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印加拓荒 0464善意謊言

    一進入源靈世界，訶子鬆了一口氣，順手將教宗的軀體扔在身邊。

    但轉眼間，訶子的心神一震，他發現了威靈也跟進來了。

    威靈身邊還有一隻巨大的雙頭怪鳥，說是雙頭，也不夠準確，在那雙頭的中間，竟然還有一隻拳頭大小的，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的第三只鳥頭。

    “哈哈，你們兩個蠢蛋，竟然敢跟進來？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愚蠢呢還是愚蠢啊！”

    訶子丟出了鄙夷的信息。

    “訶子，我知道你有這個世界的掌控權，但是，我也有，哪怕不如你，我依然可以干擾你！”

    威靈毫不示弱，卻微微瞥了瞥身邊的鬼車，心中不免苦笑，這孩子，咋就這麼不聽話啊。

    訶子剛要回覆，面色鉅變。

    緊接着，威靈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一片。

    剛纔那種驚心動魄的危機感，並未消除！

    一道毫不起眼的黑色光束，穿越了時空，陡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訶子手腳僵硬，是的，雖然他此刻已經是能量體，但依然覺得手腳僵硬。

    他勉強將身邊的教宗能量體也拉動了一下，讓他改變了位置。

    但是，那道黑色光束，帶着最強烈的死亡氣息，也跟着轉換了方向！

    “無視時間！無視空間！”

    “原來，這就是帝國的底牌！這才是東土世界這個古老帝國的底牌！”

    “多年以來，我一直在心悸，總覺得這東土大陸有巨大威脅！

    我一直不知道是什麼，還以爲是那個光團高手，原來都不是！

    最大的威脅，竟然就是那九座結界高塔形成的合力！”

    訶子的思維固然變得遲鈍，但也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

    教宗軀體即將被黑色光束擊中，這已經不可避免！

    威靈也頃刻間陷入了遲鈍和絕望：

    “原來，一開始我就知道的九鼎結界，不僅是可以單獨運行的信息超算核心，而且也是可以九鼎合一的超級攻擊法陣！”

    雲軸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

    兩人一鳥，眼睜睜看着那黑色的光束，準確命中了斜躺的教宗身體。

    並沒有什麼宏大、壯觀的衝擊爆炸，也沒有什麼令人心炫目馳的術法光影。

    那微不足道的黑色光束，瞬間變成了黑色光團，包裹住了那具教宗的身軀。

    如果說，訶子、格利高列、安格斯等人的吞噬術法，是黑色光幕掩蓋下的一種融合，那麼，眼下這道黑色光束，它起到的作用，卻是將已經融合的事物進行剝離並滅殺。

    它無視目標的任何空間和時間點，直接作用，瞬間完成目的。

    一轉眼間，黑色光幕消失，教宗的身軀已經消失，原地留下了三團光球。

    從大到小，順序排列。

    最大的那個光團，是柯蒂斯融合所有承載體後的靈魂，還有被封閉在細微角落的雲軸。

    中間那個光團，是神曲的神魂，他已經被剛纔黑色的光束給消衍了靈智，重新恢復爲那些沒有意識的神識碎片集合體。

    最小的那個，星星點點的金色微粒，正是那些星塵，被教宗的光明力量熔解後形成神聖護盾，然後再次被九鼎結界的黑色光束給打散了。

    哪怕這源靈世界沒有可能發出聲音，訶子依然忍不住喃喃自語：

    “誅神！這樣強大的攻擊，簡直是在誅神！

    這世間，竟然還有可以誅神的構造物！”

    原來，帝國的底牌，是可以誅神的九鼎結界！太可怕了！”

    下一瞬間，訶子本能地丟出了他所會的第一道術法。

    吞噬！

    幽暗晦澀的源靈世界，隨着那道“吞噬”術法的施展，一下子變成了訶子的主場。

    一道黑色光幕，瞬間籠罩了那些承載體的集合體，自然也包含了輪迴者雲軸的靈智。

    “不！”

    威靈心中一聲悲嘆，下意識對着那訶子使出自己最強大的複合術法：

    “誅！”

    師父一動，鬼車自然不會耽誤，他的身形瞬間出現在那三團光球中間，兩隻鳥頭都叼住了那些神識碎片的集合體。

    “唰！”

    此時無聲勝有聲，威靈似乎都聽到了那神曲殘留的神魂，被雙頭鳥扯碎的撕裂聲。

    被扯碎的神識集合體，瞬間被鬼車吞噬下去。

    龐大的神識碎片如同一道意識狂流，將怪鳥瞬間衝擊到暈厥！

    威靈的“誅”字訣，還沒有抵近訶子的身邊，就被掌控度更高的訶子，用那團被光明力量煉化後的金色星塵阻擋了。

    金色的星塵陡然炸開，紛紛滲透到了威靈的能量體！

    下一個瞬間，這些炸開的星塵，再次形成一副金色的護盾，包圍在威靈能量體的外圍，神祕而偉岸。

    轉眼之間，訶子已經將那些承載體都收歸自身。

    黑色光幕開始收縮消散。

    他眼睜睜看着被威靈融聚的星塵，眉頭緊皺！

    這些該死的垃圾雜物，怎麼會被他吸聚？

    威靈無視自己能量體外金色的護盾，黯然停步。

    他微轉身軀，接住已經當場暈厥的鬼車，識海中傳來訶子幸災樂禍的信息：

    “告訴那傻鳥，話可以亂說，東西不可以亂吃哦！”

    訶子臉上浮現出笑容，身形緩緩消散。

    而就在訶子離開後的下一刻，威靈依然能感覺到訶子的存在。

    整個源靈世界，都有訶子的氣息。

    或許，他就在源靈世界不同時間軸上的某個位置，就在這個沒有方位的某個空間，甚至就在自己的身邊，但威靈無法找出對方。

    即便找出來，威靈也再也無法復活雲軸。

    威靈呆呆地站在源靈世界，抱着已經恢復了孩童模樣，陷入沉睡的鬼車，默然無語。

    永別了，雲軸。

    ……

    過了片刻，威靈抱着鬼車，閃身離開了源靈世界。

    帝都此刻正在下着暴雨。

    天地一片滂沱。

    湖畔墅院的平臺上，多位佇立的身形並未離去。

    在這些人的身邊，雨水詭異地被他們排開，形成一個個無雨的防護空間。

    當威靈抱着鬼車出現在平臺上，衆人才心神鬆懈。

    九道身形，倏然消失。

    “守護九子”離開了。

    又有兩道身形，遲疑了一下，也隨即離開，是石龍子和使君子。

    零餘子緩緩走到威靈的面前。

    他看着根本就沒心思施展防護盾的威靈，臉色有些蒼白，雨水點點滴滴在頭頂滑落。

    威靈懷中的鬼車陷入了沉睡，幾乎被瓢潑大雨給溼透了。

    “威靈，不要過於難過，我們都沒有想到，那個孩子，竟然是輪迴者。”

    威靈黯然苦笑，微微點頭：

    “嗯，是的，大人，我們都沒有猜到這點，才有雲軸的遭遇。

    謝謝你們，那神曲已經被九鼎結界的攻擊，湮滅了神智，殘餘體都被鬼車吃掉了。”

    零餘子點點頭，好像絲毫不奇怪。

    “我們都知道，動用了九鼎結界的力量，被它鎖定後，那神曲是不會有神魂存活下來的。”

    威靈欲言又止，卻是換了一個話題：

    “訶子毫髮未損，他已經是三十五個承載體的集合體了，就差我了……”

    “太上有留言，讓你放心，訶子要想吞噬你，很難！”

    威靈微微挑眉：

    “太上？”

    零餘子點點頭，將太上的情況信息，丟給了威靈。

    威靈心中釋然。

    原來是零餘子、皇帝陛下和使君子的老師。

    帝國最核心的締造者之一，這就不奇怪了。

    果然是帝國最核心的高手力量啊。

    神曲當時說，帝國高層許多人的記憶，都被人動了手腳，如果不是亂說，那一定是這位有慧體的老人在幕後的動作了。

    “哦，原來是太上出手了啊，果然非同尋常，破布子和急性子兩位前輩？”

    零餘子含笑點頭：

    “他們運氣不錯，有師尊的慧體出手，控制了那神曲和教宗，才能險死還生，這都算得上是因緣際會了，堪稱奇蹟。

    有師尊的靈魂術法，神曲的神魂核心，加上教宗的光明力量，三者合力，缺一不可。”

    威靈點點頭，這就對了，將已經灰飛煙滅的人重新凝聚並復活，那絕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因此，即便強如師尊，施展了那樣的超絕術法，又動用了九鼎結界，此刻也是損耗巨大，要閉關一段時間了。

    你們先前在源靈世界的情況，師尊歷歷在目，他告誡我，這次訶子吞噬的那些承載體，因爲九鼎結界的清理，殘存的記憶干擾不多，或許他的沉睡時間不會太長，融合的難度較低。

    因此，這段時間，我希望你暫時不要離開帝都。”

    威靈苦笑點頭：

    “好的，大人，再次感謝各位前輩的關愛和相助。”

    零餘子含笑，卻朝着遠處的“未央”高塔一拱手：

    “你這孩子，說什麼客氣話，都是事關帝國的核心利益和顏面，連太上都要相助的事情，老夫也就居中調度了一下。”

    威靈想了想，也對。

    他皺眉看看溼漉漉的衣衫，一凝神，一個防護罩將他頭頂的大雨擋住。

    一轉眼間，他和懷中鬼車的身體上，都有晶瑩的冰屑散出，轟然化作粉塵，四處散開，兩人的衣衫都立即變得乾燥溫暖。

    “好了，你們也都算是心力交瘁，去休息吧。

    老夫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直接呼喚我。”

    零餘子丟出了信息，身形漸漸消失。

    威靈抱着鬼車，剛走進院落，就看到守宮和閥主李元明站在那裏等候。

    守宮快步走過來，接過威靈手中的鬼車：

    “公子，鬼車怎麼了，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威靈搖搖頭：

    “無妨，他將神曲的殘餘神識碎片都吃掉了，應該是要再次進階，是好事。”

    守宮送了一口氣，將鬼車帶會他自己的房間。

    威靈給閥中拱拱手：

    “閥主，沒想到雲軸竟然是承載體之一，我們都走眼了。”

    李元明面色遺憾，苦澀地點點頭，直言不諱：

    “是啊，是啊，威靈，你也別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其實，只要雲軸還是承載體，其命運幾乎就註定了。

    我們術士，借用暗能能量，相對於這顯化世界的生靈而言，就是違背自然法則的對立存在。

    同時，我們都明白，很多事情，我們同樣無法避免，當事情超出掌控，我們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只能接受啊。

    訶子所承載的那個西玄世界的舊日存在，既然敢於分裂出承載體，就沒有想過收不回去……因此，我對你的未來，都還是憂心忡忡。”

    對於閥主的坦誠，讓威靈心中對雲軸的遭遇釋懷不少，他甚至有了一些笑意：

    “閥主放心，訶子想吃掉我，還是得磕掉滿嘴大牙的。”

    李元明見威靈已經穩定了心神，欣賞地丟出信息：

    “嗯，我一直就看好你，對了，雲軸那邊，我給府邸大總管李川連留下信息，就說雲軸的天賦驚人，被西玄一個大人物看上了，強行帶去當學生了。

    我們這邊好多人阻攔，房子都被打塌了，依然沒有攔住。

    我讓他告訴雲軸的父母，雲軸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了，幾十年，上百年都有可能。”

    威靈有點錯愕，李元明這樣的大人物，按理說也不會對江蘺、辰砂兩個普普通通的自然人另眼相待，以至於讓大總管去說謊，善意相瞞。

    這多半還是考慮到鬼車和雲軸兩個孩子感情好，愛屋及烏罷了。

    “好的，我會叮囑鬼車，讓他不要說出實情，給雲軸的父母留下一個期盼。”

    李元明含笑點頭，身形消失。

    回到房中，威靈盤坐在墊子上，長吁一口氣，心神俱疲。

    守宮走進房間，在威靈身邊坐下：

    “公子，神曲那些神魂碎片，被鬼車吞噬了，不會有問題吧，會不會出現他今後再次在鬼車的身體內復活呢？”

    威靈思考了一下，有些不確定：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假設那些神識碎片，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它們在天地之間飄飄蕩蕩，始終沒有生長。

    在某一個契機下，這些種子被風吹到一處地方穩定下來，然後有雨水和適合的土壤加持，於是他們就從種子變成了生命體。

    當這些蒲公英成爲生命體後，就有了生命的特徵，神曲就是這種狀態。

    但是，有一個偶發情況，有人將這些蒲公英的植株進行了採集，變成了野菜，加工並煮熟，於是，這些生命就再次消失，成爲食物，被鬼車吃掉了。”

    守宮欣然而笑：

    “哈，公子，我明白了，這比喻非常形象，我總算不擔心鬼車了。

    哪有煮熟的野菜被吃掉了還會在肚子里長出來的？”

    威靈整理了一下思維，將自己在發現有特別的高手突然從空間躥出，出手針對雲軸開始，到後來的所有情況，都梳理了一下，打包丟給守宮。

    守宮沉默了片刻，黯然點點頭：

    “公子，守宮是在沒有用了，牽涉到高階術士以後的事情，一點都幫不上忙。

    你們進入源靈世界後，姬琥珀和姬常山兩位殿下，也有如此感觸，說是根本就幫不上忙，都離開了。”

    威靈呵呵一笑，微微搖頭：

    “守宮，其實，我們這樣坐着聊聊天，就是在幫我啊，讓我心情變得寧靜，不再浮躁。

    讓我覺得自己還有用，身邊還有人需要我用未來的時間去照顧，去保護，不要再犯雲軸這樣的錯漏。”

    守宮的眼眶有點溼潤，如花笑靨卻佈滿臉龐：

    “呵呵，如果這都算是幫助公子，我願意永遠留在公子身邊。”

    “算，肯定算啊。”

    威靈含笑點頭，心中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