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寂靜武裝 0517我不接受

    面對訶子的猜測，太上沒有否認，意態蕭索：

    “往事不必過分糾結，至於你當時是怎麼想的，是怎麼做到的，我都不過問。

    我不是本源術士，反正我是不懂的，但今後別問我要本體，當然，如果你能還原我的本體，我也不反對，哈哈。”

    訶子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心神：

    “還原本體？不可能的，就算我將整個東土世界的人都殺了，也無法恢復你的身體，那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除非，我有神格，點燃神火。”

    “哈哈，我知道你做不到啊！既然我們決定做那件事，就要全力以赴，反正，我沒有後悔！”

    威靈也抹了一把眼睛，和守望者三人一道，深深地躬身，對太上行禮：

    “大人，整個大夏族裔，都蒙您大恩！亙古不忘！”

    在場的人，能力最低的，都是高階的術士，自然明白太上爲東土世界的付出有多大。

    哪怕是修煉出慧體的智慧術士，一旦本體消亡，慧體終歸是帶着神魂的精神體，得不到本體的滋養和壯大，終究會走向消亡的。

    訶子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單手撫胸，給太上深深的一鞠躬：

    “對不起，爲了我當年的執念和計劃，你付出得比我更多，是我誤解你了。”

    太上哈哈大笑，笑得似乎壓抑不住情緒。

    如果有身體的存在，衆人不會懷疑，太上會不會笑出眼淚來。

    片刻之後，太上公開丟出信息：

    “我不接受你的歉意。”

    訶子面色更加羞愧，認爲自己誤會太上太甚，讓太上有了情緒。

    但太上接下來的信息，卻讓訶子面色陡然一變：

    “我不接受你的歉意，不是認爲你沒有誠意，而是我不能接受。

    我接下來要告訴大家的事情，會讓你更恨我！

    因此，真正該表示歉意的，是我。”

    這道信息，讓衆人的心神又高高地懸起來，不知道太上要說出什麼大祕密。

    訶子面色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

    威靈心中一動，也有了某種猜測。

    太上沉吟了片刻，微微搖頭，看向守護九子、守望者三人，眼神很複雜，嘆息了一口氣，丟出信息：

    “算了，這接下來的信息，對許多人來說，我的處置還是太薄情寡義，還是等威靈今後給你們轉告吧。”

    衆人正在詫異之間，一道白光閃爍，威靈、訶子和太上三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

    等他們再次現身的地方，竟然是在靈湖城那劍組結界高塔之下。

    太上饒有興趣地環視周圍的一切，顯得非常新奇，又不斷點頭，似乎對威靈監督建造的靈湖城非常滿意。

    訶子丟出信息詢問：

    “芥子，你讓我把你們帶到這裏，有什麼安排？”

    太上捋須微笑：

    “哈哈，不急，不急，威靈，通知玄明、南星、商陸、寄奴、末藥、尾陵、素馨、虎杖過來，其他人不要過來。”

    威靈有些疑惑，他馬上想到了許多事情，諸如慕容氏在壺樑城附近島嶼的生育基地，想到了嘆息之淵那些生育記錄冊。

    難道，太上即將告知的事情，與他身爲皇家神祕大長老參與“補天計劃”有關係？

    威靈弄不明白，訶子就更加糊塗：

    “叫一幫小孩過來要做什麼？”

    太上笑容神祕，吩咐訶子：

    “你是本源掌控者，再召幾個人過來，我給你他們的位置和信息。”

    威靈心中的不安感覺愈發強烈，但他依然連接了靈湖結界，通知了那八人，一齊過來。

    訶子自然是摸不着頭腦，依然按太上的要求，強行將人帶過來。

    雖然遠隔千里萬里，但對於訶子來說，只要太上給出對方的信息，他在彈指間就會將對方帶過來。

    片刻間，太上讓訶子首先招過來的是一個看上去身形魁梧、面容和姬天龍有些相似，但顯得更加剛硬年輕一點中年人。

    帝國的定國公姬海浮。

    瞬間被人強行帶走，出現在結界塔下，姬海浮疑惑地仰望了一下陌生的高塔，然後就看到了苦笑的威靈，一臉嚴肅的金髮青年訶子，還有那位白光瑩瑩的老人。

    一見到太上，姬海浮立即放心下來，疾走幾步，在太上的面前躬身行禮：

    “海浮見過太上大人！”

    “無須客氣，隨意坐下，等下有事情交代。”

    姬海浮不敢違命，四下一看，巨大的廣場上空空蕩蕩，哪裏能坐下？

    威靈一揮手，一張長長的條桌，周圍有舒適的座椅，瞬間出現在塔下的廣場上。

    太上自然居中坐下，訶子在他身邊坐下，威靈給姬海浮拱拱手，對他詢問的眼神微微搖頭，也隨意坐下來。

    姬海浮有些摸門不着，但老老實實坐在威靈的身邊。

    對那金髮青年，他可是知道厲害的，根本不願意挨着訶子。

    第二個出現的人，容顏清瘦，竟然身穿團龍便服，頭頂沖天冠，正是大洋帝國皇帝、慕容世家當代家主、慕容當歸。

    也不知道慕容當歸此刻本來在幹啥，反正一晃眼，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身居高位日久，他的表現就沒有定國公那麼沉着淡定了。

    幸好他在心驚膽戰中，突然就看到了熟悉的威靈，還有相對熟悉的姬海浮，立即有點心安的感覺，至少能判斷出身處的位置了。

    威靈和姬海浮自然不會讓慕容當歸主動行禮，率先站起來，對他行禮。

    慕容當歸滿面疑惑，急忙走過來，給威靈和姬海浮回禮，順便看着那金髮青年和那位白光瑩瑩的老人。

    “陛下，這邊坐，稍安勿躁。”

    威靈含笑給慕容當歸一攤手，讓他坐在了姬海浮的身邊。

    慕容當歸一看這空曠而陌生的場地，有威靈和姬海浮在，他還不至於認爲自己被綁架了，隨意坐下來。

    剛一坐下，他突然想起那個金髮青年是誰了，面色有些驚懼。

    就在此時，太上和煦的語音在他識海響過：

    “大洋帝國皇帝，你不要擔憂，別多想，老夫是帝國的太上長老，有些事情，要告訴你們，事前並無預約，冒然就將你帶過來，哈哈，橫加打擾，抱歉了。”

    慕容當歸立即又站起來，側身對太上行禮。

    身爲大洋帝國的開國皇帝，又曾經是大夏帝國七大世家之一，他對帝國太上的傳聞，一直有所耳聞，卻並不清楚。

    訶子的本源掌控實在厲害，轉眼間，第三人和第四人也出現在廣場上。

    第三人是一個身形窈窕的大姑娘，看上去很年輕，眉眼聰慧而清麗，她對突然被帶到陌生的地方同樣有些吃驚，在左顧右盼中，突然看到附近那長條桌邊坐着的一個含笑年輕人，立即歡呼一聲，跑了過來：

    “威靈大哥，是你讓我過來的啊，這是哪裏？”

    但不等威靈答覆，鴉膽忽然發覺，威靈身邊坐着的另外一人，立即有些傻眼，帝國皇帝竟然也在座呢。

    鴉膽吐吐舌頭，俏皮地給慕容當歸躬身抱拳，立即放棄了坐到威靈大哥身邊的打算，選擇坐在了威靈的對面。

    “鴉膽，別擔心，不是壞事，安心坐着等待即可。”

    威靈含笑給鴉膽丟出信息。

    鴉膽點點頭，看向慕容當歸。

    慕容當歸微微搖頭，苦笑一下，給鴉膽丟出信息：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情況，糊里糊塗中就被帶過來了。”

    鴉膽輕輕頷首，有些懼意地看向了訶子和太上。

    在以往和威靈他們交往中，鴉膽對金髮青年的形象是有印象的。

    只不過那些印象都是可怕的。

    轉眼間，第四人也出現了。

    那是一個健碩魁梧的青年男子。

    鴉膽面色一凝，淮山怎麼也過來了？

    淮山也在昏頭昏腦中立即發現了鴉膽和威靈，緊接着又發現自己帝國的皇帝陛下。

    以他的智慧，更加摸門不着，立即走過來坐在鴉膽的身邊，心驚膽戰中偷偷和鴉膽私下丟包交流。

    這時候，玄明、南星、末藥等八人，才從其他區域趕過來。

    八人首先見到的都不一樣，有人首先見到金髮青年，不免吃驚畏懼。

    有人先見到威靈，便高呼“師父”跑過來，發現有更多人才故作矜持，訕訕走到鴉膽那一排坐下。

    也有人先看到慕容當歸，不免詫異大洋帝國的皇帝怎麼和師父坐在一起，隨即又看到小夥伴和威靈大哥，便笑呵呵坐在一起。

    反正，一剎那間，場面有點混亂。

    好歹，威靈讓八人都坐在另外一邊，正好是不同輩分的人對坐。

    太上坐在居中首位，笑容有點高深莫測。

    ……

    訶子掃視了一眼對面十個青年，又看看姬海浮與慕容當歸，非常不解。

    他不知道太上要說什麼事情，而且一開始太上就說了，告知的事情，會讓自己更加仇恨太上。

    訶子並不認爲自己會和與會的這些陌生人有什麼關聯，唯一有印象的那個年輕人，當年在普圖人的山寨聚落中，還是個孩子，現在都已經是個年輕人了，好像名叫玄明吧。

    慕容當歸的心情更加複雜。

    對面那十個年輕人，其實都是慕容世家培育的術士種子。

    在恍惚間，看着對面十個神采飛揚的年輕人，慕容當歸有個錯覺，似乎穿越了時光的隧道，一下子見到了當年那些孩子。

    而這些優秀的術士，全是近年來炙手可熱的新生代代表人物，玄明、末藥甚至在很多時候，都代替師父在行使靈湖城管理者的權限。

    剛纔立地廣場那一瞬間，他的精神力已經快速掃描了一下周圍，判斷出了自己身處靈湖城的中心，就這麼浮光掠影的一瞥，他對靈湖城的建制規模和設計佈局，就有了一個簡單的印象，那是絲毫不遜於冠軍城的新興區域性大都市。

    以威靈的大腦算力，在太上通知他叫上那八人，隨即看到慕容當歸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妙的猜測。

    一看人到齊了，太上笑眯眯地側頭看向威靈：

    “威靈，我們今天召集了相應的人員，開一個爲你解開迷惑的會議。

    “你給他們所有人都做一下心理預建，讓他們明白有關外神的事情，有關祭司殘魂的情況，我和訶子的糾葛，以及先前在李閥湖畔墅院中你們已經瞭解的情況，都告訴他們。”

    威靈有些遲疑。

    太上微微搖頭：

    “有些事情，現在繼續遮掩已經沒有意義，應該讓後輩們清楚，至於姬海浮、慕容當歸，身份和職責使然，也需要明白一些事情，這不會影響他們的。”

    見太上都不以爲意，威靈點點頭，整理了一下思維，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分成幾個信息包，丟給了十個年輕人和姬海浮、慕容當歸。

    信息是多元化的，影像是勁爆的！

    對於玄明末藥等人來說，原來神祇真的是存在的，訶子、芥子這樣的半神，竟然真的是我們大家的守護神，一直在守護東西方世界。

    對於姬海浮、慕容當歸而言，他們更無法想象，原來大湮滅竟然有人在背後縱容和推動，那億萬人的灰飛煙滅，如果要找一個責任人，難道就是身邊那個老人和金髮青年？

    他們更加難以接受，看似平平安安的母星，竟然隨時可能就重啓文明，一切歸零。

    片刻之後，當他們明白並理解太上崩解身體，散入東土世界的行爲後，無疑讓十二人都非常震撼，他們一齊起身，向太上躬身行禮。

    然後，他們一齊向訶子行禮。

    感性一點的寄奴、素馨，眼中已經飽含熱淚。

    玄明等十個年輕人，他們對善惡的評判更簡單，更遵從本心。

    既然大湮滅前人類自己作死，即便訶子和芥子不去推動，核戰遲早也會有那麼一天會突然爆發，相反，他們兩位監察者利用了這種幼稚的自取滅亡，保存了基本的文明火種，順勢爲未來的保衛母星文明做出了儲備，這是一種大智大勇！

    訶子並未從那些年輕人的眼中看到仇怨，相反，他看到了欣賞、認同和崇慕。

    這種情緒，對於訶子而言，也是陌生的。

    雖然，他在融合那麼多承載體後，能充分理解石龕苦修士承載的“奉獻”，莎賓娜承載的對“親情”的割捨不下，慈善院老嬤嬤對那些孤兒無私的“仁愛”，乃至烏古瓦承載的“兄弟”之情，但是，他從未試圖希望有人理解自己，更不用說，會有自己的行爲會被人讚賞和崇慕的感受。

    在這一刻，訶子看了一眼白光瑩瑩的太上，第一次對這“老東西”的瘋狂有了敬意。

    爲了讓己方的勝算更大一點，他連肉體都搭進去了。

    其實這件事要是站在另外一個角度看，也是芥子對自己的關愛。

    金髮青年莫名的有點眼眶溼潤。

    好吧，等你真的宣佈所謂的重要信息，我少怨恨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