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十里相思】(求推薦)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雲下飛羽字數:3977更新時間:24/06/28 10:36:20
莫名覺得心一痛,連忙默唸起玄功第一轉“氣海生蓮”法訣,過了一會兒,那些紛亂的思緒終被壓抑下去。
沐皓天翻了個身,感覺腰上硌到了什麼東西,反手一摸,摸出一柄長不過尺餘的小劍。
他這才想起,這是馬四方所贈三寶之一的……
斬妖屠龍大法劍?
當時一聽這名字便沒了興趣,隨意綁縛腰間,專心研究“四九玄功”去了。
此刻他打量着手中這支輕盈小巧、好像女子防身匕首的所謂大法劍,不由苦笑連連——
——這副“尊容”,實在與霸氣無匹的劍名大相徑庭。
木質的劍柄與劍鞘雕龍畫鳳,渾然一體,劍穗金黃疏長,宛如秋季稻菽。
倘若只是作爲隨身配飾,倒也還算精緻,可偏偏馬四方一本正經的,說它是什麼“古道兵器”。
沐皓天沒抱什麼期望地將劍拔出,突然眼前銀光一閃!
但見兩指寬的劍身,若深谷幽林,蒙籠光暈,通體呈祕銀之色。尚且隔了半臂距離,面肌便能感受到一股冷意,在燈火的映射下,劍鋒閃爍淡淡寒芒,看似鋒利得出奇。
劍身靠近劍格的位置鐫刻有小字,一側“斬妖”,一側“屠龍”。
沐皓天顛來倒去找了好半天,卻不見”大法劍”三個字刻在哪裏。
再看劍脊爲四面脊,以指尖劃過,觸感冰涼,輕輕一彈,鏗鏘作響。
沐皓天心思微動,隱隱覺得此劍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不堪。想到這裏,他還劍入鞘,又從懷中掏出那張所謂的“八方神鬼共聽敕令符”。
這是一張嶄新的黃底丹書三寶符,屬後天鎮邪符的一種,樣式、大小均與沐鼎真平常所制符籙大體相仿。
若不是符文筆勁渾厚,圈線繁複雲飛,符頭、符心、符腳一氣書成,一眼便知出自名家之手,那麼他定會懷疑,此符是馬四方爲了應付自己隨手所畫。
沐皓天一手握“斬妖屠龍大法劍”,一手捏“八方神鬼共聽敕令符”,心裏頭說不清的怪異。
“咚咚、咚咚!”
就在他打算調轉氣息,去嘗試激活兩寶之時,有人使勁敲響了他的房門,緊接着門外傳來雨燕兒歡快的聲音:
“沐師兄,快開門呀!快!”
沐皓天把符與劍放枕頭底下,起身去開門。
剛打開一條門縫,雨燕便急哄哄地擠了進來,進了屋又探出頭去,左右各望了一眼,隨即把門關好。
“燕兒,你怎麼了?”
沐皓天見她先是咋咋呼呼,繼而又鬼鬼祟祟的,倒有些摸不着頭腦。
雨燕轉過身,對沐皓天甜甜一笑,伸手遞給他一樣東西。
沐皓天接過來看,那原是一隻潔白的花骨朵,五片花瓣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收握一團,含苞欲放。細看則能發現花蕊已被取掉,花苞中心嵌了一顆指肚大小的紅豆。
“這是……海棠花?給我做什麼?”
這種花自家山門就有栽種,沐皓天一眼就認了出來,卻不知製成這樣有何用處。
雨燕吐吐舌頭,神祕兮兮地道:
“它叫做‘十里相思’!它是道門修士煉製的噢。”
沐皓天一聽來了精神,又翻來倒去仔細地瞧了瞧,確認了外邊的花骨朵是海棠無疑,可是那顆“紅豆”,其實是用某種木材打磨而成的珠子,漆成赤色,畫上紋絡。
看來玄機就在於這顆珠子了。
沐皓天瞧了半晌,還是不明所以,向雨燕看去,卻見她左手攤舉在胸前,手心裏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花骨朵。
她的眸光在兩朵花之間來回遊移,微微泛紅的臉頰暈開了海棠般的笑意。
忽然她張口念了一句:
“紅豆海棠花,咫尺見天涯。”
言畢,兩隻花骨朵裏的“紅豆”同時一亮,緋光照明了二人臉龐,映作杏紅的花瓣片片曳動,彷佛霎那間被注入了生命,緩緩綻放,芳香溢散。
怒放的海棠倏忽從二人手中飄起,相互吸引一般,在半空悠然旋飛,越靠越近。
兩顆“紅豆”像是磁石相吸,引動着兩朵白裏透紅的海棠花聚攏合一。
沐皓天怔然注視,驚奇不已。
雨燕提起手摘下浮空貼合的花兒,捻住“紅豆”,將兩花分開。分開以後,綻開的海棠花瓣又緩緩重新收握,變回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模樣。
雨燕再次遞了一隻到沐皓天手上。
她笑着說:
“沐師兄,‘十里相思’是道法煉製的通靈器物,但不需要元氣、法力催動,只要其中一方念了咒語,它便會自行往另一只靠攏,直到雙方團聚。雖然叫做‘十里相思’……但其實彼此間可以通聯數十裏的,你我各拿一隻,倘若今後再分開行動,就不怕找不見對方啦。”
“紅豆海棠花,咫尺見天涯。”
咫尺天涯,說的是明明兩個人相隔咫尺,卻如天涯一般遙遠,無法相見。故而常常被有此境遇的親友、愛人用以哀嘆,自怨自艾。而激發此物的咒語,卻偏要逆而行之,不許人間遺撼事,還取名作‘十里相思’。
煉製此物之人,可真是個妙人。
沐皓天喃喃唸叨咒語,目露奇光道:
“這是婷兒師姐給你的?”
“是呀!”
雨燕點點頭,旋即想到了什麼事,紅着臉說:
“我與姐姐形影不離,用不上的。”
沐皓天頓時莞爾,心想:
「傻燕兒,我又沒問你,你自己卻着急解釋,豈不是欲蓋彌彰麼?」
笑看雨燕粉撲撲的臉蛋,說道:
“那師兄就把這個貼身帶着,隨時恭候燕兒師妹大駕!”
雨燕歡喜點頭,心裏頭甜滋滋的,收好自己那只,忽而道:
“師兄,我想聽聽你的心跳。”
沐皓天啞然失笑,大大方方舒張了雙臂。
從小到大,每當雨燕想要知道他的內心真實想法,就會要求趴在他胸口,通過聆聽心跳,從而聽出他的心意。
只不過從來都沒有成功過罷了。
雨燕依他懷裏,默默聽了一會兒,起身後,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胸膛,以示讚許,然後說:
“沐師兄,那我就先回去啦!姐姐快要盥洗完了,我可不想這麼快就被她發現!”
不等沐皓天回話,轉頭開門而出,飛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沐皓天搖頭灑笑,關門躺回牀上,心中也是溫暖甜蜜。
他與雙姝從小一塊長大,雖然時而會戲謔嬉鬧,卻實實在在將她們都視爲親生妹妹,並無綺念緋意。
仰躺許久,油火漸熄,屋子裏暗了下去,只有幾束迷離的月光從窗格透射進來,四處灑溢,碎散零丁。
沐皓天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在半夢半醒間,忽然又聽到輕微的敲門聲。
起初只道是夢中幻聽,兀自閉眼,但很快又聽得清楚:
確實有人敲門。
他剛爬起來,就聽到門外有人細聲說道:
“沐師兄,你睡了麼?”
沐皓天心頭一動,聽出這是雪鶯的聲音,連忙過去開了門。
彩燈黯淡,明月如霜,一縷淺淡的體香隨夜風遊弋入房,纏綿鼻息。雪鶯背靠星月輝光,臉上卻顯了一蓋陰暗,不能看清她的神情。
她輕輕問:
“師兄,我能進來麼?”
沐皓天道:
“快進來!”
側過身子,讓雪鶯進了屋。
關好門後,兩人的站位跟先前雨燕來時幾乎一樣,沐皓天不自覺地點了點鼻樑,心中微覺古怪。
雪鶯沒穿外衣,只披了件淺藍色的絲袍,像是睡到一半起來的。她進門後沉默了俄頃,才說:
“師兄,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沐皓天忙道:
“沒有沒有,我還沒睡呢!不過鶯兒,這麼晚了,你怎會過來的?”
雪鶯卻沒說話了,眼瞼垂得很低,彷佛在看沐皓天的腳底,忽然她一隻手擡起,也遞過來一樣東西。
見狀沐皓天的心神一陣恍惚,心中更覺古怪,微笑接過,藉着月光端詳,卻見那是一隻竹篾編織的碧綠色知了,以毫筆畫翼點睛,栩栩如真。
沒想到與自己猜的不一樣,沐皓天不由新奇問道:
“鶯兒,這是什麼?”
雪鶯道:
“這個叫做‘百里知’。”
沐皓天險些笑出聲來,搶着道:
“你手上還有一隻,對不對?”
過許久也沒得到迴應,沐皓天聚目一瞧,隱約見她俏臉飛霞,低頭撥弄着衣角。
半晌後似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沐皓天笑道:
“鶯兒,我知道了,你教教我怎麼使用吧。”
雪鶯擡起頭來,一張雪白的小臉上滿是緋紅暈塊,細細的絨毛在朦朧月色中整齊搖曳着。
她攤開手掌,果然有只一模一樣的竹篾知了安靜地躺在手心。
她將手舉高,遲疑了一下,蹙着眉用力一咬舌尖,然後把知了放到脣邊,吐出香舌,牙齒輕咬輕擠,一滴鮮血從舌尖滑落到知了身上。
瞬息之間,那血滴洇入脈絡,化分爲千絲萬縷,使得碧綠色的知了泛起了淡紅色的血暈。
雪鶯弱聲說:
“便……便是這樣了……”
沐皓天不假思索,依樣畫瓢,咬舌擠了一滴鮮血到知了身上。
在血滴洇散的一剎那,兩人手中的知了同時轉向,面面相對,發出清亮的鳴叫。
此時夜半三更,萬籟俱靜,這聲音猶如平地驚雷!穿透力極強。
雪鶯嚇得臉色發白,急忙合攏雙手把知了捂住。
沐皓天也吃了一驚,用手捂着還是蓋不住聲音,便即去拿墊褥,將兩隻知了分別裏外裹了三層,終於隔斷叫聲。
兩人對視一眼,齊鬆口氣。
雪鶯道:
“師兄……對不住,我不知道……”
“沒關係。”
沐皓天衝她溫柔一笑,晃動着裹成兩坨的褥子道:
“婷兒師姐沒教你如何停下麼?”
雪鶯想了想,搖頭道:
“她只是說:‘百里知’可以通達百里之遙,雙方分別時,其中一人可以先行儲入精血,等到另一人也滴入了精血,兩隻‘百里知’便會相互指向,同時發出鳴叫。相隔越近,叫聲便越響亮,反之亦然。一直到精血之力耗盡,它們才會停下。”
沐皓天苦笑着道:
“原來如此,這‘百里知’用起來卻比‘十里相思’麻煩多啦!”
雪鶯神色一黯,這兩件奇物是沐婷讓姐妹倆自個兒選的,妹妹喜花,一眼就看中了“十里相思”。
因爲紅豆海棠的寓意,雪鶯心裏其實也想選它的,但她不願與妹妹相爭,只好領了“百里知”。
沐皓天見她沉默不語,心下了悟,又接着說:
“不過既然一個僅十里,一個卻爲百里,通聯的距離足足大出十倍,倒也不失爲一大優勢。”
聞言雪鶯微微一笑,說道:
“是呢,師姐也說,‘百里知’感應的範圍要比‘十里相思’遠得多,兩者各有優劣的。”
兩人閒聊半晌,偷偷解開褥子,那知了還是叫個不停,不禁暗暗咂舌:
「這區區一滴精血,竟蘊藏了這麼大的能量麼?」
也不知何時才能耗盡,沐皓天當即將褥子裹緊,往桌上一丟,對雪鶯道:
“鶯兒,你先回去睡吧,且讓它們矇頭叫個痛快!”
雪鶯雙腮紅潤,歉然道:
“好的,師兄也早點休息。”
臨出門卻又被師兄叫住:
“對了,你帶一隻走吧!它們離得遠了,叫起來便需要更加賣力,說不定能散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