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承澤大陸篇 第八十九章 道門紛爭

    道門無極殿內，尋常時候只有張扶搖調息打坐，以應對海底的鎮壓。

    但今日，張扶搖、明華、負馳、蒼玄、楚天清五大神境高手齊聚，這是道門的最強戰力。

    “師兄喚我們前來，不妨有話直說。”

    在張扶搖的左邊蒲團上，是負責道門一切事務的明華長老，似乎因爲太過操勞，他的面目遠比張扶搖還要枯瘦，更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至今還未卸下身上重擔的他，依舊在生命的最後階段，肩負着道門的整體運行。

    “明華長老爲道門盡心盡力一生，可謂勞苦功高。”張扶搖似乎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然說道。

    蒼玄看了一眼閉目的扶搖師兄，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往常時候，扶搖師兄雖然不召見他們，但是相遇時，也都是師弟之稱，今日竟然稱明華爲長老，這其中的反差，讓蒼玄暗道不妙。

    難道，扶搖師兄懷疑的離經叛道之人，是明華師兄嗎？

    可是，扶搖師兄的下一句話，又打消了蒼玄的疑慮。

    “至於負馳長老，傳功有方，授法有功，理應嘉獎。”

    “師兄……先停一下，衆人皆是爲了道門奔波勞碌，辛苦自不待言，師兄提及此事，不知是何用意？”

    在所有師兄弟中，也就明華敢於出聲，正面迴應扶搖了。

    張扶搖睜開雙眼，以輕鬆自然的語調，道：“我在想，也許，我們道門也該換下一屆的掌教與主事了。”

    此話一出，道門無極殿內陷入一片沉寂之中，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也不知扶搖師兄的用意。

    良久，還是明華長老更有膽魄，“掌門師兄，爲何現在提及此事？此乃多事之秋，更應該着手於當下才是。”

    “明華長老以爲，當先最重要的是什麼？”

    “一，登仙道之變，需要劍道天驕去參悟，那是飛昇的終極祕密，不可忽視。二，佛門變故，諒是地底封印鬆動，情況如何，影響如何，未來我道門又該如何因應。三，風雲門異軍突起，圖謀甚大，不可不防。四，儒門那裏，是否需要商談今後的對策。”

    “嗯！”

    負馳、蒼玄、楚天清皆是點頭認可，如今的承澤大陸，最重要的是登仙道的重啓，那柄墜落的仙劍，必須由劍修去參悟。當然，緊隨其後的，便是三宗之下的封印與鎮壓。

    張扶搖淡然開口道：“如果，我所說的，便是爲了應對道門封印呢？”

    “什麼？”

    明華驚呼出聲，1以他的沉穩來說，這是不可多見的。

    “海底的封印，向來是掌門師兄來負責鎮壓，難道是那名仙人，有覺醒的跡象了嗎？”蒼玄問道。

    張扶搖站起身來，“我們師兄弟，同修接近百年，皆已到了壽元盡頭。如果還不能決出道門青年才俊，接手道門。一旦海底封印有變，只能類似於佛門一樣，羣龍無首，分崩離析。”

    “所以……”明華與張扶搖對視，“掌門師兄是想告訴我們，道門的封印也已經開始崩壞了嗎？”

    其餘神境長老，皆是看向張扶搖，那個答案，將會影響道門的命運。

    “我只能說，在我活着的時候，道門絕不會有事。但是，請諸位師弟記住一件事情，師傅當初留下的遺命。”

    “離經叛道者，天人共戮之！”

    “然也！”

    蒼玄坐不住了，“師兄……”他並沒有加上掌門兩個字，在蒼玄的心中，他們幾人還是曾經的師兄弟。“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要跟我們說清楚。”

    張扶搖深吸一口氣，“諸位應該明白，不成仙，我等終究是凡人，只是掌握了超乎普通人的簡單的術法而已。但本質上，我們依然是凡俗之人。”

    “所以呢？”明華問道。

    “所以，百年之壽，便是終結。可我，已經一百二十餘歲。”

    蒼玄眉頭緊皺，強烈的不詳涌上心頭，“師兄，難道你……”

    “誠如你所猜測，我之所以提及師傅的遺命，便是想告訴你們。如果我……淪爲魔道，還請，不要留情！”

    明華不僅沒有體諒張扶搖，反而是大聲質問，“那麼，你到底做了什麼？”

    張扶搖道：“也許，很多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今日我清醒過來時，是在那仙人面前，幾乎，就要被奪取神識，徹底寂滅了。”

    蒼玄道：“就是，師兄離開觀月涯，離開的那段時間嗎？”

    “是的。我之所以能夠多活二十餘年，並非是自己道行高深。而是，我解除了仙界的物質，改變了自身。”

    “從今日起，革除張扶搖掌門之職，禁足無極殿，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不得對談。”

    就在此時，明華長老厲聲說道，儼然有了道門掌教的威嚴。

    “明華師兄，你這是何故啊？”蒼玄一時難以接受這種局面。

    一直沉默不說話的負馳碰了碰蒼玄的手臂，“蒼玄師兄，暫時別說話，明華師兄，皆是爲了扶搖師兄的安危啊。”

    “這……”蒼玄細思之下，果是如此。

    扶搖師兄已經有了必死之志，他已經說了，真有入魔那一日，請諸位師弟不要留情。而能夠杜絕這種扶搖師兄繼續沉淪在魔道的方式，恰恰就是禁足他繼續接觸仙人屍體。

    明華長老明面上有爭權奪利之勢，卻是處處爲了扶搖師兄着想。否則，以他的秉性，立即斃了張扶搖才是。

    楚天清開口道：“我們師兄弟，從未有過奪權之心，我相信明華師兄的判斷，支持禁足扶搖師兄的決定。”

    想通了這一切，蒼玄與負馳皆是站起身來，認可明華師兄對於道門的統合。

    張扶搖何嘗不知衆人的想法，只是，三日，三日沒有仙人之源的滋養，必死無疑。而道門安危，還系在他身上。如果他不能阻止仙人，還有誰能夠呢？

    “諸位師弟，我魔根深種，遲早會淪爲魔道，危害蒼生。諸位如果真有衛道之心，應該就此格殺我。“

    張扶搖似乎在激衆人殺他。

    蒼玄卻是道：“扶搖師兄，你什麼都不用說了，鎮壓封禁之地數十年，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現在，你合該好好休息。不必再過問修真界的事。”

    明華長老則是態度堅決，“現在，諸位師弟皆以我爲道門之首，那麼連同你，也要聽我的。禁足無極殿，不可外出半步。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明華長老直直盯着張扶搖，寸步不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趨勢。

    負馳長老則是打圓場道：“扶搖師兄，封印之地，我與明華師兄會處理，您就在無極殿內靜心打坐，不要再未魔念擾心。”

    楚天清也道：“是啊師兄，我們都是道門弟子，如何能被魔念侵蝕了心神？如果你實在剋制不住，師弟我這裏有諸多丹藥可以輔助你。或者，師弟可以持續不斷的煉製。”

    蒼玄更是乞求道：“扶搖師兄，你就聽我們的吧。道門必會安然無憂，封印之地也會平安無事的。”

    張扶搖似乎被說動了，“我能夠如此平和得對你們說出入魔之事，便是已經有了自己的盤算，如果我真的入魔，天清師弟，不要婦人之仁。”

    “那，師兄是同意留在無極殿了？”

    衆人大喜，唯有明華長老面色陰鬱，“天清，你應該有讓修士短暫失去修爲的丹藥，服給他吃。我擔心，我與負馳師弟去鎮壓之地，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不至於吧，明華師兄。”

    “嗯？現在我是道門掌教，你聽是不聽？”

    “過分了吧明華師兄，扶搖師兄既然對我們說出來，就證明他是神志清楚的。”蒼玄想要爲張扶搖辯解。

    “哼，一旦他已經被邪魔佔據了心神呢？說出封印之地的變故，只是支開我們呢？那道門還有誰能擋他？”

    明華長老的話，讓衆人在此沉默，誰也不能保證，眼前的扶搖師兄，有沒有被侵蝕神志。直到如今，他們終於明白了師傅的話，離經叛道者，天人共戮之。

    張扶搖則是道：“天清師弟，請給我闢元丹吧，這也是保證道門安危的方式。”

    明華仔細觀察着張扶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卻是沒有任何疑點。

    眼見張扶搖真的吞下闢元丹，明華長老則舒了一口氣，“道門傳承之事，待我與負馳長老迴轉之後再做定奪。這段時間，天清師弟爲他清心凝神，蒼玄師弟照看霽月與李庭君。”

    張扶搖卻是道：“我可以配合你們的決策，但我想行使作爲掌門的最後一道命令。”

    “好，你說。”明華道。

    “讓霽月與李庭君一同進入封印之地，他們倆，終歸有一人可以參悟仙劍之祕。”

    “這……”明華也有些遲疑，暗中傳音給蒼玄，“扶搖回來後，有見過這兩人嗎？”

    蒼玄疑惑得搖搖頭，不知明華何意。

    “可以！”

    說罷，明華長老招呼負馳長老同行，“蒼玄師弟，你就和天清師弟一起，看好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