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27故人已去

    回到雅西郡房間中，威靈仔細用“心眼”觀察了許久，感覺到了訶子的忌憚。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那神魂分裂、化身百萬的做法，看着那麼輕鬆，但每一次何嘗不是千刀萬剮一般的痛楚？

    經歷如此煉獄一般的神魂淬鍊，形成的精神合力，即便你等級高很多，一樣要受到術法影響！

    更何況，自己現在也能掌控一部分源靈世界，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主場，打不過還逃不脫的擔憂，不會再有。

    次日，威靈和弟子們商量，安排他們調整一下輪值時間，爭取大家回一次雲雷山地，去見見那個曾經話多的鬼針鬼刺，現在的鬼車。

    今日威靈和守宮、李陵遊計劃拜訪一下白蘇大人，鬱金大人，還有現在同屬察部的陽起大人。

    作爲曾經的下屬，由白蘇大人親自授予公民號的威靈，必須要唸白蘇大人的好。

    何況李陵遊在這邊服役，也蒙白大人照應，必須去報到露個面才不算失禮。

    而威靈、守宮都曾經是郡尉鬱金的屬下，雖然現在在帝都任職，但過雅西而不去見一見，是在說不過去。

    對於陽起大人，現在與威靈和李陵遊都是察部同僚，更加要去見一見。

    而西荒軍團方面，不管是都尉王決明將軍還是司馬楊荊芥，威靈和李陵遊都不會去見，畢竟兩人是察部的監察御史，再小的官員，也是京官，去見地方的軍團人員，那是沒事找事。

    當他們提出拜見白蘇大人的請求時，很快獲得了大人的首肯。

    一行三人，進入熟悉的郡守府，皓首白髮、面容清癯的白蘇起身，扶起躬身施禮的三人：

    “威靈啊，你沒有讓老夫失望啊，哈哈，厲害，竟然破除了連陛下都束手的封印術法！

    十八郎，你這些年的進步也堪稱神速嘛，後生可畏！

    守宮姑娘，這些年一直陪着威靈，辛苦麼？”

    威靈對於白蘇大人知道自己的事情，有點微微的詫異：

    “大人過譽了，不過是偶有所得罷了。”

    李陵遊神色恭敬：

    “大人擡舉小子了，當年在這服役，沒有少給您添麻煩。”

    “大人，守宮覺得很好，不辛苦。”

    白蘇哈哈大笑，對三人非常滿意。

    “大人，這次專程過來看看一幫學生，深怕他們在雅西服役，不夠專心敬業，因此敲打一下，順便對大人一向的照顧，心懷感激，特意過來當面致謝。”

    威靈表明了來意。

    “哈哈，威靈這話說得慰貼人心啊，其實老夫哪有什麼關照啊，那幾個孩子，都是帝國未來一等一的人才。

    姑且不說玄明、南星、商陸和寄奴，本來就出自我雅西，成年後不忘本，服役都選擇在雅西，連同靈仙派的其他術士，都選擇這裏服役。他們這是將自己當成雅西的術士啊，旁人說起來，都會說雅西郡是他們的孃家，哈哈，老夫也臉上有光彩，哈哈。”

    威靈也開了一個玩笑：

    “呵呵，大人是我半師的老師，對我而言是祖師啊，雅西是大人的地盤，自然就是靈仙派天然的孃家，哈哈！”

    “哈哈……說得好！”

    白蘇開懷大笑。

    威靈不知道白蘇是如何知道自己破解封印的，因爲這件事結界信息中並無記載，因此將當日破解封印後，在會客廳遇到皇帝陛下、零餘子、破布子以及謝蕪荑爺爺還有那個青衫中年人的影像，都丟給了白蘇。

    白蘇一怔，苦笑一笑：

    “這些傢伙，事情都做了，關心掛礙晚輩，也都有實際行動，卻不說清楚，讓你去猜。

    哈哈，我不怕泄露，我給你們說說，反正威靈都高階了，可以知道一些帝國的事情。”

    隨即，他將帝國“九子月會”和九子輪值監控天下頂級術士的情況，丟給了威靈，還有地位高於“守護九子”的“守望者”三人的相關情況，只是隱去了太上的存在。

    三人頗有些吃驚。

    這“守望者”三人，守望的自然就是帝國以及大夏族裔。

    石龍子、零餘子、使君子，“守護九子”中有三人都見過了。

    破布子、牽牛子、萊菔子、急性子、餘甘子、白藥子、大風子、預知子和天葵子九人，陰差陽錯中，威靈見到了白藥子、破布子和大風子三人。

    根據那個虛擬空間觀測到的信息，威靈立即分析出訶子更多的祕密了。

    看來，自己隨口一說還有第三人，也有對源靈世界的掌控力，竟然一語道中，說到了那訶子的痛點上。

    威靈誠心誠意再次躬身：

    “大人要是不說，我們真想不到，這些前輩，一直在暗中守護着我們這些無知無覺的普通人。

    個別極端的人，還以爲你們位高權重，成天都在思量權謀這類的事情……哪裏想得到，西玄大陸那邊，竟然依然具有如此威脅力的存在。”

    白蘇淡然一笑：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身處高位，自然要考慮不是常人爲難的事情啊。

    這個帝國，是我們這一輩以及上一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能不放在心上嗎？”

    威靈愈發敬重，也不藏私，將昨夜在源靈世界和訶子對峙的影像，打包丟給了白蘇。

    白蘇微微皺眉，隨即展顏而笑：

    “這個信息太有價值了！我們一直擔心對方悍然對帝國出手，現在基本上明白對方目前的狀態……更關鍵的是，我們知曉了對方不是智慧型的術士，對精神類術法的抗性不夠！

    哈哈，本月非我輪值，但我竟然從你這邊獲知如此重要的情況，太感謝了！”

    李陵遊和守宮相視失色，想不到威靈昨夜竟然獨自去面對那訶子了，還是在源靈世界中，居然能讓對方中招，而且對方還沒有追殺出來！

    威靈正想客氣一下，白蘇一擺手：

    “威靈這個信息非常及時，我要馬上去見零餘子，不和你們多說了，有什麼需要，直接找新的郡丞提出來就行。”

    隨即，白蘇的身形一閃消失了。

    三人相視而笑。

    能幫白蘇大人提供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也算不虛此行。

    ……

    接下來，威靈和守宮去拜見了鬱金。

    李陵遊沒有立場和必要去，畢竟他不是從民兵團出來的，一到雅西就是服役術士身份。

    鬱金對兩人的來訪，自然是有些激動和欣慰的，雖然按帝國的資歷等級，威靈還是要遠遠低於他的。

    但威靈畢竟算是“抱上了李閥的大腿”，還是李橘白大人管轄下的察部察院中的監察御史，京官到了地方，一樣執屬下禮儀，算是極其重視和給面子了。

    更何況，現在帝國經歷了裁軍，民團幾乎名存實亡，練兵方式都側重於術士在戰網中虛擬演練了，威靈和守宮依然如此恭敬，他能不高興？

    一番客氣的彼此詢問，互道一些見聞和客套，賓主盡歡，依依惜別。

    見到陽起，就隨意多了。

    畢竟現在察部擴充，原本的陽起大人是郡監御史，現在算是察部臺院在雅西郡的派駐負責人，相當於一部郎中。

    但手下多出了不少做事的人，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要清閒，因此陽起見到威靈和李陵遊，那個熱情勁，遠遠不是因爲都算同部官僚的原因。

    以前李陵遊是屬於服役軍中術士，他不太好過於親近，現在不同了，李陵遊是察部李橘白的親侄子啊，威靈是自己參與甄別從自然人中崛起的新秀，而且現在也是察部的監察御史，那自然是最親切的。

    因此，陽起大人一張胖臉都笑開了花。

    幾人在陽起大人的辦公間內，以茶代酒，相談甚歡，更多的是交流一些察部的各種消息。

    陽起大人沒有入帝都的訴求，但對眼下的職級卻非常滿意，話裏話外，都感激遠在帝都的李大人的照顧，幸福之意，溢於言表。

    李陵遊聞弦歌而知雅意，表示有機會和三叔交流的話，可以附帶提提陽起大人紮根雅西，監控地方的志向，並詢問陽起大人不會責怪吧。

    陽起大人笑得那個燦爛，連聲道謝。

    辭別陽起，再回地下二層，威靈讓李陵遊獨自安排，自己去看看寒水老人。

    漫步在三層東北角小湖泊邊，一眼就看到那背倚小山的養老院，小湖泊清水游魚倏忽，小山坡上林木蔥翠如蓋。

    進入那道低矮的綠植圍牆，許多老人仍然在院子中賞花、曬“太陽”和聊天。

    有幾個看着面熟的老人，見到威靈過來，露出疑惑的模樣，其中有一人記憶好，立即反應過來：

    “呵，你是當年陪寒水聊天的小哥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當年的模樣呢。”

    威靈笑嘻嘻的點頭，詢問寒水老人的下落，爲什麼院子內沒有見到老人的身影。

    “走咯，走咯，前年就走了，無聲無息，都沒有交代什麼。”

    其他幾個老人也七嘴八舌說起了寒水老漢那個老頑固，基本上是自己不配合醫療，連一百五十歲都沒有活到就死了。

    威靈有些黯然，對幾個老人道了謝意，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那邊是雲軸和無患的家。

    而在無患的家中，聽到雲軸早已死亡的信息，威靈同樣神傷不已。

    蒼老的無患不斷喋喋不休談論雲軸的老實、聽話，感傷於兒子突然的離世，再無當年的那種隨和與期盼，顯得那麼無助和悲傷。

    當年那個將身體躲在廊後露出小腦袋窺視的小姑娘，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貼心地給威靈斟茶倒水，招呼客人，對父親的失態，給威靈報以歉意的微笑。

    匆匆聊了一會兒，威靈離開了無患的小院。

    自然人的生命，就這麼無聲無息，來去匆匆。

    看着城內街道兩側，那些盛開的各色花卉，冬去春來，也不知道都換了多少茬了。

    無數人步履匆匆路過，看到的都是繁花爭豔的明媚模樣，而下邊的土層中，卻是埋葬着無盡的落花與枯葉。

    寒水老人是威靈關注的人，雲軸是與威靈一同出過任務的人，他們的生死，必然會觸動威靈的情感。

    還有那麼多素未謀面的人，也在默默地生死往來，不會對他人造成任何的困擾與憂傷。

    等威靈回到銀杏街小院，心情已經慢慢調整過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何況對寒水老人而言，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當年就看得出他並無多少奢望，擔心的是自己一個廢人，給國家造成更多的浪費。

    只有雲軸的死亡，給威靈留下了諸多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