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超級愧疚

    柏木沒慌。

    他也沒什麼好慌的，問道：“烏拉烏拉島上有命案發生？”

    “不用轉移話題，也別想用其他方法糊弄過去，你逃得掉嘴巴，逃不過我這雙眼睛。”

    默丹搖搖頭，一天不練手生腳慢，三天不練成門外漢。

    閒散的退休生活讓他丟失了許多專業技能。

    但唯獨幾十年閱歷賦予的老辣雙眼沒有被上天剝奪走，他對各種人一向看得很清楚。

    眼前的這個青年身上沉澱着一股煞氣，隱藏又或者說隨着時間的流逝逐漸弱化，可在他眼裏不亞於黑暗之中的熒光。

    剝奪過他人性命的人，從根本上就與常人不同。

    這是默丹從事幾十年國際警察事業，見過無數犯人得出的結論與直覺，從來沒錯過。

    他道：“時間是洗不掉血腥味的。”

    “……”

    柏木右眼皮狂跳，無言以對。

    默丹道：“出示你的身份信息，再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出於安全考慮，接下來我會對你進行搜身。

    “不要想着做無謂的抵抗，如果你真的無辜就更不要提抗，你應該明白我的話輕重與否。”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銀光閃閃的手銬，啪嗒一下放桌子上。

    “等下。”

    柏木果斷擡手投降，誠懇道：“請允許我狡辯。”

    默丹和和氣氣地抓向他右手，笑道：“那行，給你一隻手的自由。”

    儘管隨便就能閃過，但爲了避免衝突升級，他無奈地任憑默丹把自己拷在桌子上。

    這一拷不得了。

    原本黏在柏木身邊的阿羅拉喵喵們閃電般退了出去，紛紛用警覺、嫌惡等眼神看着他，彷彿剛纔的親暱都是假的。

    默丹養的貓真誇張啊……

    他喊出多邊手機，在默丹愣神的時候道：“幫我打給——弗洛波吧，開擴音。”

    打給流歌非常容易捱罵，好大哥已經不是當年的好大哥了，三十歲不到的人感覺像更年期發作一樣。

    弗洛波這個名字默丹有一瞬覺得似曾相識。

    嘟——

    咔嚓。

    『歪？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太受寵若驚了！』弗洛波不着調的聲線傳遞過來。

    柏木看了眼默丹，說道：“我被抓了。”

    弗洛波：『嗯，啊？』

    柏木：“有人要我交代犯罪過程，我沒辦法只能給你打電話，打給流歌要捱罵。”

    弗洛波：『……』

    這位的腦子有點暈。

    弗洛波：『你幹什麼了？你把電話給那邊負責的警察我來說！』

    柏木衝單指扣桌面的默丹攤手。

    默丹微擡眼皮，沒有把多邊手機拿起來，說道：“這裏是阿羅拉地區烏拉烏拉島派出所，我是所長默丹，你方是？”

    弗洛波：『默丹？默丹！默丹前輩！』

    三聲默丹，語氣從思索到熱烈外加興奮，像是在街邊遇到了偶像周杰倫，原地化身金毛撲上去一樣。

    弗洛波：『我、咳！國際警察司法部監管局所屬，歐雷地區南部監獄獄警，編號：***0823，代號獵沙向您致敬！』

    咦？

    國際警察司法部？

    柏木好奇地眨眨眼，他一直以爲流歌和弗洛波已經不是國際警察了，如今一聽這個名頭，原來是分到其他部門去了麼！

    默丹聞言眉頭卻是緊皺起來，他看了柏木一眼，問道：“歐雷地區……你是歐雷振新組的？”

    弗洛波笑道：『以前是，歐雷振新組現在已經取消了，因爲我們勝利了！』

    默丹聽到對方語氣中滿溢的喜悅，嚴肅的表情迅速緩和，輕笑了一聲道：“恭喜你們得償所願，那麼多年的苦功終於有了回報。”

    弗洛波：『是！默丹前輩！多虧了大家的支持！對了！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沒想到那麼榮幸地能與你通話……』

    他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把默丹說的頭都大了。

    默丹連忙喊道：“等等！這個以後再說，我面前的這位——”

    “柏木。”

    柏木輕聲報上自己的姓名。

    默丹繼續道：“柏木先生，也是歐雷振新組的？”

    弗洛波終於從追星狂熱中回憶起這個電話的來源，連忙道：『對對對！他是預備課的！編號***1945，代號妖木！歐雷解放後放棄轉正脫籍了！他犯什麼事情了嗎？您該罰就罰！』

    靠！

    這吊人公正無私起來了！

    還有自己什麼時候代號叫妖木了！

    柏木被拿戰友追星的弗洛波氣得夠嗆，翻了個白眼側坐過去。

    默丹愁得滿頭是汗，擡起的眼皮垂下如思考般說道：“沒有，只是發生了一點，嗯，小情況。我這邊不打攪你們工作了，再見。”

    他匆忙掛斷。

    好像很害怕弗洛波繼續隔着手機不斷說那些崇拜他的話。

    隨後默丹又拿桌子上的座機往外面打了個幾個電話，重複了弗洛波和柏木的編號與代號，詢問了他們的情況。

    待發現這一切確實是場誤會。

    派出所變得安靜下來。

    阿羅拉喵喵們看着默丹，又看着柏木，很想知道後者到底是不是壞蛋，如果不是它們可就繼續蹭了。

    然而。

    當下的情況是柏木默默逗貓等默丹開口，而意識到情況很麻煩的默丹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擔心自己揭了別人的“傷疤”。

    “啊咯啦！默丹叔叔！”

    清脆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一個身穿奇特長裙的紫發小女孩兒滿臉是笑，施施然進門，腦袋邊懸浮着一隻灰色的謎擬Q。

    “咦？有客人？”

    阿塞蘿拉好奇地看着柏木，隨即瞧見了他被拷住的左手和一羣沒有撲過去的喵喵，頓時停下腳步。

    自從骷髏隊被打倒以後，烏拉烏拉島便鮮少出現需要動銬子的情況。

    通常都是外來遊客引發的問題和爭端。

    阿塞蘿拉不想打攪默丹辦正事，便要退出去。

    而默丹總算有了開口的由頭，笑着說道：“發生了點小誤會，錯把這位小哥當成不法分子了。阿塞蘿拉你來的正好，幫叔叔去買些茶點過來。”

    “好的~”

    阿塞蘿拉露出笑臉，小跑着離開。

    喵喵們明白了柏木不是壞人，重新在他身上亂爬，將剛纔敵視的姿態全部拋到了腦後。

    默丹快速解了銬子，歉意道：“對不住了啊小哥。”

    “沒事，您職責所在。”

    柏木無所謂，反正他又沒什麼損失，默丹也沒罵他或侮辱他。再者他還指望島嶼之王發佈任務呢。

    默丹見其一臉的雲淡風輕，小愧疚頓時進化成了大愧疚，忍不住道：“歐雷解放我記得是去年……”

    “上半年。”

    “那時候你才十七？”

    “最開始那次其實更早，是十六歲。”

    他很清楚默丹想問的是什麼，對他而言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坦然道：“生在那裏沒辦法，你不下手別人先對你的下手，命不由己。更何況我的運氣已經很好了。”

    默丹撓頭，“……”

    大愧疚進化超級愧疚。

    無論是作爲島嶼之王亦或前國際警察，聽到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兒提到這麼血淋淋的東西還那麼平靜，難過的同時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可他也明白以他的立場，許多話都太過蒼白。

    歐雷那塊地方就是片爛泥潭。派出人手救了一次又一次還是沒用，到頭來還得看他們自己。

    去年聽到歐雷解放成功的消息，默丹高興了好一陣。

    但此刻與柏木相見，想到類似柏木這種未成年乃至更加幼小的孩子們，在無人知的角落裏所付出的種種代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

    大家都是人。

    卻總有些沒得到正常生活的機會。

    他拿起放在旁邊的劍玉玩具，嗒嗒嗒地甩動，好像迫不得已殺人的是他一樣。

    “您不必太過介懷，現在一切東西都在向更好的地方發展，我也獲得了追逐夢想的自由。”

    柏木察覺到這股情緒，開口寬慰道。

    他很意外默丹會對這方面如此在意。

    在意到明明那些事情跟默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卻會因此而感到鬱結和煩悶……真是個好人啊。

    難怪會想方設法幫助壞男孩浪子回頭，還幫忙照顧起了阿塞蘿拉。

    柏木喜歡寶可夢世界的原因之一，就在於這裏好人多。

    退休後，開始矚目下一代麼？

    而默丹聞言，無奈地笑了笑道：“你說的對。我也是一把年紀的老頭了，難免對一些事耿耿於懷，翻來覆去地想，你見怪莫怪……所以你現在是在各個地區到處旅行、挑戰？”

    柏木點頭道：“是的，麻煩您給予我考驗。”

    說話間。

    阿塞蘿拉笑容滿面地帶着茶點歸來，全是用糯米、豆類製作成的日式和果子。

    “噹噹當~和果子茶點！叔叔你最喜歡的我都買來了！”

    馬利埃靜市不僅建築風貌像城都，連飲食習慣都被城都文化入侵。

    影子裏耿鬼冒臉，又消失。

    它有點饞這些沒怎麼見過的甜點，無奈上午的失敗太過慘痛，讓它不敢像往常那樣厚着臉皮拿東西吃。

    另一面。

    大嘴娃所處的精靈球開始躁動。

    大小姐這輩子特別中意的就三件——訓練家、可愛的東西和甜食，和果子佔據了後兩項，它自然按捺不住想出來。

    但搖半天見訓練家不爲所動，它就放棄了。

    與此同時，饞嘴的喵喵們也紛紛從柏木身上跳了下去，想搶奪這些甜點。

    派出所內亂成一團。

    默丹被纏的頭疼，好在對柏木和阿塞蘿拉來說應付這羣貓並不難，沒幾分鐘就利用其他零食把它們給吸引走了。

    派出所瞬間安靜得連喵喵聲都消失殆盡。

    “考驗……這樣吧，烏拉烏拉島上有三座山，我要你在不乘坐任何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拍到日出。”

    默丹終歸是沒給太難的考驗，主要他這邊對揭了柏木“傷疤”感到慚愧。

    雖說即便時間倒流。

    他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前提下還是會那麼做。

    “行。”

    柏木聽到考驗的第一反應是默丹還挺能折騰人的，讓人大半夜跑到雪山上拍日出。

    可轉念一想。

    拍日出對許多喜歡外出旅行的人存在很大的紀念意義，拉納基拉山高居雲海之上，更是美不勝收。

    默丹或許是考慮到自己正在旅行，來到烏拉烏拉島肯定會到處逛一逛。

    然後順手就把照片給拍了。

    是這樣吧？

    是吧？

    他看向重新恢復懶洋洋姿態喝茶吃甜點的默丹，突然又不敢確定了，畢竟好人和愛偷懶、愛折騰人是不衝突的。

    喝完茶從派出所裏出來。

    阿塞蘿拉熱情地邀請柏木去圖書館坐一坐。

    柏木正好也對死掉的幽靈寶可夢謎擬Q很感興趣，便答應了下來。

    馬利埃圖書館。

    從外觀上看與其說是圖書館，其實更有種某某童話之家的味道。

    內部也不大，上下兩層只有下面一層有書，藏書估計只有幾萬部，上面是馬賽克玻璃的拱門型裝飾牆。

    阿塞蘿拉表示她平常在這裏工作，負責整理書籍和給小朋友講故事書。

    嘖嘖嘖。

    好一個神仙工作！

    柏木看向阿塞蘿拉給自己搬來的書，不出預料和小智看的那本一樣，是講有關光輝大神的故事。

    光輝大神即究極奈克洛茲瑪，傳說的宇宙寶可夢。

    也是一個因失去力量而發瘋的神。

    與遊戲設定不同，遊戲裏究極奈克洛茲瑪是從未被人看到過的形態，但動畫中是給予阿羅拉地區光明的光輝大神，流傳於阿羅拉地區的傳說之中。

    柏木閱覽完動畫裏記載的奈克洛茲瑪傳說，轉頭看向飄浮在旁邊的小謎擬，道：“說起來，幽靈屬性的寶可夢也會死麼？”

    “當然了，幽靈屬性的寶可夢也是寶可夢，只要是寶可夢就有壽命啊。”阿塞蘿拉理所當然地道。

    寶可夢都有壽命。

    他聽到這話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多龍巴魯託和伽勒爾太陽珊瑚，圖鑑裏介紹前者是從很久以前死在大海的寶可夢裏誕生的，後者是死去的遠古太陽珊瑚。

    死了一次又再死一次？

    從多邊手機那裏確認無法對小謎擬進行拍攝後，他道：

    “我能碰碰它麼？”

    “當然。”

    阿塞蘿拉欣然應許。

    然而小謎擬是虛無存在的，柏木根本摸不到它，就像他摸不到黃鐵鎮地下那些迷失靈魂一樣。

    他問阿塞蘿拉和小謎擬知不知道靈界，二者皆搖了搖頭。

    作爲真正的幽靈，對靈界一無所知？

    真奇妙。

    直覺告訴柏木，小謎擬應該是某種特殊的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