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寂靜武裝 0515成功概率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玄不可道字數:4216更新時間:24/06/28 03:18:51
片刻之後,娑羅子的面色變得灰敗,身形佝僂下來。
比之當年在帕特邦,看上去他都還要衰老許多。
那雙清澈如同少年的眼眸,也不復存在。
百年的塵世煙塵,終於沒有放過世間任何一對清亮的眼睛,總算讓明珠蒙塵了。
他看着平靜而和煦的訶子,眼淚流下來。
在這一刻,他忘記了面前這個平靜到極致的金髮青年,是他自己,乃至他們這個神職羣體膜拜遵從了一生的神使大人。
他蹣跚地走到訶子身邊,輕輕抱住了訶子,任老淚縱橫。
這一刻,他就像是個普通的老人,抱住了要上戰場的孫子。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神祇、神使、聖典、神殿,所有的榮光,所有的使命,所有的信仰,都是假的。
只有神使大人的忍辱負重和圖謀掌控人類命運,才有那麼一絲絲的真實。
所有的過程,這不過是塵世草芥自救圖存的一種手段而已。
訶子輕輕怕拍老人的肩膀,身形漸漸變得虛幻。
……
佇立在上萬米的高空,訶子隨意一眼,已經洞徹了整個母星。
他四下裏掃視了一圈,對母星周邊的星體,也進行了徹底的洞視。
高天的大風凜冽,讓他的面色變得冷肅生硬。
是的,真的沒有“天才者”的任何蹤跡。
“真不愧是芥子,你的手段,讓我不得不服,你卡住了我徹底突破的關鍵點了。”
在訶子的探測中,總算看到了“九幽結界”的那處虛幻空間。
身形一閃,他進入了那處空間。
這處空間,卻不是赫爾邦那地下空間,也不是所謂的祭魂世界,更沒有威靈見到的那些滿世界熔岩的暗紅光芒和黑砂遍地。
這個空間看上去和源靈世界有相似之處,無盡的暗金色是這個世界的主要色調,無窮無盡的金色暗流在緩緩流動。
訶子皺了皺眉頭,他到九幽結界內許多次了,每一次見到的都不一樣。
或許這個結界,就是九大金袍祭司給出的隨機幻境,任何時候任何人,進來都會不一樣。
一轉眼,金色的世界就像一片金色的幕布,從中間分開,一個春意盎然的綠色世界出現在訶子面前。
雪山橫亙遠方,草地一片蔥綠,無數的鮮花盛開。
就在雪山與草原之間,有九棵參天大樹。
這裏的參天,不是形容,是事實。
每一根大樹,都由最細微的微粒組成,如同億萬衆生的靈魂歸宿。
訶子微微搖頭苦笑,走到了感知上真實無比的草地上。
幾個金袍的祭司,倏然出現在訶子面前。
爲首的大祭司抱拳躬身行禮:
“訶黎勒先生,恭喜你迴歸監察者行列。”
訶子淡然回禮:
“區區小事,隱患重重,不值得恭賀,還有一個承載體,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九大金袍祭司都面色平靜,靜靜看着訶子。
從他們那幾張與人類迥異的臉上,訶子竟然看不出他們有任何情緒,好像他們早就知道訶子找不到最後一個承載體似的。
訶子心中微沉。
他丟出信息:
“各位,我這裂體歷世、吞噬晉升的法子,可都是來自你們上一紀祭司文明中那神奇無比的靈魂術法,你們肯定知道,我消失的那個承載體去哪裏了,也清楚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九人依舊沉默。
訶子愈發有些感覺不妙,心中焦躁:
“你們難道就沒有一個說法嗎?要知道,形勢已經時不我待,我們要對抗的目標,祂已經獲知了這方天地的異常,祂隨時可能降臨!”
大祭司丟出一道信息:
“關於您和芥子的對賭,我們都知道,也明白你們兩人之中,最終只會留下一個人,但我們不會去干預任何事情,只有更強者留存下來,才對我們共同的目標有意義。”
訶子被噎住了。
從道理上,大祭司沒有說錯。
訶子試圖說服他們,提供一點信息:
“但是,各位大祭司們,現在的情況你們應該都明白,時間並未站在我們這一方。
我們一直以爲,當我們解除了人類的術法禁錮,或許用一千年左右的時間,人世間就將產生可以比肩神祇的超級大術士存在,因此我們就這樣選擇了,也做出了那些安排。
但現在的問題是,整個術法時代才進入一百多年,母星的超級術士還沒有成長起來,甚至整個術法體系都還比較低級,但那位存在,祂已經明白過來了,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自己僅僅恢復到以前那種能力狀態,如果能融合最後一個承載體,或許就會有重大突破。
因此,我希望你們能告訴我,芥子對我那個承載體做了些什麼,或者換個話說,我如何才能找到最後一個承載體。”
大祭司搖搖頭,舉起手掌,三指向上,丟出信息:
“監察者大人,眼下的形式,我們都清楚你說的是正確的,我們就算在這虛幻的祭魂世界,都感應到了仇敵的存在。
我們可以以我們自己的神祇發誓,我們真的不知道您最後的承載體在哪裏。
你懷疑芥子大人對此有暗手和謀劃,這個我們無法確定,但我們相信你的睿智判斷。
基於這一點,我們同樣可以發誓,教給芥子大人的有關靈魂和精神方面的知識,全程都在您的注視下進行的。
換個話說,我們祭司羣體,給你們的幫助都是完全相同對等的。”
面對九大祭司的神聖起誓,訶子只能無奈點點頭。
他之所以來這“九幽結界”內,其實也就是需要得到這樣的保證。
那麼,還是得從太上那邊尋求突破口了。
訶子的身形轉瞬消失。
九大祭司站在原地,整整齊齊地仰望天空。
一瞬間,亮麗的雪山草原,瞬間就像是畫板上的油彩,緩緩轉動,暈染成五顏六色的虛空,緊接着,這五顏六色的虛空卻慢慢化作汪洋大海。
大海中有九根頂天立地的小山,任憑大海波瀾衝激。
“不過,訶子大人,我們以爲,就算您真的再次突破了,依然無法對抗外神,首先,以您的精神力和身軀強度,一旦面對那位,你就無聲崩散了。
要知道,我們曾經以敵人的身份,面對過祂的。因此,我們覺得你的兄長,他的構想更有成功的概率。”
大祭司無聲的精神波動,在其餘八人的精神體中共鳴。
八位祭司嘴角微微有了弧度。
可惜,訶子已經離開了,沒有看到這一幕。
九大金袍祭司,如同九尾金色的人魚,矗立在碧藍的狂瀾之上,漠然仰視虛空。
……
“很好,威靈幫我解釋了許多事情,能偷點懶就更輕鬆一點。
在訶子一眼之下,我的幻化空間就崩潰了,這說明,他在本源世界的術法掌控能力,已經超越了老夫,除了精神術法和靈魂術法,我對他無能爲力。”
太上的語音平靜而淡然。
就在帝都李閥湖畔墅院中開“茶話會”的衆人,在準備休會散去的那一刻,每個人的識海中,都響起了太上溫和的嗓音。
這種情況,威靈等人都沒有任何驚詫和不安。
他們好像都知道,太上一定在與他們同在一樣。
只是剛剛才確認,訶子既然找不到最後的“天才者”,就證明太上會略勝一籌,但太上馬上就自認對訶子無能爲力,這個結論讓連同威靈在內的十三人有些詫異。
“我和訶子之間,其實沒有勝負可言,有的,只是一種理念的衝突和選擇上的不一樣。”
太上的身形緩緩出現,在衆人崇慕的視線中,走到微醺亭內那上首坐下。
其實這個位置,以前都是李陵遊在坐,那是以酒司令的身份,給來賓斟酒勸酒。
李陵遊不在的話,是威靈在坐,給來客燒水、布茶。
威靈不坐的話,就是元寶、玄明等人坐,幫師父斟茶添水。
但此刻太上坐在那裏,卻一下子讓現場變成了一個庭院會議現場。
他坐在哪裏,都永遠顯得那般的自然而尊崇。
“師父,我們能知道更多嗎?”零餘子的神色有些忐忑。
“當然,你們都可以知道更多,訶子也不例外。”
太上笑盈盈丟出信息。
“是嗎,我也不例外?”
一道冰冷的語音響起,沒有使用信息丟包,而是直接說話。
那道熟悉的金髮身影,再次出現在這裏。
衆人凜然。
這個時代,所有的術士都習慣了信息丟包。
使用古老的語音信息,必然是情緒即將失控的徵兆。
一如尋常術士間發生吵架的情況,大部分都是語言直接開懟了。
訶子出現得如此突然和毫無徵兆,在場的威靈、姬天龍、牽牛子、萊菔子、急性子等人,都是本源術法的超級高手,卻感應不到本源靈力的任何波動。
擅長空見術法的破布子,也沒有感受到有空間切割的痕跡,這說明,訶子對本源術法、靈力空間的掌控,遠遠超出了衆人。
太上的笑容愈發濃烈:
“當然,你更不例外,威靈,給訶子前輩看座啊。”
威靈有些汗顏。
太過緊張,都忘記了這微醺亭下的座位已經不夠。
威靈剛要利用術法能力,凝聚一張椅子,就看到訶子一擺手,他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張古舊灰暗,扶手處磨得發亮的躺椅。
那張一直在榮光之城破舊老宅中的躺椅。
訶子卻沒有第一時間坐上去,反而一閃身,站到了太上的身邊。
衆人一驚,想要制止訶子的行動,但所有人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動不了了。
一念之間,訶子禁錮了所有人的身體,連這個空間的一切物質,都被凝結。
然而,太上的身形並不受限制,他側頭,含笑看着訶子:
“還是這麼毛手毛腳的,一點定力都沒有增加,這幾十年的裂體歷世,簡直是白混了。”
訶子金色的長髮轟然揚起,他盯着太上:
“呵呵,還是那麼故作高深,故弄玄虛,你的本體呢?想不到幾十年後,你也越來越混回去了,當年都敢於將本體暴露在我面前,現在卻始終這樣藏頭露尾,豈不讓人笑話?”
語音未落,太上的身形陡然凝固。
太上的慧體,白光瑩瑩,但既然能被衆人看到,終歸是依靠物質反射了光線,才能被衆人看見。
既然有物質,就是訶子的主場。
但下一瞬間,訶子的表情突然一僵,面有窘迫神色。
太上的身形發出細微的咔咔聲響,無數細微的微粒閃動,影像扭曲了一下,頃刻間就恢復了運動自如:
“是啊,是啊,嚴格說慧體也得通過某些物質,才能被他人看到,事實上,慧體本身是無形無質的,我無法化解你的術法掌控,但我可以化解你的神識念力啊,哈哈,依然不長進。”
轉眼間,衆人都恢復了心動力,卻是一言不發,心驚膽戰。
能當面看着兩位監察者吵架鬧矛盾,這是何等的不易。
訶子的神色從窘迫變得有些羞惱:
“媽的,你永遠就只有這一招,掐住我的命脈,讓我有勁使不出來,有本事將本體喚來,看我不把屎給你打出來!”
“哈哈,調皮!還不坐下,聽我告訴你更多事情。”
太上大笑。
衆人憋住笑意,不敢露出分毫。
訶子對太上沒有辦法,不意味着拿他們沒手段。
金髮青年悻悻地回到他凝聚的躺椅,大馬金刀,躺了上去,還故作怯意的搖動幾下。
沒想到,太上下一句話,就讓訶子破了功:
“要說我的本體,這件事情,還得問你呢。”
訶子豁然坐直了身體,疑惑不解:
“問我?!你他媽的本體要問我,我哪裏知道?”
太上含笑點頭:
“不急,不急,馬上你就回憶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