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真情假意,趕早投胎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乾枯大地3字數:4570更新時間:24/06/28 10:28:36
    擁抱在一起的兩人,能夠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過了一會兒,上官玥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如果真是這樣,那也是命。”

    她將腦袋靠在宮勇睿肩膀上,好像十分懶散無力,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是何等親暱曖昧。

    “咳咳咳。”後邊響起谷玉堂的乾咳聲。

    宮勇睿下意識地推了上官玥一下,卻醒起她此時四肢麻痹,又趕緊將她扶穩。

    谷玉堂瞪着眼睛看着這對抱在一起的男女,大聲問道:“那個小幽呢?她到哪兒去了?剛纔是發瘋了嗎,差點就要了哥哥的命!”

    宮勇睿察覺懷中的上官玥顫抖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小幽已經被雨因小道長制住了,好像是中了邪術,小道長正在查明原因。”

    “什麼邪術這麼厲害!有這麼多高手在這兒,誰敢給她下咒?”谷玉堂看着他倆親密的動作,心裏愈發不快,嚷嚷得更大聲。

    上官玥輕哼一聲,道:“什麼邪術,無非就是嫉妒。你們難道不曉得,女人嫉妒起來有多可怕嗎?”

    “她嫉妒誰?”

    “還能是誰。你看看我倆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還不明白?”

    谷玉堂眨了眨眼睛:“你說,她嫉妒我們?”

    上官玥淡淡一笑:“她傾慕的那個男人,卻一直在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這種滋味就算是正常的女人都受不了,更別說一個女鬼了。”

    “你的意思是她果真看上我了?”谷玉堂喔了一聲,“那也不至於搞成這種樣子吧?”

    “一個人會因嫉妒而發瘋,一個鬼嫉妒起來就更可怕!我是女人,我很瞭解這一點!”

    谷玉堂撓了撓頭:“都怪我,怪爹孃把我生得太俊。阿玥,你被我連累了……”

    上官玥長嘆一口氣:“那是我命苦,怨不得別人。”

    她又貼近了宮勇睿耳邊,輕聲道:“可能我上官玥這輩子註定逃不過這一劫吧……只是,我還有一個心願……”

    宮勇睿下意識地問:“什麼心願?”

    “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上官玥呼出的熱氣,像是在撩撥少年心絃,“就算我真的殘廢了,以後都站不起來了,只要能看一看真正的絕世劍法,就心甘情願……”

    宮勇睿略一皺眉,沒有答話。

    谷玉堂張開嘴,看着這摟抱在一起的兩人,本欲大聲嚷嚷,卻又彷彿明白了什麼,將嘴裏的話咽了回去。

    “上官小姐,我……”宮勇睿的臉孔微微泛紅,不知是因爲上官玥的親暱,還是因爲他並不擅長拒絕別人。

    但他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將後半截話完整說出,“師父交代過,劍譜不能外傳,所以這個願望……恕我無能爲力。”

    上官玥有些意外。

    她雖預計這種事不會十分順利,但也沒料到宮勇睿會如此乾脆地拒絕,一點餘地都沒留。這小子,明明是一副重情重義的憨癡模樣,難道就把我前些日子的照顧之恩忘到了九霄雲外?

    她偏着頭,蹙着眉,對上宮勇睿的眼睛,哀怨的神情彷彿能讓金鐵融化:“以後的日子,我可能都要像你前幾天一樣,一直躺在牀上了,以後很難說能不能再站起來……”

    宮勇睿不躲不閃地迎上她的目光:“上官小姐,你對我的恩情,我始終銘記在心。如不嫌棄的話,我願意照顧你的起居。日後若有別的差遣,定當以死相報!然而劍譜之事,師命難違,請伱多多擔待!”

    這幾句話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直教上官玥花容失色。

    她勉強擠出笑容,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不看就不看嘛。”

    她心有怨氣,忍不住抱怨,“但你說的又是什麼話,什麼‘以死相報’,難道我對你的情義,在你看來都是爲了回報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你莫非覺得我對你這麼好就是爲了那幾本劍譜?”

    宮勇睿沉默着,眼神卻沒有躲閃。

    看到這種眼神,上官玥也沉默了。

    她知道這個少年心意已決,無論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屋裏的空氣,一時好像凝固住了。

    片刻後,有人鼓了鼓掌,“啪啪”的響聲打破了沉寂。

    宮勇睿驀然大驚,因爲這鼓掌之人並非自己,也非谷玉堂,而是來自於門後的黑暗中。

    “誰?”

    “好一個‘以死相報’。”一個不屬於三人的嗓音,從門後暗處傳來,但方位變換極快,轉瞬由外而內,來到屋中。

    宮勇睿察覺不對,立即有所動作。

    但他畢竟懷裏還摟着一個女人,顧慮到她四肢無力,不敢過於粗暴,而是用一股柔勁將上官玥送到椅上,然後才拔劍出鞘。

    這一耽擱,局面已定。

    四肢僵冷的谷玉堂尚未有所反應,就落在了對方手裏,一根手指抵在他脖子旁,指尖上一點黑芒閃爍,一看就知挨上去絕不好受。

    這時宮勇睿也看清對方面貌,吃了一驚:“楚公子?”

    動手之人正是楚懷秋。

    他盯着宮勇睿,陰冷的眼神如同一條毒蛇盯上獵物:“你既然願意‘以死相報’,大概真的不怕死。不過,你這位同門師兄,是否願意也跟你一樣‘以死相報’呢?”

    “果然是你!”宮勇睿對上他的視線,胸口起伏,“小幽沒有騙我,這一切都是你的佈局!”

    “若非你冥頑不靈,我又何苦撕破臉,走到這一步?”楚懷秋陰沉地道,“好言相勸你不聽,我也沒有辦法。現在該由你做出選擇了——你覺得你師兄的性命,抵不抵得上一本劍譜?”

    “龜兒子,放開我!”谷玉堂掙扎,“果然是你這僞君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楚懷秋一用力,谷玉堂頓時呼痛。

    “放開他!”宮勇睿上前一步。

    楚懷秋冷笑:“你問問阿玥,我該不該放?”

    宮勇睿回頭看了上官玥一眼,飽含複雜之色。

    上官玥看到那痛心疾首的眼神,滿面羞愧,低下了頭。

    這一幕映入谷玉堂眼底,他臉色驟然變化,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張大嘴喃喃道:“阿玥,難道你……”

    上官玥的腦袋垂得更低。

    谷玉堂的臉色一派烏青,彷彿又被陰氣反噬,說話更不利索:“原來,原來這些日子……不,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楚懷秋手腕用力一抖,谷玉堂再也說不出話來,也無法繼續質問上官玥。但上官玥最後羞慚低頭的動作,已毫無隱瞞地給出了答案。

    谷玉堂面如死灰,遏制不住地戰慄。

    柔情蜜意是假,半生盟約是假,所有我感受到的快樂都是假的,又有什麼是真的呢?

    谷玉堂的身軀劇烈顫抖,不知是因爲痛苦,還是悲憤。

    楚懷秋並不在意他的感受。這個色迷心竅的小鬼已經被榨乾了價值,他的心情如何並不重要。只有宮勇睿身上,才能找到那第五篇劍譜。

    宮勇睿握着劍柄,手指攥得發白。

    “如何?”楚懷秋的語氣咄咄逼人,“你耽誤得越久,他遭受的痛苦就越多。”

    谷玉堂的眉頭因痛苦而擰到一起,極力忍耐不發出呻吟,面孔顯出幾分扭曲。

    宮勇睿目眥欲裂,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胸膛大幅度起伏。

    “想想吧,如果你師父在場,會因爲區區一篇劍譜,就眼睜睜地看着心愛弟子送命嗎?”楚懷秋循循善誘,眉宇間卻看不到半點慈悲,“據我所知,你們神劍門下,就只剩你們師兄弟兩個了吧?”

    後方的上官玥也出聲勸道:“勇睿,你給他吧,谷少俠的性命總比劍譜來得重要……”

    “好,我給!”宮勇睿從牙縫裏吐出三個字。

    看着他一臉憤怒,卻又不得不認命的表情,楚懷秋咧開嘴角,露出欣悅的笑容。

    “這就對了……”

    但很快,這笑容就轉爲一聲驚愕的冷哼。

    並非宮勇睿言而無信,出爾反爾,而是楚懷秋手中看似奄奄一息的谷玉堂,驟然有所動作。

    長劍早已墜地,但谷玉堂左手一翻,袖中亮出一柄匕首,劃出慘白的弧線。

    楚懷秋第一反應是施展「鐵膚咒」,使自身皮膚塗上一層灰褐色的蒙層,硬愈金鐵,刀槍不入。

    咒法隨心而發,以他的修爲,甚至無需誦咒捏印,只心中念頭一動,便已施法完畢。

    這法術乃武者的剋星,一旦施展完成,大多數玄罡以下的劍士,都無法給他造成任何威脅。

    所以他那一哼,雖略有驚訝,卻也飽含不屑。

    ——螻蟻垂死掙扎,妄想翻盤,簡直癡人說夢!

    但他馬上就發現自己錯了。

    那「鐵膚咒」不應該施放在自己身上。

    因爲谷玉堂的匕首最終扎進的位置,不是楚懷秋,而是自己的胸口。

    “噗”的一響,彷彿是這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在此刻凝固。

    谷玉堂看了宮勇睿一眼,輕輕說出兩個字:“別給。”

    然後,他用最後的力氣,將匕首從胸口拔出。

    鮮血狂涌。

    任誰都可以看出,除非是大羅金仙降臨,否則以這種致命的傷勢,誰也救不了他。

    這時候,宮勇睿才從胸腔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師兄——”

    窗外,天光已大亮。

    有些人卻再也沒有機會走出門去,去看一看東方升起的朝陽。

    有些人則對此視若無睹。

    劉大膽此刻就沐浴在陽光下。

    他卻並沒有心情過多欣賞這種溫暖的感覺。

    他只是覺得寂寞。

    寂寞這種感覺,不單單是指他一個人煢煢孑立。

    對於一個武者來說,練成絕世武功卻找不到好對手試劍,無疑也是一種寂寞。

    劉大膽現在體會到了這種“高手寂寞”的心情。

    好在這種寂寞沒有持續太久,就有人主動來替他排憂解悶。

    一個黑鐵塔般的壯漢,踏着沉重的腳步聲,手持兩支短戟,大喇喇地攔住他的去路。

    薛金剛!

    背後也有腳步聲響起,劉大膽無需回頭,就知道自己的退路也定被馬雲龍堵死。

    這哥倆一向形影不離。

    “小兔崽子,這回看還有沒有人救你!”薛金剛面露獰笑。

    “沒人了。”劉大膽搖頭道,“這回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灑家了。”

    薛金剛嘿然道:“看來你小子倒也識時務。”

    劉大膽還是搖頭:“同樣,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們!”

    薛金剛勃然大怒:“賊潑才,死到臨頭還嘴硬!”

    “看來赤眉和尚給了你不少好處。”後方馬雲龍道,“但你想一個人獨吞,未免也高估了自己。”

    “高估?”劉大膽嘿嘿笑出聲來,“不,不,有惜花公子在的時候,灑家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現在他不在了,你覺得我們兄弟倆不足爲懼?”

    “那倒也不是。”

    “不是?”

    “灑家只是覺得你兄弟倆有點礙眼。”劉大膽手按在刀鞘上,咧嘴露出滿口白牙,“明明是兩隻螞蟻,卻非要長那麼高的個兒,不覺得很過分嗎?”

    “你奶奶的找死!”薛金剛暴怒難耐,粗聲大叫,“爺爺今天送你一句話——”

    “一句什麼?”

    “趕早投胎!”

    最後一字說完,薛金剛的狂歌短戟也刺到了劉大膽面前。

    這一戟來得氣勢洶洶。

    但劉大膽只略一偏身,就避開了這一戟。

    薛金剛連人帶戟颼地從劉大膽身旁掠過,衝出去五六步,才轉過身來。

    劉大膽已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這一招就叫‘趕早投胎’?”

    “不是。”

    “還好不是,不然我這一招也不知道該叫什麼了。”

    話到一半的時候,劉大膽人已衝出,“了”字一出口,他掌中的刀已向薛金剛斜劈而去。

    薛金剛本來想笑他這一刀也不怎麼樣,但很快就笑不出來。

    因爲這一刀劈到面前的時候,已不止一刀。

    而是憑空撒下一重刀網。

    一刀十三幻。

    薛金剛的雙戟本也不慢,勇武也是跋扈一方的存在,但在面對如此多重刀光的時候,頓時就顧不過來了。

    正如劉大膽所說,他個頭未免太高太大,想要防護好全身,雙戟的速度便顯得有些跟不上了。

    “嘭嘭嘭嘭”一連串的交擊聲,夾雜着利刃刺入肉體的悶響,火花激濺,血花也隨之迸濺。

    血都是從薛金剛身上流出。

    薛金剛轉眼就成了一個血人。

    招架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這幾乎只是一個照面的工夫。

    馬雲龍本已揮鐗奔出,但當看到劉大膽一刀近百鋒幻影的場面後,他便止住腳步,奮力擲出四棱熟銅鐗,沒看結果便借力倒着身子飛退。

    “跑哪兒去?”劉大膽一直對馬雲龍提防着,瞥見他後退的動作,便舍下血人似的薛金剛,邁步飛身追來。

    馬雲龍伸手一撩,披在他身上的那襲披風氅便斜飛入風中。

    風氅之下,胸前,腰間,臂外,兩腿外側,各掛着大大小小的豹皮囊。

    馬雲龍的雙手探入豹皮囊內,嗖嗖嗖嗖,暗器如暴雨般瀉出。

    劉大膽揮舞鞘刀,“錚錚錚”的金鐵交擊聲響不絕耳。

    半空中驟然爆出一團烈焰。

    “霹靂子!”劉大膽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