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底線

    見馬超逃跑，場上袁熙軍四將只得分成兩路，趙雲一馬當先去追馬超，畢竟一對一，四人中也只有他贏的把握最大。

    而剩下的三人，卻是不約而同佔住了三個方向，封死了龐德所有的逃跑路線！

    龐德見到這種情景，頓時心涼了半截，對方想法的很直接，分成兩路二追一有可能會出問題，那乾脆就先圍死一個在說。

    這一舉動，不僅說明對方早提前有過商議，更說明龐德是重點照顧對象，甚至還高於馬超！

    龐德不知道原因，但知道今日自己怕是凶多吉少了，當下大刀一揮，縱馬對着高覽衝來，同時大吼道：“以多對少，勝之不武，有種單挑！”

    高覽心道又是我？

    還真把我當羊屁股捏了？

    他心頭火起，當年自己實力全勝之時，好歹也是河北四庭柱，能和顏良文丑掰手腕的存在，如今是個人就想佔自己便宜，真以爲自己已江河日下，這些年槍法沒有進步嗎？

    大將都是有脾氣的，高覽怒火中燒，當下挺槍上前，一槍刺向龐德頭顱，龐德卻是不閃不避，大刀當頭砍下，一副和高覽同歸於盡的模樣。

    高覽知道自己稍有退縮，對方便會趁機衝出圈子逃走，便大吼一聲，把身子一側，仍舊對準龐德扎來。

    這一槍大出龐德意料，他所想的確實是當下場合，對方人數優，所以絕對不會和自己搏命，而是想辦法消耗自己氣力，以最小的代價達成目的。

    若高覽這麼想，只需要稍稍退卻，龐德便可以急攻數招，對其造成短暫壓制，從而獲得逃跑的機會。

    但如今情況便是，高覽竟半步也沒有後退，上來就就要和龐德以傷換傷，這讓龐德產生了誤算，如今面臨選擇的，反而成了龐德這邊！

    躲開，還是搏命？

    在電光石火之間，龐德下意識做出了選擇，他胯下一夾，馬兒方向微微一偏，往旁邊奔去，避開了高覽的槍頭，但他自己的刀勢，卻也是弱了半分。

    兩邊的兵器都落了空，戰馬交錯而過，龐德剛過去半個馬身，便聽到耳邊風聲呼嘯，對面竟然是使出了回馬槍！

    龐德立刻便知道自己判斷失誤了，對面這高覽以技巧見長，自己要是逼對方比拼力氣，說不定早就贏了，如今卻是被對方猜中心理，直到自己不敢負傷逃走，從而詐出自己閃避，又用回馬槍將自己逼上絕路！

    這一刻戰場上的嗅覺救了龐德，他來不及回頭，便反手背刀，將刀面貼在自己背心上，然後只聽叮的一聲大響，鐵槍刺在了刀面上。

    龐德心中大定，就要縱馬前衝，卻聽噗嗤一聲輕響，他胯下的馬兒猛地一跳，幾乎直立起來，差點將龐德掀下馬去。

    龐德身子往後倒去，就要從馬上摔落，他這時候雙手持刀，根本不敢分出手來去拉繮繩，只能被迫雙腿死死夾住馬腹，這時候他要是掉落馬下，便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就顯出了龐德的本事，他幾乎後仰平行與地面的身體，單憑雙腿併攏的力量，就能保持不掉落，足顯大將的實力。

    但龐德心裏如同墜入冰窟，他知道自己敗了，對面高覽手段，招招算在自己前面，已經是勝了自己！

    他眼睛餘光往後掃去，果然看到高覽正抽回帶血的環首刀。

    高覽在四庭柱之中，武藝肯定不是最高的，但論腦子靈光和反應，卻是四人之中坐二望一的，他之所以能爬到大將位置，武力↑還其次，關鍵還在於他隨機應變的能力和極有針對性的策略手段。

    就像剛纔他看似用了回馬槍，但卻同時賭龐德來不及回頭，所以只單手用槍，一大半都是虛招，真正的殺招，則是另外一隻手抽出環首刀，悄無聲息刺中龐德馬股。

    這一刺之下，龐德戰馬受傷，逃出去的希望徹底破滅。

    能造成這種局面，在高覽先前和龐德搏命，龐德先退縮時就註定了，高覽賭龐德算不到自己會搏命，所以龐德必然會下意識躲開，這一環套一環，到最後徹底得手，純粹就是對龐德心裏判斷的勝利。

    純粹比拼武藝，高覽無疑不是龐德對手，其卻是揚長避短，用頭腦使龐德中計，凸顯了身爲大將，除武藝之外，還有臨機應變這種難得的特質。

    高覽這一手極爲漂亮，讓拍馬趕來的張郃張遼也是同時叫一聲好，他們當即縱馬兩路包夾，幾個眨眼，就擋在了龐德的前面，雙雙亮出兵器，對着龐德逼近過來。

    龐德一邊抵擋高覽的槍勢，一邊抖着繮繩，只感覺胯下馬兒不住發顫抖動，知道其已經是因爲受傷而飛速失去力氣，自己已經是逃不出去了！

    他怒吼連連，瘋狂出刀揮砍，兩邊槍刀交擊數次，爆出大蓬火花，這個時候高覽反而不急了，他跳出圈子，對張遼張郃笑道：“讓給你們兩位了。”

    但其實高覽拿着鐵槍的手，已經近乎麻痹，剛纔那幾道龐德用了全力，高覽到最後長槍差點脫手，要是一對一交手，高覽早已經撥馬開溜了。

    眼見張遼張郃攻來，龐德大吼連連，三柄兵器交手幾十招，龐德終究不敵，身上腿上多出了好幾個槍眼。

    他感覺鮮血在不停往外流，旁邊高覽悠悠道：“你是龐德吧？”

    “下馬投降，也許還有一條生路。”

    龐德想也不想，剛張口說道：“好”

    結果這個字還沒說完，就被張郃打斷，“別騙他了，主公說了，龐德即使投降，也是詐降，家裏人都被殺光了，怕不是要當面刺殺主公？”

    “還是給他個痛快吧。”

    高覽笑嘻嘻道：“我這不是想給你們節省點力氣嘛。”

    龐德見心思被識破，不由大吼道：“賊子！”

    “禍不及家人，他們手無寸鐵，毫無反抗之力，卻還被你們屠戮，你們還是人嗎！”

    “你們就是羣畜生！”

    高覽冷笑道：“你也知道殺平民的是畜生啊。”

    “你殺冀州百姓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自省呢？”

    “說到底，伱只是想殺別人，不允許別人這麼對待自己罷了。”

    “主公說過，你這種人有個專門的詞，叫雙標狗。”

    龐德目眥欲裂，大吼道：“你懂什麼！”

    “我們才是人，那些保護不了自己的不算人，他們只是奴隸而已！”

    高覽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那現在你也不是人了。”

    他接過後面軍士遞過來的噴火器，“既然如此，那便不和你講道義了，你去死吧。”

    一道粗大的火焰噴出，包裹了龐德，將他整個點燃。

    龐德死了。

    他不是死於張郃張遼槍下，而是無情的火焰，他死的時候全身焦黑，眼中兀自留着淚，用最後的微弱聲音發聲，“卑鄙.畜生”

    高覽又上去噴了一把火，將聲音完全熄滅，說道：“主公說的沒錯，沒人性的，幾乎都是雙標狗。”

    張郃跳下馬，用鐵槍翻動龐德屍體，確認地方早已經氣絕，才對高覽笑道：“恭喜，人是你殺的。”

    “但這軍功表可不好寫啊，難不成寫大將高覽，縱火燒死敵將不成？”

    三人都笑了起來，高覽嘆道：“形勢變化太快，我都快跟不上了。”

    “要是我在戰場上面對地雷火箭這些東西，只怕活下來的希望也不大吧。”

    三人深有同感，忍不住望向易京的方向，心道自己那位主公贏得天下的時候，還會拿出什麼層不出不窮的新奇手段來呢？

    衆人稍作休整，就要追上去幫趙雲，結果趙雲卻已經回來了。

    他們看趙雲胳膊上包扎着白布，還有血色滲出，不由皆是大驚，“子龍受傷了？”

    也難怪他們驚訝，這些年來，他們從來沒聽說過趙雲在戰場受過傷，那馬超那麼難對付嗎？

    趙雲搖搖頭：“無妨，對面傷的比我還重。”

    “不過其跑的倒是很快，而且滾下了山崖，我看着山勢陡峭，一時不得下，且探子報傳南面發現了曹軍蹤跡，唯恐你們有失，所以先行回來。”

    張郃皺眉道：“曹軍？”

    “他們怎麼會到這裏？”

    趙雲搖頭道：“還不清楚，現在敵情未明，不好貿然交手，這一戰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先回易京覆命吧。”

    之後易京之內的袁熙得知龐德被殺，馬超逃走後，頗爲滿意，對四人道：“諸位辛苦了，先回去整軍休息，待查清敵情，再做行動。”

    同時他吩咐侍衛道：“把龐德屍體梟首，曝屍城頭，同是昭告冀州四方，以儆效尤。”

    四人出來，張遼忍不住對趙雲道：“對西涼軍趕盡殺絕，我是贊成的，畢竟其不幹人事在先。”

    “但之後交戰，西涼軍會不會瘋狂抵抗，給我們兵士造成更大的損失？”

    趙雲沉吟了一下，說道：“有這種可能，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咱們就好好看着吧。”

    進入袁熙領地的西涼兵被擊殺殆盡，龐德戰死，被曝屍城頭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曹操的地盤裏。

    不出意料的，這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但除了少部分西涼兵叫囂要對袁熙領地內瘋狂報復時，絕大部分中下層曹軍將領兵士，心中卻升起了另外一層心思。

    西涼軍的覆滅，乃至因爲屠戮村莊招致了袁熙軍的瘋狂報復。

    而自己要是做了相同的事情，要是將來被兇虎打入自己家鄉，其對自己家人，會不會同樣報復回來？

    不是可能，這是肯定會發生的吧？

    府邸裏面，鍾繇一臉凝重地對荀攸道：“這下麻煩了。”

    “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完全脫去了束縛底線的猛虎，這種敵人，才是最爲可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