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大洋折戟 0291不速之客

    “各位，我很抱歉，牽連到你們了……”

    奧列格還保留着預備逃跑的緊張狀態，丟出來的信息卻是一種歉意的聲音，看起來有些詭異。

    “訶黎勒先生，大駕光臨，一起喝酒就好，我們都是好客之人，你何必要當惡客呢？”

    威靈還保留先前的皺眉模樣，丟出的信息卻是故作鎮靜，試圖安撫這個金髮青年。

    “要不是這狡詐的北極熊，我也不會當惡客呀，稍不注意，他就跑掉了！”

    訶子笑着迴應，撿起一根穿着魚肉的籤子，啃食上面烤熟的鮮美魚肉。

    隨即，他看向守宮：

    “守宮姑娘的烹飪技術真好，比我在西玄那邊吃過的所有的烤肉都要好吃！”

    守宮依然在火堆邊的烤肉架旁，微微彎腰，盯着手中的肉串：

    “嘿嘿，訶黎勒先生，謝謝誇獎。

    我對溫度、油脂飽和度、含水量變化等敏感數據，可是精準操控的。”

    訶子點點頭：

    “嗯，以你的能力，這種小事情，自然可以做到極致，不奇怪了。”

    威靈由衷地感慨：

    “訶黎勒先生，這次見面，你比上次看上去更加厲害了，關鍵是，你整個人的氣質風度，截然不同了！”

    訶子呵呵一笑：

    “你已經開始在打預防針了嗎？

    我上次說過，最好不要和我有交集，可是你們沒有聽啊。”

    李陵遊有些覺得冤枉，忍不住抗議：

    “帥哥，這不能怪我們啊，我們事前並不知道奧列格和你的關係。”

    訶子再次點頭，看向保持呆住姿勢的李陵遊：

    “你是李陵遊吧？你說的也不算錯，誰能知道隨便一個能化作人形的北極熊，竟然和我有莫大關聯呢？

    但是，正如你們的邏輯一樣，我只看結果的，具體的過程，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元寶丟出信息：

    “那你想把我們怎麼樣啊，超級大高手？

    我們四個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呢。”

    元寶還掛在奧列格的手臂上，看着很好笑。

    訶子再次看向四個少年，含笑點點頭：

    “嗯，你們四個很可愛，我先前聽你們交流很久了……我也不會對你們不利，等我的事情完結，自然是放了你們啊。”

    元貝的眼神有些悲哀，以她的直覺，到可親可愛的奧列格多半要完蛋了，她不禁眼淚汪汪：

    “訶黎勒先生，真的不能放過奧列格嗎？我感覺你也不是壞人啊。”

    訶子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了。

    “小海豚，一個人的好壞，不是憑着一兩件事情就可以斷定的，如果我們之間沒有衝突，對於你來說，我肯定算是一個不錯的人。”

    仇視者、隱忍者、殘忍者的人格漸漸壓制了冷漠者伊蓮、奉獻者苦修士等人，他看向末藥：

    “小家夥，不用裝了，你是智慧術士，能力很特殊！

    你已經消解了我的一部分術法在你身上的作用……但你的層級不夠，要是你是高階的術士，或許還可以擺脫控制，但是，現在不行。”

    末藥的嘴脣微動，輕輕點頭：

    “是的，訶黎勒先生，我是沒有任何攻擊能力的，對你無害。”

    最後，金髮青年看向了奧列格：

    “怎麼樣，給了你這麼多的時間，從極北冰原逃到了這無盡大洋，你想明白了沒？”

    “想起了一些能力上的事情，但是，沒有想明白其他事情。”

    對奧列格的回覆，訶子沒有失望，反倒是將上次奧列格從他手上逃脫後，訶子繼續融合的幾個人的各種情況，包括背叛者目前的狀態，都一一打包，丟給了奧列格一個人：

    “其實，我剛纔也糾結了很久，我未嘗沒有放棄的念頭，前兩天在面對伊蓮的時候，也很糾結……現在，連伊蓮都認爲我們該繼續！”

    海量的信息細節，影像衝擊，讓奧列格有片刻的停頓。

    他也陷入了茫然。

    融合了這麼多人的訶子，能力之強大，再也不是他能逃過的了，即便是躲在海底，對方依然可以憑直覺就找到自己。

    直到此刻，自身的猜測，加上訶子的全面信息，才讓他對自己的命運有個全盤的理解。

    他總算確定真有那麼一個可怕的存在，一直在等待他們這麼多的承載體融爲一體，迴歸這世間。

    是的，即便訶子現在放棄，總有一天，說不定他就瞬間崩解了，換成其他人來繼續這個過程。

    威靈雖然不能動作，但是一直都在注意奧列格的眼神。

    他並不知道訶子和奧列格交流了些什麼信息，奧列格的眼球也沒有轉動，但是就在片刻間，威靈從奧列格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奧列格的放棄和認命。

    在這一瞬間，威靈想了很多。

    是的，他還有底牌，那就是從未在訶子面前使用過的，精神類的術法。

    限於等級不夠，但是威靈有信心，至少可以短暫影響訶子的心神。

    只要讓對方的禁錮術法鬆動，奧列格可以順利逃脫。

    但是，要是奧列格逃脫後，訶子會不會遷怒與自己和其他人？

    四個少年能力有限，萬一這訶子真的就暴起殺人，自己和守宮、李陵遊是沒有獲勝希望的。

    然而，要威靈就這樣看着奧列格被訶子吞噬，也是威靈萬萬不甘心的，這一樣違背威靈自己的意願。

    他鼓起勇氣，看向訶子那漸漸冷漠的面容：

    “訶黎勒先生，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訶子看向威靈，面色肅然：

    “你以爲你有資格介入並處理這樣的事情？

    你有資格替那個我都不願面對的存在，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

    祂寧願使用解體後再融合這樣的笨辦法，也沒有想到你所謂的兩全其美？”

    威靈默然，訶子的意思很明確，從道理上的確是這樣。

    但是，一種憤怒的情緒升起。

    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

    這就是你訶子認命服從的理由嗎？

    是你無視一個個承載體的百味人生，擅自吞噬的道理嗎？

    威靈的情緒管理一向很好，可以說和守宮一樣理性。

    但無論如何，在此刻，他都感覺壓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他感覺這個吃人的傢伙十惡不赦，人人可以誅殺此人！

    僅存的理智束縛，讓威靈給自己默默施加了一個術法：

    “奪情！”

    這個術法一出，他的憤怒情緒被瞬間剝離，他恢復了冷靜和理性。

    至少，他自己此刻是這樣認爲的。

    但接下來，威靈用盡了最大的精神力度，對訶子施展了一個目前階段，他能使出的最強大的中階精神類術法。

    這道耗盡他大部分精神力的術法一施展出，頃刻間導致威靈的鼻血飆出，頭部四周的空間力場竟然瞬間發生了波動:

    “意識植入！”

    這道“意識植入”是由沉睡、美夢、噩夢、夢遊、認知障礙（疾病）混合而成！

    訶子沒有防備，他的意識瞬間一片混亂！

    主意識剎那間就沉睡。

    其他幾種人格，紛紛陷入了美夢、噩夢、夢遊和被各種疾病病痛折磨的狀態。

    一旦主體意識沉睡，其他意識各自爲政，訶子的身形就陡然炸開！

    “轟……”

    劇烈的爆破令所有的物品都混亂橫飛。

    衆人一下子就獲得了行動自由！

    “快跑！奧列格！”

    “注意警戒！”

    威靈給衆人飛快丟出了信息。

    “嗖……”

    奧列格的身形消失了。

    訶子的身形也炸裂不見。

    幾人彼此面面相覷，李陵遊抹了一把額頭上立即溢出的冷汗。

    威靈急速吩咐：

    “聽我安排，訶子馬上會回來，他多半會遷怒於我！

    如果我有什麼危難，大家的力量根本就不用看，不允許考慮救我！

    他目前的狀態，比上次看上去的木訥要狡猾理智很多，人格也更加偏執和複雜，大概率不會濫殺無辜，因此……”

    “公子！”

    守宮的眼神很無助，但又充滿決絕。

    威靈一擡手，表情嚴肅，以一種從沒有過的嚴厲語氣，阻止了守宮：

    “守宮，我最不放心你！

    不要做超過能力的事情，特別是自爆自毀這類想法，對他沒有用！”

    “老師……”

    四個少年都急得要哭了。

    “不要難過，我只是猜測而已，如果真的是那個結果，你們好好修行，今後給我報仇……前提是，你們每一個都到了超階的術士才行！”

    “我們……”

    沒有等是個少年說完，異變陡生！

    爆裂橫飛的現場竟然出現了詭異的逆轉！

    幾人看着那些被掀飛的物件，緩緩迴歸原本的位置，就連已經碎掉的酒杯，都像影像倒放一樣，恢復原樣。

    杯中的酒水都沒有灑出一點，燒烤架上的火苗，依然在輕輕跳動。

    唯一和剛纔不同的是，每個人都可以活動了。

    先前訶子炸開的位置，再次出現了訶子的身形。

    而他的身側，卻站着高大魁梧的奧列格。

    奧列格的身體狀態很詭異，就像是無數的晶體小塊組合而成的。

    訶子的臉色冷若寒冰。

    威靈心中微微一沉。

    他的精神力偵測，可以看出，構成奧列格身軀的那些能量晶格，被奧列格的精神體給束縛着。

    但是，稍微一個刺激，或許就會崩解爲無數的能量，散發在天地間。

    訶子坐下來，並沒有勃然大怒的情緒。

    他下一個動作有些令幾人意外，他拿起酒杯，輕輕啜了一口酒液，面無表情地看向威靈：

    “你的術法，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你是我最討厭的術士類型，沒有之一！

    在你們東土大陸，你這樣的術士被稱爲智慧術士。

    有一種智慧術士，能力偏重支配其他人，掌控其他人，在我們西玄大陸，稱這種法師爲靈魂法師。

    對玩弄靈魂的人，我最討厭！”

    威靈已經放棄了。

    越是冷靜自控的訶子，越是不可力敵的。

    既然自己全力以赴的精神類術法，也僅僅能影響訶子那麼一瞬間，至於本源術法，那就不提也罷。

    他抹掉嘴邊的鼻血，燦然一笑。

    也提起酒杯，給訶子和李陵遊、守宮示意一下：

    “來，喝酒，我們盡力了，這位訶黎勒先生實在不是我們能對抗的。”

    李陵遊連苦笑一下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他木訥地坐下來，提起了酒杯。

    守宮也坐下來，提起了酒杯。

    剛一低頭，一滴眼淚就落入酒杯。

    她有個強烈的直覺，那個訶子要對付公子。

    雖然他看上去風輕雲淡，並沒有多看公子一眼，但是自己的確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與公子去共死！

    可是，那樣做，公子是不高興的，剛纔已經說透了！

    “威靈，我希望你就叫我訶子……我剛纔說的內容，是油然而生的，沒有道理可言。

    這或許是祂分割承載體前的感受，又或許帶着其他承載體帶來的情緒，我並不是分得很清楚。”

    威靈從善如流：

    “哈哈，訶子，你不用歉意的，大家立場不同。你有你的想法，雖然我們並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吞噬烏古瓦、奧列格，但如果僅僅是爲了提升能力，那我鄙視你！”

    威靈哈哈一笑，稱呼上聽從了訶子的建議，但語意卻是有些生硬。

    沒有想到，威靈的這道信息，竟然讓訶子點點頭：

    “不是提升能力那麼簡單，怎麼說呢……算了，你知道越多，其實與我的交集越多，那麼，下一次，你就真的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