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70東進戰線

    僅僅半天，淺川城就宣告易手。

    慕容氏聯軍順利佔據了這座與岡本城、左崎城、鬆尾城、麻衣城一樣具備悠久歷史的城市，焚城烈焰被強大的水靈術法撲滅。

    西方的天際，再次出現更大規模的載具羣裏，宛如一片黑雲迫近。

    這批新來的載具羣，進入淺川城的各個區位降落，下來的是大量的軍士，身着各種猙獰武裝的軍士。

    也有大量文職術士，比如鴉膽這樣的執政管理人員，智慧術士。

    他們帶來了充足的藥品，食品，維修設備，工程設備，臨時組裝式安置營房，對已經淪爲半廢墟的淺川城，進行了及時的戰時管理和生存救助。

    淺川城劫後餘生的人們赫然發現，慕容氏的確如同小道消息中傳說的那樣，他們彬彬有禮，他們面帶笑容，他們仁慈而友善，除了對抗拒者鐵血，對順從者是真正當做自己的子民的。

    如同每一個被佔領的城市一樣，淺川城很快恢復了平靜，進入火熱的重建之中。

    慕容氏在征戰鬆尾島，草雉原、北熊原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戰後處置經驗。

    如何清理整頓，如何恢復人心、如何重建城市，都有成熟而系統的經驗參考，以衆多的專業人員進行精細的梳理，自然會很快將淺川城弄得妥帖平靜。

    時隔不久，再次迴歸淺川城，回到祖業，想必阿部內山的心情會非常激動的。

    有阿部家族人員出面，淺川城的恢復，會變得更加順暢。

    隨後幾天，慕容氏聯軍在淺川城進行了必要的停頓。

    載具能量的補給需要時間，淺川城的徹底穩定並成爲新的後方，需要時間。

    覈實並重新規劃整個鹿本原的全息地圖網格，一樣需要時間。

    忙碌，是慕容氏文職管理人員的常態，高層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連偶爾露露面、“吉祥物”一般的李大薊，都被請過去協助商討後續。

    對於威靈這樣的直接參戰術士來說，反倒是清閒的，除了與弟子們在載具中推衍一下隨後可能的戰況，就是鼓勵他們將接下來可能安排的推進線路進行預演。

    從這淺川城出發，一路向東，李閥四艘載具會負責多大寬度的迎敵面、沿途會有多少條河流，多少大小山脈，多少有人員聚居的村落或者小城鎮，未來隨着天氣的回暖，氣溫升高、降雨增加會帶來哪些困擾和便捷……等等信息，都在他們的演化之中。

    現在遠離帝都的超算結界，能依靠的就是載具中的小型信息系統和每個人自身的算力了。

    慕容世家中高層有一個小小的舉措，安排鴉膽、淮山和新近加入的阿部素馨、阿部虎杖，經常到李閥援軍這邊進行溝通協調，這讓威靈和整個靈仙派都增加了不少對慕容氏的好感度。

    不過這也在威靈的預料之中，算是應有之意，也無法讓威靈對這個世家有更多的認同。

    十日後，全新的網格分配與突進線路安排，分發下來。

    大體上的區域，與威靈、李木通、李半夏等人的預測相去不遠。

    幾人相視而笑，各自迴歸載具，準備出發。

    隨後的戰場態勢，就如圍林而獵，慕容氏聯軍以南北向形成一個寬度達到幾百公裏的一線隊列，緩緩向着東方推進，將獵物不斷驅逐到東方的鹿本城。

    即便有幾百艘中型載具和大量的頂階術士鎮守相應重點節點，但載具與載具之間的空隙，也拉大到幾公裏到幾十公裏。

    李閥四艘載具，依然以一個箭頭的形狀突進，威靈爲首，左右分別是李木通和李半夏的分隊，中後方是機動供奉的載具。

    聯軍最高指揮部門的要求是，每日的突進速度，穩定在不超過100公里，這對有中型載具和大量術士的所有分隊來說，非常輕鬆。

    但就是這樣求穩到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卻有一個意料之中的好處，那就是每個分隊，都可以在每一天對自己負責的這一部分縱深範圍內的所有細節，一一把控，不會有漏網之魚，返回淺川城，干擾後方的穩定和重建。

    整個李閥的援戰三個分隊，大家進行了充分的意見交換，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放過遭遇的敵人，但也不會越過自己的防區去主動收穫更多。

    每天一百公裏，有時候連續兩三天，都不會遭遇一個敵人，這讓一幫年輕人的過剩精力都無法發泄，漸有鬆懈。

    威靈苦笑連連，敲打他們幾次，也只有聽之任之，心想反正有自己的精神力監控，可以預防大部分的危險。

    ……

    其實就在淺川城易手後的第五日，遠在西玄聯邦，就有一個超大規模的載具羣，要跨越無盡大洋，飛向鹿本城。

    目前因爲母星外太空的通訊衛星徹底覆滅，這種跨越遙遠路途的信息傳遞，只能靠高階以上的術士，利用源靈世界的穿梭能力了。

    現在，無論帝國、東日邦國還是西玄聯邦，都有一批這樣的高手，在專門負責，因此，鹿本城和榮光之城，都及時獲知了必要的信息。

    對於戰局的結果，彼此雙方都有清醒的認知。

    但這並不意味着西玄聯邦就此放棄，善後的事情，還是要做。

    這個規模宏大的載具羣，就是用來善後的。

    載具羣中大部分都是中大型的運輸類載具，攻防能力欠缺，但續航能力和承載能力卻不容小覷。

    聯邦方面對外宣稱的是，又有大量的志願者願意爲維持正義而增援東日邦國。

    但事實上，這些載具都是空的，其最終目的，不過是在鹿本城陷落之前，將東日邦國的高層家族，以及他們世代累積的財富，都運到西玄聯邦。

    附加的目的，是帶走足夠多的瀛族人，爲聯邦增加活力人口。

    新任的聯邦總統，甚至已經和他的執政府官員們，選好了未來安頓瀛族人的區域，在西玄世界最西北方位的那座大型島嶼。

    那些島嶼在大湮滅後就一直處於荒廢狀態，一直渺無人煙，這下正好一舉數得，既維持了聯邦基本的臉面，又獲得了實際的利益，還開發了土地資源，增加了聯邦的人口，同時，與帝國方面還沒有發生實際的軍事衝突，造成更大的損失。

    ……

    十多天以後，整條東進的戰線推進非常順利，已經離開淺川城一千多公裏。

    李閥的援戰分隊，跨越了數條河流和小型山脈，進入了一片相對平緩的丘陵區域。

    威靈分析着全息地圖，有些皺眉。

    好死不死，李閥三個分隊的正前方，有一座小城鎮。

    這個名叫福川町的小城鎮，幸運地沒有在大湮滅期間被毀。

    其周邊幾百公裏範圍內，曾經有多個中大型城市，都毀滅了，現在甚至都看不到什麼城市的遺蹟了。

    因此，這個福川町竟然成了周圍數百公裏內的唯一聚居點。

    根據慕容世家的信息，這個總人口不過數千人的聚居點，威脅度的評估級別是相當低的。

    威靈並不懷疑慕容氏的信息準確度，有那麼多的瀛族家族追隨，這樣小地方的信息，出錯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但威靈還是有些糾結，就怕遇到那些本身沒有多少能力，卻又負隅頑抗的低階術士、底層的軍士，甚至還有自然人。

    他們會用生命來維護他們的家園，那麼，靈仙派在無法驅逐的情況下，只能下狠手了。

    身處戰線，無力抗衡，卻不願退避，這也算對方的一種選擇吧。

    福川町東側一座小小的山坡上，密林簇擁着一處小小的寺院。

    青瓦白牆，松柏儼然。

    方丈枯山水庭院，別有空靈之感。

    老僧閉目垂坐，聽聞山谷鳥音。

    一道山風吹過，風過林間，鬆聲入耳，有幾片落葉輕輕落在老僧不遠處。

    老僧睜開眼睛，靜靜看着那落葉，面色平靜而智慧。

    轉眼間，那幾片落葉從佈滿細碎沙土的地面，翻騰而起，碎爲粉末，粉末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轉眼化作了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眉眼鋒銳，盯着老僧。

    老僧面前青光一閃，一道木靈術法化作的刀光消失在老僧的頜下，雪白的鬍鬚飄動，有那麼一絲已經斷裂，緩緩飄落。

    老僧雙手合十，平靜看着中年人：

    “施主打何處來？”

    語音信息竟然是採用標準的大夏語，稱呼也是大夏的習俗，李大薊微微有些訝異：

    “大和尚何必明知故問？在下自西方來。”

    信息未成丟完，幾道更加具有殺傷力的木靈術法已經在老僧的身旁閃現，強大的木荊棘纏繞對方的身體，頭頂有巨大的木柱轟然落下！

    老僧微微搖頭，寬大的僧袍晃動，所有的木靈術法消失。

    然後，老僧微微張嘴，吐出一口青色的血液，面色卻依然平靜：

    “施主所來爲何？”

    李大薊大笑：

    “哈哈，我過來看看我這朽木能否引燃大師的火氣！”

    老僧微微一笑，也站起身來，對着李大薊躬身，雙手合十：

    “先生手上有殺機，心中無殺意！老衲沒有火氣，也不敢有火氣！”

    李大薊不爲所動，但也不繼續進攻，歪着頭，含笑看着老僧：

    “大和尚身爲頂級術士，修爲能力遠超在下，爲何還甘願承受在下施加於你軀體內的術法，寧可受傷，也不轉換爲能量體，稍作規避。”

    “阿彌陀佛！老衲僧人空見，不敢稱大和尚。

    因緣果報，無可規避……敢問施主，偌大瀛族諸島，可有規避之處？因此倒不如在此坦然面對。”

    李大薊一振衣袍，在僧人空見對面的那個草墊上盤腿坐下，微微拱手：

    “大師果然大有智慧，依我見，天下諸地，皆可以是大師的道場啊。”

    老僧搖頭，微微一笑：

    “老僧可以跑，小僧不能跑，寺院不能跑，青山不能跑，幽澗不能跑，因緣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