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畢業設計

    在皮爾特沃夫中乃至整座符文大陸上，大多數地區對於年份的表述採用的都是諾克薩斯歷。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中流轉，轉眼間兩個月過去，時間來到了諾元989年5月，畢業答辯的時間到了。

    這也是整座皮爾特沃夫大學的畢業季，校園內熱鬧起來。

    上午八點四十分，屬於海克斯科技學院的階梯教室中，已經坐滿了一大半學生，大多數人臉上都帶着緊張與期待，又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個部分，左右兩邊。

    左邊這側只有十幾個學生，一個個穿着漿洗得發白的衣物，右邊這側卻是足足有四五十號人，男孩衣着華貴，女孩花枝招展，中間那簡單的一條過道分出了兩個世界。

    當開門聲音響起時，兩方齊齊回頭看去，可當看到來人時，又都露出了一些驚異。

    做了三年的同學，他們自然認識學院中的每一個人，尤其眼前的還是有些‘名聲’的塞維爾。但只是忙碌畢業設計，兩三個月沒怎麼見到，這傢伙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首先是衣裝，雖然還能看出那是一套比較廉價的牌子，但也是牌子貨，是普通皮城人的日常選擇，對於祖安人來說已算十分昂貴。

    其次是身材，明明上一次見到時這傢伙還十分瘦弱，就連顴骨輪廓都隱約可見，但眼前卻是充盈了起來。不是發胖，而是健壯，其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甚至能隱隱見到肌肉的輪廓，充斥着力量感，散發着濃郁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只是兩個月，又不是兩年，就算是請專門的健身教練指導都沒這麼快吧？他吃海克斯水晶了嗎？！

    最後的不同自然是氣質，不像其它祖安人那樣眉心好像天然地擰在一起，腰背不自然向下塌陷，表情始終是積鬱、防備的，眼前的塞維爾昂首挺胸，神色從容，就好像他才是這場畢業設計答辯的考官。

    ‘好像聽說……他選擇了改良海克斯飛門的畢業設計內容？不會真的被他給成功了吧？！’不少皮爾特沃夫的學生面露驚疑。

    要知道海克斯飛門可是傑斯教授開創海克斯科技後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它將皮爾特沃夫與不同的地域連接，極大地縮短了地區與地區之間的距離，進一步凸顯了皮爾特沃夫作爲交通樞紐的特性，讓皮爾特沃夫迎來了更大的繁榮。

    這樣的高端設計對於學生們來說就是神蹟，至少讓他們改善，他們是一點思路都沒有的。

    而祖安的學生這邊，也產生了小小的騷亂，過了好幾秒，季星的舍友烏賓才招了招手。

    “塞維爾，這裏！”

    季星點點頭，走到祖安學生們中間就座，身後頓時傳來了彆扭酸氣的嘀咕：“新衣服啊……畢業答辯還沒有過關，塞維爾老爺就用皮城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嗎？”

    “別這樣說，阿裏安。”又有沙啞的女聲傳來：“塞維爾，你選的那個畢業課題……成功了？”

    季星回頭看去，吃檸檬的祖安青年名叫阿裏安，高大強壯，右側臉頰帶着一個幼時留下的刀疤，顯得非常兇狠，但人不可貌相，他其實才是這批祖安學子中成績最好的那個，院系第一的有力競爭者。

    女生名叫亞麗莎，身材嬌小，面貌可愛，雙眸大而靈動，唯獨可惜的是因幼時飲下過太多不乾淨的鍊金廢水，嗓子被嚴重破壞，說話時就如指甲撓玻璃，艱澀又刺耳。

    “算是成功了。”季星回答。

    什麼？阿裏安面露震驚，亞麗莎亦愣了愣神，才露出笑容來，真心祝福道：“太好了，恭喜你。”

    季星鄰座的烏賓胖臉也似因爲激動而不自然地漲紅：“真的嗎？這段時間在宿舍都見不到你人，圖書室也看不到你，就連今天一早你都不在宿舍，還以爲你放棄了！”

    他的聲音稍稍有些大，瞬間讓季星又一次成爲了教室內的焦點。

    周邊的祖安學生聽懂其意，有羨慕、有嫉恨，而皮城的學生之間也不禁掀起了一番議論。

    “真的假的？”

    “那種傢伙能夠改進傑斯教授的海克斯飛門？這不科學！”

    “但那家夥的變化……”

    “一個月前我好像在球場上看到過他跑步，但完全沒注意……他是怎麼鍛鍊成眼前這樣的？”

    “嘿，反正我是不信。對了，我一個多月前好像也看到過他，在骯髒的祖安人社區外。說不定……嘿嘿，他是在那些身上發臭的祖安女人身上鍛鍊的，不是雛兒了，自然就有些不一樣了。”

    “凱文！你這樣說話實在太不紳士了，簡直像個祖安人！”

    “混蛋，你才是祖安人！”

    陣陣嘈雜的聲音中，坐在靠中心位置的一個青年神色逐漸有些不耐，輕輕敲了敲桌子道：“你們不需要準備答辯內容嗎？”

    皮城學生們瞬間一靜，終於各自忙碌，目光只在暗中交匯。

    因爲皮城人也分三六九等，說話的青年是皮城六位最高議員之一的侄子，成績也是學院中數一數二的，在皮城學生中很有話語權。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靠近九點，階梯教室中幾乎坐滿，又一次開門聲響，見到來人，所有學生都站了起來，並奉上了憧憬乃至狂熱的目光。

    那是一個西裝革履、高大俊朗的男人，其名爲傑斯·塔利斯，海克斯科技的發明者，引領皮爾特沃夫走向新時代的男人！

    理所當然的，他也是海克斯科技學院的院長，只不過學生們很難看到這個大忙人，入學三年來更不過上了他三堂公開課而已，但這不耽誤學生們對於他的崇拜。

    跟隨在他身後的男人則身材枯瘦、黑眼圈濃重，拄着根手杖，走路一瘸一拐的，存在感很薄弱。

    學生們卻不敢小覷他，雖然這個男人在外聲名不顯，也很少在學院露面，但上過他幾堂課的學生們知道這位維克托教授極有水平，遠遠超過學院的普通講師教授們。

    “傑斯教授！”

    “維克托教授！”而跟隨着這兩人，又有五名學院常在的教授走了進來，學生們也一一問候。

    七個人往階梯教室前準備好的座位上一坐，沉甸甸的壓力頓時籠罩在每一名學生身上。

    眼見這幅模樣，傑斯輕輕笑了笑道：“雖然和大家很少見面，但我對大家的樣子都有印象，也經常關注大家的成績、成長。

    今天就由我們七位組成審覈同學們三年學習成果的答辯委員會，同學們不用緊張，只要完善的陳述出你們選擇的課題、設計，思路完善，我們不會阻攔大家正常畢業。

    並且，表現格外優異的，我們還會給出合適的獎勵，其中最優秀的三個人，甚至可以加入我和維克托的課題組，成爲我們的助手。”

    學生間略微一靜。

    下一刻，就連議員的侄子羅倫·薩米奧都面露驚喜，能成爲傑斯教授的助手？這件事就連他都不知道，並且值得爲此拼盡全力！

    要知道傑斯可是近幾年皮爾特沃夫的風雲人物，雖不是議員，但也已經有了議員的影響力。

    助手？那也是學生！

    學生間暗自鼓勁，好朋友之間也暗自較勁……只收錄三個人！

    “那我們就直接開始吧，傑斯教授。”傑斯左手邊的一名中年翻開名冊：“75名學生，即使每個學生只佔用五分鐘，也要到晚上了，你們的時間是很珍貴的。”

    “好的，托夫教授。”

    “那第一個，哈什·耶布達。”

    一名皮城學生拿着自己準備好的論文，有些緊張地站了上去。

    “各位教授上午好，我是……我準備的課題內容是……”

    一個接着一個，有準備完善的有磕磕絆絆的也有胡言亂語的，有天馬行空的有腳踏實地的，有造出實物演示的也有憑空構圖描述的。

    教授們時而皺眉，時而點頭，偶爾幾句點評讓學生臉色煞白或沾沾自喜，每人在名冊上的評分倒是沒有直接公佈，讓完成畢業答辯的學生們也惴惴不安地坐回座位。

    但哪些表現格外優越，學生們倒是一目瞭然，比如羅倫·薩米奧的《蒸汽機器人改良設計》、阿裏安的《鍊金肢體神經構建》，就贏得了好幾位教授的稱讚。

    這兩個人恐怕會佔據其中兩個名額啊，那最後一個……

    “下一個，塞維爾。”

    當這個名字迴響，階梯教室中的空氣又變得格外詭異而安靜。

    終於到他了，他真的改進了傑斯教授的海克斯飛門嗎？恐怕只是紙上談兵，會被教授們當場駁斥？

    這異樣的氣氛甚至讓傑斯都感覺到了幾分不對，他放下點評上一個學生的筆，擡頭看了過去。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季星走上了講臺，他的手中沒有像大多學生一樣拿着大張小張的稿件，直到向諸位教授問候和自我介紹完畢後，才從褲兜裏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支非常輕巧、被季星兩根手指捏住的膠囊，長度在三釐米左右，直徑更是只有一釐米。

    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季星將這枚膠囊展示給所有人看。

    “這是我今天的課題內容，設計成品——萬能膠囊。”

    他側身讓開一步，將膠囊往地上一拋，隨着嘭的一聲響動，地面少了一枚膠囊，多了一個……

    鐵皮水桶？！

    那水桶高近半米，直徑也超過30釐米，卻像憑空從地裏生長出來一樣，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裏！

    所有人眼神都隨之一呆。

    這是什麼？魔術？魔法？！

    唯獨一直病懨懨、彷彿對所有事都沒有興趣的維克托瞬間坐直了身體，緊緊地盯着那只水桶，忽地開口道：“塞維爾同學，它能夠重新變回那只膠囊嗎？”

    “可以的，維克托教授。”

    季星上前，在水桶邊的一個機關上輕輕一按，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水桶嘭地變回了那只膠囊，被季星捏持在了指尖。

    “受到經費和材料的限制，這支萬能膠囊的使用壽命應該只有五到八次，測試時用過一次，剛剛演示時又用了一次，諸位教授如果感興趣，可以親手測試一下。”

    “咳咳……讓我來吧。”

    維克托略激動地咳嗽兩聲，拄着手杖站了起來，走到講臺上從季星手中接過膠囊：“怎麼使用？”

    季星簡單講解，而這時傑斯也反應過來。他原本是和維克托同樣等級同樣敏銳的科學家，只是成名後參加了太多的應酬，實驗方面才逐漸跟不上維克托了，但還沒有失去作爲科學家的敏銳。

    於是他也激動地站了起來，維克托則對他點點頭，只說了關鍵性的兩個詞：“非常輕。”

    然後便如季星演示時那樣，將萬能膠囊向地面輕輕一拋。

    嘭地一聲，水桶出現！

    傑斯快走過去拎起水桶，掂了掂，對維克托道：“八磅左右。”

    兩名頂級科學家對視，眼中盡是驚喜與震撼，都能體會到萬能膠囊劃時代的性能和戰略意義——我們只是來主持個畢業答辯，你竟然給我們弄出了這種東西？！

    下方的學生們沒怎麼看懂，但也從兩名教授的互動中看出塞維爾恐怕弄出來了一個不簡單的東西。

    維克托教授親自上手了，那就肯定不是魔法，但……這樣一個小小的膠囊能和一個大水桶間來回切換，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而且……就憑塞維爾？

    一個祖安人？！

    在學生們的躁動間，唯有季星的室友烏賓表情不太一樣，其中沒有太多驚訝，只有嫉恨、緊張。

    而在驚愕的教授間，也有一名中年女教授表情不太對勁，打破寂靜道：“塞維爾同學，能給大家說明一下你設計出這種‘萬能膠囊’的思路嗎？不必涉及核心機密。”

    傑斯也在季星的協助下把水桶還原爲膠囊，捏着輕巧的膠囊，看向季星：“沒錯，塞維爾同學……”

    季星輕輕點頭，開口道：“設計它的原理出自於傑斯教授的海克斯飛門。大家都知道，海克斯飛門縮短了空間的間隔，無限地拉近了地域與地域之間的距離。

    通過海克斯飛門，前一秒我們還在皮爾特沃夫，下一秒我們便可能出現在諾克薩斯的土地上。

    這讓我們得出一個結論——空間並非是一條直線，而是錯綜複雜的曲線，只要精準地把握住兩端，就能讓我們跨越空間的間隔。

    以此引申，將空間兩端捏合在一起，便有了萬能膠囊，靈活收放空間的技術。現在我成功的只是一個固定的水桶，但我想不久後的未來，大家就能做到隨身攜帶着行李箱、汽車、房屋、乃至一棟樓房！隨取隨收，無比便捷！”

    空間的彎曲性大家都學過，但這時卻都懷疑自己所學的和季星學到的內容不是一個東西。

    而暢想把一棟樓房帶在身上的畫面，每個人都失去了語言能力！

    維克托輕輕咳嗽一聲，想要再問，那名女教授的聲音卻突然之間又一次炸響起來：“我讓你說明思路，不是讓你暢想未來！”

    “是不是說不出來思路？要我幫你說嗎？你竟然敢竊取我的小組的研究成果？！塞維爾！”

    ……什麼？！階梯教室之中的氣氛頓時再度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