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印加拓荒 0397神聖表象

    威靈愜意地躲在墅院院落中的樹蔭下，躺在那躺椅上，喝着鬼車泡好的綠茶。

    斑斑點點的陽光，從樹葉間射下，給威靈的身上佈滿了亮斑。

    帝都六月的陽光，還是有些灼熱。

    弟子們進進出出，守宮、元貝和寄奴這跑到守宮的房間中竊竊私語，不知道忙活啥。

    鬼車和雲軸在威靈的附近，蹲在花壇邊嘀嘀咕咕。

    威靈心中總算有了一份寧靜。

    但這寧靜來得實在是短暫。

    自從當日出征鹿本城之前，在戰網和弟子們演化戰術，威靈的精神力陡然化作流水一樣，漫延周邊的所有空間後，他的高階術士算是進入高階後期了。

    前些日在源靈世界也嘗試了將精神體分裂爲數千萬，也間接證實了自己進入了智慧術士的高階後期。

    唯一讓威靈鬱悶的是，該如何修煉慧體，卻沒有絲毫想法。

    雖然威靈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修出慧體的方法，但對各種危險的預警能力，算是到了一個全新的警戒。

    於是，剛在那躺椅上沒逍遙多久，威靈的身形消失在躺椅上。

    他出現在源靈世界中，眼神一下變得銳利，盯着對面那個高大的身影。

    那道身影發出聖潔而光明的意味，模樣卻是威靈親眼見到的早就灰飛煙滅的教宗格利高列的形象。

    要不是威靈親眼見到那個格利高列被守護九子中四人，協同自己殺死，並被訶子吞噬，威靈都會認爲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教宗大人。

    如此神聖而凜然不可接近。

    兩人詭異地對視着，卻都沒有率先發問。

    威靈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不就是聯邦的前總統安格斯嘛，從零餘子和其他九子的信息中，威靈知道他也是吞噬了不少承載體的傢伙。

    當然，威靈並不清楚，安格斯，姑且就稱之爲安格斯吧，其實是苦修士“執着者”。

    當初在和教宗的相互吞噬中，因爲“執着者”的能力，實際上佔據了上風，將原本的“敏銳者”安格斯剝離出去了，奪取了艾努拉（虔誠）、人文教授（高尚）、政治犯（不屈）、研究員（謙遜）、老嬤嬤（仁愛）、提琴手（情懷）、圖書館管理員（淡泊）以及依戀、敏銳、大度、豪情、崇慕屬性。

    這麼多完全是“正能量”的屬性融於一身，因此這位“執着者”具有無比神聖而偉大光明的表象。

    安格斯的眼神中暗綠的色度已經很小，反而有着聖潔的光輝，他盯着威靈看了良久，才丟出信息：

    “不出意料，你就是那位天才者了。”

    “那又如何？訶子都辦不到的事情，你打算試試？”

    威靈啞然失笑，饒有興趣地盯着對方。

    安格斯搖搖頭。

    他也想和“天才者”接觸一下。

    威靈認爲，安格斯過來窺視自己不奇怪。

    正如幾個月前訶子和教宗相繼過來那樣，是覬覦“天才者”所承載的屬性，自然會吸引吞噬者的到來。

    而安格斯則是認定，“天才者”的確如“包容者”訶子所說的那樣，屏蔽了承載體特徵，假裝無法喚醒。

    那麼，“天才者”的謀劃，一定是要等着“輪迴者”的神魂穩固成型，然後伺機吞噬。

    因此，基於這種認知，安格斯看向威靈的神色也不免鄙夷：

    “你的謀算，你覺得訶子會放任你實現麼？”

    威靈自然要虛張聲勢：

    “哈哈，我的謀算，很簡單，就是不讓你們如意！

    對了，你一定不是這個模樣，我就好奇，這糟老頭子的形象有什麼好，你們竟然都不放棄，還弄得這麼光鮮亮麗的，看着都刺眼。”

    安格斯點點頭：

    “是的，這個老東西的形象，並不好看，但是他地位在那擺着呢，爲了宣揚神主的榮光，我個人的形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這個職業，他符合我。”

    威靈大笑：

    “哈哈哈……格利高列給我透露過三十六個承載體的屬性，他自己的情況，我當時也猜出了幾個。

    至於你這邊，哈哈，不提也罷，一看你這人畜無害、世間美好的模樣，我立即想起了虔誠、謙遜、不屈、仁愛、崇慕、依戀、淡泊等等詞彙。

    可是，這一切美好的屬性，都是你吃人吞噬過來的，哈哈，好笑不？

    安格斯皺下眉頭，沒有回覆。

    他一下子想到了當日訶子也是這個說法。

    這更加讓安格斯相信威靈就是在假裝無法喚醒。

    誰能喚醒一個假裝入睡的人呢？

    威靈隨即跟進補刀：

    “尊敬的教宗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個更加關鍵的問題在等着你，這些美好的人性，哪一個適合爭鬥打架？

    哈哈，我在設想，當訶子最終找上你的時候，你該不會給他佈道吧？

    要是那樣，訶子會以什麼態度對待自己的食物呢？”

    安格斯的臉上，那神聖的光輝消失了。

    威靈總算如約看到了安格斯黑臉的模樣。

    但是威靈也明白，這沒有什麼實際意義，逞一下口舌之利罷了。

    以當下這個“教宗”融合的承載體看，他的戰鬥力與威脅性，比之訶子而言，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真正到了訶子去找他的時候，他絕對沒有任何抗衡之力。

    想到這裏，威靈看“向安格斯”的眼神，不免有些憐憫：

    “你也很可悲呢。首先，你這人生就是假的，只是一個承載體，其次，你這具身體都是假的，根本就不是這個模樣，最後，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哈哈，如此虛幻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你這樣在暗中偷窺我，也沒有什麼意義，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合作的可能性，除非你有辦法對抗訶子，就這樣，別來打擾我。

    對了，即便是訶子將來要吞噬你，我也沒法出手幫你，對他我也是無可奈何，大家彼此兩相安好，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安格斯默然無語，身形漸漸消失。

    神啓124年六月初，威靈和元寶、末藥、玄明等人去雲雷山地一趟。

    拗不過鬼車的糾纏，也帶上這個青紅臉色的小家夥。

    這個季節的雲雷山地，正是高黎博蘇山脈、神怒山脈、茫雲山脈、曲比阿魯山脈，四大山脈與北方戈壁荒原的交接地帶，大氣環流最激烈的時期，各種冷熱紊亂氣流在這裏不斷升降摩擦，產生了長時間不間斷的雷電天氣。

    載具再次抵達熟悉地方的上空，所有人都看着那黑沉沉的雲霧中道道刺目的雷霆，震耳欲聾的雷聲，還有隨時都在降落的雨水，暗道這大自然是在太過奇妙。

    元寶算是回到自己的老家了，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和視覺，不斷和守宮交流着，指揮載具避開那些有明顯電壓差的地帶。

    載具緩緩降低飛行高度，最後在那巨大的廣場上停泊下了來。

    每個人都默默發動了護盾，在身側凝聚出一個沒有落雨的空間，走下載具。

    熟悉的廣場上，空無一人，無數被山風帶來的枯枝敗葉零落。

    衆人看着大半年沒有人打理的廣場上，竟然在那些細小的石縫中，竟然頑強地長出了細小的草莖，在雨水中東倒西歪，不免覺得冷清。

    “我回來啦……”

    元寶可沒有這些敏感的情緒，一聲長嘯。

    威靈等人都忍不住發笑：

    “這裏又沒有其他人在幫我們看守、打理這個修行別業，你嚎個啥。”

    鬼車跳到最前面：

    “元寶師兄，你忘記了，我不在裏邊呢。”

    元寶自己也笑了：

    “習慣而已，回到自己生長成長的地方，總是有點激動的。”

    守宮吩咐大家：

    “哈哈，先別激動，大家去將廣場上的落葉，山道上的雜草，湖泊邊恣意生長的水草都清理一下，然後看看洞府中有沒有其他動物佔據，比如蛇類、鳥類和蝙蝠這些，不然，晚上入定打坐都受干擾。”

    衆人紛紛點頭，各自散開，利用術法能力進行清理，隨後進入了洞府內，一間間打理洞室。

    有不同術法能力加持，很快就將整個洞府清理完畢。

    然後，衆人在山道上巡視了一遍。

    將那些太過繁茂的藤蔓進行了適當清理，不讓它們侵佔道路。

    最後，大家商議了一下，就在那個跌水池的一側，找了一個空曠一點的地方。

    商陸用能力將地面壓緊實，以一塊巨大的條石切割出石棺，將盛放羽涅和茅藶的石塔放進去，安葬在這環境優美的水塘邊。

    一個小小的墳冢被立起來，商陸和一衆師兄弟商議了一下，還在前面用玄武岩石板，豎了一塊碑，簡簡單單鐫刻了幾個字：

    羽涅茅藶之墓。

    威靈想了想，覺得還是太過草率，於是發動了各種本源術法。

    無數的石板從四圍的山體中分出，匯聚到衆人眼前，將墳冢的四周鋪砌出一片空地。

    許多木材憑空從山地間飛過來，一邊飛行，一邊掉落枝葉，蒸發水汽，一根根冒着白煙，呼嘯而來。

    彷彿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將那些轟轟隆隆呼嘯而來的樹木進行規整，打出孔洞，飛快地在鋪裝好的地面樹立起來，然後彼此穿插，結爲榫卯。

    片刻間，一個小小的亭子，遮擋在墳塋上方。

    又有大量土石在空中翻騰，與憑空出現的水流融合，變成了青瓦，被火靈力燒得通紅，一片片相互搭接，被水汽降溫，成爲了嶄新的瓦片。

    隨即一道道青綠的煙霧在木構與瓦片間流轉，轉眼間，木質變得有些陳舊暗淡，那些充滿焦躁火氣的青瓦，彷彿立即經歷了時光潮流的沖蝕，變得渾然古樸，瓦縫間甚至有了細微的苔蘚和雜草。

    短短片刻，這座宛如天成的亭子，彷彿已經在這裏佇立了幾百年。

    目瞪口呆的末藥、玄明、尾陵、南星、商陸、寄奴，立即鼓掌：

    “哇，師父對各種靈力的操控，簡直到了精細入微的程度！”

    “不說操控，師父的審美品位也非常高！”

    “哈哈，要不是有洞府，我都希望師父和我們將山頭平掉修建四合院！”

    “師父啊，這堪稱是無中生有的奇蹟了！”

    威靈搖搖頭，看着幾個弟子，笑着詢問他們：

    “別拍馬屁，等你們幾個到了高階，會比我做得更好。

    對了，你們覺得這個小亭應該名什麼名，然後你們再寫一副對聯吧。我看山道牌坊上那個楹聯，你們就寫得很不錯。”

    幾人面面相覷，立即開始思考。

    片刻之後，幾人信息丟包商議完畢。

    南星一揮手，左右楹聯已成，深深鏤刻在亭子的兩邊立柱上：

    眼望蒼山，心若止水，此地雷霆雨露皆等閒

    心沉玄境，情如烈火，來生風花雪月是尋常

    最後，小亭的正面，被南星招來一塊堅硬木板，給小亭命名：

    來過。

    ……

    入夜，雷電早已停歇，天朗氣清，星辰漫天。

    商陸、玄明、寄奴、尾陵、末藥和南星，幾人都在各自的洞室中打坐，淬鍊各自的元神。

    鬼車和守宮，在洞府大廳一側，還在悄悄交流，守宮的烤肉架上，還有鬼車等候的山澗小魚幹，沒有烤得酥脆。

    微微明滅的火光，映在那一張如花的笑臉上，顯得那般魅惑誘人。

    當然，火光也投射在鬼車那青紅兼半的臉上，顯得異常詭異。

    威靈獨坐在一間洞府，沉心靜氣。

    無緣無故地，威靈感覺到一絲警意，心緒有些不寧。

    他睜開眼睛，洞室中有一點點過道的燈光投射過來，顯得有些昏暗。

    “嘭！嘭！嘭！”

    一道道聲響響過，過道上穹頂的幾盞燈光，倏然熄滅，燈具爆裂。

    威靈豁然起身。

    這些燈具的電流都是利用能量匣儲備的雷電電力，經過了相應的電壓匹配，永遠不會出現瞬間高壓燒燬的情況。

    剛剛起身，威靈的眼睛陡然一凝。

    黑暗的洞室虛空，泛起了微微的暗紅，一團黑沉沉的流動黑影，懸浮在威靈面前的幾米處。

    最駭人的是，那黑影的兩側，有兩個熾亮的紅色光點。

    殘魂！

    是曾經追殺鯪鯉的那道殘魂！

    一看那顆粒感強烈、扭曲變化的黑砂團，以及那兩道亮點的距離尺寸，威靈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個東西。

    不等威靈反應過來，兩道刺眼的光芒已經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