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90松溪戮仇

    “是的，大師，當年你送我和茅藶的御守，我們都還保留着。”

    羽涅的淚水再次流下來，語音卻充滿了冷靜和平靜。

    她拿出那兩個小錦囊。

    夜色中錦囊上的金線刺繡，發出微微光芒，讓本來有些破損的錦囊，看起來就彷彿經歷了無窮的磨難，卻愈發珍貴。

    羽涅看着老和尚，淡淡丟出信息：

    “這兩個錦囊，當年溫暖了兩個少年惶然無助的內心，雖然，它並未給我們帶來好運。”

    見老僧有些迷惑，威靈隨即給空見私下丟出了一個信息包：

    “大師，你可知道，那小野完造，屠戮了整個小島上除了十二個孩子外的所有人！

    你可知道，小野完造將兩個孩子帶回家族，他們經歷些什麼？”

    信息包中的內容太過衝擊老僧的心神，威靈判斷的內容徹底讓老僧的僥倖破滅。

    空見瞬即連退幾步，盯着威靈，如見判官，如見裁決！

    他身上的那份淡然空靈氣息驟然消散，似乎瞬間就老了許多。

    他踉蹌轉身，看向那幾個頭頂斗笠的青袍僧人，最後又看看那面容兇殘的僧人，淒涼大笑兩聲：

    “哈哈，老夫自問平生恬淡，不負家族，不負如來！

    可惜，也不過是庸人自負、有眼無珠之徒，罷了，罷了！”

    隨即，他低聲吟唱了一句：

    “倘能轉意，何須我大慈大悲。

    若不回頭，誰替汝救苦救難？”

    而那面容兇殘僧人，其實在見到白衣勝雪的羽涅的那一刻，早已驚駭失神，在悄悄後退，試圖隱藏在人羣之後。

    卻不料，老僧低聲吟唱了佛偈之後，瞪了他一眼，對他揮揮手，他就立即僵立不動了。

    空見再一揮手，那七八個年輕的僧人，也都瞬間僵直不動，宛如泥塑木雕。

    空見再次唱了一句佛號，走到羽涅面前，深深躬身：

    “女施主，老衲識人不明，後輩失德，身負血海大孽而妄求佛祖保佑。

    老衲被他們矇蔽，未做調查，所見所聞，皆爲罪證！

    這幾人，已被老衲禁錮，但凡有罪者，諸位隨意懲處！”

    隨即，空見走到一側，盤坐草墊上。

    “噗嗤！”

    老僧突然伸出雙指，剜出了自己的雙眼！

    一聲悶哼，老僧垂下頭，卻並不治療自己。

    暗黑的血液從老僧的面龐流下。

    衆人悚然而驚！

    羽涅大哭：

    “大師，我知道您是被他們矇蔽的，我並不怨您！嗚嗚……”

    威靈丟出信息：

    “羽涅，別難過，大師有大師的修行，昨日之因，今日之果。

    他不是相信果報嗎？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的道，他該怎麼做，我們不去點評……

    你看看這幾個僧人，有沒有欺負你的人，儘管殺了，大哥給你做主！”

    羽涅的哭聲止住了，無數不堪往事涌上心頭。

    她的面色漸漸變得冰冷，原本枯寂而空洞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

    她幾步走到那面相兇殘的中年僧人面前，悽然長笑一聲，蒼白的手一揮。

    “狗東西，你也有今天！”

    羽涅的語音帶着快意和哭音。

    一道閃亮的金靈刀光，映出了那張充滿驚恐而哀求的醜臉。

    但他卻無法動彈，遭遇了頂級術士的禁錮術，他一個貪生怕死的高階術士，根本無法抗衡。

    雖然，這禁錮他的術士，是他的家族長輩！

    “咔嚓……”

    刀光閃過，一顆頭顱轟然落地，無頭的頸部噴起兩尺高的血柱！

    明亮的燈光下，那血液顯得那麼污濁和骯髒。

    頭顱還未落地，羽涅的另外一道刀光已至！

    “咯吱！”

    刀光劃過那頭顱，碎爲兩片，紅白之物飛濺。

    分成兩半的頭顱，跌落木質平臺，發出沉悶響聲。

    “我所殺之人，名爲小野純一郎！他該死！”

    順利殺掉一人，羽涅的臉上竟然顯露出一種不健康的紅色。

    她對着一衆目瞪口呆的兄弟姐妹，粲然一笑：

    “兄弟姐妹們，待會兒我會給你們說明，爲什麼要殺他！”

    衆人皆點頭，無條件相信羽涅。

    但是，羽涅此刻那明亮如同發光的眼神，那臉上的酡紅，那邪魅而狠厲的神色，別說羽涅的夥伴們，就連威靈都覺得，此刻羽涅的殺意已經到了令他驚心的程度。

    不過，威靈並未阻止羽涅。

    他深信，只有幹掉欺辱她的人，她才會走出昔日的陰影。

    羽涅的步伐一下子加快，寬大的白色袍服，在她枯瘦的身軀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她用白色的衣袖，抹去了臉上被濺上的幾滴血珠，厭惡地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走向另外一個身形瘦削的僧人。

    衆人發現，那家夥雖然被禁錮了，但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的身形都在微微顫動。

    羽涅一揮手，打掉了他頭上的錐形斗笠，露出一張年輕的臉。

    這張臉上一樣充滿了慌亂、哀求和恐懼。

    “哈哈哈哈……”

    羽涅哈哈大笑！

    手一揮，一道暗綠的劍芒出現，瞬間從那年輕僧人的眉間穿透。

    暗綠的劍芒並未消散，倏然返回，從背心處，再次穿透了那年輕人的胸膛！

    沒有一滴血液滴落，年輕人的生命力和血液，都被這暗綠劍芒帶走。

    羽涅愜意地一拍手，咯咯大笑聲中，那劍芒飛向圍牆外，瞬間化作一片綠色的血液，無聲滴落外面。

    “我所殺第二人，小野龜藏！他一樣該死！”

    最後，羽涅遲疑了片刻，最終堅定地走向了第三人。

    看身形，那人一樣是個年輕人。

    但衆人眼尖，已經看到那人的腳下，已經有水漬打溼了木質平臺的木板。

    唉，不過是個膽小鬼窩囊廢罷了！

    然而，羽涅面色變得沒有剛纔那麼瘋狂，面露悲慼神色。

    一揮手，那人的斗笠也被羽涅打落！

    隨着那尖頂的斗笠被羽涅打落，一張清秀而年輕的臉顯露出來，被明亮的燈光照亮。

    除了威靈，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是茅藶！

    這人是茅藶！

    末藥、尾陵、鴉膽、淮山、素馨、虎杖、南星，商陸、玄明、寄奴無比確認，這是茅藶！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羽涅。

    對於末藥、玄明和鴉膽來說，威靈告訴他們，茅藶已經被殺死，這個寺廟中還隱藏有欺辱羽涅的人。

    但威靈並未告訴他們，這裏有茅藶在！

    羽涅走到茅藶的身邊，伸出手，在茅藶的臉上輕輕撫摸了一下。

    淚水如斷線珍珠，紛紛墜落。

    然而茅藶卻驚恐地掙扎，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着祈求和絕望，彷彿面前這蒼白靚麗的臉，是索命的惡鬼一般。

    羽涅嘻嘻一笑。

    威靈和所有羽涅的小夥伴們，都覺得羽涅此刻的笑意，有些瘮人了。

    “小哥哥，委屈你了！羽涅對不起你，拖累你了……”

    語音信息溫柔而多情，飽含着歉意。

    衆人都陡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