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賬2

    顧老爺子聽完顧雲喜的話，耷拉着眼皮，看不出臉上是什麼表情。

    顧老太跳了出來，就要朝顧雲喜撲過來，罵道：“死丫頭，你瞎說什麼呢？家裏這麼窮，都要斷糧了，我是讓你娘給雲樂找個好主家，哪裏有什麼銀子？”

    “奶，你這話騙三歲小孩還行，你當着村長伯跟三叔祖、六叔祖的面，怎麼還扯得這麼離譜呢？”顧雲喜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這顧老太還真是沒點眼力勁，還睜眼說瞎話呢，難怪會被方氏攛掇，做出這樣的事情。

    顧老太隨手就拎起了斜放在牆邊的掃把，就要朝着顧雲喜打了下去，陸建川反應快，一把抱住了顧雲喜，整個身子都擋在了前面，將顧雲喜包圍住。

    掃把重重打落下來，打在了陸建川的肩膀跟後背，只聽到陸建川悶嗯一聲，眉頭皺了一下。

    懷裏的顧雲喜這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着陸建川，兩人的眸子對視，顧雲喜眼神裏滿是焦急和擔憂。

    “陸建川，你怎麼樣？疼不疼？”顧雲喜氣憤極了，顧老太簡直就是個毫不講理的野蠻婆子，這種人，上輩子她在村裏老家可見過了。

    陸建川扯了扯嘴角，說了句：“沒事。”

    村長幾人跟村裏人看到顧老太這副樣子，紛紛搖頭，這顧老太可真不是個東西，當着大夥的面，還敢打孫女婿，說白了，人家都不算是她顧家的人，喊她一聲奶，還是看在顧雲喜的面上。

    這也就是陸家是讀書人家，講究禮法，不然就衝顧老太收了五兩銀子的禮金，又在成親當天顧雲喜喝農藥要死的時候，讓陸家擡回去，這哪一樁哪一件，都足夠讓顧雲喜斷了孃家這門親。

    要知道，尋常人家嫁女，禮金也不過才一二兩銀子。

    “潑婦啊！真是潑婦！”顧三公跟顧六公看着顧老太，連連搖頭。

    “我說叔，你就任由嬸子在這鬧呢，我跟三公，六公可都在這站着呢！”村長有些生氣了，冷着一張臉朝着顧老爺子。

    “還不快給三公、六公跟村長搬椅子過來？”顧老爺子虎着一張臉，吩咐一旁的方氏去搬椅子，又強顏歡笑朝着族裏幾人道歉。

    接着又虎着一張臉，對着顧老太就是一巴掌，把顧老太直接扇得轉了個方向。

    顧老太婆平日裏在家裏得意慣了，連尊卑都忘了，村長幾個都來院子裏站着好一會了，還不搬椅子給人坐，這死老太婆，真是給他丟人！

    顧老太平日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被兒子媳婦捧着，顧老爺子也不管事，今日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打了她，她氣極了。

    “你個老不死的，你敢打我你，我給你們老顧家生兒育女，做牛做馬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對我，沒天理了啊，老天爺啊！”顧老太都快五十的人了，竟不顧形象大聲嚎着，還衝過去要扯顧老爺子。

    “放肆，牛氏，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敢打自己男人不成？再敢鬧，我就做主替大根休了你！”三公看不下去了，這顧老太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能鬧騰的，要不是看在她給顧家生了三個兒子，當初年輕時候做的那些事情，都夠族裏把她休幾個來回了。

    大根就是顧老爺子，現在村裏也只有三公，六公輩分高的會這麼喊了。

    顧老太姓牛，按輩分，她還得喊三公一聲三叔，聽到了他的怒斥，這才不敢上前拉扯顧老爺子，捂着臉站在那，臉上憤憤不平。

    方氏從堂屋搬了椅子到院子裏，衆人坐下後，村長這才開始說道：“按理說，這是你們自家的事情，我跟幾位族老也管不着。但是，我們東坡村歷來都沒有賣孩子的先例。”

    “要知道，賣出去了就得入了奴籍，以後子孫後代可都是奴籍了，不能讀書科舉，永遠低人一等。”村長接着解釋道。

    “一則影響了村裏的名聲，二則雲宏雲志兄弟還在鎮上書塾，以後他們要參加科舉，有這樣一個奴籍的妹妹，還有什麼名聲可言？”

    顧老爺子聽完，額頭都冒起了冷汗，看向顧老太跟方氏，眼神像是要殺人，陰沉沉的。

    前幾日，他倒是知道花婆子來家裏，顧老太跟他說，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前兩天老二才遞了消息回來，說雲宏雲志兩兄弟讀書的銀子，都不夠開銷了，偶爾還要買紙筆，顧老太便提出給顧雲樂找個好人家，去當丫鬟還有月錢拿。

    村裏有戶人家，也是窮得叮噹響，後來就是把孫女送去有錢人家當了丫鬟，每個月都寄不少銀錢回來，日子竟漸漸過得好起來了。

    顧老爺子這才沒有吭聲反對，任由顧老太喊了方氏孃家兄弟找來人牙子，哪成想，別人家送孩子去當丫鬟，但籤的只是長期契約，並不是賣身。

    而顧老太跟方氏，確實直接把顧雲樂賣了身，要入奴籍的那種。而且，還說賣給鎮上的劉老爺家，劉老爺是什麼人，估計整個鎮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把孩子賣到那裏，那是要被村裏人戳脊梁骨的啊！

    顧老爺子瞪了方氏一眼，往日裏，這個老大媳婦，可沒少在顧老太耳邊唸叨，村裏那戶人家孫女去當了丫鬟之後掙錢寄回來的事。

    “方氏，你好好說下，這是什麼情況？”顧老爺子冷哼一聲，瞪着方氏。

    方氏原本只想着解決掉顧雲樂這個礙眼的死丫頭，可沒想到，有個奴籍的兄弟姐妹還會影響讀書科舉，聽到村長說的那番話，才有所瞭解。

    她唯一的寶貝兒子顧雲陽才六歲，但是按照顧家這樣，以後肯定也要把雲陽送去書塾讀書的，當下就有些後悔了。

    這般想着，臉頰也不由得冒起冷汗來，一雙腿站着也有點發抖了。

    “爹，冤枉啊！都是花婆子騙人，是她跟我們說，雲樂去了劉老爺家，就算是當丫鬟，也有吃有喝，怎麼都比在家強啊，我們這才答應的！”

    “三公、六公、村長，都怪花婆子啊！我們都是被她給騙了！”方氏強裝鎮定，裝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聲音比平時更大。

    顧老太此時也有些後悔了，她還指望着二房兩個孫子讀書，考秀才、考舉人，讓她當上官家老太太，過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呢！

    同時她又覺得氣憤不已，怎麼哪裏都有顧雲喜這死丫頭，真是陰魂不散，這死丫頭，要是上次死了，就沒現在這麼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