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45阿部內山

    威靈擡起頭，左顧右盼，臉上的裝飾斑紋也隨着肌肉的咬動而有些變化，他適當地表現了故作鎮靜中帶有一絲絲的驚恐：

    “不，我就是星野彌生，我沒有說謊！”

    一轉念間，威靈將先前丟給那紫衣術士的信息包，一股腦又丟給了偵測到的那四個精神體。

    如果紫衣術士在場，必然會驚奇到張大嘴，因爲威靈丟過來的信息，和先前的沒有任何差別，準確到每一幀圖像的像素都不會有變化。

    威靈的內心在暗笑，因爲他已經偵測到那四個精神體在海量的信息衝擊下，一個個都劇烈顫動。

    跟我玩心理戰，你們還差了一點。

    “好吧，星野君，你說是到淺川城尋找好朋友，可否談談你的朋友？”

    片刻後，對方似乎穩定了心神，分析判斷了威靈的信息可靠度。

    “當然，沒有問題，我和朋友都十多年沒有見面了！”

    威靈心道，正好需要你們去幫助查詢，你們就把問題送到了槍口上。

    他將早就“編織”好的故事情節，又丟了一個大大的信息包。

    主體情節都在鬆尾城內，威靈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瀛族寒門少年，與素馨、虎杖、羽涅、茅藶一起在城中結交、遊玩的情景，也有和四個少年在四周的山林野餐、在海灘戲水的畫面。

    鬆尾城的各種建築、背景畫面，無關人員的交談與畫面的“白噪音”，無不真實無比，每一個細節，都宛如高清影像設備的即時記錄。

    最後，威靈還補充了一點：

    “長官，素馨、虎杖、羽涅、茅藶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並不知道他們是否在淺川城，也不確認他們是否都成爲了有一定實力的術士，我就是到淺川城碰碰運氣了。

    或許他們都在鹿本城也說不定……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他們都在鬆尾城的混亂中死亡了……”

    在威靈的感應中，那四個負責甄別審覈的人員再次被數據潮給衝擊得搖搖欲墜。

    從常規情感方面分析，只有一直處於心心念念想找到朋友的人，才會將過往的經歷在識海中進行打包分類，經常回憶。

    也才可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丟出如此多充滿細節的信息，這是偵訊人員掌握的常識。

    對於威靈這樣的精神力高手而言，更加清楚將海量的細節信息充滿信息包的所有關鍵點，讓對方會就會不由自主陷入細節的窠臼，忘卻了大局上的判斷。

    等了許久，四位審覈人員彼此交流分析了片刻，先前那丟出信息的高階術士，似乎認可了威靈的說法，繼續丟來的信息有了幾分客氣：

    “星野君，我們暫時可以採信你的過往信息和願望，我們可以告訴你一點，你所說的素馨、虎杖兩位朋友，都在淺川城。

    他們是阿部家族最有潛力的新生代人才，我們需要他們過來進行最後的確認，你很幸運，很快就會見到少年時的好朋友了！”

    “啊，真是太好了！”

    威靈嘴角泛起真誠的笑容，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熾亮的射燈關閉，頭頂的燈光也熄滅大半，剩下少量的燈光，將這個空蕩蕩的金屬房間的燈光亮度，保持到非常舒適的狀態。

    威靈更加愜意，盤坐在地上，恢復心神，準備迎接預料中的風雨。

    鬆尾城的那些“故事”，不管有多麼“真實”，剛纔那位高階的術士，必然都會去淺川城的阿部家族，打包丟給素馨和虎杖覈實真僞。

    威靈有信心判斷，素馨和虎杖絕對會發覺他們並未經歷那些事情，但一樣會對影像中真真切切的鴉膽和淮山，充滿親切感。

    那麼，他們必然會過來看看威靈究竟是誰，帶着什麼目的。

    威靈對自己根據末藥、尾陵、鴉膽、淮山信息影像中那些有關素馨、虎杖的形象、氣質以及尋常行爲風格，推演出來的過去玩樂細節影像，未必有十足信心，但對於十年前就見過的鴉膽和淮山，保證會演化得無比真實。

    以“造夢”與“信息植入”的術士手段，製造一點過往的交往過程，的確很簡單。

    但威靈一樣防備，萬一素馨和虎杖在獲知信息後就表露出了疑惑甚至否定，那麼，陪同他們過來的，多半就會有相當實力的高階術士了。

    過來頂級術士的概率很小，畢竟威靈此刻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個沒有多少實力的中階木靈術士。

    ……

    深夜，威靈豁然睜開眼。

    小小的金屬房間中，出現了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

    威靈平靜地看着兩人，“心眼”卻在偵測源靈世界。

    一道閃亮的能量體，果然在這個對應空間的源靈世界中靜靜佇立。

    能量體高大，威猛。

    頂級術士！

    應該是阿部家族的族長、長老這類人物了，按瀛族古舊時代的等級，也應該是御家老、守護代、大名這樣的強者。

    威靈沒有起身，眉頭微微皺起，首先看向那個身穿黑袍，臉上並沒有任何塗抹任何裝飾油彩的彪悍青年，似乎看出了一絲少年虎杖的影子。

    隨即微微轉頭，看向那個一樣是黑袍素面的嬌媚女子，從她冷漠的神色中，尋找素馨的少女時期模樣。

    一男一女兩位青年，冷漠而狐疑地看着眼前這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對方暗綠的袍服，冷峻而塗滿油彩斑紋的臉龐，怎麼看都陌生。

    他們的心中充滿戒備。

    威靈的嘴角拉起一絲弧度：

    “虎杖，素馨，久違了！”

    威靈丟過去的語音信息，採用了標準的鬆尾城居民的口音。

    虎杖和素馨彼此的疑惑更甚，彼此對視了一眼。

    威靈的大部分心神，其實一直放在源靈世界中那個頂級術士的身上，雖然對方依然靜靜佇立，沒有絲毫動作，但威靈心中還是微微一嘆。

    就虎杖和素馨見到自己的第一時間，所表露出的困惑和戒備，其實已經告訴那位初階頂級術士，威靈絕非虎杖和素馨的朋友了。

    威靈挺直了身體，伸了一個懶腰，緩緩起身。

    就在威靈起身的時候，威靈身上暗綠的袍服就緩緩變色。

    片刻間，那綠袍就變成了帝國術士袍那特有的玄黑色底色，以及領口袖口那獨有的灰色如意紋。

    他的面容也緩緩恢復成本來的樣子。

    虎杖和素馨後退了一步，身形微沉，做出了攻擊和防禦的姿態：

    “我是阿部虎杖，請問你是誰？”

    “我是阿部素馨，請問你來此幹什麼？”

    虎杖和素馨自然認得帝國的術士袍服，如臨大敵，丟出了信息。

    威靈一聽他們的自報姓名，心中微嘆，給他們丟出了幾個信息包。

    第一個就是在青葙“道解·拾光”術法中看到的影像，那些孩子的快樂和苦痛，那些襲擊的慘烈。

    第二個信息包就是威靈與南星、商陸和寄奴在雅西郡接受帝國公民芯片以及後續的生活畫面。

    第三個信息包是玄明在那個已經消失的部落的情況，包括了慕容琅玕灰飛煙滅的情形。

    第四個信息包是遇到末藥、尾陵、鴉膽、淮山的各種當年和現在的情況。

    第五個信息包是靈仙派一衆弟子的現狀，以及他們在“戰網”的赫赫威名。

    丟出這五個信息包，威靈的身形一閃，進入了源靈世界，出現在那位頂級術士的身前。

    這是一個初入頂級的術士，根據其能量體和精神體大小就可以判斷。

    其身邊的能量潮汐，看得出他的實力相當彪悍！

    此人展現的能量體，其形體的高度和清晰度，也與當年威靈用“心眼”看到的烏古瓦和楊箬蘭不相上下。

    這也是一個長相極其兇悍醜陋的高大老人，他對於威靈陡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不遠處，也略有驚異：

    “呵呵，膽子不小，居然隱瞞了一個層級，竟然是高階的術士！

    難道你不知道按你們帝國的標準，我算是頂階術士？

    你以爲，一個普通高階術士，夠格在老夫面前現身嗎？”

    老家夥竟然使用的是帝國的語言。

    威靈微微拱手：

    “在帝國，術士的等級不是唯一評判強弱的標準，我或許打不過你，但你抓不住我！”

    “哦？這麼有信心？老夫阿部內山，現在是淺川城阿部家族的族長，那就讓我稱量一下帝國的年輕一代！”

    伴隨這道信息，阿部內山的能量體一揮手，一道磅礴的暗能量瞬間化作鋪天蓋地的火靈能，衝向威靈身處的空間。

    威靈身形微微錯動，單腳一踏，虛無的世界，竟然被威靈踏出了空洞樓板的沉悶感覺。

    兩人所處的空間似乎瞬間發生了停滯，一切的暗能潛流都緩慢下來，包括阿部內山調動的靈力。

    下一瞬間，整個空間的各種能量，似乎都變成了堅硬的固體，固化下來了。

    阿部內山的雙眼一凝，面色陡然鉅變！

    當他成爲高階、頂級的術士後，從未遇到過，也未成想像過，能在源靈世界如此掌控靈力的高手，偏偏對方還僅僅是一個高階術士！

    威靈伸手，輕輕點出一指：

    “誅！”

    空間轟然暴動！

    由滅頂之災、生命汲取、萬壑森風、金屬風暴等四種高階術法組成的單字訣術法，瞬間將整個虛空的四種靈力匯聚，在阿部內山的能量體上方生成一道灰色的漩渦！

    如果在顯化世界，威靈的本源術法未必有如此強大，但在這源靈世界，他是具有一定掌控權的！

    “誅”字訣術法瞬間生成，似乎將周遭的暗能量都吸取一空，那道灰色的漩渦中，陡然發出一道灰色的霹靂擊向阿部內山！

    阿部內山心有大恐怖，頂級術士的本能預警讓他不敢硬接這道詭異的術法。

    身形一晃，他瞬間避開了這道術法，隨着他的閃避，一道默默施展的術法在威靈的能量體身邊包圍。

    黑色的火焰，如同傳說中的地獄之火，將威靈包圍起來。

    醜臉老人來不及檢視成果，就看到那青年向前跨出一步，信手摸上那無窮高溫的黑色火焰。

    附加在黑色火焰上的阿部內山精神力，剎那間消散，被威靈掌控。

    火焰瞬間凝固，從飄忽跳躍的能量瞬間固化，化作一道柔韌的黑色流體，就像一大張滑膩的絲綢，在青年的手中，宛如靈蛇一般遊動。

    眨眼睛，那黑色靈蛇就變得筆直，帶着鋒銳的槍尖，射向老者！

    阿部內山大驚失色，自己調集的火靈能量，竟然成了對方反擊的武器，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一扭身，準備避開這道黑槍攻擊，陡然間發現身邊的無窮暗能量，竟然都已經晶格化！

    避無可避，那道黑色的長槍，從老者的胸腹穿體而過！

    忍受着神魂劇痛，阿部內山一閃身，離開了源靈世界，消失不見。

    他自以爲的消失不見，卻在威靈的觀察之中。

    威靈記下了對方消失的位置，一閃身，走出了源靈世界，回到了先前的金屬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