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88信念所在

    羽涅輕輕點點頭：

    “大哥，我們走回去嗎？”

    威靈笑着點點頭：

    “可以先走一走，然後飛回去，你是中階術士，能幻化能量體嗎？”

    羽涅微微搖頭：

    “還不能。”

    “沒關係，我進入中階後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能轉換能量體，進入源靈世界。

    我們不着急，大哥帶着你行走一段再說。”

    兩人沿着山道，緩緩下行。

    山風徐來，有花香迎面。

    “嗯，很多年沒有這樣輕鬆地在自然中走動了，我好羨慕你當年帶着寄奴他們在博湖郡的戈壁行走，在博湖泛舟，在雅西的森林野餐，在農莊體驗農事活動……”

    威靈不免含笑，微微轉頭，看向羽涅，眼中光華流轉：

    “嗯，生活中固有的美好，過去，未來，都會有，我深信。

    我們生而爲人，總會經歷許多的磨難，但我們終究會面對這一切的。

    你不知道，我也有很多事情，與你們十二人都是一樣的，我不知道自己來自何處，家人是誰，父母何在……”

    隨即，威靈將自己的事情，都稍微整理一下，丟給了羽涅。

    威靈相信，姬常山既然能看透一個人的人心，他說羽涅心態有問題，心如死灰，那麼，威靈就不會輕視這個問題。

    當然，威靈也不會將自己是“承載體”的事情，告訴羽涅，那無疑會加大她的負面情緒。

    一旦有一點點機會，威靈就會給羽涅灌輸積極樂觀的態度，讓她不會一直困在過往的苦難中。

    很明顯，羽涅有些吃驚，但相同的遭遇讓她瞬間明白，爲什麼威靈早年就會那樣無條件照顧南星、商陸和寄奴，同病相憐唄。

    “大哥，或許，你就是神派來拯救我們的……”

    隔了許久，羽涅才丟出這道有些消極並認命的信息，讓威靈有些微微皺眉。

    準確說，威靈不太相信神，更不會迷信神。

    “羽涅，我怎麼感覺你非常相信神，這有什麼說法嗎？”

    許久沒有信息回覆，直到威靈再次轉頭，看向羽涅。

    羽涅的神色似哭似笑，隨即，她停下腳步，給威靈丟出了一道解釋：

    “當年，命運真是無常啊，要是在鬆尾城分手的時候，不是我和茅藶去小野家族，一切都不一樣，但這又對素馨、虎杖不公平……

    在鬆尾城和素馨、虎杖分開後，我和茅藶跟隨那個鹿本城小野家族的老家夥返回鹿本城，中途在一個小小的寺院停留了幾個時辰。”

    威靈已經猜到了那個寺院，應該就是松溪神社。

    他靜靜地看着羽涅，鼓勵她繼續。

    “大哥，你知道，當時我們還沒成年，我和茅藶都剛成爲初階的小術士，好不容易從壺樑城那頭章魚怪的吞噬陰影中擺脫出來，卻被慕容氏安排了另外的人生……和夥伴們分開後，我們依然對未來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那個老和尚，見我們膽怯和迷茫，就送了兩個‘御守’給我和茅藶，其實，御守就是大夏的護身符。

    就在先前，你認爲我說得很好的那句話，是老和尚說的。

    老和尚應該是小野完造的長輩，但是入了空門，不問世事。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是對小野完造進行了激烈批評，認爲小野完造的觀念錯誤，選擇錯誤，處世錯誤，要他一心向善。

    然而，隨後很多年，我可以說生不如死，茅藶也活得像個奴僕，但支撐我們活下去的信念，是覺得神會爲我們做主的，終究會討回一個公道！”

    羽涅的對着威靈攤開手，蒼白的手掌中，兩個鮮亮的小小錦囊。

    錦囊的邊沿已經有些破損，但依然可以看到上面有幾個刺繡文字：

    松溪神社必勝御守。

    “可惜，茅藶的御守，他不能自己再次佩戴了。”

    威靈眼中光華微微一閃，詢問羽涅：

    “對了，羽涅，我先前一直沒有問你，茅藶去哪裏了，我在四層的監牢中都沒有找到他，他已經死了嗎？”

    “茅藶啊……死得不能再徹底了……”

    羽涅的語音突然變得無悲無喜。

    威靈突然眼眶紅了，他壓制着心情，故作平靜：

    “嗯，大哥明白了，這是你們的信念！就算那松溪神社的神祇，不能給你們一個公道，大哥都願意化身爲神，幫你們向那些人要一個說法！”

    威靈背在身後的手掌，已經緊握成拳。

    羽涅一怔，枯寂的眼神中有亮光閃過。

    威靈心念一動，將精神力分割出一道，瞬間遠去。

    ……

    李閥援戰隊伍所在的龍駒市，城市本來就很小，遭遇的敵人也被李閥、梓州唐氏、江陵沈氏和阿部家族的術士聯軍打得潰不成軍。

    下午時分，龍駒市已經被聯軍收入囊中，連後續的接管部隊和管理層都進駐了，接收甄別俘虜，恢復小城的秩序，依照原先的經驗建立初步的控制，一切都有條不紊。

    到目前爲止，慕容世家的聯軍，已經徹底將愛宕町、八幡市和龍駒市及其周邊區域蕩平，外圍戰爭已經平息。

    聯軍載具羣按照要求，向着鹿本城的方向，又前行了上百公裏，將新近拿下的鹿本城周邊城市，拋在身後。

    戰線進一步收縮，長度已經不足五十公裏，這麼多的載具和術士集羣，對鹿本城的嚴密包圍圈已經形成了。

    鹿本城的西北、西部和西南，已經都徹底與慕容氏的聯軍交接，東北部隔着一道海峽，與北熊原相望，北熊原的最南方城市麻衣城，已經被慕容世家掌握，對鹿本城虎視眈眈。

    北部是高高的荒冢峯與橫亙的荒冢山脈，而其東面和東南面，則是無盡大洋了。

    總體來說，鹿本城已經宛如釜中遊魚，除了東面和東南方向，無路可退。

    勝利的氣氛已經在聯軍中漫延。

    “冠軍”發來指令，各戰鬥小隊，就地駐防，軍士術士全面休整恢復精神力，等候最新的總攻指令。

    想必是因爲戰事進入收尾，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事情不多，鴉膽、淮山、阿部素馨、阿部虎杖，也難得地有了空暇，一起到靈仙派中看望小夥伴們。

    於是，十個當年的小夥伴，與靈仙派元寶、元貝、玄蔘、玄臺、望月五個異類弟子，都在載具內匯聚一堂，喜笑顏開，交流覆盤近期的戰鬥過程。

    除了上午在龍駒市突擊戰的階段，遇到了一點具有威脅性的戰鬥外，後面所謂的巷戰以及清理，談不上更多的挑戰性。

    以李陵遊、元寶、玄明、商陸、玄臺五人爲核心突擊力量，末藥、尾陵、南星、寄奴、元貝、玄蔘、望月爲輔助力量，整個小隊打出了理想的配合，整個過程終於實現了行雲流水般的順暢感覺。

    守宮抱着雙臂，斜靠在載具艙，笑盈盈地看着一張張神采飛揚的青春笑臉，心中不免感慨，公子的操心與辛勞，都值了！

    李陵遊也在一旁笑着，笑得沒心沒肺。

    除了情感上覺得舒服，心理上欣慰，李陵遊更多的是自己爲閥中帶來的勃勃生機而自豪。

    看到鴉膽那智慧的笑容與交流時那種自信和大度，淮山那敦厚樸實的笑臉，素馨狡黠機敏的模樣，還有虎杖彪悍威風的姿態，李陵遊不免有些小遺憾。

    鴉膽、淮山、虎杖、素馨，多好的術士苗子，可惜了，沒能都進入李閥。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時候，突然間面色一凝，身形一下消失。

    李陵遊出現在源靈世界。

    他看到面前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大體上有點像威靈，於是疑惑地丟出信息：

    “威靈兄，是你相召麼？”

    “是我！”

    “你怎麼會搞成這個鬼樣子，在源靈世界都模模糊糊的，難道是你的慧體麼？”

    “扯淡，我哪有什麼慧體，我倒是很想有呢，你們這邊情況怎樣？”

    李陵遊立即將所有的情況都打包丟了過去。

    虛影點點頭，丟出信息：

    “那就是說，現在處於原地待命？那麼記住我現在的位置座標，你們馬上過來，過來接羽涅！她無法進入源靈世界，連化身能量體都不能。”

    “哇！威靈兄威武！一出馬就能找到人！”

    “別廢話，趕緊的！對了，讓元寶、元貝、玄臺、玄蔘、望月他們就地等候，沒必要都過來。”

    “好，好，遵命，掌門大人！”

    虛影瞬間消失。

    李陵遊有些錯愕，這麼急啊？！

    他爲什麼不自己化作能量體回到載具中，安排完畢再回去，那樣也用不了幾個閃身的時間啊？

    是不是那位羽涅狀態非常不好，威靈兄不好消失，必須陪着才放心？

    既然本已判定死亡的人突然還活着，那麼多半狀態比較慘淡也是合理的。

    心中抱着這種猜測，李陵遊回到載具中，立即發現十多雙眼睛，齊刷刷看着自己。

    他一怔，隨即明白，大家交流得好好的，自己突然消失又出現，必然引起大家的疑惑。

    李陵遊首先大笑兩聲：

    “哈哈，哈哈，好消息，靈仙派掌門師父出馬，果然是一個頂倆，已經找到了羽涅！”

    載具內一陣沉默，瞬間轟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末藥、尾陵、玄明、鴉膽、素馨、寄奴等十人，掌聲尤其使勁：

    “哈哈，師父太厲害了！”

    “威靈大哥果然不會讓我們失望！”

    鴉膽忍不住都開始紅了眼睛：

    “太不可思議了，我一直擔心，覺得小野家族都完蛋了，羽涅和茅藶會怎麼樣，必然已經不測……這簡直是奇蹟！”

    阿部素馨也好不了多少，激動得都要流淚。

    在壺樑城中，在鬆尾城裏，羽涅、鴉膽和素馨，三個女孩之間情感自然更加親切。

    李陵遊笑着壓壓雙手，示意大家平靜：

    “我馬上給領隊說一下，讓他給冠軍號報備一下，我們這就去一個地方，接回他們！”

    守宮有些奇怪：

    “公子爲什麼不直接給我說呢？”

    李陵遊笑着給衆人解釋：

    “你們知道剛纔威靈兄是如何通知我的？他將部分精神力化作了一個虛影，出現在源靈世界中，我感應到了他的存在，他通知我的！”

    守宮既釋然又遺憾，還得是術士才行啊，自己不能進入源靈世界，連公子的信息都接不到了。

    元寶一拍大腿：

    “唉，主要是我剛纔討論太投入了，沒注意到那邊！不然，我一定在李大哥之前，就進入源靈世界，可以先見到師父的慧體了！”

    “那也未必啊，玄明、末藥的精神力和敏銳程度不比你差。”

    商陸不服氣。

    “師父都可以慧體出行了嗎？”

    其他弟子都非常激動，紛紛丟出信息詢問。

    李陵遊連連擺手：

    “我剛纔也是這樣以爲的，但威靈兄說不是，還到不了那個程度！”

    玄明總結：

    “哈，不管怎麼樣，師父竟然可以人不到場，依然可以通知我們，可見能力已經強大許多了！”

    末藥給鴉膽他們四個吩咐：

    “一起去，你們四個，不許找理由缺席！”

    看來，當了長時間的大師兄，已經有點飄了。

    不過，這次的“飄”得讓大家很贊成。

    片刻後，李大薊的信息回到了李陵遊識海，讓他們速去速回。

    “青鳥”號沖天而起！

    元寶等人，略有委屈，仰頭看向天空。

    “師兄，我們幾個，去了也沒有他們一樣的同感，無法共情，師父考慮得很周到啊！”

    老猴玄蔘給元寶丟出安慰信息。

    載具上，守宮明白衆人的心情，直接將載具的速度拉滿。

    其實就在載具衝向高空之際，衆人已經透過懸窗，看到了遠處那倚天獨立的荒冢峯。

    區區一兩百公裏，載具將片刻到達。

    藍天勝洗，白雪如銀。

    短短的行程非常順利，載具沒有遇到任何攔截，也沒有掃描到任何防空的電波信息。

    想起來也算正常，荒冢峯處於鹿本城北部近百公裏的山脈地帶，眼下鹿本城估計都已經處於風聲鶴唳狀態了。

    有關係、有背景的人，都在忙着考慮如何逃竄出鹿本城，對於聯軍的載具，就算看到了，也只有恐慌，不會去想到阻擊。

    很快，“青鳥”號抵達了目標區位，降低了高度。

    從舷窗看下去，那處山脊上，有兩道小小的人影。

    一黑一白。

    守宮精準操控載具，緩緩降到那兩道人影旁，離地只有幾十公分。

    看着快速出現的龐大載具，懸停在了他們身邊，羽涅有些吃驚，看向威靈。

    威靈笑笑：

    “羽涅啊，大哥想了一下，還是儘快讓你見到舊時的小夥伴們！”

    羽涅立即有些慌亂。

    載具艙門無聲開啓，一個彪形大漢跳了下來：

    “羽涅，久違了！”

    虎杖魁梧的身軀愈發偉岸，語音信息卻溫和親切。

    緊接着就是一串人都跟隨跳出來：

    素馨撲了過去：“羽涅！想死我了！”

    玄明笑呵呵地丟包：“羽涅，十多年不見，還記得我嗎？”

    寄奴笑得如此燦爛：“哈哈，小姐姐，我是寄奴啊！”

    鴉膽故意調侃：“嘿，小妹，還是比姐姐矮一點嘛，不過更美麗了！”

    南星故作邪氣：“哇，比當年還漂亮了，羽涅！”

    “羽涅，我是末藥，我和尾陵竟然也是術士，想不到吧！”

    “……”

    紛亂的信息瞬間將羽涅淹沒。

    她渾身顫抖，神色有些慌亂，悲喜交加看着眼前一張張笑臉，眼淚卻是撲簌簌直掉！

    “我……我……好高興！見到你們……簡直如同夢中啊……”

    寄奴、素馨、鴉膽也紅了眼睛，走過去，三人都抱住了羽涅。

    羽涅一陣顫抖，和三人相擁而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