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人皇之刀——碎荒極

    呼啦啦……

    赤紅的羽翼掠過天邊，將爪子上抓的人類丟下。

    “我……靠！”巨大的衝力讓南澍在地上連滾好幾圈。

    “這跟高速跳車似的，鳥哥你說丟就丟啊！”南澍從地上爬起來，“要是沒有保護膜，一般人不得撞暈過去！”

    “吱啊！”神鳥盤旋一圈，在旁邊落下，收起雙翼，走到南澍前面，昂首鳴叫。

    這離朱站在地上，超過一人高，長長的羽冠被高處的風吹拂，烏黑溜圓的眼睛望着南澍，一隻鳥爪擡起，見南澍的目光追隨自己，才往前邁步。

    “要我跟你走？”南澍納悶兒，順着離朱的腳步往前看。

    長草沒過膝彎，海島高處的平面寬廣，視野遼闊，平坦的草浪中浮起一小塊草丘，赤紅的神鳥便停在那草丘前，垂額低首。

    南澍表情微訝，連忙上前幾步，“這難道是……墳！？”

    “吱啊……”神鳥垂頭，低聲清鳴。

    鳥鳴悽絕，似是回答南澍的疑問。

    蒼梧之野，無名荒冢，神鳥斂翅哀鳴。

    南澍神情一肅，在草丘前俯身拜倒，“沒想到，再來一次，我竟有幸能祭拜人皇帝舜……”

    這地方在山海時代，除了神禽走獸，只有一個記載，那就是帝舜葬於此。

    “可惜我身無長物，此刻連一杯祭酒都沒有，”南澍嘆息。

    “吱啊！”墓前的赤紅神鳥叫了一聲，長腿踱開兩步，飛起來。

    南澍望着離朱飛走，表情微僵，“呃……鳥哥是專門把我抓到這跟帝舜作伴嗎？”

    好在神鳥雖然飛得遠，但沒有脫離南澍神級電子眼的視線，只堪堪飛到蒼梧之野的邊緣轉了一圈，便銜着一大片綠葉飛回來了。

    神鳥落在南澍身邊，低頭將綠葉遞過來。

    南澍連忙雙手接過，綠葉中兜着透明澄澈的液體，清香撲鼻。

    “酒！？”南澍驚訝。

    “吱啊！”神鳥張開一邊羽翼，推了一下南澍的後背。

    南澍連忙護着綠葉中的酒液，小心的撒在草丘前，自己一口沒嘗。

    “我無意中流落至此，好在離朱大哥借我酒水，才不至於在帝舜面前太過失禮，”南澍再次俯身下拜，心意虔誠。

    高空的風再次卷起草浪，好像柔軟的毯子一般拂上南澍下拜的肩頭。

    南澍乾脆沒有起身，單手撐地翻身坐下，望着西斜的日頭感慨，“以往都沒有出門旅遊過，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就是這‘遊戲’中的世界，現在漂泊在蒼茫大海，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哦，差點忘記了，”南澍拍着自己的額頭，露出一個萬般無奈的笑，“我是自己闖進來的，不是被選中的‘玩家’，根本沒有命運。”

    “鳥哥，你好像能聽懂我說話？”南澍轉頭去看旁邊的神鳥。

    神鳥十分人性化的歪頭，美麗的翎毛晃動，烏黑的眼睛與他對視，鳥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沒聽懂……

    “好吧，”南澍長嘆一聲，第三次俯身下拜，“我一個無名之輩，也算是拜過先人了。”

    轟隆了……

    南澍話音未落，整個蒼梧之野突然震動起來！

    “吱啊！——”神鳥振翅，昂首鳴叫。

    南澍一臉驚愕，“我去，地震了！？”

    赤紅神鳥低低的飛起來，叫聲響亮，無數蟲蛇鳥獸嘯聲迴應，在海上迴盪！

    草冢前，爆出一抹烏光，南澍瞪大眼睛，連連後退，一塊青灰色的碑石從地裏緩緩升起！

    碑上無字，石碑升起後，蒼梧之野的震動便漸漸平息下來。

    神鳥似乎十分高興，又張開一邊翅翼推了南澍一把。

    南澍一臉茫然，“鳥哥你要我幹啥？”

    神鳥叫了一聲，把南澍往碑石前推。

    南澍將信將疑的伸手摸上碑石……

    嗡！

    天地引動，南澍和他掌下青灰色的碑石，好像兩極磁石被激活，瞬間碰撞出巨大的能量！

    一時間，黑雲蔽日巨浪滔天，以矗立在海中的墨玉般的蒼梧之野爲中心，萬頃海域波濤洶涌，疾雷閃電！

    南澍像雕塑一般定在原地，手掌按在青灰色的碑石上，眼神空洞，彷彿被吸走了心智，一圈圈波紋不斷從他的掌心嗡鳴盪出！

    而此刻，他的意識被拉入了另一個空間。

    ……

    周遭一片漆黑，南澍連連轉身，卻什麼都看不見。

    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三拜……無名……”

    “哈哈哈，沒想到還真的有人能夠滿足條件，”四周的聲音暢快大笑。

    “呃，您好？”南澍儘量禮貌的開口。

    他搞不清現在是什麼情況，這裏伸手不見五指，他還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意識體，只當自己碰了什麼機關被傳送了。

    “哈哈，小子你好像不害怕！”黑暗中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輕，爽朗中帶有一絲狂氣。

    “哎……”南澍無奈道，“我無意闖入您的地方，若您能指點我如何離開此地，我感激不盡！”

    聲音大笑起來，“多少人尋不到，進不來，你卻要出去？”

    南澍，“…………”

    我這是奇遇了？

    那聲音又道，“你難道不知，我是誰？”

    南澍愣了一下，他該知道嗎？

    頓時，腦中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閃過，他什麼都沒做，祭拜了帝舜就突然到這，難不成！？

    “您是……帝舜！”南澍滿心震驚。

    黑暗的四周亮起來，青灰色的地面第一個映入眼簾，一股可怕的威壓瞬間從四面八方涌來！

    “呃……”南澍皺緊眉頭，似是被這威壓壓倒，承受不住的單膝跪地。

    四周景象也清晰起來，他正處在一個石洞地窟的中央，地窟巨大，直徑數十丈，像一個洞頂漆黑的圓筒。

    石壁八方邊緣刻着八座雕像，每個雕像都拿着刀，動作各不相同，栩栩如生。

    “我是帝舜的刀意，也是一縷神念，”聲音在石窟中迴盪。

    南澍內心悚然，他的腦子是神級，連世界的權能者都不能用威壓將他壓倒。他只是處於名爲“鋒利”包圍中，彷彿渾身被貼滿了鋒利的刀片，本能的想蜷縮起來，避其鋒芒！

    “你能來到此地，便是有緣人，但我還是講道理的，若你不願接受傳承，我便會將你送出去，”帝舜的聲音變得凜冽，“此地只有一次進入的機會，你離開後，便會消泯於世。”

    “我要如何……接受傳承？”南澍問道。

    他的目光聚在自己面前腳下，根本無法觀察四周的雕像，那些雕像只是淺淺掃過一眼，便感覺令人膽寒的鋒利要透體而過！

    至於拒絕傳承，怎麼可能呢，這麼明擺着的奇遇，寧可錯學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可想好了！”帝舜放聲大笑，“承受不住可是會丟了性命的！”

    南澍心中一凜，在這股鋒銳之意中，腦子萬分清醒。

    “奇遇或許會死，我也不是主角，”南澍低聲道，“可我不願再有無法斬殺之兇獸……”

    他聲音漸高，像帝舜一般露出一絲狂意，“況且這世上，若是連我都無法承受的傳承，還有誰能？”

    若是第一次“遊戲”他或許會退縮，現在他的身份是開拓者7級，身體裏還住着一位權能者，連這個世界都是他親手開啓，區區一個世界的傳承，如何不能承受？

    “好！”帝舜接連說了三聲。

    四周光影漸暗，第一座雕像亮了起來！

    南澍被迫直面持刀的雕像，那雕像穿着最普通的布衣，身形矯健，卻沒有刻臉。

    但南澍知道，那就是帝舜！

    鋒利的刀意撲面而來，令人膽寒，雕像亮到極致，一個白色的虛影從雕像中脫離出來，手中長刀瞬間動起來！

    “第一式！”

    南澍感覺自己彷彿被定住了，他的神級電子眼不允許他錯漏虛影的任何動作，那虛影帶着鋒利無匹的刀意嗖的一下撞過來，沒入身體！

    “呃咳！”南澍捏緊胸口的衣襟，一手撐在地面。

    他瞪着青灰色的地面閉不上眼，眼前陣陣眩暈，他的腦子好像被劈開了一樣，原本跟崇山學習無法產生的刀意，彷彿被生生植入身體中，還產生了強烈的排異反應！

    但雕像可不會管他排不排異，第一個雕像隨着白色虛影的脫離，迅速碎裂化爲了石粉，緊接着第二座雕像亮了起來！

    “第二式！”

    “呃啊啊！”南澍痛苦的發出慘叫。

    但奇怪的是，哪怕他已經蜷縮在地，完全沒有精神去看雕像上衝出來的白色虛影，那虛影所做的動作，仍舊一絲不漏的被他“看”清了！

    南澍感覺自己呼吸都是冰冷的，意識都被可怕的刀意割得粉碎！

    “果然可以……”帝舜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滿意。

    但南澍此刻完全聽不清，又遠又模糊，耳邊只有刀刃切割空氣發出的銳嘯聲，刀氣擊碎一切的利鳴聲，刀意斬殺的鋒利無聲。

    “第三式！”

    ……

    “第八式！”

    八座雕像依次亮起，八道白影好像八把利刃分割蛋糕一般，依次插入石窟中央的毫無反抗之力的意識體中！

    “啊啊啊！——”南澍似乎被逼至極限，渾身青筋直爆，發出一聲狂嘯！

    八道白影從他身體裏猛的竄出來，奔向四周，各持刀式，又瞬間收回！

    白影再現，十六道！刀式道道分解，再次收回！

    三十二道！

    六十四道！

    石窟中白影奔襲，刀影紛飛，分明沒有利器，卻讓石壁紛紛破碎！

    而此刻，南澍的意識空間中，水底厚重的青灰色石面動了……

    巨石無聲的從水底升起，與荒冢前升起的青灰色碑石彷彿一種顏色。

    一塊巨大的六面立方體懸浮在蔚藍的水體中，一抹鋒銳的刀意呼嘯而至，落在立方體的第一面，留下一個最樸實無華的長刀印記！

    轟隆隆……

    青灰色的巨石重新落回水底，石窟中奔襲的白影戛然而止……

    “結束了，”石窟中的聲音嘆道，幾分惆悵幾分欣慰。

    風停浪止，斜陽捲起天邊的雲霞，拉出豔麗的火燒雲。

    蒼梧之野，草冢前的碑石在南澍掌下化爲齏粉，被高空的風吹散，一柄烏光神尺露出來，正正的插在石碑前！

    南澍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吐出寸許精光。

    他握住神尺拔了出來，“八式碎荒極。”

    神鳥離朱飛上天空歡快的鳴叫，百獸和鳴。

    “我佔了無名氏的命？”南澍喃喃自語，“原來那一刀斬神魔的凡人，竟是帝舜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