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69攻入淺川

    五日後，各種繁複的軍事安排與準備已經到位。

    慕容世家與瀛族家族整編後的軍隊，與各個援戰隊伍的編隊、編號、所有載具的信號同步策略、信息共享方式、鹿本原的網格劃分信息、編隊的負責區域等等問題，都已經商議編制完畢，分發爲一個個的信息包，交給了每個援戰軍團的領隊人，然後各自分發給自己的基層隊長。

    基於目前慕容氏這邊的力量大幅度提升，實力已經碾壓鹿本原的邦國軍隊，一衆高層最終的戰術選擇，就是堂堂正正，以網格化的方式，緩緩推進。

    首先拿下淺川城，然後一路向東，最終在鹿本城的外圍，收縮戰線，對鹿本城形成徹底包圍，完成定鼎之戰。

    但凡知道當年岡本城一戰的覆轍，慕容氏高層和帝國的援戰領隊，就會做出如此選擇。

    數量衆多的中高階術士參戰，人員必然不會像當年岡本城戰役那樣，太過集中。

    激烈對抗時，形成對源靈世界的能量虹吸，導致源靈世界的能量溢出，給參戰雙方造成不可預知的損失。

    ……

    神啓124年三月二十日。

    太白犯鎮星於鬥、牛，過天津，熒惑逆行守北河，宜征伐！

    慕容世家軍隊打破戰事沉寂，穿越草鹿海峽。

    幾百艘各型載具，在海峽南方，高低錯落，一字排開，宛如一道颶風，掠過海峽，飛向鹿本原。

    一過海峽中線，在沿線幾十公裏中線附近，東日邦國的那些偵查小型載具，頃刻間就發現了如同黑雲迫近的敵方載具羣。

    它們就像突然遇到雀鷹的麻雀，立即炸了羣，轉身返航。

    但如此衆多的重型載具集羣，怎會讓他們順利逃亡？

    一番密集的炮火，將絕大部分的小型載具清掃一空，連那些及時遁出的術士，大部分都被攻擊載具羣中遁出的高階術士，一一狙殺。

    片刻之後，海峽的海風，吹散最後一抹煙塵，海天清明。

    攻擊載具羣繼續北上，直撲鹿本原的第二大城市，淺川城。

    淺川城的駐防能力本來就與鹿本城相去甚遠。

    加上前段時間，頗有實力的阿部家族悍然闔族叛離，造成了防禦上的力量缺失。

    阿部家族的叛離，更多的是在人心上對守軍的打擊，使得剩餘的瀛族家族人心惶惶，原本十成的戰力，已經丟掉了五層。

    更加隱祕的情況是，淺川城現有的防禦家族，有背景的，早就將大量的子弟轉移到了鹿本城，將家族財富進行了藏匿和轉移。

    這世間，聰明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所謂的聰明，不過是站在不同立場上不同時間段的取捨而已。

    幾百艘載具組成的攻擊集羣，在距離淺川城上百公裏的低空，就按提前設計的戰術方式，以拉網式的密集佈置，直撲過去。

    絕大部分中型載具，都對劃定的目標區域，進行了一番常規的遠程炮火準備。

    無數的飛彈拖曳着長長的尾焰，飛向不遠處的淺川城。

    片刻後，遠處的天際升騰起無數的煙柱。

    這樣密集的炮火覆蓋，對淺川城本來就不算牢固的防禦設施，造成了近乎毀滅性的破壞。

    大量的載具還沒有升起，就被摧毀在機庫。

    各種建築設施，沒入火海。

    城市外圍那些空防密集陣，還沒有來得及吐露火舌，就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

    無法升空的大量軍士，被炸得昏頭轉向，四處尋找掩體。

    在均勻分布的飽和打擊中，還有部分磁暴彈，爆發的磁暴衝擊，讓無數的地面載具、智能設備毀損，衆多層級低劣的人工念體，受到劇烈的創傷，暫時失去了通訊能力。

    淺川城頃刻間開啓了地獄模式。

    真正能夠在這第一輪飽和打擊下生存下來的，大部分是能化身能量體的中階術士，或者能進入源靈世界進行規避的中階後期以上的術士。

    因此，炮火過後，只有有限的術士能突防遁出城市，朝着各個方向逃竄。

    有少部分倖免於炮火的載具，帶着各種各樣的傷痕，也一併升空，朝着東方鹿本城的方向飛掠。

    但他們隨即會絕望地發現，慕容氏的大軍已經在城市的外圍準備完畢。

    中型載具的各種攻擊裝置充能、裝彈完畢，還有大量的高階術士佇立空中，守株待兔。

    靈仙派所在的“青鳥”載具，和左右李閥的分隊，彼此形成一個品字形，緩緩推進。

    威靈坐在艙位上，看是悠閒自在，心神卻是早就在這方天地沉靜。

    自從智慧術士等級到了高階後期，以前刻意的諸多偵測，在眼下不過是自然而然的習慣而已。

    他可以同步感應方圓幾公裏範圍內的所有精神體，包括對應的源靈世界。

    一旦有敵方術士試圖通過他這邊方位的源靈世界逃離，他必然分出一道精神體，對其攔截，將對方逼出源靈世界，剩下的，就無需他出手了，交給蘇子、李陵遊和一衆弟子足以應付了。

    載具前方，出現了一艘逃亡的敵方載具，其形制類似聯邦的“蝠鱝”級別，但是體形略小一籌，應該是“蝠鱝”的上一代型號了。

    眼下這艘載具已經被先前的炮火傷及了艦體，艦尾還有個地方在冒煙，但駕馭它的術士軍士依然一往無前，試圖從威靈他們這邊穿插突圍。

    面對這樣的阻擊情形，是靈仙派的弟子們早就演練過的預案之一。

    在“青鳥”吐露火舌，密集的大口徑子彈無一不中對方的艦體，撕裂一道道的蒙皮和外裝掛件。

    但對方根本就不管不顧，僅僅依靠高超的駕駛技術，躲避具有更強烈威脅的機炮，然後以最快速度突圍。

    在兩艘載具靠近到不到百米的那一瞬，商陸眼神一凝。

    那艘載具陡然失速，龐大到足以撕裂艦體的重力，瞬間將載具向下壓迫，直墜地面而去。

    與此同時，數道鋒銳的劍光，宛如閃電，瞬間穿透了艦體，命中了其動力核心。

    這是李陵遊的飛劍攻擊。

    還有幾道劍光，卻是一種明亮的紅色，也同步穿透了艦體，緊接着就在載具的內部爆發了轟然爆燃。

    這是玄明的術法，本體學的是李陵遊的“飛劍術”，但是附加了他的另外一種火靈力，這便是學自楊小蘗的火靈術法。

    金火術法同步，造成了複合打擊效果。

    就在那艘載具爆燃解體墜落的過程中，幾道身形倏然遁出，試圖御空逃離。

    末藥微微一笑，隔着舷窗，眼神追隨着他們。

    那幾道身形似乎被一記記重錘擊中，術法頃刻間就失效，呈現一種自由落體的姿態，墜落向下方。

    而就在他們墜落的過程中，腹黑的小胖子還對其施加了重力加強，那下墜的速度，更如離弦之箭。

    在這個高度落到地面上，多半結果是一攤肉泥了。

    幾人如此輕鬆解決了這艘載具，並沒有什麼喜色。

    這樣程度的阻擊，在一個月前的“戰網”演練中，算是開胃小菜一般的小事件了，何況尾陵、元寶、南星都沒有出手呢。

    以一道弧形大網包圍淺川城的攻擊集羣，緩緩推進，根本不給守軍任何僥倖的機會。

    如泰山壓頂，如巨輪碾塵，如大浪推沙。

    在整個載具羣抵達城市上空的時候，守軍徹底放棄了反抗。

    除了最東邊有少量的中高階術士駕駛載具逃離外，淺川城一戰而下。

    回擊和反抗已經停歇，淺川城已經死亡了。

    高空中的旗艦“冠軍”號載具，發出了指揮信息，各個區域載具，按預定區域降落停靠，各小隊開始負責清理地面殘餘敵人。

    從全息影像中，守宮看到了預定的停靠位。

    幾百艘中型載具宛如整整齊齊佈局的矩陣黑點，均勻地降落在淺川城中，根本不管降落的地方是空曠的廣場，還是低矮的民居，抑或是曾經的防禦陣。

    一道黑色的網格，緩緩佈滿了整個淺川城。

    其實，越是中心地帶，其殘存的術士越發不可能生存，即便是實力強大，勉強逃離了幾個網格，也必然會遇到外圍緊鄰網格中的高手獵殺。

    因此，他們除了投降，被從載具中下來的軍士帶上“囹圄”束縛環外，別無選擇。

    每一個“網格”中，無數眼神驚恐呆滯的市民，選擇儘量遠離降落的載具，躲避從載具上下來的修士和軍士，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恐懼令他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來敵。

    他們有些人還抱着哭泣的孩子，揹着還在流血的傷員，也有慟哭哀嚎者，搖動地面上已經死去的親人。

    ……

    威靈嘆息一聲，走出載具，所有人都跟了下來。

    “分成三組，玄明、末藥、玄臺爲首，清理我們網格內的殘餘敵人，守宮預備足夠的‘囹圄’環！”

    “元貝、寄奴、南星，對受傷的自然人進行術法救治！”

    “注意安全，按以前的訓練執行，當心有負隅頑抗者！”

    “是！師父！”

    三個小隊瞬間成型，各自選定一個方位，對戰術任務中分派網格區域進行精細清理。

    威靈一振衣袍，飛上幾十米的空中，感應着幾公裏範圍內的一切動靜，對三組弟子也分神看顧。

    李陵遊和蘇子也升到半空，隨意跟隨一組隊員，協助清掃。

    面對戰爭的殘酷和慘烈，威靈面色沉靜，心中已經沒有多少傷慟。

    海風習習，風中還有淡淡的硝煙味，血腥氣。

    遠處，隨時有槍擊聲響起，有術法的爆裂聲驚擾沉寂的世界。

    不多時，三支小分隊都完成了網格內的清理，再次匯合。

    靈仙派的一衆弟子，都沒有完成清理的喜悅，相反，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不只是威靈他們負責的這個網格，包括兩側李木通、李半夏的網格區域，都是普通的民居區域，因此三艘載具網格內根本就沒有遇到什麼抵抗。

    術士不是自然人，極低的神啓率就註定了他們是人羣中的少數，戰爭都進行到如此荒唐的程度，哪有那麼多的術士混跡在人羣中呢？

    因此，靈仙派的弟子們看到的都是各種各樣失去生命的屍體，燃燒的房屋，還有那些衆多受傷哀嚎的自然人。

    好在，靈仙派弟子中，木靈的蘇子大叔、南星、玄蔘，水靈的寄奴、元貝，都能施展救治術法，尾陵還對他們的救助術法進行增益，因此，也算挽救了不少的傷員。

    但就是這些獲得救助的傷殘者，卻對原本是敵人的靈仙派弟子感激不盡，就差磕頭謝恩了，讓一衆年輕人都慚愧不已。

    “同情他們，是嗎？”

    威靈平靜的聲音在他們的識海響起。

    弟子們看向威靈，微微點頭。

    “是的，我也同情他們。但是，這就是戰爭，我們不去評判戰爭的正義性與非正義性，在分出勝負之前，我們就得爲自己所在的陣營負責。

    當年，這些瀛族人的祖先，在大夏的領地上燒殺搶掠，殺人無算，我們的祖輩一樣值得同情，然而，有誰同情過他們？

    你們遍覽歷史，自然都知道這個道理，我也不多說。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但是，現在你們的身份，除了是術士，是靈仙派的修行者，是帝國的公民，也是慕容氏的援戰部隊中的軍人！

    只要對方不服，就打到他們心服口服，如果依然不服，就消滅他們，抹殺他們！但他們一旦放下了武器，我們就善待他們。

    以德服人，以武保德，保持帝國軍人的底線！”

    “懂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