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上課

    今天的醫務室格外的熱鬧。

    先是迎來了普通班四個打架打的半死不活的學生，後來又送進來一個昏迷不醒的超腦系學生。

    醫務人員忙的不可開交。

    唐柚和班主任老頭一起將楊錦楨擡過來，送進專門給覺醒者準備的檢查室，兩人並排坐在外邊等候室的椅子上等待結果。

    唐柚捏着手指，“老師，我不是故意燒你書的，我沒控制住。”

    小老頭側眼瞅她一眼，“書我多的是，不差那一本。不過你也該注意控制你的情緒，平時看你挺乖巧一個孩子，怎麼能一激動就噴火呢。”

    唐柚低着頭，語氣誠懇，“我會注意的。”

    老頭子別過臉去，沒再多說。

    3號治療室的門打開，唐柚和小老頭一齊看過去，中年地中海男人大汗淋漓地扶着一個拄着柺杖的黃色寸頭學生走出來。

    託八卦聖體楊錦楨的福，唐柚認識這個學校所有班級的班主任，還知道他們不少糗事，所以她一眼認出這就是高三（2）班的班主任。

    陳立樞也看到了他們，準確的說是看到了小老頭，先是一愣，然後尷尬的笑了一下，扶着那學生走出等候室，交給等候在外的學生的家長。

    門外家長罵罵咧咧，不大不小的聲音傳入等候室，十幾分鍾後，陳立樞才返回來。

    他抽出胸口的手帕擦拭着頭上的汗水，躊躇着挪動到小老頭面前，勉強保持笑臉問了句好，“顏主任怎麼也來這裏了？”

    小老頭叫顏乾麟，仁西中學異能分院的主任。

    “學生異能使用過度暈倒了，送她來檢查身體其他情況。”

    聽到這話，唐柚偏頭看了眼班主任，頓悟，班主任教了這麼多屆異能班，多少有些經驗了。

    不過……錦楨怎麼會異能使用過度？

    “顏主任的學生都是不同凡響。”陳立樞下意識的吹捧。

    “不及你班的學生。”

    陳立樞頭頂的汗冒的更多了，今天他班級裏發生的事，想必整個學校的老師都知道了。

    他心裏有苦說不出啊。

    魏煜宇是個身價昂貴的燙手山芋。

    他一個沒有異能沒有背景的普通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得罪這尊大佛，只能握在自己手裏，燙出一層又一層的水泡來。

    本來以爲今年最後一年，只要宋時熬一熬，他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順順利利的過去了，沒成想，宋時這邊生出變數來了。

    他乾笑兩聲，說不出話來，自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去。

    “楊錦楨的班主任過來。”檢查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叫人，顏老頭撐着膝蓋緩緩站起來，前往醫生辦公室，唐柚也自然而然跟過去。

    “異能使用過度，精神力消耗太大，暫時進入休眠狀態，不用擔心，睡一覺就好，另外交代她家長，這幾天多吃些補腦的食物，最好配合着喝幾劑精神力恢復劑，她有突破D級的跡象。”

    唐柚聽到楊錦楨沒什麼事，暗暗鬆了口氣，又聽到她可能要突破，先一步替她高興起來。

    顏老頭經歷的多了，表現很平靜，只是點了點頭，“那她就暫時安置在這裏了，醒來後讓她聯繫我。”

    “好的。”醫生將顏老頭的吩咐錄入光腦提醒系統，說了句“慢走不送”，戴上口罩匆匆前往下一間治療室。

    “回去上課。”顏老頭看了唐柚一眼，健步朝教室走去。

    離開之前，唐柚在醫生辦公桌上的光幕快速掃了眼，病房安排表裏找到了宋時的名字。

    ……

    宋時睜開眼睛之後，只有一個念頭。

    她深呼吸，壓下那股衝動，探出手去摸後腦的傷口。

    回憶起昏倒前的場景，她當時留了很多血，傷口應當很深。

    但此時，她沒有摸到包紮傷口的紗布，甚至連傷口都沒找到。

    她的手指在後腦各個地方都壓了一遍，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覺。

    她掀開被子，撩起裏面的病號服，她記得自己右側靠下有根肋骨被踹過一腳，當時隔着一層肉她都能感受到骨頭斷裂。

    但此刻，那處地方連淤青都沒有，手指壓上去也不疼。

    治癒師給她治療過！

    宋時蹭一下坐起來，拉開後脖領看後背的傷口。

    沒有，光潔的好似今天早上那鬥毆僅僅是一場夢。

    緩緩垂下手，宋時思緒短暫的放空。

    腦子裏的字幕也就顯現出來了。

    【反虐值進度：20%】

    【受虐值進度：15%】

    進度增長出乎宋時意料。

    之前的公交車爆炸死了一個人，她的進度增加也沒有這麼明顯。

    難道說，間接傷害不算？宋時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

    她還能回想起手上濺滿眼球爆開流淌下的渾濁物的感覺，滾燙的彷彿開水，粘稠的怎麼都甩不開。

    那次的直接傷害只戳爆了對方的眼球。

    所以增長進度少的可憐。

    想通了這一點，宋時收回思緒。

    瞥向牀頭櫃上的電子時鐘，現在是14：34。

    下牀穿上鞋。

    宋時往外走，迎面碰上提着一大包東西進來的唐柚。

    唐柚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呆呆的將手裏的袋子舉起來，“我爸讓我帶給你的。”

    宋時透過袋子看去，裝的好像都是食物，裏面有一個眼熟的包裝，像是今天早上唐柚遞給她的牛奶。

    肚子適當的叫了兩聲，她確實需要補充能量。

    “多謝。”

    宋時從她手裏接過來，又返回自己的牀，將袋子放回到牀頭櫃上，掏出裏面的東西大口吃起來。

    她吃的極快，彷彿要趕什麼要緊的事。

    唐柚站了片刻，沉默離開。

    窗外傳來上課鈴聲，宋時塞食物的動作更快了。

    吃了七分飽，將剩餘的食物包好，宋時跳下牀，手拉住門把手，準備開門，門背貼着的鏡子裏照出她現在的樣子。

    她早上紮起來的頭髮已經散開，原本柔順的頭髮此時亂糟糟的，變幹發硬的血塊粘在上邊，宋時隨手一拽，就拽下一塊幹了的血塊，上面還殘留着幾根頭髮。

    宋時揉了揉有些痛的髮根，將其投擲進垃圾桶裏，在房間裏打眼掃了一圈，最後落在角落裏的髒衣簍裏。

    她之前穿的校服堆在裏面。

    宋時走過去挑挑揀揀，衣服已經髒的不能穿了，幸虧都沒有破損，她扯出最下邊的領帶，將自己的頭髮捆起來，隨意打了個結紮緊。

    做完這一切，她推開房門。

    出乎意料的，唐柚並沒有離開，靠在門右邊牆壁曲腿站着。

    聽到門響的聲音，她立刻側頭看過來，清澈的大眼睛裏倒映出穿着病號服的身影。

    “魏煜宇的父親魏洪是11區城保隊副隊長。”唐柚快速道。

    宋時反手關門的動作一滯，她沒有料到唐柚能猜到她要做什麼，她很快恢復如常，將門輕輕合上。

    “你該去上課了。”

    說罷，擡步離開。

    唐柚咬了咬下脣，最終斜跨一步堵在她的去路上。

    “雖然勇於反抗是好事，我只是一個旁觀者，沒資格對你指三道四，但是我還是想說，不要這麼光明正大。魏洪在外城權勢滔天，他若找你麻煩，你和你父母在11區寸步難行。”

    宋時半斂下眸，似在沉思，唐柚眼底剛露出希望之色，卻聽到宋時出聲，“他能隨意殺人嗎？”

    唐柚搖了搖腦袋，“聯邦律法尚在，他也沒能耐到隨意殺人的地步。”

    宋時挑眉，“那我還怕什麼？”

    “那你父母呢……”唐柚剛說出這幾個字，就咬住自己的舌尖。她忽然意識到，宋時被欺負的這兩年，她的父母從來沒有出現過。

    “宋時？”

    忽然闖入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兩人不約而同朝聲音來源看去，地中海男人正大汗淋漓地朝她們走來。

    宋時撇了眼窗外，太陽毒辣辣的晃眼睛。

    陳立樞在兩人面前站定，臉頰紅撲撲的，油膩膩的汗水滑過鼻樑，眼鏡框直往下掉，他扶了扶，“真的是你，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呢。”

    “陳老師好。”宋時微微垂下頭。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

    “那就好，”陳立樞長籲一口氣，終於有心情去擦頭上的汗珠，“也不枉我給你專門請了治癒師。”

    “謝謝陳老師。”

    宋時很禮貌。

    禮貌到讓陳立樞後背生出一股寒意來。

    哪怕是以前，宋時也沒有這麼禮貌的對待過他，如今她不忍了，徹底爆發了，反而變成這樣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顫顫巍巍地將手帕收回到衣服裏。

    他轉移話題，正巧看到唐柚，“這位，有點眼熟，今天上午和顏主任一起來的這裏，異能班的吧？你怎麼還在這裏，你們班的那個學生不是已經回家了？”

    唐柚正要開口，宋時先她一步，面不改色道：“她是我僱來幫我送飯的，我醒來之後有點餓。”

    陳立樞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咱們校內也有這種業務了，挺方便的哈，賺點零花錢也好，不過你現在高三——”

    “陳老師，”宋時看出他是在找話題，打斷他，“今天的事，你有聯繫我家長嗎？”

    陳立樞掛在臉上的笑僵了一瞬，收攏回去後，端正神色，“聯繫了。”

    “那我怎麼沒見到他們？”宋時明知故問。

    陳立樞小心翼翼瞅了眼宋時的臉色。

    “你母親說……只要你還活着就不需要聯繫她。”

    宋時心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她問這個問題不是爲了自己，而是讓唐柚聽明白。

    她的父母不值得她擔心，不值得爲了他們而忍耐。

    她側眸看去，果然，唐柚絞着自己的手指頭，神色有些懊惱。

    “我知道了，”宋時回過頭來，“陳老師，我要回一趟班級，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回去？”陳立樞肉眼可見的慌張，“回去做什麼？你傷剛好，還是得好好休息，我給你請假，你不用回去上課了，回家休息兩天。”

    “我拿點書回去看，現在高三了，我怕耽誤學業。”宋時微笑。

    陳立樞望着宋時的臉，怔住了，奇了怪了，明明她在笑，可他就是覺得陰測測的。

    “我……”

    他還要開口，宋時已經繞開他朝外走去。

    陳立樞連忙追過去，“那老師陪你一起去取。”

    “謝謝，不過您今天沒課嗎？”

    “今天事有點多，我讓別的老師幫我代了兩節課……”

    “……”

    唐柚望着他們兩人的背影，又看了看緊閉的病房，低頭想了片刻，最後進去將髒衣簍的衣服裝起來，和桌上的食物一併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