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龍門瀑布

    古老又神祕的村莊在眼前靜靜沉睡。

    天上見不到幾隻鳥寶可夢飛過，只有風吹過山谷的嗚嗚聲，宛若歷史的鳴笛。

    「當年沒人抗議搬走麼？」

    柏木轉頭詢問陣牙。

    「應該是有的吧，當年我纔剛出生，不記得這些事情。」陣牙思索了一下，「但聽我媽媽講，要不是長老的資歷夠深，大家當時都想把長老罷免了。」

    「但到頭來還是選擇了離開？」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是這樣的，爲了加強與外界的交流，同時不打攪生活在龍巢裏的巨龍們，我們搬遷到了外面建立了流星村。」

    陣牙低聲道：「不過這裏也成了我們的祖地，每逢過年或流星祭的時候都會來到這裏。」

    「流星祭？」

    「嗯，流星祭是流星之民們一年一度召集族人的盛會，到時候所有天南地北的馴龍師和流星之民們都會回來。今年的流星祭也不遠了，你記得來啊，很重要的。」

    「……好。」

    柏木從陣牙那裏得到了確切的時間，並答應下來。

    意外的是。

    這片祖地的看守者並非人類，而是數只龍屬性的寶可夢，陣牙說它們是流星之民的守護神，保護這片先祖沉眠之地不受侵擾。

    隨後陣牙又帶他參觀了前者原來的家——從父母那裏聽來的，並尋覓到了他那位馴龍師先祖的住所。

    柏木指着自己，「我家？」

    「你家。」

    陣牙無比確定地點頭。

    略微猶豫之後，他見大門沒鎖將輕輕將其推開。

    吱噶——

    年久失修的大門發出刺耳的怪聲，在一片靜寂的山谷中顯得無比大聲，但還好沒有掉下來。

    柏木看了眼裏面的灰塵，轉頭看向有點嫌棄的大嘴娃，善解人意道：「要不，你在這兒等我？」

    「嘁哚！」

    大嘴娃搖頭，用電磁飄浮讓自己飛了起來，這樣就不用怕灰了。

    他扯了扯嘴角，在破破爛爛的屋子裏逛起來。

    流星之民未搬遷的時候，這裏說不定還有人幫忙打掃一下，而如今舉族搬遷了，這裏就跟破敗的危樓差不了多少。

    沒有人氣的房子總是舊的特別快。

    他稍微轉了一圈，發現裏面完全是空的，什麼都沒有，傢俱也好其他的也罷……爛屏風倒是有幾扇。

    「嗯……以後有機會要不來翻新一下？」

    柏木站在大門前，輕聲呢喃。

    雖說他肯定不會過來住，但眼下的身份乃至未來的鑰石都好歹算受到了前人的廕庇，不管怎麼說祖宅總得給它修復起來，又不是缺那點錢。

    不過這種地方也沒工人會上門吧？

    算了。

    來日方長。

    肯定會有辦法的。

    柏木默默收回視線，而不遠處陣牙帶着蓬蓬和廉座過來了，「喲！他們也沒什麼發現！」

    流星瀑布其實特別特別大，他們剛纔走過的道路，經過的區域都只能算一小部分，所以單靠三個人基本是不要想着兼顧每個地方了。

    本身護村隊被指派過來的目的也只是守衛祖地罷了。

    「我們得在這兒蹲到晚上吃飯，祖地和龍巢你都看過了，如果覺得無聊就先回去吧，守護神們都認識你了，不會有野生龍屬性寶可夢攻擊你的。」

    陣牙頗爲苦逼地說道，並把寄宿着沙漠蜻蜓的精靈球遞過來。

    「嗯，我對那個龍門瀑布非常感興趣，我想過去再看看。」

    柏木接過精靈球，與護村隊的三

    位豪傑揮手暫別。

    鑽進隧道。

    他按照記憶中的道路往回走，尋思着雷公會蹲在哪個角落等着火箭隊上鉤，還有大吾眼下是在睡覺，還是也已經到流星瀑布了。

    雖說已經有那麼多人防備着火箭隊了，可他仍覺得有點不太穩當。

    第六感？

    或許是準備不足恐懼症吧。

    柏木深知自己是個沒收集完足夠情報就不太敢出手的傢伙。

    半小時後。

    他回到了龍門瀑布前，瑩藍色光芒閃爍的河道中仍舊遊蕩着大量的鯉魚王，同時瀑布裏也有不少鯉魚王下墜或跳躍，試圖衝破這一道桎梏。

    「到你發揮的時候了！」

    柏木打開精靈球，異色醜醜魚噗通一聲掉進了河道裏，隨後就被周遭大量的鯉魚王嚇了一跳。

    「啵~啵~啵~啵~」

    它飛快吐出一連串的水泡泡。

    好在訓練家的大手及時放到了它的腦袋上，「別害怕。」

    異色醜醜魚轉過身，柏木與大嘴娃當即映入它的眼簾，心中的不安頓時減弱。

    「它們大概率是不會攻擊你的，因爲都等着攀上那道瀑布呢。」柏木指着龍門瀑布，哪怕以人類的視角看這道瀑布也夠大的了。

    對異色醜醜魚來說，這道瀑布更是猶如天塹，一眼看去彷彿看不到頭似的。

    「啵？」

    它看了看四周，見那些鯉魚王確實沒有攻擊自己，甚至根本不在意自己，不由得鬆了口氣。

    轉而，異色醜醜魚又有些不解地看着訓練家，遲鈍特性體現在外就是，哪怕眼前的如此明顯了，它也沒能領悟訓練家口中內容的含義。

    柏木耐心說道：「這道瀑布叫做龍門瀑布，號稱所有能攀到最頂端，遊進下一條河道的鯉魚王都被視作一定能進化成暴鯉龍的佼佼者，所以我也想讓你試一試。」

    「啵？」

    異色醜醜魚滿臉迷惑，它應該沒辦法進化成暴鯉龍吧？

    柏木笑道：「你當然沒辦法進化成暴鯉龍，但道理是相同的，只要你能攀上這條瀑布，進化成美納斯對你來說也算不上什麼了。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你要自信起來，你不比別的寶可夢差什麼，甚至你更爲獨特，迥異的顏色註定了你的未來不平凡，這條瀑布只不過是你征途上的一個小小臺階罷了，我希望你能勇敢跨越過去！」

    他話說的很慢，因爲異色醜醜魚的理解能力並不是很好。但隨着意思傳達到位，異色醜醜魚的表情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啵！」

    它吐了個巨大的泡泡，向訓練家表達出自己的決心。

    沒錯！

    自己必須跨越這個小小的臺階，向更廣闊的水域邁出下一步，既然已經決定了不想再繼續待在水缸裏就那麼看着，自己也要有實際行動才行！

    逆流而上！逆流而上！

    「去吧！」柏木見異色醜醜魚目光堅定，無比欣慰地笑着揮手，「我和大嘴娃會一直在這裏看着你的！」

    「嘁哚！」

    大嘴娃嚴肅地點點頭。

    「啵~」

    異色醜醜魚吐了個小泡泡，轉身向瀑布游去。

    不知道是爲什麼，那些原本擁擠着像要攀瀑的鯉魚王見到它過來，竟然主動讓出了位置。

    而這時。

    異色醜醜魚發現其實這些傢伙不是排隊，它們不過是在圍觀，圍觀那幾隻來回攀瀑的鯉魚王罷了。

    如同啞劇的觀衆一般，默不作聲。

    哪怕那幾隻鯉魚王在攀瀑過程中已經鱗片破碎，鮮

    血淋漓。

    感覺自己正被很多視線注視着的異色醜醜魚有些緊張，等帶來瀑布前，發現原本就已經夠高的瀑布好像又變高了。

    高到一眼根本看不見頂，帶着一股讓它不敢靠近的恐怖氣息。

    看着那些鯉魚王悽慘的模樣。

    異色醜醜魚的心裏打起了退堂鼓——

    「一步！邁出第一步！失敗沒有關係，重要的是邁出去一步！」

    訓練家的喊聲忽然從遠處傳來。

    異色醜醜魚側頭看去，瞧見柏木和大嘴娃都豎起大拇指看着自己，「衝啊！醜醜魚！不要輸給一道小小的瀑布！」

    「啵！」

    異色醜醜魚默默轉回腦袋。

    這時候再說什麼我不行，我不想之類的話，就算訓練家和同伴們原諒了，它也不會原諒自己。

    攀吧。

    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異色醜醜魚驀然擺動尾鰭，向着高聳的瀑布衝去！

    不遠處。

    發現它有所動作的柏木和大嘴娃皆攥住了拳頭，視線緊追着衝上瀑布的異色醜醜魚，不斷在心中爲其加油打氣。

    若非害怕給異色醜醜魚造成負擔，他們可能早就喊出來了。

    而第一次嘗試攀瀑，異色醜醜魚破開如水彈般的流水竭盡全力向上衝去，用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氣一點一點嘗試着向前進。

    但攀瀑這種事情講究一鼓作氣，第一口氣泄了，哪怕後續第二口氣馬上追上來，也未必能讓其再前進分毫。

    異色醜醜魚的第一次躍龍門就在第一口氣泄了的時候結束了，它望着仍舊遙不可及的頂端，身軀極爲無力下墜——

    嘭！

    水花濺起。

    它失落地從水底浮起，自己的竭盡全力卻只有這種地步嗎……

    「很棒了！不要慌！你已經遊過二分之一了！」柏木的聲音再度傳來，「相信我！這不是你的極限！而且這只是第一次！我們再來一次！」

    「嘁哚！」

    大嘴娃的聲音跟着傳進異色醜醜魚的耳朵裏。

    它看向依舊爲它加油鼓勁，臉上沒有半點失望的訓練家與同伴，鼓起勇氣發起了第二次衝鋒！

    再來！

    可惜的是想爆種也沒那麼簡單。

    第二次異色醜醜魚依舊沒有成功，甚至感覺這次還不如上次。

    但訓練家卻喊道：「很好！比上次要高了！不要害怕！我們一點一點進步！再來一次醜醜魚！」

    「嘁哚！」

    比上次高？

    異色醜醜魚本能地選擇了相信訓練家和同伴，意識到自己有進步後，發起了第三次衝鋒！

    數秒後。

    嘭！

    它再度跌落。

    「這次沒有上次高！但是沒有關係！你的攀瀑姿勢越來越標準了！熟練了以後一切都不是問題！我們再來一次！」

    訓練家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異色醜醜魚仍舊選擇了信任，發起了第四次。

    「加油！這次很有感覺！」

    再是第五次。

    「下次往中心一點點！那個位置最好！掌握好技巧對你來說這道瀑布很簡單的！」

    第六次……第七次……

    一次次上衝，一次次下墜。

    異色醜醜魚從最開始的輕鬆到後面的倦怠，身體從最開始的痠麻到痛苦，鱗片彷彿要裂開一樣。

    只是比起疲憊和痛苦，更讓它難過的是自己極其無力的事實。

    到這一步，哪怕遲鈍特性的異色醜醜魚也明白

    訓練家和大嘴娃一直在安慰自己，它其實一點進步都沒有，反而越跳越差。

    或許一開始遊了一半，但現在估計四分之一都沒有了。

    它真的有能力跳過去麼？它真的能戰勝這條瀑布，邁向一個新的麼？

    設想與實際相差地太多了。

    異色醜醜魚本以爲自己什麼都不怕了，可到頭來它發現，自己其實還是那個自己，從未發生過變化。

    以爲待在一羣強者身邊，自己也是強者了？能說大話了？

    不是的。

    自己弱小、醜陋的本質從未改變。

    聽着訓練家和大嘴娃的鼓勵聲。

    它又一次跌落。

    這會兒。

    異色醜醜魚累到幾乎不願意遊起來，閉着眼睛的它能感覺到周遭那些鯉魚王的目光變成了嘲諷、譏諷。

    彷彿在說連我們都不敢挑戰，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誇下海口說邁出這一步？

    越跳越差就是佐證！

    憑什麼？憑什麼？

    好累。

    太累了。

    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啵……」

    無比疲憊的異色醜醜魚緩緩閉上眼，朦朧間看見一道人影跳進了河裏，快速游到它身邊，將它抱起。

    依稀間它看清了對方的臉——是訓練家。

    下一瞬，異色醜醜魚便徹底昏了過去。

    ——

    「啵！」

    異色醜醜魚猛然驚醒，再是迷茫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正處於熟悉的魚缸內，四周是流星村的房間，熟悉的同伴們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剛纔的一切……全是夢境麼？

    「咕吼？」

    醒了？

    波士可多拉的大臉出現在它面前，向它解釋眼下的情況。

    異色醜醜魚這才明白，剛纔的一切都不是夢境，它真的去龍門瀑布挑戰了，並且一次次敗北，一次次讓訓練家失望。

    想到這裏，它憂傷地吐了個泡泡。

    沒什麼比辜負了訓練家和同伴的期待更加讓它難過的了。

    訓練家應該也不想看到它了吧？

    波士可多拉見到異色醜醜魚這幅樣子，低吼着勸慰起來，「咕吼~」

    第一天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了，以後慢慢進步早晚有一天能成功攀過那道瀑布。

    「啵~」

    異色醜醜魚搖搖頭，它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那道瀑布……

    它攀不過去的。

    「咕吼。」

    波士可多拉突然嚴肅了起來，忠告異色醜醜魚永遠不要小瞧自己的極限，所謂極限就是一次次拿來突破的事物！

    大怪獸拿出了自己曾經的事例來激勵異色醜醜魚。

    異色醜醜魚卻認爲像波士可多拉這樣強大且天賦卓絕的寶可夢，能夠突破極限很正常，它們本就不是一個領域的寶可夢，一個那麼強，一個那麼弱。

    「咕吼……」

    波士可多拉沉默了一會兒，向異色醜醜魚表示自己以前乃至現在，其實都算不上強大，過去的它甚至無比弱小。

    「啵？」

    異色醜醜魚完全不敢相信，作爲被訓練家最爲信賴的寶可夢，平常練習的實力都被看在眼裏，怎麼能說不強大呢？

    而且以前很弱小？它完全不相信。

    「咕吼。」

    波士可多拉看着異色醜醜魚，緩緩揭開了自己曾經的傷疤——被無情拋棄，在地洞中過着暗無天日生活的那段日子。

    無論異色醜醜魚信

    不信，那段經歷都真實存在着，弱小的自己成爲了棄子，被扔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可怕地方。

    本以爲生命會逐漸走到盡頭，卻遇到了柏木。

    拯救它的人。

    在異色醜醜魚無比驚訝的眼神中，它將自己經歷的一切以及遭遇柏木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異色醜醜魚。

    波士可多拉其實已經釋然了，否則絕不會說出來的。

    而聽完全程的異色醜醜魚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波士可多拉有這樣一段過往，哪怕最孤單的日子也有吃有喝的自己，哪裏想象得到波士可多拉在地洞中飢寒交迫的處境。

    「啵……」

    異色醜醜魚忽然發現，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仔細看波士可多拉的外貌，之前由於太過崇拜加小自卑，都不太敢凝視太久。

    那身彷彿無比堅硬的鋼甲上，刻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傷痕，每一道都代表了波士可多拉的努力與堅守。

    它終於明白。

    波士可多拉並不是天生強大，是一步一步慢慢努力過來的。

    無論曾經多麼弱小，無論經歷過怎樣的遭遇。

    只要不放棄，聽到訓練家的鼓勵，就要站起來回饋他的期待，哪怕垂死掙扎的瞬間也要做出足以翻盤的壯舉！

    如此才能不留遺憾！

    「咕吼！」

    波士可多拉直視着異色醜醜魚的雙眼，認真地告訴它，訓練家從來都不會說謊，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他認爲你可以攀上那道瀑布，你就一定可以。

    無論從上面掉下來多少次都無所謂。

    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攀登！

    去攀登！

    異色醜醜魚心潮澎湃，甩動着尾巴恨不得再去一次龍門瀑布，向着更高處前進，放棄一切沒有必要的雜念！

    突地。

    柏木擦着頭髮從門外走進來，看到甦醒的異色醜醜魚當即笑着湊了過來，「醒了？今天的表現真不錯啊，雖說沒有成功攀過去，但相信你已經適應了。」

    「啵！」

    異色醜醜魚堅定地點點頭。

    「你能這麼精神真是太好了，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不要害怕失敗，失敗會積攢起來化作經驗，你每跳一次都不是白費，它會化作力量積蓄在你的身體裏。」

    柏木掏出手機，將上面的信息展現給它，「看到了嗎？你升級了！攀登的過程中，你不知不覺得到了收穫！這個世界是有奇蹟的，只要你堅持下去！」

    「啵~」

    異色醜醜魚看着屏幕，哪怕什麼也看不懂，但足以從訓練家的口中品味到那股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