這是他們共同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