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拳與槍

    哪怕是用阿塔蘭忒的力量，彎弓射箭幹掉阿周那，也比用一個看不懂的魔術幹掉他更容易被接受。

    面對超乎自己見聞、乃至超乎自己想象力的事物，絕大多數人都會陷入震驚甚至恐慌！

    這還打什麼？

    眼前這傢伙簡直像魔法使、甚至比魔法使還厲害一樣，連儀式都不用佈置，就能發動出瞬殺阿周那這種力量的英靈的魔術，我們這些人在他面前不都是待宰的羔羊？

    雖平素表現得聖潔出塵，暗中陰謀籌算，但終究還只有15歲的卡蓮難以抑制地有些慌張，這種完全超乎掌控的變故讓她感到無措。

    思索脫身自救方法間，她忽然又感覺不對——如此強力的魔術爲何只被侷限在小小的區域，爲何只攻擊了阿周那？雨水應該是他發動攻擊的媒介，現在也停止了……

    “書文爺爺，攻擊他！”寂靜的夜色中，修女清脆的聲音穿透力極強，讓恍惚的意識重聚。

    攻擊？不要命啦？

    其他人驚詫不解，李書文卻立刻領悟了卡蓮的想法，身形驀然前探竄射，一記崩拳直襲季星！

    季星進行了退讓。

    身形後挪閃避，而後未停，緊跟着腳尖點地向遠方竄逃。

    卡蓮眼前一亮，不顧其他人，奔走起來的同時喝道：“書文爺爺，快追！全力幹掉他！”

    三者追逐遠走，一手託抱着昏迷弟弟的夏比庫·潘特爾這才像從地獄重回人間一般，敢喘氣了。

    “原來是有代價的嗎……”

    但他可不像卡蓮，還想着趁機幹掉對方，連忙道：“Rider！快帶我們離開這裏！”

    阿喀琉斯遠遠望了‘大姐’一眼，咬牙扛起潘特爾兄弟遠逃。

    原地轉瞬只剩伊莉雅與赫拉克勒斯，伊莉雅擡手又止，打消讓赫拉克勒斯追擊潘特爾兄弟的想法。

    “我們……切嗣這麼久沒有聯繫我了……Berserker，我們還是先去找切嗣吧！”雖然神態沒有表現出來，但她其實有點害怕了。

    監獄地下的祕密基地中，法爾迪烏斯喘息粗重道：“Caster！你也去……不，不去……可惡！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怪物？！”

    希望那個修女能幹掉他。

    ……

    ‘弓星’的消耗很大。

    引動核聚變爆發出數千萬度的高溫難度是1，讓其可控、限制在一定區域內的難度是100。

    這畢竟只是個分身，本體的魔力需要週轉才能傳遞過來，何況本體的魔力也不能全供給他，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恢復。

    但低魔狀態不代表無魔，更不代表沒有戰鬥力了。

    他回眸掃了一眼緊緊追在身後的李書文，身形在樓宇間竄射，阿塔蘭忒帶給他最大的幫助並非寶具什麼的，而是這份基礎力量、體力與速度等方面的提升。

    短短一分鐘便遠走幾公裏，季星竄進了郊區的一座爛尾樓中。

    這座六層的爛尾樓矗立在這邊似乎已有些年頭了，牆體顯得非常破舊，幾根承重柱下還擺放着些早已無人要的泥灰與木架，不知誰還挺閒地來六層貼了幾張小廣告。

    這種東西，全世界都一樣啊。

    季星回首，看向已追至無窗窗口、衣襬隨風而動的李書文。

    跑不動了嗎？還是刻意將我引來？李書文目光掃過四周。

    身爲武者，他並不願意趁人之危，但作爲從者，他也能恪守自己的本分，接受御主的大多命令，而若是御主遇到了危險，他或許連正面對戰的驕傲都可捨棄。

    本來就是Assassin職階嘛。

    何況眼前之人可並非需要他謙讓的弱者，即使真的損耗嚴重，勝負也是未知。李書文很快摒棄了雜念，面對季星拉開了拳架。

    其後他便見到季星笑了下，也對着他，拉開了同樣的拳架！

    “模仿？”

    “不是的。”

    李書文雙眸一眯，白色的短髮隨勁風擺動間，身形猛地貼近了季星，又是一記崩拳般的戳掌，穩準快，正刺向季星的胸膛！

    季星身體後晃，如腰背處壓了一個彈簧，在讓過這記戳掌後雙臂齊推李書文手臂，變其重心，隨即橫膀而撞其胸膛！

    嘭——

    悶響中，二者又過了一招，李書文悶聲退後幾步，盯着矗立在原地的季星，沉默了半晌才說話。

    “以頭足爲乾坤，肩膝肘胯爲四方，好一記‘晃膀撞天倒’，這是正宗的八極拳啊。沒有20年以上的功夫，很難練到這種程度。”

    “八極拳我練得不多，但觸類旁通，20年功底的判斷，不準。”

    李書文目中精光閃動，隱約判斷出了一點東西，武道宗師的氣度發散，似有無形之氣纏繞於身周。

    下一刻，兩道身影在中間、半空中交織碰撞！

    ……

    另一邊，奔走速度雖然遠不如英靈，但也有汽車一般程度的卡蓮剎停腳步，露出吃驚的表情。

    她的人生和原本的軌跡並不一樣，或者說這本就是因季星的插入而偏離原本故事線很遠的、Fate無數個平行世界之一。

    生於南部某共和國的她因爲母親的自殺違背了教會教義，因而被認定是罪孽而沒有得到洗禮。

    其後被一名嚴格的神父收養，本是打算將單純的她洗腦而一直作爲助手使用，在她五歲時，冬木市的聖盃戰爭和童淵襲擊時鐘塔事件卻改變了教會大人物的想法。

    因爲生父言峯綺禮、祖父言峯璃正都死於第四次聖盃戰爭中，她被認定爲可以一用的工具，於是從那開始，就在被作爲第五次聖盃大戰的御主人選而被教會培養。

    爲了‘培養仇恨’，教會僱請了八極拳高手來教導她，因爲言峯璃正和言峯綺禮都是八極拳專家。

    不久之後，她又覺醒了聖痕，經鑑定爲‘被虐靈媒體質’，只要有魔靠近就會出現靈障，能擔任惡魔探查機使用，於是此後身上常帶傷口，也經歷了無數次戰鬥。

    雖只15歲，卻已身經百戰。

    所以她能夠抓準時機短暫束縛住赫拉克勒斯、並差一點就一擊擒住了伊莉雅，也能在巨大變故後發現弓星損耗嚴重，讓李書文出戰。

    但事情又一次出乎預料了。

    這一次是讓她徹底傻眼那種。

    在李書文知覺的共享下，她看到了兩個人的交鋒，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寸截寸拿，硬打硬開。

    兩人皆是發力於腳根，行於腰際，貫於指尖，那攻擊中挨、幫、擠、靠、崩、撼都極爲凌厲，人身讓過，承重柱子也便應聲崩斷！

    這兩天來跟李書文學拳的卡蓮深知一名八極拳宗師的水準到底有多強，那是她再練三十年也未必能觸及的境界，可現在……

    一個融合了弓兵阿塔蘭忒的超強水屬性魔術師……在用紮實強勁的八極拳和書文爺爺近戰交鋒？！

    甚至……書文爺爺不佔上風！

    爲什麼？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太過不合常理了吧！

    不合常理……這一剎那，卡蓮心中突然閃現了一個名字，在資料中，第四次聖盃戰爭裏也有一個很不合常理的傢伙，其武藝驚人，英雄王的寶具齊射甚至都能全部躲避招架，被切實承認爲‘槍神’，也是這次聖盃大戰的起源者。

    “難道……？！”

    “小修女，你知道得太多了。”這時忽有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卡蓮色變，回首便刺出一掌。

    其角度、速度、瞬間爆發力已頗具李書文風采，普通人大概會被一瞬間開膛破肚，但在中途卻是啪地一聲，被精準地扣住了手腕！

    扣住她的手灼熱滾燙，驚惶的卡蓮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如烈火燃燒一般的紅髮，其後才將那比較熟悉的面部輪廓納入了視線之中。

    “早川……立星？！”

    “這是火屬性分身。”季星笑了笑道：“叫我早川火星也行。”

    ……

    爛尾樓中。

    再一次倒射出去的身形撞斷了一根承重柱，這座爛尾樓的頂層終於隨二者的打鬥而走到了最終。

    穹頂傾壓而下，半倒在碎石中的李書文如一頭伏虎，根本沒有去看穹頂半眼，緊緊地盯着對面矗立的季星。而與他相同，季星的目光也始終鎖定在李書文的身上。

    英靈的武藝得到了昇華，李書文的八極拳已不是凡塵之武。

    但好在，季星更早就不是了。

    轟隆隆——

    穹頂砸落中煙沙瀰漫，第六層的地面也開裂向下墜落，就好像激發了連鎖反應，這座爛尾樓開始一層一層地向下垮塌，完全崩解。

    季星卻始終如履平地，身體拉開架勢，隨着地面垂直起伏。

    被煙塵填埋，李書文不見了蹤影。直至季星墜落到第三層時，前方廢墟堆砌之處才驀然傳出了魔力迸發之波動，就如野獸於其中翻震身體，又似龍脊垂拱。

    嘭嘭嘭——鋼筋、水泥、磚瓦等，隨着李書文迸發的力量全部化成了武器，向着季星激射而來！

    季星拳腳輪舞如殘影，精準地防住破開這所有的攻擊，就在殘骸搖搖欲墜，重量傾軋，即將墜落至第二層時，李書文瞬閃刺出。

    不知何時，他已將一根樑架毛竹持在手上，就好似一杆無比鋒利的長槍，帶有一往無前之勢，探擊向季星的脖頸！

    季星腳掌一劃一碾，一根筆直的鋼筋拔地升起，在觸碰之際，季星的雙手十指就像是完美演奏的鋼琴家一樣，無柄的鋼筋甩動刺出！

    簌簌簌——

    在短暫的剎那間，鋼筋七探盤蛇，精準地將毛竹一節一節地切削幾段，又凌空交互幾度。

    在從三樓墜至二樓時，兩柄不太合格的槍勾勒出華美的殘影。

    待短暫落至平地，兩長槍又皆化擲矛，被二者投射，又自然被同時閃躲，身形貼近交碰。

    這碎石磚瓦堆砌間，起伏不平而鬆軟不一，對於尋常比武是巨大的影響，但季星能輕易將其納入掌控且無視，而李書文在被季星迫至不平之處時，腳下則用力碾動，轟然將其震爲齏粉間，挑向季星！

    沒有什麼‘武德’可講，拼殺間環境也皆是武器，李書文能夠利用，季星自然也能夠利用。

    在硬馬弓步躲閃石灰、雙拳與其交錯之際，季星腳下轟然發力，暗勁踹碎李書文腳下地面，而右肩則順勢貼靠，左拳接如錘翻手。

    嘭！嘭！嘭！

    幾道硬碰硬的貼撞後，李書文踉蹌倒退，嘴角有血痕流出，擦拭之後，與季星一同墜向一層。

    亦是不約而同，他們分別拿起了對手剛剛的武器，換季星手持分叉毛竹，李書文橫鋼筋以甩動。

    便見落地的同時，季星的雙手交錯一扭，那原本岔得亂七八糟的毛竹竟被瞬息擰成了一股。

    其尖端與鋼筋對刺，扭曲之後爆裂，數十短槍如箭向李書文爆射而出。李書文邊退邊防，步履穩定而無絲毫遺漏，徹底垮塌的爛尾樓向着中心傾倒，無盡的灰煙堆填滿這武者的戰場，碎石躍動！

    手持着最後一截毛竹，季星身體旋扭抽出，其恰擊中一墜落的大石，於是半截應聲而折，在季星控制下如鞭般刺中了李書文的肩窩。

    李書文不退反進，任憑肩窩的鮮血滴落，虎吼中鋼筋刺破大石而直襲季星胸膛，卻在同時，季星雙腳於地面一抹，若凌波微步又有厚重之感，嘭地鐵山靠衝頂！

    李書文喋血倒射，直印入廢墟之中，被更多的磚石灰瓦填埋，十幾秒後才轟然破塵而出。

    “好一個‘行步如趟泥’，好一手‘七探盤蛇槍’。”他深深地吐了口氣：“自聽聞槍神前輩事蹟後便一直期盼領教前輩武學，如今得以遂願，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繼續吧。”季星道：“別在意小修女的情況，我不會殺她。”

    李書文轉頭看了一眼扛着昏迷卡蓮到來的‘火星’，搖搖頭道：“前輩筋力處於弱勢，仍只以八極和槍術與我交手並佔據上風，再糾纏不肯認負，就是不識好歹了。

    敗北之人無顏干預前輩如何處置我的御主，但還是謝過前輩念她年幼且幼時遭遇頗爲不幸而放她一馬。既然如此……接下來應該還有機會領教槍神前輩武學吧？”

    “只要你不介意。”

    李書文輕輕搖頭。

    那麼……火星和李書文融合進化，殺（暗殺者）星，即將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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