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寡斷

    他們誠實寫出問題所在，把銀子填上。

    姜掌櫃看到這一幕，無比慶幸自己把棉花填上，不然現在內心受煎熬的人就是他了。

    張霖老神在在看着這些人，心裏很是不屑。

    他十分厭惡他們這些中飽私囊之人，就月銀而言，在謝家做事，比在其他家做事拿的月銀多多了。

    別人一個月只給三兩銀子，而他們東家一個月給五兩銀子。

    天冷了，有些商鋪還設有木炭。

    放眼望去看，整個北地誰家商鋪有這等待遇？

    怕是再找不到第二家！他們不懂珍惜還敢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要他說，東家最好就是把這些人全部都放出去，讓他們另謀生路。

    謝婉瑜喝了一盞茶，那人只一個勁地求饒，說不出爲何要做這種事。

    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想瞞着不說，她也失了耐心，示意一旁竹韻把人帶走。

    接着開始第二個，其他人見她如此幹淨利落，不敢隱瞞，一五一十把有問題的賬目說出來。

    有人是爲了中飽私囊，有人是因爲填補縣老爺從商鋪帶走的東西。

    謝婉瑜不給中飽私囊的人機會，直接讓竹韻把人帶走。

    她神情自若眸光淡淡掃了他們一眼，只一眼便讓他們瑟瑟發抖，不敢有所隱瞞。

    倒豆子似的，把縣老爺從商鋪中拿着的東西一一說來。

    姜掌櫃聽着他們的話，心在滴血。

    殺千刀的，他就是這樣損失了不少銀錢。

    好在東家派人施粥的同時還給他們派了兩個銅板，他們一家人，每人領了兩個銅板。

    數額不多，卻也能讓他們過個不錯的年了。

    謝婉瑜不經意間瞧見他臉上的神色，眉頭微動，從桌面上抽出他管理的布莊的賬本。

    賬本上沒看出什麼問題，只是他的神色有點耐人尋味了。

    收回目光，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拿起他們的賬本，翻看着他們口中有問題的地方。

    看了一會兒，她揉了揉眉心，累了。

    這些人之中，有人爲了私心，直接打發了就是。可這些畏懼權貴，爲了保住自身保住商鋪的人又該如何處理？

    她倒是想把他們都打發了，可一下打發這麼多人，他們接下來怎麼活？

    想着，她在心裏幽幽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長進啊，依舊優柔寡斷。

    突然她感覺一雙厚實有力的手放在肩膀上，她睜眼看去，發現是太叔瑱。

    他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見她皺眉閉眼，他稍稍用力輕揉着她肩膀，讓她舒服些。

    他適才聽到他們的話，知道她爲了這些掌櫃頭疼，對她輕聲說道：“你要是放心，可以交給我處理。”

    聽到太叔瑱的話，謝婉瑜眼睛微睜，有些詫異。

    她倒不是不放心太叔瑱，而是覺得太麻煩他了。

    他不該爲這些事情煩惱。

    可對上他溫柔且堅定的目光，她抿了抿脣，緩緩點頭。

    洙芳見太叔瑱過來，搬來一張椅子放到謝婉瑜旁邊。

    太叔瑱撩起大氅在謝婉瑜旁邊坐下，兩人郎才女貌，坐在一起讓人眼前一亮，任誰瞧了都得說一句天造地設的一對。

    那雙銳利如深淵一般的眼睛就這麼看着他們，看到他們喉嚨發緊，心跳加速，像是看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手腳發軟發涼。

    太叔瑱隨意拿起一本賬本，看到裏面的內容，他輕嗤一聲，把賬本放回一旁。

    他動作恣意輕鬆，卻給人一種無言的威壓，讓人提心吊膽，汗水涔涔。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聽到太叔瑱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他把謝婉瑜準備的名單挑出來，示意竹韻點名。

    隨着一個個名字念出，氛圍越發緊張，大家大氣不敢出，像是在靜候死刑。

    很快竹韻便把名單上的名字唸完，謝婉瑜這會兒喝了兩盞茶，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唸到名字的人。”太叔瑱緩緩開口，面無表情地環視了他們一眼不怒自威，讓人不敢直視他，只得把頭壓得低低。

    他未說完的話讓人心頭髮緊，掌心裏全是細汗。

    太叔瑱像是在戲耍他們，久久不開口。就在大家惶恐不安，再也堅持不下去時，他開口了。

    “把念到名字的掌櫃降爲夥計，重新再篩選新的掌櫃。日後不再假公濟私，再斟酌處理。”

    其他人聽到太叔瑱的話，他們愣了一下。

    什麼？他們沒有被革職？他們還能繼續留着？雖然只是店夥計，也比失去工作要好。

    而且，只要他們肯上進，洗心革面，還有機會重新當回掌櫃。

    原本以爲會被革職，沒想到只是降職。

    經過大喜大悲後，他們不由舒了口氣，放鬆下來後，發現身體早已僵硬，手腳關節發緊，動一下發出咔嚓的聲音。

    張霖沒想到這些損公肥私之人還可以留在謝家，他詫異地看着太叔瑱，心裏有些不滿。

    見謝婉瑜沒有插手，張霖有些失望。

    等所有掌櫃都離開後，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謝婉瑜。看向謝婉瑜的同時，他又看了太叔瑱幾眼。

    太叔瑱看出他有話要跟謝婉瑜說，對她輕頷首，帶着竹韻離開。

    前廳只剩下他們兩個在，張霖嘴巴緊抿，眼裏帶着猶豫。

    謝婉瑜一眼便看出他心裏在想什麼，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見他還沒下定決心開口，淡笑道。

    “覺得謝將軍這個處罰不合理？”張霖沒想到她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猛地擡頭看向她，眼裏滿是詫異。

    看到他這個神情，謝婉瑜知道自己想對了。她放下茶杯，正色看着張霖。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們有些人是迫於縣老爺的壓力，才會做出損害謝家利益之事。而有些人則是單純爲了自身利益。”

    她定定看着張霖，知道他性子剛正不阿，人又聰明，有意提點他幾句便繼續說道。

    “不管他們是被迫還是爲了中飽私囊假公濟私，只要他們能把賬目填上，我便可以給他們一次機會。”

    “你或許覺得革職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懲罰，就此把他們趕出謝家商行才是最好不過的做法，但眼下這種局勢，他們離開謝家能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