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天授神人

    相比柏木。

    暴飛龍它們的說服力明顯要強上許多。

    短短三兩語句，詛咒娃娃便放棄了二次堵住靈界入口的魯莽行爲，由此可見它心底深處其實明白柏木不是龍和。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亂跑，如果……”

    “嗷吼。”

    “唻喔~”

    暴飛龍等龍寶可夢來到自責的詛咒娃娃面前，各自伸出爪子與翅膀低聲安慰它，它們怎麼可能會怪罪詛咒娃娃。

    詛咒娃娃是它們的夥伴，大家都早已承認這一點，夥伴失散哪怕再危險也去尋找。

    倘若它們因爲後續一系列連鎖反應而怪罪它，它們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同時也相當於在侮辱它們的馴龍師，讓爲夥伴爲大義犧牲的龍和蒙羞！

    馴龍師已經逝世，它們不想讓龍和的死再蒙上污點，也不願詛咒娃娃繼續沉溺在自責裏。

    夥伴的勸慰讓詛咒娃娃先前的執拗與癲狂蕩然無存。

    它很清楚，從小與龍和一起長大，與他共處於一片蒼穹下的暴飛龍它們此刻絕不可能好受，它們只會更加痛苦。

    它們比誰都更希望龍和能復活。

    可爲了它，暴飛龍它們壓制住了悲愴，強忍淚水安慰着既軟弱又不成器的它。

    “——對不起！對不起！”

    詛咒娃娃抱住暴飛龍的面龐，嚎啕大哭起來。

    剎那間。

    它變回了幾十年前的那個詛咒娃娃，膽小且無力，總是只能默默地哭泣，也總是被龍和細聲細語地安慰。

    然而看到這樣的詛咒娃娃。

    暴飛龍它們卻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詛咒娃娃沒有變，還是熟悉的夥伴，對它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三隻龍寶可夢與詛咒娃娃緊緊相擁在一起，就像曾經馴龍師最喜歡做的那樣，他說過，擁抱能傳遞溫度，能讓對方明白你的善意與溫暖。

    “……”

    柏木看着這一幕，忍不住撫摸圍在身邊的自家寶可夢，算是聊以慰藉。

    芙蓉微微擦拭眼角，看向上空的靈界入口，隨着大量迷失靈魂的飛入，它變得越來越小，馬上就要消失了。

    “小胡帕，拜託你幫我把奶奶送回去吧。”

    她轉頭對胡帕說道。

    “啊？好的，胡帕知道了。”胡帕很好說話地點點頭，打開通向送神山的光輪。

    芙蓉的奶奶在走進去之前，慈祥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小胡帕，謝謝你。有機會要來送神山做客哦。”

    “欸？啊？送神山有甜甜圈嗎？”胡帕舔着手指問道。

    “甜甜圈？”芙蓉的奶奶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笑道：“雖然沒有，但你告訴奶奶，奶奶給你做。”

    胡帕忙不迭地點頭。

    山稔一直關注着頭頂的靈界入口，待最後一道迷失靈魂鑽入其中，原本僅剩細孔大小的靈界入口消失無蹤。

    他暗中鬆了口氣。

    雖說整個過程有些曲折，但好在結局還算不錯……

    應該算不錯？

    他看向與三隻龍寶可夢相擁而泣的詛咒娃娃，嘆息着搖了搖頭。

    人死不能復生。

    哪怕復生了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

    柏木的遭遇讓他打消了一些無趣的念頭，再看向自己這位好友時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本質上講，柏木既是龍和又不是龍和。

    所以先前的祖父推論直接無效——根本沒中間那一代談何祖父？但對外多半要這樣宣稱了。

    阿爾宙斯和鳳王共同復活的人類。

    柏木的這種情況，簡直就像古代那些君主自詡的“天授神人”。

    只不過他們多半是假的，而柏木是真的。

    用這個身份做文章？

    ……好吧，柏木大概率不會同意。

    山稔很清楚自己這個好友對出名沒太多興趣，他只是很喜歡寶可夢對戰，並想戰勝一切對手走到最高點。

    場地中心。

    暴飛龍它們放開了詛咒娃娃，看向站在邊上的柏木。

    近乎一致的面容讓它們恍惚了一瞬，又很快便回過了神，各自向其發出友好的低吟。

    縱然長相、聲音、溫柔的模樣盡數相似，但它們也不會將柏木視作龍和。

    因爲眼神不會作假的，行爲習慣不會作假。

    龍和看它們的眼神永遠帶着信任、熱烈與溫暖，而柏木的眼神裏則是遺憾、和善與……陌生。

    這不是它們的馴龍師。

    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接受，暴飛龍它們從胡帕那裏知道了全部，知道這是從龍和遺骸中誕生的孩子。

    “嗷吼……”

    暴飛龍上前，粗糙的爪子輕撫柏木面龐，眼神複雜像是在懷念。

    突地。

    它面容皺了起來脖頸前伸做出嘔吐狀，嚇了在場的人與寶可夢一跳。

    柏木和幸福蛋正要查看它的狀態，兩顆一大一小溼漉漉的珠子被暴飛龍吐了出來。

    “嗷吼。”

    它伸出舌頭將上面的胃液舔舐乾淨，咬起來遞交到眼前人的手中。

    毫無疑問。

    這是暴飛龍進化石與鑰石。

    柏木曾以爲龍和未曾度過流星之裏的試煉，因此沒有超級石和鑰石，結果龍和居然將它們藏在了暴飛龍的胃裏。

    不過，當時底層競技場那個情況，隨便暴露超級進化確實麻煩。

    環境的局限性。

    一如龍和沒有第四枚精靈球將詛咒娃娃收入其中，那個年代比大木博士還要早，精靈球多半不像現在是消耗品。

    “這份傳承，我會和木牌、衣冠冢一起妥善地送回流星之裏，當然也包括你們。”

    柏木看向暴飛龍，還有用翅膀輕拍詛咒娃娃身體的七夕青鳥與沙漠蜻蜓。

    馴龍師死後，他們的龍寶可夢就會棲息在龍巢，那裏距離流星之民安置族人遺體的地方最近。

    暴飛龍與其他兩隻龍寶可夢聞言，微微頷首，又推了推抹眼淚的詛咒娃娃。

    他便道：“我知道。”

    詛咒娃娃胡亂給他灌輸了那麼多的記憶，說實話不生氣肯定是假的，可要他下手去報復或打它一頓，又覺得沒有必要。

    畢竟根本感覺不到爽快。

    或許是他清楚接受龍和死亡這件事超越了一切痛苦，再多的折磨也沒辦法讓詛咒娃娃感受到更上一層的疼痛。

    而後。

    衆人自逐漸開始破碎的間隙中離去。

    瑪夏多早已不見蹤影，這個鳳王的指引者估計還有它的工作要做。

    胡帕將三隻龍寶可夢和詛咒娃娃帶到了矽鈹市寶可夢中心繼續接受治療，等龍和的遺物與那具無名骸骨分離，便一齊送往流星村。

    柏木隱瞞了部分內情，只將發現龍和衣冠冢與龍寶可夢等事宜通過寶可line告知遠在豐緣的希嘉娜。

    歐雷的上午是豐緣的下午。

    希嘉娜剛好看到，立即將這件事彙報給長老知曉。

    等到柏木、山稔和芙蓉開始吃早餐的時候，她發回來消息表示長老要召集所有在外的流星之民，爲龍和歸鄉做準備。

    龍和比長老還要早一輩，與他同齡的馴龍師皆已魂歸流星之裏。

    如今他從歐雷歸來，對整個流星之民都稱得上意義重大，故而這場迎龍和歸鄉的葬禮規模不會小。

    “……”

    柏木看完內容，放下手機。

    山稔問道：“在苦惱怎麼解釋你的身份？”

    “差不多吧。”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跟長老講述這一切，要麼乾脆就別講了，講了有什麼意義麼？

    他自龍和而生，也算得上龍和的後代吧？

    芙蓉一口氣喝完哞哞牛奶，道：“柏木親不用擔心被人用有色眼光看你啦，當然我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的情況的，嗯，跟大吾他們也不會說！”

    “其實也沒有——”

    柏木本想說自己並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但仔細想想，自己的情況說不定真會被人誤會成怪物，然後惹來做文章的壞蛋。

    山稔時刻關注着好友的臉色，開口道：“你大可放心，在場的沒有一個多嘴，布里託他們也不知道情況，有關你的一切全部埋葬在那個毀滅的間隙好了。”

    “謝謝。”

    柏木微微頷首。

    早飯吃完。

    芙蓉沒有直接回豐緣地區。

    她借走了柏木的懸浮摩托表示想在歐雷逛一逛，反正距離她出場的冠軍聯盟時間尚早。

    山稔甚至來不及給她報酬，只好聯繫上豐緣聯盟那邊認識芙蓉的人代爲轉交。

    “又一潛在隱患解除，黃鐵鎮的發展勢不可擋！”

    他揮了揮拳，靈界入口的消失算了卻了他一樁心事，接下來就是如何說服N那個混蛋了。

    沒錯。

    自從上次跟N吵完架後，山稔在提到N都會加上一句——“那個混蛋”，顯得格外幼稚。

    柏木有意緩和他倆之間的關係，結果兩個大忙人連碰面的機會都沒。

    看樣子只能等到創世之谷那邊開始給歐雷種糧食之後再說了。

    而對於大功臣胡帕——

    這個被硬拉起來充當傳送門的可憐小魔神，柏木毫不吝嗇地爲其準備了甜甜圈大餐，並派出異色耿鬼與其爭搶。

    食物這種東西，有時候搶起來吃比一個人更加美味。

    胡帕不負衆望地吃了三十多個才罷休，若非小肚子鼓脹到要炸開，真讓人懷疑那些吃下去的甜甜圈是不是被它用光輪轉移走了。

    後來的梅雅利對柏木縱容它胡吃海塞的行爲頗有微詞，即便後者是她崇拜的協調訓練家，也找了個機會給他訓了一頓。

    這讓柏木充分體會到了被妹妹教訓是有多無奈，引起巴爾札的強烈共鳴。

    過了一日。

    矽鈹市那邊傳來遺物與遺骸分離完畢的消息。

    柏木本打算直接送過去，但流星村那邊讓他稍微等一等，遠在海外的流星之民尚未完全歸來。

    好辦啊！

    直接讓胡帕幫忙！

    於是柏木先行與胡帕來到了流星村，與長老及一衆年長的流星之民商討了一下，開始用光輪撈人。

    在大家的幫助下，外出的流星之民盡數回到了流星村。

    隨後。

    等待了幾十年的龍和終於迎來了他的歸鄉儀式……

    和葬禮。

    長老手捧承載龍和衣冠與木牌的盒子，高聲唱着悲慟的古老民謠。

    與時下語言不同的歌詞引得後方緊隨的流星之民們潸然淚下，連平日裏最鬧騰的幼年馴龍師也用胳膊擦拭着眼淚。

    巨龍們仰天長嘯，天邊的龍巢傳來同樣的嘯聲，無數野生寶可夢好奇地看着這一幕。

    長龍般的隊伍中。

    龍和的龍寶可夢和詛咒娃娃隨行逐隊。

    除了暴飛龍等三隻龍寶可夢外，龍和還留有其他一部分龍寶可夢，這次也全部到場。

    間隙中無比堅強的三隻龍寶可夢此刻痛哭不止，每走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以後代身份與它們並駕齊驅的柏木看得揪心，從未哭泣過的他，眼眶亦感到了些許溼潤。

    他難以想象暴飛龍的感受。

    曾與龍和心連心，完成超級進化的它面對馴龍師的死去，無異於消失了一半的靈魂。

    它真的能接受麼？

    柏木覺得自己肯定接受不了任何一隻寶可夢逝去，他必然會窮盡一切辦法讓它活過來。

    想必《王者的祭典》裏小茂面對重傷而死的拉達，也是一樣的痛苦。

    長老一路前行，直至來到流星之民過去的家園流星之裏，來到最古老的那座龍祠。

    她將龍和的木牌送入其中，又將遺物帶入流星之民傳統的墓穴裏。

    詛咒娃娃想跟進去，卻被攔住了。

    流星之民的魂冢居住着流星之民的代代先祖，只有長老和死者的直系親屬能夠進去——

    倒並非不近人情，只是魂冢太小，而龍寶可夢大多體型龐大，一隻進去全部都想進去，乾脆一隻都別進去。

    歸鄉儀式結束。

    流星村要藉機舉辦祭典，流星之民已經很多年沒到那麼齊了。

    柏木將超級石和鑰石交給了長老。

    他已經從流星之民手中得到了一枚鑰石，不能將這枚也給昧下，那樣也顯得太沒良心。

    “不準備用你祖父的鑰石麼？”長老溫聲問道。

    柏木拒絕：“我已經有自己的鑰石了，龍和祖父的鑰石，就根據流星之民的傳統，傳承給下一個人吧。”

    “也好。”

    長老笑着將它們帶走。

    從龍祠裏出來。

    柏木吐了口濁氣，終於搞清楚了身世，但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高興。

    被阿爾宙斯搓出來的人類……

    理論上他應該和時空雙龍、反物質龍、湖之衆神差不多吧？難怪好好的龍之心會突然變異成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