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寂靜武裝 0498深刻反思

    黑夜中的荒原上，有一羣草原狼在覓食。

    星光下，它們那輕微變異的頭狼，看到遠處踽踽獨行的黑袍青年，發出了幾聲狼嚎。

    片刻間，幾頭體形彪悍的草原狼，經過簡單的迂迴，將威靈包圍起來。

    威靈身形並沒有停滯，緩緩向前，那幾隻狼的身形卻陡然炸開，化作了細碎的血肉顆粒！

    瀰漫空中的血肉顆粒，瞬間就被凜冽的寒意凍成了碎屑，在夜風凜冽的高原上飄散。

    頭狼一聲哀嚎，夾起了尾巴，帶着殘餘的狼羣，落荒而逃。

    威靈在隨意行走間問自己，要是以前的自己，會殺掉這些狼嗎？

    答案是肯定的，按自己以前的習慣，稍微將精神力外放，那些狼就會驚恐逃竄，自己不會施加辣手殺滅它們的。

    那爲什麼現在就不那樣做了呢？

    真的如同太上所言，心有戾氣？他這個判斷，會不會就一直讓我鎖死在某個狀態，而這，恰好是他希望的？

    是對自己向來謹小慎微習慣的突破，還是自己真的受到其他心智的干擾？

    哈哈，殺與不殺，其實都是兩可之間，如果萬事都要去追尋一個刻意的心安，那反倒不是正常現象。

    或許，思慮多一點，考量深一點，威靈自己就想出了多種不正常。

    自己一聽說南星、商陸和寄奴的遭遇，就滿懷同情愛憐，立即把他們當成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這，並不正常。

    自己一聽說守宮困在一個低端平臺多年，馬上心生憐憫，豁出去半生也要相幫，這，並不正常。

    李陵遊一聽說守宮需要智能體，就立即幫忙，自己瞞天開價要鬼神胴，帝國唯一在皇室外的鬼神胴，立即就給守宮用上了，這，不正常。

    與玄明、南星、末藥、鴉膽、羽涅相關的事情，自己爲什麼會那麼盡心盡力，宛如去完成使命一樣，竭盡全力去做，這更不正常！

    連守宮都曾經開玩笑，說她的公子是個“濫好人”。

    高原風冷，威靈卻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

    不是自己性情大變，不是自己有了戾氣！

    以前的諸多行爲，現在看來才是疑點多多，如果說不正常，那麼，以前的諸般選擇，其實都不正常！

    爲什麼這樣的深刻反思，我以前沒有，反倒將不正常當成了習慣？

    太上，或許他就在操控自己的一切，他不是親自承認自己和訶子是老對頭麼，甚至不願訶子看到他現在的模樣，那麼，我何不去問問訶子？

    這念頭一起，威靈就看向了西方。

    就讓我在這西玄的土地上，遊歷一番吧。

    當年在雅西山頭醒來，鬼使神差，自己走向了東方，去到了雅西郡，這回，我往西邊去看看。

    ……

    黑夜的帝都，未央高塔在星光下有微微的金屬反光。

    太上盤坐在次頂層的書房中，坐井觀天。

    這井，卻是古往今來大夏族裔的文明之井。

    他一捋白鬚，面色凝重。

    一念之間，他的三個弟子，守望者零餘子、石龍子和使君子，都在識海中收到了師尊的法諭：

    “你們都注意了，靈湖城主威靈，目前被心魔影響心神，不要在帝國結界外和他接觸，如果他返回帝國，也儘量不要見面。”

    零餘子在靜室微微擡頭，雙手抱拳，對着虛空一揖。

    石龍子面色一滯，有些驚異：

    “師尊，頂階術士到超階的晉升過程，都有心魔關需要過嗎？”

    轉瞬間，他的識海傳來師尊的嗤笑：

    “呵呵，此心魔非彼心魔，需要過這種心魔關的，都是少數異類，你們不會。”

    石龍子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失望，苦笑抱拳。

    使君子含笑，在自己的起居室中，對虛空躬身而拜。

    ……

    就在威靈在高原上做出深刻反思的時候，靈湖城中，夤夜闃寂。

    寄奴從入定中豁然睜眼，臉上佈滿了驚惶：

    “師父，你怎麼了……大哥……”

    玄明還在黌夜處理靈湖城的事務，卻陡然間停下了忙碌，忍住心中的悸動，掏出那暗淡的葫蘆吊墜，如墜冰窖！

    元寶從牀上一下子翻身坐起，和威靈有七八分相像的臉上也寫滿了悲傷：

    “師父，是我錯了，別離開我，別忘記我，我會努力的……”

    商陸從懸空盤坐的狀態跌落在房間中心，力場術法失效，他急忙掏出自己胸前的掛墜。

    那土靈凝聚的掛墜，失去了往日的晶瑩剔透，黯淡無光。

    ……

    不多時，十多個弟子，天生的靈覺感應，察覺他們的師父好像出了重大問題，不約而同的夤夜匯聚在靈仙派的議事大廳。

    所有人都拿出了師父給自己的小禮物，面色惶恐。

    所有本源靈力凝聚的小禮物，都出現了黯淡的情況。

    唯一變得更加鋒銳而寒光凜冽的，是大師兄末藥那個背劍的小人像。

    末藥緊緊拽着那小小的雕像，似乎擔心它馬上破空飛走。

    寄奴淚流滿面。

    元寶已經開始號啕：

    “一定是師父出事了，我剛纔拼命呼喚他，都沒有迴應，嗚嗚……”

    玄明和末藥眉頭緊皺，他們也說不清狀況。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守宮走了進來。

    所有一代弟子齊聚大廳，讓她有些驚詫，當她陡然發現皓腕上的手鐲，竟然失去了光澤，才心中惶急，也趕到了大廳。

    衆人憂心忡忡地交流了一下看法，卻都有些手腳無措。

    玄明看了一眼衆師兄弟，難過的做出猜測：

    “師父是頂階的智慧術士，他的精神力一直都有分出一部分，放在我們的身上，也割裂了精神力，放在送我們的禮物中，目前我們感受到的心悸心慌，應該是師父在心念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元貝哽咽着詢問：

    “是師父不喜歡我們了嗎？所有人的小禮物都沒有光澤了，大師兄的除外……”

    元貝的信息，讓寄奴和元寶更加傷心。

    末藥搖搖頭，他有不一樣的看法：

    “你們看，我的禮物不是本源靈力凝結的，是師父割裂了一道精神力，顯化而成的。

    眼下看來，是師父的精神力更加強大了，似乎到了一個臨界點，但是……我感覺，或許是師父的很多觀點，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

    這時候，李陵遊、楊小蘗也被守宮通知過來了。

    弟子們一齊看向兩人。

    這一眼，讓李陵遊和楊小蘗非常有壓力感，距離高階術士，他們都能看到門檻，就差臨門一腳了。

    眼下這麼多弟子，都是中階的，還有好幾個都和他們倆接近了，這讓兩位長老有些心急。

    兩人匆匆瞭解了一下情況，李陵遊和楊小蘗也相視無言。

    這也不是他們能理解能解決的情況啊。

    李陵遊乾笑兩聲：

    “嘿嘿，呵呵……我們和威靈兄隔着一整個大的術士層級，他都是頂級術士了，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當年，他才中階的時候，就能獨自面對必死的流放。我們現在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