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印加拓荒 0453坦誠相待

    “叮……叮……”

    六套定向能武器充能完畢，發出了細微的提示音。

    手中控制權上端，綠色的指示燈已經亮起。

    威靈的手指，放在了紅色的控制按鈕上。

    威靈一閉眼。

    “嘣！”

    他感覺自己心神中似乎有一根細細的線條，瞬間斷裂了。

    就是現在！

    神曲的心神亂了！

    一瞬間，威靈的身形消失不見，他出現在源靈世界。

    他看了一眼這令他無比心安的晦暗世界，遙遙看向一個很久以前隨意丟下的信息錨點。

    然後，向前跨出一步。

    威靈的身形再次出現，在一處絕對黑暗的房間中。

    這種黑色完美地吸收了所有的光線，沒有任何反射。

    威靈的右腳在地面上擦動了一下，感受着地面上那一層厚厚的塵埃，依然沉重而不受自己腳尖的摩擦而飛揚。

    定位沒有錯，是這裏了。

    密室的神祕設計和特殊材質，感受到有能量體進入，四面的牆體和頂面，如同上次到來的時候一樣，都發出了暗淡的微光，不刺眼，但足可以映照物體。

    室內的景象頃刻映入眼前。

    密室中央，那個船型的培養槽依舊，兩頭微翹。

    “船棺”中未知的黑色液體，並未恢復，僅剩下薄薄的一點，宛如黑色的琥珀，深沉而幽邃。

    神曲在威靈的識海發出一聲嘆息：

    “威靈，你真的很狡猾，你是如何知道的？”

    昏暗的牆壁微光下，地面上那些“星塵”無風自動。

    一瞬間，地面的“星塵”匯聚在一起，在一陣劇烈的蠕動之後，形成了四個沒有面目的人形生物，灰撲撲而無五官的面部，對着威靈。

    威靈依然站立不動。

    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從威靈的身上溢出，瞬間將那四個沒有面目的人形生物攪碎，重新淪爲瀰漫空間的“星塵”。

    “星塵”快速旋轉，瞬間形成一件空蕩蕩大氅一樣的形狀，似乎有一個透明的人形生物正穿着這件大氅。

    “哈哈，神曲，你不是首先應該感謝我嗎？我帶你來這裏，讓這四具意識殘片，都匯聚到你身上，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嗯，這的確值得感謝，但是，你知道我問題的重點，不是這個。”

    “嗯，好吧，我承認，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壓根不相信，你必須要依靠接觸才能轉移出去。”

    “哦？那你又爲什麼需要將自己的精神體轉移到鬼車身上，做出一副要與我玉石皆碎的狀況？”

    “哈哈，這不過是我的確認程序而已，你從最開始的謾罵和憤怒，到後面的坐觀其變，其實就已經證實了我的判斷，你一定會在我毀滅軀體的前一刻，順利逃走的。”

    神曲沉默了一下，沒有反駁威靈的判斷，反而饒有興趣：

    “你爲什麼會有如此判斷？”

    “很簡單，既然我會的術法，我所有的能力，你大致上都可以，或許威力不夠，但一定都可以做到。

    在當日見到元寶的那一刻，他抱住我的手臂，我就已經察覺了不對，那孩子這些年已經很堅強了，不會那麼脆弱。”

    “於是，你當時就對我有隱瞞？”

    “不是隱瞞，我無法對你隱瞞，我只能遺忘，於是，我就忘記了很多事情。”

    “這不可能，那爲什麼你現在能記起？”

    “很簡單，我對自己催眠了，我讓自己忘記了我的精神體其實可以自己離開本體的，不需要介質，比如，我在荒冢峯就以精神體去通知了李陵遊他們，自己在山地上遙控。”

    “催眠？我覺得這更多的含義是在醫療層面，而不是術士術法。”

    “是的，我觀察了很多的精神病人，你應該知道這個術法的產生過程。我使用催眠術暗示自己，只有等你離開，我就會記起自己的所有事情，同時，我讓自己永遠不要相信你。”

    “那爲什麼你施展催眠的術法，我並未發覺？”

    威靈呵呵一笑：

    “不能使用術法催眠，只能是自然人醫生那種方式，你根本就不會在意，你應該只對我動用術法才會敏感。”

    神曲化身的那星塵大氅在微光下微微起伏，片刻之後，繼續丟出信息：

    “既然如此，那你應該明白，我既然可以無需物質依託，就可以進入術士軀體，那就意味着我隨時可以再次進入你身體！”

    威靈身形一晃，道道暗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在這一瞬間，原本留在鬼車體內、額外分配到那些小禮物上的精神體，瞬間就迴歸了威靈的身軀。

    威靈伸了一個懶腰：

    “你知道，只有精神體是無視空間與時間的，現在，我已經神完氣足，你可以試試。”

    神曲久久沒有回覆信息。

    過了好久，他才幽幽丟來一道信息：

    “好！你很好！竟然將我玩在鼓掌之中，這些日子，你思考的那些人情世故，那些可笑的人類情感，都是在爲了欺騙我？”

    威靈搖搖頭，神色黯然：

    “不僅僅是，我只是有些難過，比當日確認我是承載體‘天才者’還要難過。”

    神曲的信息有些譏諷意味：

    “難過？你會難過？我甚至都在猜想你會不會又是在給我挖坑設套。”

    “這次是真的沒有，我難過的是，竟然真有高高在上的神祇存在，雖然你僅僅是外神、邪神或者是凶神本身的滄海一粟，但我身爲人類，依然爲衆生能苟存至今感到慶幸，爲自身的平庸和無能爲力羞愧。”

    神曲有些驚訝：

    “就因爲我一個懵懂的初生智慧體，你就推導出必然有外神的存在？對於這個結果，我自己都不確定！”

    威靈定定地看着神曲：

    “你可以確定，你就是某位外神神識掃過母星星體的意識碎片，被我感應遠古遺蹟的時候，不斷匯聚起來的，你和設置這四具星塵護衛的外神是一體的，這不，你融合這四具星塵護衛的意識碎片，毫無阻滯，水乳交融，對不對？”

    那星塵大氅衣領以上的尖帽部分上下擺動，表示神曲在微微點頭：

    “是的，我剛剛還在暗笑你，在最後一秒沒有按下按鈕，沒能保持住你那可笑的犧牲精神。

    但轉眼間，你就帶我來到這裏，當我發現熟悉的神識碎片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談不上計劃，只能是嘗試，我們畢竟是凡俗之人，對沒有人性的神祇，是談不上瞭解的。”

    似乎對“沒有人性”這幾個字有些排斥，神曲有些惱怒：

    “你說的未必準確，老實說，我對李陵遊、元寶等十多個弟子，都有好感，或許是受你的影響吧，這就證明我還是有人性的。

    我再一次給你提醒，我自己都不確認我是所謂的神祇的意識碎片。”

    “你不必排斥沒有人性的說法，貪、嗔、癡、疑、慢、生、老、病、死、高尚、低俗……等等諸般，都是人性。

    比如訶子所需要面對的承載體，其三十六個承載屬性，許多都是負面的，未必就是壞事。

    在我們族裔的上古文化中，早就有太上無情，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的觀念，但那是大愛之後的無愛，是一種平等看待衆生的更高層級情感。

    因此，具有神性未必就是壞事。”

    神曲略微思索，大氅微微顫動：

    “還是不對，你先前的理由，可以解釋得通爲什麼能判斷我可以隨意離開和附身，但不能解釋你爲什麼知道我與這裏的星塵護衛都是同一神識碎片。”

    威靈感覺有些好笑，隨意丟出信息：

    “這不很簡單嘛，你對我的記憶有許多的看法和認知，但是，明明我在探索赫爾邦的地下空間以及鯪鯉遇到那殘骸追殺，都涉及那星塵和殘魂，你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這很不合乎情理，那麼多細小的事情你都能放在心上，如此重要的一些事情，你不聞不問，那就是故意迴避。”

    星塵大氅再次顫動：

    “有道理，這個疑點的確值得你注意。”

    “還有，最終讓我確定你是外神神識碎片的，是那個噩夢。”

    “噩夢？”

    “對！我的精神力術法，對於夢境有一些掌控力，我自身只剩下那麼一點精神力了，自然就心神不寧，很容易做夢，迄今爲止，我做過的夢境，就是那個。

    但是，很離奇，你好像對這個夢境根本就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夢見了什麼，你不覺得這很奇怪麼？”

    神曲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覆，最終他竟然學着威靈嘆息了一聲：

    “唉，人類都這樣心思複雜嗎？你真正的試探和着力點，我都以爲是人類卑微的意識侷限。”

    “我承認，智慧術士的心思可能會細緻緊密一點，由不得我們不小心，那些有限的知識告訴我們，神祇是不會有情感的，他們不會有夢境。”

    神曲再次點頭：

    “很好，威靈，我嘗試着自己能擁有人類的情感，很高興你能坦誠相待，給我解釋了自己是如何失敗的，我想，下一次我會注意一點。”

    威靈含笑看着面前漂浮的星塵大氅：

    “還有下次？你對我還沒有死心？”

    神曲微微搖頭，又點點頭。

    威靈略一思索，呵呵一笑：

    “哈哈，我明白了，你要去找訶子，他甚至比我強大，你一定會去找他，一旦你成功潛伏到他身體，那麼，他的所有術法與祕密，你都學會了。

    那樣的話，你將會擁有我和訶子的全部能力，以你的習性，應該是不會放棄強大機會的。

    不要再說你不知道訶子在哪裏，以你們外神的感知力，你一定知道！”

    神曲丟來有些詭異的笑聲：

    “嚇嚇，感謝你的提醒，或許這是我更好的選擇。”

    “不需要感謝，我只希望，你永遠不再出現在我的身邊，也不會與我發生任何交集，我不喜歡你這樣的智慧體。”

    星塵大氅不再有信息回覆，漸漸變淡，消失在昏暗的黑色密室中。

    威靈看了一眼那怪異的船棺，宛如黑色琥珀的殘留液體，反襯着特殊牆壁的微光，顯得異常神祕，帶着些許令人不安的氣息。

    威靈身形一晃，進入了源靈世界。

    黑暗再次緩緩籠罩地底密室。

    身處源靈世界，威靈靜靜地懸浮了許久。

    收回那些精神力後，他感覺出一種異樣的舒適。

    數百萬的精神體一旦回收，匯聚後的整體實力，似乎又提升了不少威力。

    既然本源術士中的每一種，都有利用本源靈力結成護盾，沒有理由智慧術士就不能使用精神力，製作適合自己的精神護盾。

    是編織精神力的護盾，還是利用精神力的排斥性進行偵測？

    現在神曲要是再過來試圖藏身自己的識海，威靈有了戒備，他肯定沒有辦法實現了。

    最後，威靈利用精神力，仔細感應訶子的存在。

    這種感覺很玄妙，他知道訶子就在這個世界中，但是卻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遠在天邊，抑或就在身邊？

    正如二維世界的小爬蟲，不知道有三維生物就在自己的頭頂觀察自己一樣，這個源靈世界，與顯化世界相比，應該有所不同。

    在這裏，再遠的距離，似乎也就是一步之遙，頃刻抵達，但消耗的精神力卻又不一致，說明其實還是有距離遠近的。

    再一步跨出，威靈已經出現在自己的房間，看着那六套定向能攻擊武器，微微搖頭。

    他一個閃身，已經出現在砥柱堂外。

    很快，見到了笑吟吟的李元明。

    閥主從威靈的氣色上，已經發覺威靈的狀態完全不一樣了，他笑呵呵地丟來信息：

    “怎麼樣，解決了？”

    威靈苦笑：

    “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但對方暫時離開了，我有了這件事的先例，今後他應該沒有機會再神不知鬼不覺附身了，但其他人，對他來說，依然是不設防的。”

    “哦？那你有沒有辦法看出，在其他人身上，有神曲存在的可能性？”

    “很難，我又不能隨意去偵測別人的識海和比對其不同，幾乎無解。”

    李元明哈哈一笑，笑容有些陌生：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訶子呢。”

    威靈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憤怒頃刻間佈滿他的雙眼：

    “神曲，你不要以爲，有這份天賦你就可以爲所欲爲，終究你會爲此丟掉性命的。”

    “性命？哦，準確說，我沒有性，只有命，寄居在你身上的這段時間，讓我受益匪淺，有你那樣變態精神力的也太過少見，比如，當前這傢伙，境界能力都不錯，但那些蠅營狗苟利益糾纏的事情想得太多，沒有多少意義。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生氣有意義麼？我就是做個測試，不然，我都不放心去找訶黎勒。”

    不等威靈回覆，李元明突然閉上雙眼，身形微微一顫。

    隨即他睜開眼睛，面有驚異之色：

    “威靈，你怎麼在這？怎麼樣，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