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夜前夕

    “亞瑟王啊……”

    就在王的戰爭打響之際，未遠川河畔，被封鎖的戰場殘留遺蹟附近，一個身穿高領風衣、遮住了半張臉的男人發出有些感慨的低喃。

    不是別人，正是衛宮切嗣。

    十年前的聖盃戰爭後不久，被季星‘懲罰’背鍋的他果然受到了時鐘塔的追捕，享受了封印指定的待遇，但身爲‘魔術師殺手’的他應對追捕還算遊刃有餘。

    十年中大半在外逃亡，小半能與愛麗絲菲爾和伊莉雅團聚，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倒並不算難過。

    他也趁機走遍了世界，依舊還扮演着他‘天秤’的角色，但內心已不再痛苦執着，因爲季星的那一番話——人類不曾需要拯救，他也沒有資格做人類的救世主。

    他要做的只是救一部分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這樣的心態讓他輕鬆了許多，但終究還是會有不如意的事。

    想救卻沒能救下的人。

    想殺卻沒能殺死的人。

    最緊要的是他的妻女。

    愛麗絲菲爾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或許撐不過下一個冬天，而伊莉雅也不會有太久的壽命。

    不是意外和魔術影響，只是身爲人造人的極限，即使衛宮切嗣想盡一切辦法去爲她們延長時間，但終究還是無法讓她們如同常人。

    實際上他和愛麗絲菲爾所生的伊莉雅倒不能完全算是人造人，但是在愛麗絲菲爾肚子裏的時候，伊莉雅就作爲小聖盃被進行了許多的調整和改造，哪怕十年前聖盃戰爭結束後他第一時間回去想辦法封印了伊莉雅作爲小聖盃的機能，卻還是沒能讓自己的女兒恢復健康。

    明明已經18歲的伊莉雅外貌停留在了九歲十歲的樣子，剩餘壽命恐怕也很難超過五年。（這裏忽略同人作品魔伊的設定）

    因此他又來到了冬木市，這一次，他僅僅是爲家人而戰！

    不過這一次的他倒沒有取得御主的資格，否則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親自冒險，出現在未遠川河畔。

    他是作爲久宇舞彌的角色來此的，輔助的正是伊莉雅。

    作爲半人造人的伊莉雅本身就是爲了聖盃戰爭而生的，擁有着壓倒性數量的魔術迴路和資質，純以御主本領而言，甚至還要超過上一屆的肯尼斯，而且還召喚了強大的從者，戰鬥力比上一次更爲優越。

    但衛宮切嗣這幾天很不安。

    不是因爲聖盃戰爭變爲了聖盃大戰，而是有些事情很不對勁。

    時鐘塔真的不知道聖盃戰爭會因同陣營而演變成聖盃大戰嗎？既然都找了五個僱傭魔術師，爲什麼不索性保險一些，直接把答應合作的遠阪家納入聖盃戰爭裏？

    爲什麼在變更爲聖盃大戰後，時鐘塔的君主家系也沒有派遣任何援兵？根據愛因茲貝倫家的記載，聖盃大戰是聖盃的‘預置系統’，想要打開理應還需要操作才是，意外開啓的概率又會下降許多倍。

    疑點太多了。

    衛宮切嗣面色凝重，又觀察了一下周圍，身形悄然從巷角隱去。

    ……

    凱悅酒店，頂層。

    時隔十年，這裏仍是冬木市最高的地標建築，而這一次頂層的主人換成了君主馬里斯比利。

    急促的敲門聲與請進聲中，兩人匆匆走入，正是這次黑方Rider和Berserker的御主潘特爾兄弟。

    其中高大健壯的是弟弟迪姆萊特，率先聲音粗獷急促道：“馬里斯比利君主，遠阪時臣走了？商議出了什麼結果，我的Berserker可是有些按耐不住地要進攻了！”

    他哥哥也道：“是啊，君主大人，遠阪家是來主動退出的嗎？”

    “不。”馬里斯比利輕搖頭：“我們與紅方會正常開戰。遠阪家族召喚出來的是很棘手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恐怕不是一兩個英靈就能輕易對付的，我們要儘量先聯合起來讓他出局，接下來我會聯繫其它幾位，一起出動。”

    ‘哥哥’夏比庫道：“獅子劫界離的Saber那邊……”

    通過不同的渠道，他們倒都已經知道了未遠川河畔發生的事，也知道Saber不守規矩追了Archer很遠的距離，差點就內部開戰了。

    “不用理會。”馬里斯比利微笑：“亞瑟王和叛逆騎士，可以理解。這至少能保證有亞瑟王在的地方一定會有莫德雷德，兩方的戰力相當，基本等於完成了兌子。”

    潘特爾兄弟相視點頭。

    “深夜嗎？具體時間呢？”

    “11點吧。聖盃戰爭還是要隱祕進行，不能讓神祕現於人前。”

    “11點？好，我們明白了！”

    兩兄弟又匆匆離去。

    馬里斯比利知道他們並非是好戰又或者是想爲時鐘塔建功，根據時鐘塔分發的觸媒來看，迪姆萊特召喚的Berserker應該是一個很難搞的傢伙，他說的按捺不住，恐怕是身爲御主的自己要壓不住了。

    再不開戰，他得浪費令咒了。

    “正好，今夜就來看看紅方的英靈都有哪些吧。”

    在冬之夜到來前，也要盡量減少一些可能干擾到我的Caster、最強的英靈所羅門王的傢伙！

    他轉身向電話走去。

    ……

    冬木教堂。

    “是，是，我知道了，馬里斯比利君主，黑之Assassin會準時抵達戰場的，請放心。”

    卡蓮一副可愛純真的笑容，應對着電話裏的馬里斯比利。

    待掛斷電話，她的身邊頓時具現出來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身穿布衣、敞懷套有寬大外袍的白髮老者，赤手空拳，雙目如電，帶有非同尋常的氣場。

    “書文爺爺，你都聽到啦？”

    神槍無二打，兇拳李書文！

    是的，又是一位中國的英靈，其正是因十年前童淵事件而導致教會研究、搜尋媒介，繞過正常聖盃召喚系統而帶來的英靈！

    唯一的意外是本想用神槍對應上蓬萊槍神散人試試，結果召喚成了兇拳Assassin職階，沒帶兵器。

    當然，這也許也跟卡蓮從十年前開始學習的八極拳有關。

    “聽到了。”李書文目光靜靜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其中稍微帶有一絲惋惜：“要練會兒拳嗎？”

    卡蓮一怔，微笑：“好呀。”

    兩人就在教堂裏擺開了架勢。

    ……

    遠阪家。

    與馬里斯比利洽談後的遠阪時臣匆匆回到了家，直找到遠阪凜。

    沒有注意到遠阪凜眼底的那點心虛，他嚴肅開口道：“凜，英雄王在這裏嗎？要確定回答。”

    遠阪凜見狀也嚴肅起來，通過令咒感知，鄭重搖頭：“不在，我會關注着他的……父親，是馬里斯比利君主要求了些什麼嗎？”

    “啊。”遠阪時臣點頭：“一會兒我會帶着葵、櫻離開，只把你留在這裏。對英雄王的說辭是讓你們更好地面對聖盃大戰，實際大概今夜，黑方英靈就會進攻這裏。”

    “進攻……這裏？我們家？”

    遠阪凜也是冰雪聰明：“目的是清除一些黑方的從者，如果能把英雄王那家夥兌掉就最好了？”

    “沒錯。”遠阪時臣道：“馬里斯比利向我保證了你的安全。”

    “哼，還是要利用上我們，變相地讓我們爲他們戰鬥。”遠阪凜並不感激，有些不爽地低喃。

    遠阪時臣沉默了一下，壓低聲音：“凜，如果……你在這場聖盃大戰裏確認了取勝的機會，包括馬里斯比利君主……都可以殺死！”

    遠阪凜一驚，愕然擡頭。

    遠阪時臣卻已恢復了神色，就像沒有說過那句話一般，轉口詢問道：“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裏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遠阪凜低頭，又開始心虛。

    “也、也沒什麼大事……”

    就是同學找來，發現他也成爲了御主，幫他召喚了個亞瑟王，締結了一下友好的同盟關係嘛。

    這次遠阪時臣沉默了十幾秒。

    這還不算大事？難道是要召集了全部七騎，打贏大戰才算大事？

    “凜，要小心，注意分寸。”

    “是，我知道的，父親。”

    遠阪時臣搖搖頭：“既然是這種關係的同學，就認真使用起來，爲什麼沒有留他在家裏住宿？”

    你、你不這樣說，我哪敢嘛？

    遠阪時臣也看了出來，說道：“接下來你就要自己觀望局勢，自己來拿主意了……我去看看櫻。”

    “嗯！”遠阪凜答應，也跟了過去，她知道這時的櫻心情應該很是複雜，需要她這個姐姐的鼓勵。

    一番分說，解釋，一生只叛逆過一次還沒叛逆成功的櫻微笑着理解了父親和姐姐現在複雜的處境，表示會配合、不給他們再添亂的。

    但心中難免悵然若失——我好像，又一次成爲了拖累？

    ‘嘻嘻~’

    就在她微微恍神間，突然聽到了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笑聲，茫然尋找，未見任何異常，低頭安靜。

    ……

    “真虧你能學得進去。”

    韋伯的魔術基地裏，看着眼前向他請教完一些魔術基礎後沉思鑽研的季星，內心發出了如是感慨。

    因爲就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亞瑟王和莫德雷德正一動不動地對坐着，好像要把對方給‘看死’。

    王的戰爭剛剛結束，一片混亂的餐桌也已經收拾乾淨而無痕跡。

    但親身經歷的韋伯感覺這場戰爭會和征服王的身影一樣，即使過去十年也不會有絲毫忘卻。

    ——如果不是英靈攝入食物會轉化爲魔力的話，韋伯大概會很失禮地懷疑這兩位是撐得動不了了。

    太殘暴了。

    至此，他倒已不怎麼懷疑季星了，勉強填了個半飽的他知道那的確是人間美味。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上天的眷顧也該是有限的，把廚藝鍛鍊到這種程度的季星屬實不該在魔術一道上還有隱藏的本事。

    而那對身高154的父子不知對峙了多久，莫德雷德先一步地把臉貼近了幾分，悶吼道：“如果不是我的Master比你的更強，供給了多餘的魔力，我絕不會輸給你！”

    嗯，她沒吃過阿爾託莉雅。

    不遠處的獅子劫嘆了口氣，怪我嘍？征服王在一邊都看樂了。

    而面對逼過來的兒子，阿爾託莉雅沉默兩秒道：“莫德雷德，並非吃得更多就有能力成爲王。”

    “誰去理什麼王啊？！”莫德雷德哼道：“我只要讓你知道我不會輸給你，任何方面都是！”

    “……你剛剛輸了。”

    “我都說了是御主的原因啊！御主的原因！”莫德雷德苦惱地抓了抓頭髮：“如果還活着的話，我絕對能比你吃得更多一倍！”

    如果還活着的話……阿爾託莉雅頓了一下，那時的自己能做出這樣跟莫德雷德爭食的舉動嗎？

    一舉一動都在扮演着完美的王的我……她的身體輕輕向後靠去，有些感慨道：“莫德雷德，看來我真的完全沒有瞭解過你啊。”

    “那就從現在開始吧。”莫德雷德哼道：“我決定了，亞瑟！在這場聖盃大戰裏，我要讓你親口承認我才是合格的王，賢明的王！我要讓你親口說出‘你不如我’！”

    “你不如我？”季星突然擡頭道：“亞瑟王現在就可以說啊？”

    “……”莫德雷德惡狠狠地看了過去：“廚子！學你的魔術，不要插嘴我和亞瑟的事！”

    “哦。”季星低頭繼續。

    這小子，和本王一樣看得挺樂呵的嘛。征服王哈哈大笑起來，同樣被莫德雷德橫了一眼也不怕。

    “話說，Saber的Master……哦，這裏有兩個。算了，直接叫名字吧，立星，距離該吃晚飯的時間也不久了，是不是該提前準備一點食材？本王想出去買點美酒，只有佳餚而無美酒，實在遺憾。需不需要本王爲你帶點其它東西？”

    父子倆頓時看向季星，包括詢問的征服王似乎都有些殷切，韋伯內心悲嘆一聲，這不對勁吧幾位？

    “嗯……買點肉食吧，中午的餡餅還是素餡的多，我們這麼多人這麼能吃做太多菜很麻煩的。”季星想了想道：“亞瑟王，莫德雷德姐姐，你們都有什麼想吃的？”

    “說了別再叫我姐姐！”莫德雷德又哼一聲：“想吃的……昨晚在河邊走過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一種現代食物……炸雞？聞起來很香的樣子，會做嗎，小子。”

    “哦，那個，簡單，吃炸雞最好得配一點肥宅快樂水，哦，也就是可樂。”季星說着看向亞瑟王。

    “……我都可以。”

    “征服王呢？”

    “唔……”征服王面露思考：“有用酒做的肉食嗎？”

    “啤酒鴨吧，買只鴨子，買點羊肉配一配。”季星再轉頭：“那麼獅子劫先生呢？”

    點上菜了，這不對吧幾位？韋伯心裏又哀嘆了一聲，待季星問到自己時卻立刻回道：“我喜歡吃牛肉……這是不是有些太多種了？”

    “沒關係，除了啤酒鴨以外都比較快。”季星笑道：“征服王先生，都記下了嗎？哦對了，我們的桌子有些不夠，最好能再帶一張兩人的小桌子和兩把椅子。”

    “哈哈哈，沒問題，本王很快就回，你可以開始準備了！”

    剛剛還說離晚飯還有段時間的他這就開始讓季星準備了，而經歷了點菜環節，對今晚飯食抱有更大期待的其他幾人也無任何異議。

    眼見季星洗手走入廚房，阿爾託莉雅環顧一圈，稍稍有些過意不去，起身上前道：“Master，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嘭——下一刻，她就被莫德雷德擠去了一邊：“小子，還是讓我來吧！我好歹還做過簡單的飯！”

    “我也做過的……”

    在成爲王之前。

    “我來！”

    韋伯和獅子劫默然對視。

    在這異常詭異又說不出來合理的環境下，聖盃大戰開啓後的第一個夜晚，緩緩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