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超克之力

    暮陰博士一出現，洛奇亞渾噩的大腦瞬間清醒。

    沒看到人的時候還好，一看到人它腦海裏難免會回想起曾經待在淨化室裏的日子。

    對於一隻上天入地暢遊汪洋的鳥類寶可夢來說，淨化室比鳥籠還可怕，那就是一個盒子，一個讓它連翅膀都無法伸展的盒子。

    無奈反覆的黑暗化讓它不得不暗自忍耐。

    說真的，那時候的洛奇亞甚至分不清肉體的異化與內心的煎熬到底哪一個更痛苦。還好作爲傳說中的寶可夢，它的抗壓能力無比強大，這才堅持到了最後。

    然而。

    黑暗化並沒能徹底治癒。

    隨着意識再度被狂亂所侵佔，內心又一次遭到封閉，洛奇亞眼睜睜看着被它毀滅的森林、山川、河流，那些因它而家園毀滅，恐慌奔逃的寶可夢們，難以抑制地心生絕望……

    以及對暮陰博士的小小怨懟。

    “嗚——”

    它昂起了頭顱，發出了禁止對方靠近的沉悶低鳴。

    可當它發現暮陰博士只是停在原地無措地訕笑，並且臉上毫不掩飾的愧疚，短暫沉默後垂下了腦袋。

    洛奇亞知道自己不應該怨恨這個男人，對方始終想要幫助自己，沒有任何加害自己的想法，淨化失敗只能說明對方能力有限，黑暗化再臨不是對方的責任。

    但……

    它的視線重新調轉到了柏木的身上。

    最近這段日子黑暗化愈發頻繁，它明白再這樣下去，重歸完全黑暗化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人類的出現，給了迷茫的它新選擇。

    只要能找到在他身上留下氣味的其他洛奇亞，哪怕自己最後無法得救，也能藉助對方的力量重歸這顆星球的洋流。

    】

    是的。

    洛奇亞打算放棄自己的生命。

    說實話，對它而言生與死的界限很模湖，死亡也並不讓它有多恐慌。

    它只是會感到遺憾，遺憾於自己再也感受不到隨風翱翔時空氣劃過翎羽的柔順，無法再度體會流水淌過體表的滑膩，無法見證生機勃勃的大自然帶來的活力。

    難以割捨，又難以忍受苟延殘喘。

    “嗚……”

    洛奇亞催促地對柏木發出低鳴。

    已經有所覺悟的它不想再耽擱下去了，早日尋覓到其他的洛奇亞，接受命運對它的審判，無論哪種結果它都可以接受——

    “我把淨化噴霧帶來了，試一試怎麼樣？說不定有效果呢，反正試了也不會有副作用。”

    面前的男孩卻依舊沒有回答它的問題，只是拿出了一瓶奇怪的東西，笑着對它說一些不想聽的話。

    洛奇亞心中騰起了怒火。

    它勐地甩動潔白的長尾巴，試圖將那瓶東西打落，可柏木抓得太緊了，導致它竟是直接把瓶子和人一同打飛數米遠。

    這——

    洛奇亞的心隨後者落地的瞬間跟着一顫，怒火轉變爲濃濃的不解，明明自己已經精確地提供了需求，也傳達到位了，對方很明顯也能回答自己。

    可爲什麼不願意呢？明明只是一條線索的事情，爲什麼偏要那麼費勁地說服自己做無意義的事情？

    淨化到底有沒有用它能不知道麼！

    “happy！”

    看到訓練家被打飛的幸福蛋焦急地飛奔上前，旁邊的胡帕和暮陰博士也吃了一驚，連忙靠過去。

    “小白你怎麼樣！？”

    “柏木君！”

    “沒事沒事，這點小磕碰問題不大。”

    柏木擺擺手，露出懷中毫髮無損的淨化噴霧，他直視着洛奇亞的碧藍色眼眸，讀懂了它心中的憤滿與不解，無比認真又異常懇切地說道：

    “洛奇亞，我想救你啊。”

    暮陰博士是天才，既然遊戲中他能完全淨化黑暗洛奇亞，那麼沒理由動畫裏不行。

    畢竟。

    這是個以邪不勝正，能喚來奇蹟的世界！

    管它什麼究極的黑暗寶可夢，只要暮陰博士願意研究下去，那麼他絕對能夠創造出究極的淨化道具！

    無論是出於內心的憐憫、對寶可夢的喜愛，還是想要對方日後心甘情願回到歐雷播撒雨露，帶來豐饒的小小心願。

    柏木都渴望能切實地幫助洛奇亞，是以他的心中不摻雜任何對後者不利的想法，純粹且潔淨。

    這一瞬間。

    他好像摸索到了自己距離【龍之心】所差的那步臺階，下意識邁步向前，將手按在了同樣愣神的洛奇亞眉心間。

    金色的光從手掌中流出，灌入後者的體內。

    胡帕驚異地睜大眼睛，“咦？小白也會——嗚嗚嗚！”

    它的話沒說完，因爲幸福蛋怕這傢伙大喊大叫影響訓練家的狀態，所以第一時間把它從半空中拽了下來，並強行捂住了它的嘴巴。

    胡帕對此頗爲不滿，掙扎了幾下試圖抗議。

    迴應它的是幸福蛋的黑臉。

    不得不說，溫柔的寶可夢發起火來相當可怕，饒是胡帕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寶可夢，也硬生生被整得不敢說話了。

    暮陰博士扶了扶眼鏡，對於這一幕只想拿攝像機拍下來日後細細研究，可惜來的匆忙什麼都沒帶。

    而正主那邊。

    二者表面上保持着對視的姿態，意識已然來到了一片金色的空間裏。

    “怎麼會！”

    柏木對此感到異常吃驚，他這算使用龍之心成功了麼？可爲什麼對象是飛行加超能力屬性的洛奇亞……

    難不成洛奇亞有龍屬性？還說是他這個與龍之心相近卻又似是而非？

    沒辦法思量太久。

    因爲他不能讓面前的洛奇亞一直等着，在心靈的世界裏後者渾身縈繞着一股黑氣，似乎代表了黑暗化對其造成的侵蝕。

    “聆聽我的想法，述說你的想法吧。”

    他再度將“手”輕輕印在對方的“額頭”，完成了心靈上的共聯，彼此的意志毫無保留地互相傳遞，不摻雜任何的隱瞞。

    ——對暮陰博士的信任，對洛奇亞的憐憫，渴望讓歐雷富饒的意圖，希望洛奇亞能諒解人類的願望，以及絕對要淨化成功的決心。

    ——對暮陰博士的怨念，對柏木的不理解，痛苦於自身帶來的災禍，絕對無法原諒那些作爲的怨氣，以及心中的迷茫、無奈和遺憾。

    柏木與洛奇亞“直視”着彼此，認知不斷遭受刷新。

    前者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告訴後者其同族的下落，同時對傳說中的寶可夢竟然產生自毀傾向感到吃驚。

    而後者則多了幾分愧疚和一絲絲意動，尤其是從對方心中得到“奇蹟絕對會降臨”這一信號時，對於生的渴望逐漸復甦。

    它覺得或許大部分人類值得厭棄，但至少眼前的柏木絕對可以信任。

    一切的誤解、疑惑和矛盾，輕而易舉地被這段心與心的交流解決，想法得到了最有效的溝通，因語言和不理解所造成的誤會完全消融。

    讓彼此滿意的結果就此達成，先前的糾葛成了浮雲。

    在手掌脫離對方額頭的瞬間。

    柏木不可避免地想到這哪裏是龍之心，分明是達摩斯和希娜的超克嘛！難不成我還有達摩斯的血統？

    嗯……

    有可能心靈之力與心靈之力的界限很薄吧。

    柏木“睜開”了眼睛。

    “呼，沒想到事情最後居然是這樣子解決的。”他轉過頭，無奈地對三個吃瓜羣衆說道。

    “解決了？”

    暮陰博士勐地沒反應過來，半分鐘前還一副準備動手的架勢，轉眼說解決了？

    “呃，也不算解決，只能說我們達成了對彼此最好的協議。”柏木擡起手想要摸摸身旁洛奇亞的腦袋，又僵在半空中。

    因爲他感覺這樣好像不太禮貌。

    未曾想洛奇亞很主動地將腦袋往前一探，正好讓他的手放到了它額頭上面。

    柏木與其對視一眼，怪異地發覺自己居然不需要多邊獸2的翻譯，就能清楚地明白後者在想什麼。

    心靈的力量太可怕了吧？

    “簡單來講，洛奇亞在我的建議下，選擇了全都要。”柏木輕聲解釋道：“它會再一次接受淨化，但也希望能通過同族的力量來入手解決。”

    本質上，因二者心中較爲極端的想法，硬是把多選題做成了單選題。

    洛奇亞完全可以再度接受淨化拖延黑暗化的時間，去尋覓到同族請求它們的幫助，如果它們不行，就再通過淨化室和暮陰博士的研究來努力解決問題。

    當然。

    這一次的淨化室要大，至少得大到能讓洛奇亞張開翅膀，甚至是小小地飛行一段。

    並且在此期間也得讓洛奇亞出門飛行或游泳。

    病人積極治療，“醫生”努力研究方法，在動畫世界裏完全能創造出最美好的結果。

    “太好了！”

    暮陰博士非常激動，他自從聽到洛奇亞黑暗化沒能解決，就一直對後者充滿了愧疚，認爲是當初自己透露出太多淨化的內容，才導致愛麗娜屢次加強了黑暗洛奇亞的抵抗防線。

    眼下洛奇亞願意再度將信任委託給……就算委託給的是柏木，他也非常高興。

    至於前者對淨化室的要求。

    這是問題嗎？

    或許曾經自己搞研究的暮陰博士沒那麼有錢，所以只能造出一個狹窄的淨化室，但此時的歐雷地區主要管理者拯救組織堪稱財大氣粗，聽到要把陰影隊最後的尾給收了，肯定不會吝嗇於金錢。

    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那胡帕該做什麼？”小胡帕從幸福蛋那裏把自己的嘴給搶了回來，舉手問道。

    “胡帕自然做胡帕最擅長的事情——用圓環接送洛奇亞。”

    柏木毫不猶豫地說道：“不過你也得跟巴爾扎和梅雅利他們說一聲，再者你的荒漠塔還沒有修好……慢慢來吧，急不得。”

    他轉頭看向洛奇亞，“咱也不差那麼一會兒了。”

    “嗚~”

    洛奇亞發出悠長的鯨鳴聲，儘管自身的黑暗化遠沒有解決，可它與柏木心靈互通後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充滿了希望。

    要不怎麼說心靈的力量開掛呢。

    像《超克的時空》裏，被陰到差點丟了大半條命的阿爾宙斯恨不得將世界毀滅，結果與達摩斯心靈層面上接觸過後。

    誒！

    瞬間就不氣了，以一副我懂你的眼神把人家達摩斯整得眼淚汪汪的。

    恐怖如斯啊！

    “這個胡帕喜歡！”

    小胡帕嘿嘿直笑，它就像阿拉丁神燈的燈神一樣，總是會滿足別人的請求，尤其是能用圓環來解決的請求。

    另一邊，幸福蛋敏銳地察覺到柏木在語言上的變化：“咱”。

    這是要加入新夥伴的節奏？

    那麼大只，看樣子訓練家的後勤負擔又要增加了呀，還好你有幸福蛋！幸福蛋絕對是訓練家最忠實、勤懇的小助手！

    交給幸福蛋吧！

    一想到自己滿足洛奇亞日常需求後，訓練家那個讚許的眼神，幸福蛋肩上的小翅膀都盪漾地扇動起來了，彷彿要帶它上天堂一樣。

    不！

    意識已經在上了！

    “幸福蛋？幸福蛋！”

    人間的呼喚打碎了幸福蛋的天堂夢。

    它眼睛眨了眨，發現訓練家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想什麼呢？那麼認真？”

    “ha、happy~”

    幸福蛋心虛地移過視線，小手在胸前來回揉搓，想象歸想象，害羞的它可不敢說給訓練家聽，那樣實在太羞恥了。

    ——

    將淨化噴霧在洛奇亞身上試用過後。

    柏木先回到荒漠市公園，並向巴爾扎和梅雅利介紹暮陰博士，n倒是不用，他跟暮陰博士相當熟悉——

    當初滿城鎮潑灑淨化噴霧，就有二者的相關配合。

    而對於洛奇亞身上發生的情況，n似乎也不太意外，面帶高深莫測的微笑。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柏木懷疑地問道，以n對寶可夢的關懷程度，聽到洛奇亞受困於黑暗化不可能一直那麼澹定，再者心靈方面的敏感度，這位比他老道多了。

    “我始終相信你能很好地解決這一切。”

    n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似空洞般的雙目中寫滿了信任，“你也沒讓我失望……哈哈，應該說你從不會讓我失望。”

    “唔。”

    柏木有點不敢看這個寶可夢之子的眼睛。

    嚇人。

    n完全沒在意，他願意待在歐雷地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爲柏木。

    假如說小智讓他明白人類與寶可夢是能建立牽絆的，讓他看到了這個可能性；那麼柏木和歐雷地區則讓他領悟到了將可能性延續下去的辦法。

    曾經的淤泥裏都能產出一根鶴立雞羣般的金黃麥穗，那麼當淤泥變成了肥沃的土壤，麥穗能否遍地成羣呢？

    他很期待，也在爲之而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