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卑微之下扭曲的人性

    來到保安室，只有保安隊長一個人在這裏。

    因爲今天還是週末，所以只有對方一個人在值班，因爲上了年紀，再加上他姓方，所以人們一般都稱之爲方隊長。

    “警察同志，我叫方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麼。”

    “方隊長，你好，我們想來瞭解一下情況。”

    廖星宇拿出了兩張照片。

    “這是居住在小區裏面的業主，這兩個人您有印象麼？”

    “這是小孟和她男朋友。”

    聽到方隊長所說，羅飛等人頓時有些無語起來，沒想到從細節裏就能看出一對小兩口的差別。

    孟玲直接就能被認出來……可見平日裏也算是焦點人物了。

    一個小區業主這麼多，能被保安隊長如此銘記的也確實不簡單。

    但是華國宇被提及就是對方的男朋友，存在感屬實是差了點。

    “警察同志，我聽剛剛路過的其他業主討論，說是他們家出事了？”

    “是的。”

    羅飛把情況大致交代了一下，隨即目光緊緊盯着對方。

    雖然方隊長上了年紀，而且看這樣子也不像是犯事的人，但是任何一個具有嫌疑的目標都不能放過。

    所以羅飛實則是在觀察對方的微表情！

    “啊？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一時感到驚訝的方隊長臉上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同時向左右都環視了一圈。

    羅飛當即斷定這個樣子很明顯就不是兇犯。

    如果作爲兇犯的話，心中已經有了預料和，所以反應不會如此自然且流暢，就算是強行裝出自己很驚訝的樣子也不會四下顧盼。

    因爲唯一有威脅的就是他面前這些個警察。

    假如心中有鬼，必然不會是方隊長這樣的狀態，兩者間的差異還是有的。

    羅飛在心中也就將對方的嫌疑抹除了。

    接下來只需要瞭解情況即可。

    這次來主要着重詢問一下關於那個保安小劉的事情。

    按照他們先前瞭解到的情況，這個小劉本名劉洋，今年25歲，已經在這裏打工三年了。

    平日裏在小區較遠的一個城中村租房子住，因爲金貴園小區周圍沒有適合居住的地方，所以只能外住偏遠區域。

    “小劉啊，唉，這是個好孩子。”

    方隊長第一句話直接就強行蓋棺定論了。

    不管怎麼說一個在外人眼裏看來評價爲好人的保安，明面上看口碑是沒問題的，這個說法倒是也和之前那些個鄰里的認知相同。

    “方隊長，請你具體說說這個小劉。”

    “因爲我們之前採集到的信息來看，他和死者孟玲之間有過衝突，當時雙方的關係不太好，我們懷疑兩人之間有矛盾……”

    說到這羅飛停頓了一下，原來是看到方隊長已經開始搖頭了。

    對方一邊搖頭一邊擺手，表現的斬釘截鐵，十分篤定。

    “不可能！”

    “警察同志，別的我不敢說，以小劉這人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跟這種事情沾上邊。”

    “小劉這孩子也不容易，以前一直在小縣城裏面，這次來市裏面打工，找了不少關係才能到這裏上班，平時兢兢業業，也很熱心腸……”

    “警察同志，這事還有其他證據麼？”

    看得出來這位方隊長很是信任小劉，如此一來倒是不好繼續明着問了。

    當一個人證帶上有色眼鏡和認知濾鏡的時候，他的證詞就不能再用來作爲參考了。

    羅飛來到一旁的小黑板上，靜靜的看着上面的排班表。

    突然他發現今天晚上的夜班就該輪到小劉了。

    因爲保安隊一共是十四個人，所以每週七天按照兩班倒的方式輪，週日白天的是保安隊長方磊，夜班就該劉洋了。

    忽然間羅飛想到了對方作案的時間……

    早上作案，然後等到警察們查到後續的部分的時候，正好輪到了換班替崗。

    這樣一來方隊長就可以爲劉洋做不在場證明。

    雖然有些牽強，但是確實比較影響判斷……

    沒有誰會相信一個殺人犯在上班的前幾個小時出現在工作的區域之內殺人？這有點不符合常理，至少一半人肯定要避開如此敏感的時候。

    這樣一來，本就對他十分認可的方隊長便會幫着說話，無形之中做了僞證。

    “原來如此，我全知道了……”

    羅飛走出保安室，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到雙方輪崗的時候了。

    “趙隊，我有個計劃。”

    “你說。”

    趙東來他們都圍了上來。

    臨近臘月，天色暗的也早了，很多人都在下班的基礎上第一時間趕回來。

    金貴園外面人來人往，不少業主都急着回家。

    一道身影從旁邊的牆邊探出了頭，他身後是綠化帶。

    周圍除了小區外部的圍牆之外什麼都沒有，但因爲修剪問題，所以綠化帶的灌木草叢高達一米多。

    周圍一輛警車都沒有，那些個之前還在這裏的警察也不在了，看上去基本上都撤離了。

    保安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方磊探出頭吆喝了一聲。

    “小劉，伱在這看什麼呢？”

    “呃，啊！隊長，呃，我沒看什麼，這不是剛過來，準備要替班嘛。”

    “隊長，我聽說咱們小區出事了……”

    劉洋明顯有點慌亂，但還是強行保持鎮定，好歹自己也是個保安，就這麼貿然被嚇到了說出去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方磊沉吟了一下。

    “對，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之前和你吵過的那位業主，小孟，還有他男朋友被雙雙殺死在了他們屋裏頭，可慘了。”

    方磊拍在窗戶上一連遺憾的說着。

    好歹也是兩條人命，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屬實有點不妥。

    “啊？”

    劉洋大吃一驚，甚至有點魂不附體。

    “殺人了？命案！”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幹的？咱們小區向來不會招惹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怎麼好端端的鬧出這麼大的案子來。”

    方磊搖了搖頭。

    “誰知道呢？”

    “小區外面馬路旁邊的煎餅果子開攤了，小劉你去幫我捎一個過來，今天來的匆忙，還沒吃飯呢。”

    “好的。”

    劉洋一路小跑出去了，十幾分鍾後捧着熱乎乎的煎餅又回來了。

    看到他的時候方磊笑了起來。

    “還得是小劉你啊，辦事麻利靠譜，真是妥當。”

    “嘿嘿，隊長別誇我了，給我整不好意思了。”

    劉洋說着把吃的遞了過來，然後走進保安門房，靠在旁邊的椅子上面坐下。

    “隊長，你先吃吧。”

    “吃完抓緊回去吧，今天晚上天涼，要是起風起早了可能要冷，你身子骨可沒法和我這糙漢子比……”

    聽着對方的關心，方磊沒有說話，只是低頭默默的咬了一口煎餅。

    “小劉，你真是我老方這些年見過的爲數不多的好人……”

    聲音有點低，以至於劉洋沒聽太清楚。

    “隊長你說什麼？”

    “沒什麼。”

    方磊擡起頭，眼神中多了幾分的決然。

    “小劉，你到後面的休息室幫我取一下棉襖出來，我這就準備走了。”

    “好嘞。”

    隨着劉洋走進去關上門，方磊輕嘆一聲放下了手裏的煎餅，臉色有些頹喪的坐在那裏。

    進休息室的劉洋第一時間開燈，忽然愣住了。

    “你……你是……”

    看着靠坐在牆邊的羅飛，一時間方寸打亂，不知該說些什麼，甚至有些慌亂的後撤半步。

    突然間現身的陌生人讓他感覺情況不妙，但還是強撐着。

    羅飛放下手裏的水杯，眼神之中多了幾分的憐憫和可惜。

    “你就是劉洋吧。”

    “是，是我。”

    “很好，方隊長之前對你有很高的評價，我是真沒想到你確實配得上好人兩個字，只可惜走錯了路子，不然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聽着對方故弄玄虛一樣的話，劉洋警惕着往門口又站了站。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到底是誰？”

    說話間劉洋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門把手。

    羅飛微微一笑。

    “我？”

    “我只是個警察而已，一個在這裏等你許久的警察，別害怕，他們都已經走了，正如你所見周圍再沒有其他的警車和我的同事了。”

    “我之所以留下來就是想要和你聊一聊。”

    “聊？”

    劉洋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還抱着一絲僥倖心態，手掌緩緩從門把手上面鬆開。

    “聊什麼？”

    羅飛依舊四平八穩的坐在那裏。

    “聊聊你是怎麼殺人的？以及你到底爲什麼要殺了他們兩人。”

    “雖然我知道你不一定會說，但還是要給你提個醒，我知道你一直沒有離開金貴園，而是選擇在暗中觀察情況。”

    “聽着，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和你說這些個無聊的廢話，我之所以讓我的同事們先回去，就是因爲知道如果他們不撤，你是不會輕易露面的。”

    說到這，羅飛語氣依舊平常，但是劉洋的後脊已經開始發涼了。

    額頭之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臉頰之上寫着惶恐兩字。

    但是他還在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只是想再等等……

    “唉，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來替你先開個頭。”

    “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我還是要提前告訴你的，關於剛纔方隊長讓你去買吃的，這件事是我授意的，那也是給你的一道考驗。”

    “那也是你唯一可以逃走的機會！”

    “在得知你殺人的事情已經鬧大的情況下，你本可以藉此機會逃跑，但是你卻沒有這麼做，你選擇帶着煎餅回來。”

    說到這，羅飛也忍不住點了點頭。

    “好小子，真是不簡單。”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藝高人大膽，殺了人之後完全不用顧忌自己的暴露，還是真的問心無愧，對於那兩條人命完全不在乎，總之你是回來了……”

    “逃！是最窩囊的一種行爲，要麼明知是錯，問心無愧，要麼心存僥倖，但是敢於面對。”

    “不妨告訴你，我們刑偵隊長和其他幾個同事已經換了便衣就在小區外面的路口盯着，如果你真的跑了，那麼和你對話的就不是我了。”

    這時，劉洋已經面色蒼白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但自己現在已經繃不住了，對於羅飛強大的心裏壓迫，實在是無法只是對方。

    轟——

    劉洋直接猛的一腳將門踹爆，這一腿的力道讓人震驚，羅飛也很是意外。

    這小子絕對練過，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劉洋猛的向外奔逃，他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阻攔自己。

    也是因爲沒想好，也許是因爲沒決定坐牢，他鬼使神差的開始往外跑。

    羅飛飛身而去，一個低腿橫掃就將對方踹翻在地。

    但是沒想到劉洋的反撲如此霸道，轉身就是一連串的狂暴重擊打來，幾乎是貼着自己面頰而過，拳風呼嘯，聲勢如雷。

    對於這樣的攻勢，羅飛也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想對付自己，還嫩着呢！

    太極起手，四兩撥千斤，掌中化勁，借力打力，一掌卸去對方的衝勁，然後強行按住。

    緊接着八極拳下落猛錘，看準位置一炮一拳開，肘擊攤臂來——

    連着四下直接打麻了對方的骨關節和軟筋。

    “啊——”

    劉洋悲憫怒吼，但是無濟於事。

    羅飛壓在對方身上。

    “我知道你心中迷茫，但你殺了人，既然殺了人那就要付出代價。”

    “夢玲侮辱了你，但她罪不至死，她的男朋友華國宇就更加無辜了，她瞧不上你，你感到自卑，你感到憤怒，所以你就要殺了她？”

    “這樣的代價你有沒有想過是什麼？”

    “痛痛快快的殺人滅口，這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現在報仇泄憤，以後你對她的恨意消散之時，那條人命還會回來麼？”

    此話一出，被死死制住的劉洋張大嘴，留下兩行眼淚，但是卻哭不出聲來。

    看到這一幕，羅飛搖了搖頭。

    隨後示意一旁的方磊出去把其他人都叫進來。

    廖星宇他們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時了，因爲相信羅飛所以壓根也沒走遠，這下有了信號都跑了進來。

    趴在地上的劉洋一言不發，目光無神的看向一旁。

    羅飛輕嘆一聲。

    對方的人性沒有問題，但是在被打壓欺負和歧視之下，卑微已經使其扭曲了。

    “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先替你解釋一下你是怎麼殺人的。”

    “這一切都要從今天早上你準備好一切後跟着那個送牛奶的配送員走上12樓開始說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