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氣候變化

    簡單開個玩笑。

    天邊驀然傳來的一大一小兩聲啼鳴，洛奇亞當即仰起纖長蛇頸，愉快地高聲迴應。

    “啁——！”

    衆人回首，赫然瞧見天邊一片煙白色的雨雲正緩緩靠近。

    雨雲中。

    兩道純白似鯤鵬的身影翻騰遨遊，恣意灑脫的行徑充分展現出其作爲傳說的神異與靈妙。

    “你的同族來了。”

    柏木能體會到洛奇亞的興奮。

    被人類傷害、改造成混亂的黑暗寶可夢後，若無神之心的誠摯溝通，它估計這輩子都不可能再信任人類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能幫助它的便只剩下同族，能給它帶來安全感的也只剩另外的洛奇亞。

    歸屬感源於對自身的認同。

    “啁！”

    洛奇亞看向暮陰博士，催促着對方儘快開始淨化，好讓它早日擺脫黑暗的鉗制，拋開所有拘束，迴歸自由的風與大海的洋流。

    它太久沒有酣暢淋漓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柏木知趣地退開，暮陰博士及一衆從旁協助的研究者立即將淨化裝置啓動。

    嗡！

    周遭五彩斑斕的燈光亮起，數只隆隆巖、長毛豬、胖嘟嘟與皮卡丘分別來到裝置的各個點位。

    暮陰博士對柏木解釋說道：“改良版的淨化裝置運用了四種十六只屬性剋制洛奇亞，且彼此剋制形成內循環的寶可夢，淨化效果是曾經的百倍之多！這一次絕對能成功！”

    作爲特殊的黑科技產物，淨化室有一個特點即順時針下行的寶可夢剋制上一隻寶可夢，“淨化節奏”也就是效果便會大大提升。

    簡而言之當長毛豬站在隆隆巖的順時針下位，且冰屬性剋制隆隆巖的地面屬性，淨化效果將大大提升，同理可得水屬性的胖嘟嘟剋制長毛豬的地面屬性，效果提升等等……

    與此同時這四種寶可夢又剋制洛奇亞，帶來進一步的加成。

    柏木頷首表示瞭解。

    不消片刻。

    淨化裝置的主體祭壇開始發光，空氣中有象徵着淨化節奏的樂符飄出，祭壇之上洛奇亞猛地顫抖起來，黑色紋路頃刻間密佈其體表。

    它的雙眼變成了血紅色，每一根翎羽都漆黑如墨，渾身散發出不詳的味道。

    “啁——！！”

    樂符飛入體內，洛奇亞痛苦地仰頭嘶吼，像是在遭受酷刑。

    柏木知道這多半是它體內的黑暗力量在進行最後的負隅頑抗，儘管沒有自我意識，可它們就像侵入人體作亂的病毒，瘋狂刺激免疫細胞使其做出背水一戰的激烈反應。

    滿奈站在她媽媽身後，懷抱正負電拍拍無比擔憂地看着洛奇亞。

    忽地。

    遠方傳來悠揚的啼囀，如高歌般此起彼伏，好似海岸邊翻涌的浪潮，又如同蒼穹之上呼嘯的大風。

    衆人只覺得內心在跟着顫動。

    “啁——”

    黑暗洛奇亞哀聲低嚎，猙獰的神態卻逐漸緩和下來，緊跟着附着於體表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用大海的呼喚鎮撫心靈麼……

    柏木望向遙遠的天邊，洛奇亞母子未曾靠近，但不難看出它們時刻注意着黑暗洛奇亞，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時間緩慢流逝。

    洛奇亞體表的黑暗之力漸漸散去無蹤，翎羽恢復成美麗的銀白色，

    它初步擺脫了黑暗之力的侵蝕。

    “嗚……”

    洛奇亞趴伏在地上，大嘴微微開合似在喘息，眉宇間仿若經歷了一場噩夢。

    但暮陰博士等研究人員並未掉以輕心，淨化黑暗洛奇亞的難點在於難以根治，黑暗的力量總會在不經意間重新佔據它的身體。

    “成敗在此一舉！”

    暮陰博士嚴肅地按下某個開關。

    祭壇的光芒由五彩轉爲奇異的烏光，洛奇亞頓時如同觸電一般僵直不動，絲絲縷縷的黑氣由內向外逸散，又像冤魂般糾纏着它。

    “就是這個！”

    暮陰博士大喝一聲，推動旁邊的推杆，烏光頓時變化爲五彩之色，站在各個點位的寶可夢身上冒出大量音符，爭先恐後地朝洛奇亞身上的黑氣涌去！

    黑氣無聲地扭曲成各種模樣，卻無力抵抗音符的效果。

    直到最後一縷黑氣消散。

    暮陰博士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哈……”

    他一直懷疑黑暗力量會主動退縮潛藏於某處，因此特意研發了誘導裝置，引誘潛藏的黑氣。

    值得慶幸的是黑暗力量固然頑強卻沒有自我意識，否則還得跟它玩捉迷藏。

    之後。

    暮陰博士反覆開了幾次引誘裝置，頻頻看向檢測黑暗力量的淨化計，確認再無任何黑煙飄出，淨化計也見不到任何黑色的痕跡。

    他緊張地看向洛奇亞。

    “啁——！！”

    高亢的啼鳴。

    一股狂風撲面而來，銀色的巨影脫離祭壇直上雲霄，舞蹈般在高空迴旋，美麗的羽翼陽光下瑩瑩生輝。

    “啁……”

    它綻開翅膀。

    啪！

    亮銀色的光芒化作無數碎片迸發開，在場所有人與寶可夢只覺得眼前一花，鼻腔迅速溼潤起來。

    是水霧。

    周遭的空氣忽然變得無比鮮活，像是摻雜了某種美妙的事物。每呼吸一次都格外令人陶醉，彷彿能感受到生命的蘊意。

    不知何時。

    煙白色的雨雲籠罩住了研究所上方的天空，洛奇亞揚起纖長的蛇頸，發出響應着遠方同族的歌聲。

    “嗚——”

    沁人心脾的綿綿細雨灑下，卻不見絲毫冷意，甚至體會到了一股暖流。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說話……”

    有研究者聽到了模糊的聲音，茫然地四顧。

    其他人亦有相似的感觸。

    柏木佇立於原地，感觸比在場任何人都要清晰——

    他“聽”到了風和雨的歡呼。

    不可思議。

    兩種只在文學作品裏被賦予生命的事物正不斷發出屬於它們的“聲音”，慶賀着誕生於自然的生靈再一次擁抱自由。

    “成功了……”

    柏木喃喃自語。

    作爲淨化儀式主持者的暮陰博士同樣興奮地大聲宣佈道：

    “各位！我們成功了！我們徹底解決了號稱不可能被淨化的寶可夢！”

    按原計劃至少還需要兩週的觀察時間，但洛奇亞不同於過往被淨化時的表現，環境的奇異景象讓暮陰博士確定——

    淨化儀式成功了！

    衆研究員愣愣地看着他，再仰頭看向天空自由翱翔的洛奇亞，依次發出了興奮的高呼。

    “太好了！”

    “總算是成功了！”

    “我現在就去開香檳！”

    “會不會太早，我的意思是再觀察兩天……好吧！現在確實值得慶祝！”

    屢次淨化黑暗洛奇亞失敗不僅是讓暮陰博士徹夜難眠的一塊心病，也是他們這些參與研發淨化室的研究人員的人生污點。

    時至今日。

    他們終於攻克了這一難關！

    大家歡笑着，衣襟被雨水淋溼也毫不在意，滿奈自告奮勇去拿提前準備好的慶祝道具，正電拍拍與負電拍拍雀躍地跟在左右。

    唯有柏木還仰頭看着天空。

    暮陰博士注意到了他，笑容微微收斂上前問道：“柏木，怎麼了？”

    柏木道：“洛奇亞它——”

    話音未落。

    蒼穹之上的洛奇亞扇動寬大如手掌的銀白色羽翼向遠方飛去，掀起一陣混雜着雨水令人髮絲亂舞的狂風。

    衆人下意識擡手遮蔽，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

    待回過神來時洛奇亞已與天邊隱匿在雨雲之中的洛奇亞母子一同消失無蹤。

    走了？

    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衆人面面相覷，難以相信洛奇亞居然說走就走。

    倒是暮陰博士看得很開，笑着對大家道：“歐雷這片土地禁錮了它太久，想早點離開這裏，迴歸大海的擁抱也很正常嘛！再說了，我們也不是爲了獲得洛奇亞的感激才研發的淨化室！”

    這話一說，研究員紛紛附和地點頭。

    淨化室誕生之初目的在於對陰影隊反人類行爲的抗爭，後續即便暮陰博士被陰影隊的人擄走拷問也未曾開口。

    他們的理想不會廉價到少了寶可夢的感激就失去顏色。

    因此，與洛奇亞的倉促分別固然令他們感到遺憾，但結束了最後一隻黑暗寶可夢的淨化，依舊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柏木看了眼天邊，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洛奇亞可是說好了要和那對母子一起下雨的，他相信這傢伙不會食言，故而很大概率它是去了海底洋流，去體驗久違的星球“大動脈”。

    甚至跑去下雨了也說不定。

    “柏木大哥哥快來！我媽媽做的菠蘿派可好吃了！”

    滿奈的呼喚讓他回過神，也讓潛藏在他影子裏的異色耿鬼冒出了頭。

    “呲溜~”

    灰胖子垂涎欲滴地舔了舔嘴角。

    它跟大嘴娃一樣特別愛吃甜的食物，屬於跟大嘴娃同級別的“甜食毀滅者”，區別是它吃的快而猛，血盆大口一開囫圇吞下，讓人懷疑它到底嘗沒嚐到味道。

    大嘴娃則講究細嚼慢咽，左邊嚼二十下右邊再嚼二十下，還愛來杯紅茶順順。

    二者最終吃下去的總量通常在半斤到一斤左右。

    嗯。

    耿鬼是吃得少的那個。

    ——

    猜測得到了驗證。

    當柏木和耿鬼分享菠蘿派的時候，對菠蘿派毫無興致的多邊獸Ⅱ傳來了重要訊息。

    隨後暮陰博士也收到了消息，驚訝地打開電視。

    電視中，新聞播報員小姐正站在一塊巨大的熒屏旁，用端正地語氣說道：

    『據悉，歐雷地區南部迎來千年歷史上首次特大暴雨，覆蓋範圍包括矽鈹市、黃鐵鎮、雄黃鎮……』

    她一連爆出十幾個人類聚落的名字，涵蓋了歐雷地區整個南方！

    『請各個城市的居民們儲存好必要的食物，關好門窗，注意出門安全，非必要不隨意在戶外逗留……』

    南面！

    特大暴雨！

    一衆研究員聽愣了，滿奈驚訝地道：“洛奇亞、洛奇亞去南邊下雨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

    暮陰博士表情有些嚴肅，旋即腳下傳來了輕微的震感。

    地震了！

    當即有人讓大家跑出室外前往空地，也有人想去保存重要資料但被攔住，吵吵鬧鬧間一堆人來到了室外。

    意外的是沒過多久地震就停了。

    柏木掏出手機讓多邊獸Ⅱ搜尋震源，得到的答案是整片歐雷地區都有兩到三級左右的地震發生，震源疑似在海底。

    同時堇青港出現了海平面升高的漲潮現象，鬧出了一些亂子。

    洛奇亞到底要做什麼？

    利用海底洋流強行改造歐雷的自然環境？

    應該不可能。

    它或許只是單純地想給歐雷地區缺水的地方多弄點水，然後施展了傳說寶可夢才擁有的偉力。

    太勤快了吧……

    纔剛脫離黑暗力量的束縛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跑去下雨。

    它是有什麼執念麼？

    柏木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才好，心想但願這場暴雨別太誇張，把他那些樹苗淹死可就沒地方哭了。

    衆人回到研究所裏，繼續開慶祝會順帶看新聞。

    好在地震結束之後就沒出別的什麼幺蛾子了，籠罩在歐雷地區南部的暴雨雲團也沒有往西北方向遷徙的趨勢。

    期間山稔有打來過電話，問他是不是洛奇亞幹的——

    還能是誰呢？

    沒過多久。

    胡帕開門來撈他回山，說是巴爾札要他幫忙，去搶救那些不處理極可能被淹死的樹苗和作物幼苗。

    柏木穿着雨衣走進光輪，下一秒就吧唧一聲踩進了淤泥坑裏。

    “……”

    他擡頭望了眼黑壓壓的天空，歐雷的北部可是陽光明媚，鉑銀山這邊光都快看不到了。

    很快。

    他便顧不上觀察情況了，因爲他看到鬃巖狼人們竟然不顧傾盆暴雨，在組團挖水渠排水。

    氣得他連忙將這些傢伙趕去山洞裏。

    屬性上弱水的寶可夢如果自身沒特殊情況，被雨淋死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都進去！交給我！”

    柏木扯着嗓子大喊並放出波士可多拉，利用超級進化改變它的屬性，再靠挖洞挖出一條條排水渠。

    他自己則跑去找巴爾札、梅雅利兩人救這些日子栽種下來的嫩苗。

    “這雨也來的太突然了。”

    巴爾札無奈至極。

    好不容易適應了歐雷地區的乾燥環境，剛對洛奇亞母子時不時來下場小雨感到開心呢，暴雨譁啦啦就衝下來了。

    柏木扯了扯嘴角，他現在很關心黃鐵鎮裏的情況。

    這種規模的暴雨以黃鐵鎮的排水系統能堅持下來麼？洛奇亞怕不是要好心辦壞事啊！

    氣候變化也不能這麼暴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