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寂靜武裝 0493一體兩面

    見威靈點頭，訶子呵呵一笑，眼神睥睨：

    “那當然，你不看看是誰在判斷，我決定等幾年將那十二道承載體一起融合後，徹底瞭解所有的因果，才與你最終一絕高下！”

    鬼使神差的，威靈問出一個問題：

    “訶子，你現在既然選擇讓那十多道承載體，進入榮光之城的世俗間歷練，所打的主意，不就是希望其中會出現那麼一兩個智慧術士嗎？”

    訶子點點頭，對自己的打算並不隱瞞。

    “那麼，既然你那麼肯定我就是天才者，那麼，只有天才者才是智慧術士，我正好就是智慧術士，這不也符合邏輯嗎？

    或許你等到八年十年的，那些承載體中依然只會出現本源術士。”

    訶子面色大變！

    他呆呆地看着威靈，讓威靈恍然有了當年首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給人的那種木訥淳樸錯覺。

    訶子喃喃自語：“是啊，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威靈見自己的惡作劇添堵行爲得以實現，心中暢快無比。

    但他可不會等訶子真的決定現在就試圖吞噬自己，隨即微微一笑，身形消失，瞬間進入了源靈世界。

    山地上，訶子在風中凌亂，他在仔細思索自己的選擇。

    爲什麼一定要將天才者放到最後，是直覺嗎？應該是。

    但天才者剛纔所說的，也沒有錯啊！

    想了許久，訶子才露出笑容：

    “哈哈，當我傻啊！是我不想嗎？是我根本就不能啊，你這傢伙，精神類術法那麼強大詭異，我自己都曾經中招過！

    我要是選擇現在去吞噬他，只有兩個結果，如果吞噬成功，最終這世間就不會有訶子了，只有威靈。

    如果不成功，我多半會立即崩散再次陷入沉睡！

    還有一個更加致命的隱患，那個老東西，上次我給了威靈一巴掌，他都要打回來，我現在去吞噬威靈，那豈不是嫌命長？”

    理清了這些厲害關係，訶子心情大好，感覺自己識破了威靈的詭計，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我要盯住你，別想逃出我的視線！”

    ……

    威靈的身形在晦暗的源靈世界出現，眉頭緊皺。

    先前自己停留在山頭的身體，明明是盤坐等候的，爲什麼會出現他自己獨自活動的情況？

    這違背了智慧術士的常理。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自己的精神主體在身體中，慧體獨立去地下完成任務，自己在山頭等候。

    眼下搞反了，好像自己反而成了慧體，那身體中分出的那麼一縷精神力，反倒在支配主體，這怎麼行！

    想到這裏，他的心神一動，先前預留在身體的那部分精神力，倏然被他從能量體中剝離出來。

    一道金色的精神體，眉目與威靈一模一樣，含笑看着威靈。

    威靈的心中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他甚至無法分清楚自己的主體神志還在不在這能量體中，因爲，對面笑盈盈的那個自己，一切思想，都在自己的識海中清清楚楚。

    那是一種根本無法分清彼此的感覺，實際上就是一體的。

    威靈也露出了笑容，這種彼此都在心神掌握的感覺，非常奇妙。

    威靈甚至覺得，就算自己馬上再分出部分精神力過去，和這剝離出來的精神體去外出執行某種事務，他絕對可以自主思考，自動決策，並作出符合威靈自身邏輯的處理。

    這就是慧體？

    但基於上次神曲事件的教訓，威靈並未那麼樂觀。

    剛剛想起神曲，剝離的“慧體”立即給威靈丟來信息：

    “不，我不是那神曲，神曲與我沒有關係，我就是你。”

    威靈一驚：

    “你爲什麼能有自己的想法？你對我的所思所想，都能把握嗎？”

    那慧體點點頭：

    “對，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你我其實都是一個人。但或許你會覺得奇怪，爲什麼我可以單獨思考，單獨行動，甚至，我還可以與你唱反調，做出你並不認可的選擇。”

    威靈下意識點點頭。

    慧體含笑解釋：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個體，就算面對同一個簡單的選擇取捨，你或許都會有幾分的糾結猶豫。

    這份糾結，其實就是你內心的兩種或多種不同的選擇，因此，我或許是你的另一種角度看問題、預選擇的存在。

    換一個話說，或許我們此刻的交流，其實不過是你自己內心兩種判斷的彼此博弈，一種認知是我不是你的慧體，抱有懷疑態度，另一種認知是成功修煉出了慧體。

    或許在第三人看來，此刻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只有你一個人在這源靈世界佇立沉默。”

    得到這種解釋，威靈鬆了一口氣，含笑點頭：

    “是的，這其實是我自己兩種判斷在糾結，那麼，我可以認定今後我就算是有慧體的頂級智慧術士了嗎？”

    慧體含笑點頭。

    威靈更加放鬆，他盤腿坐在虛空，那慧體也隨意在他面前坐下。

    彼此的距離非常近，完全屬於沒有任何防範和距離感的自然，與當年的神曲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先前你沒有進入那祭魂世界，但前前後後發生的所有事情，此刻你應該都清楚，你怎麼看？”

    威靈這樣詢問，也是認同慧體所言，充分發揮自己不同思維、視角下的判斷，進行思維整理彙總。

    慧體點點頭，沉吟一下。

    他的表情與習慣，都在威靈的所有認知之中，沒有任何詫異感。

    “我分析，那九幽，或者說祭魂世界，究竟是如何狀態，我們根本就不清楚，或許，那些祭司殘魂的生存狀態，不是我們目前所理解的。”

    威靈點點頭，這一點他也認可。

    “但是我們可以肯定的是，祭魂世界肯定是存在的，那裏邊有不少能力相差很大的殘魂，也是可以確定的。

    根據訶子的信息，他的神魂分割術法，就是學自那些祭司殘魂，而且我們懷疑帝國的九鼎結界，與祭魂世界的那滅魂雷相似，這說明，不僅僅是訶子在與殘魂祭司有合作，帝國方面也有。”

    威靈再次點頭。

    九幽，九鼎，九根通天徹地的紅色光柱，帝國內九大結界高塔，這之間一定有聯繫。

    他有種怪異感，真的說不清是自己在思索，還是慧體在分析，或者本來就是自己的一部分算力在思維。

    這樣想來威靈心中就釋然了。

    多年來威靈就爲自己的大腦算力自豪，可以分配不同的任務，甚至化身千萬億萬，進行不同的分析和預判，眼下有慧體具有相對獨立的思考，豈不是正常的事情嗎？

    “通過那位大祭司閣下的回答，我們可以看出，訶子在徹底融合迴歸之前，祭司殘魂是不會給他提供任何助力的。

    “同時，我留意到一點，當訶子表現出對那位神祇的排斥感後，幾位金袍祭司立即有共鳴，這說明，訶子與它們有相同的訴求，那就是對那位不可描述存在的不滿，甚至是痛恨！”

    威靈點點頭，補充了一點分析：

    “還有一點，我們的精神體在那個紅霧結界內，並不能順利離開，這說明，殘魂祭司的精神類術法，或者說它們用那種紅霧結成的祭魂世界屏障，相當強大，居然可以阻擋精神力穿透，這超越了我的基本認知。”

    “是的，是的，他們的幻術幻境，或者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幻境和幻術，只不過是針對我們精神體的發出直接的精神映射，這樣的力量很強大，我們的一切所見所聞，有可能都是不準確的。”

    慧體的分析讓威靈連連點頭：

    “是啊，這或許就是它們能在神戰之後，在他們崇拜的主神都隕落、人類文明都毀滅的情況下還能繼續生存的重要原因。”

    威靈最後詢問：

    “我現在基本上認可你就是我，我也是你，只是有一點疑惑，我在進入那祭魂世界之前，將你分割出來留守軀體，那時候你並沒有徹底產生獨立思維能力，是什麼原因讓你有了自己的想法？”

    慧體呵呵一笑：

    “其實就在你悟通祭五百並不存在的那一瞬間，我就感覺像是從深睡中醒來了，你遇到的所有的情況，我都宛如親自經歷了。”

    威靈也在這一瞬間，感受到那一刻盤坐山崖下的那種豁然清醒的快意，還有清醒後走到山邊，俯瞰蒼茫大地的那種萬物盡在掌控的興奮感。

    “哈哈，太高興了！”

    威靈身形一晃，慧體消失，迴歸本體。

    他信步踏出，離開了源靈世界。

    再次出現的時候，威靈已經處在一片昏暗的小廣場上，耳中隱隱約約傳來了流水的潺潺聲。

    腳下的小廣場上有一些感應燈光，隨即緩緩點亮。

    威靈含笑佇立，靜靜等候。

    片刻之後，一道身形出現在昏暗的廣場上方。

    依然是那精緻的五官、白皙的皮膚、栗色的頭髮、黑色的眸子、白色帶淡金碎花的長袍，當然，還有那雙赤足。

    威靈含笑拱手：

    “前輩，又見面了。”

    楊箬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小威靈啊，你怎麼來了，距離你上次過來，也就幾年時間，難道……呀，你又晉升啦？”

    威靈含笑點頭，心念一動，身邊出現一道金光熠熠的慧體，一同向那少女模樣的前輩行禮。

    “是啊，修煉出慧體，我第一時間，就想到前輩，因此我過來看看你。”

    楊箬蘭掩口驚呼，隨即閃現到金色慧體前，用手去觸摸那慧體。

    慧體發出威靈一模一樣的苦笑，任那雙皓腕穿過透明的精神體。

    楊箬蘭更加驚異，這慧體看上去宛如實質，但用手觸之，卻並無任何阻礙：

    “哇，威靈，你太強悍了，當年小黑炭的慧體，僅僅是白光瑩瑩的，還沒有你這個慧體看上去凝實呢。”

    慧體點點頭，給楊箬蘭丟出信息：

    “這很正常啊，當年蕭大人只是高階術士，我現在是頂級術士呢。”

    楊箬蘭立即潸然欲泣：

    “威靈，教教我呀！”

    一看楊箬蘭那傷心和羨慕的樣子，威靈不免苦笑：

    “我就是專門過來與你交流的，當年不是答應過你麼？”

    楊箬蘭破涕爲笑，雙手鼓掌：

    “太好了，嗯，我們總不能這樣站着啊，走，走，進堡壘內部，我都迫不及待了，我們要好好地深入交流一下，我都要愁死了啊。”

    這話有歧義啊，威靈的神色有一絲絲怪異，但還是跟隨楊前輩進入了那末世堡壘內部。

    沿着記憶中的那悠長的隧洞，衆人發現，穿過那四層構造的厚厚大門，進入那個記憶深刻的恢宏大廳。

    當年斜躺在大廳正上方那雍容典雅座椅上的神祕前輩，此刻卻思維跳脫、語氣驚喜地不斷詢問威靈，到了頂級智慧術士階段，從術法強度、精神力儲備總量等各方面的差異。

    威靈也含笑一一解答，隨意在大廳中的一個凳子上坐下來。

    他看着性格、言談、舉止都如同少女的楊前輩，不免仍然苦笑。

    主要是反差感太強。

    看來，這西玄聯邦的第五代改造人，依然有不完美的地方。

    以前以爲楊箬蘭在徹底恢復後，會恢復到符合她年紀的沉穩與內斂，結果證明還是威靈想多了。

    不過細想一下，也算正常，當年將離在出巡中僅僅是念體受損，不願更換進行維修，都導致了性格上的不小變化，楊前輩純粹是換了一個身體，有這麼大的變化，也就能夠理解了。

    兩人隨意對坐，興致勃勃交流了許多智慧術士的修行體會。

    楊箬蘭在這些年的潛心靜修中，終於將新增的木靈術法，也跟了上來，進入了高階行列。

    當本源術法也進入高階後，順利實現身體的能量化，相應的，對慧體固然還是有執念，但也沒有當初那麼強烈了。

    她從得知威靈修煉出慧體的衝擊中漸漸平靜下來，對威靈的神魂分裂各自淬鍊再行匯聚的做法，雖然當年威靈也講過，但依然表示，普通人很難做到：

    “我無法想像，將神魂割裂成千百道的那種痛苦，就算知道這個方法，我也受不了，學不會啊。”

    威靈點點頭，當然理解她的意見。

    自己那麼多的弟子中，真正有大魄力敢於吃大苦頭的，也就玄明、末藥等那麼幾個，連元寶這樣原身是雲豹的傢伙，一樣怕痛，能偷懶就偷懶。

    “是的，我贊同你的觀點，其實從高階後期開始，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爲沒有慧體而不甘心，但後來，到了頂級階段，依然沒有修煉出慧體，連思路都沒有。

    呵呵，你一定能體會我那種感覺，自己都準備擺爛了，反正能化身爲能量體，效果也是一樣的，而且，我還安慰自己，我們這樣的複合術士，能量體親自到達，既可以施展精神術法，也可以施展本源術法，一舉兩得。

    沒想到，心中放開了這樣的執念，一不小心，自然而然地，分裂的一縷精神體，就出現了自我覺悟。”

    楊箬蘭拍手贊同：

    “哈哈，這就是宛如天成，欲語已忘言！我一定要進入你曾經體會過的這種狀態，忘記自己沒修煉出慧體。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柳暗花明間就洞徹了玄機。”

    威靈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幾年過來的時候，楊箬蘭說這個基地很大，西玄聯邦撤走的時候並不徹底，還留下不少高科技的東西。

    反正眼下沒有其他事情，去查看一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