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瀛海逐鹿 0308神魂割裂

    源靈世界中。

    威靈眼前只有黑暗，以及識海中自己暗金色的精神力輪廓的投影。

    他也沒有任何時間上的概念。

    在他的感覺中，自己從被拉入源靈世界，到發現自己無力改變任何現狀的情況，也就過去了那麼短短一瞬。

    他也想過，時間上，空間上都沒有可供參照的，那顯化世界會不會已經過去了很久，但這樣的假設可以有，結果卻是無法驗證。

    他思索無數的解決之道，也一一嘗試，但一切都是枉然。

    唯一能做的就是，施展本源術法。

    既然精神力尚在，身處能量無限的源靈世界中，自然可以施展本源術法。

    威靈嘗試着隨意施展一個火球術。

    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源靈世界有一點點的波動，一個巨大的火球在附近倏然出現！

    那道火紅絢麗的光芒，一下子劃破眼前的黑暗，哪怕就那麼一瞬間，也讓威靈無比的驚喜。

    只要不是身處黑暗，就比什麼都好。

    對黑暗的排斥，或許是刻入了人類基因的一種特性。

    然後，他嘗試着使用冰箭術，除了感覺有能量在急速運行，卻看不到任何冰箭的生成。

    隨即，他嘗試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本源術法。

    除了以純能量狀態出現在顯化世界的，目前可以看到，以前那些隕石、泥淖、落木、荊棘、土刺等等，但凡有實質形狀的術法，都無法看到。

    於是，事實讓他再一次確定，在這源靈世界中，一切都是能量，沒有物質。

    即便是術法凝聚的物質，也是不存在的，最多就是將相應的能量匯聚起來，讓局部能量密度遠超周圍，術法一過，那些能量就緩緩消散，一如無時無刻不在暗中潛流的無盡能量。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一個小小的火球術，竟然可以達到如此威勢，其大小、烈度和明亮程度，遠超他在顯化世界中施展的結果。

    於是，威靈不停地施展火球術，讓他的身前不遠處，一直有一個明亮的火球浮現。

    雖然透過火光，看到的四周及上下空間之外，無不是一片混沌狀態，但他依然樂此不疲。

    沒有人會喜歡黑暗，威靈也不例外。

    如果眼前沒有一點點光明，他甚至無法說清楚自己是否還活着。

    最後一發狠，威靈將自己的精神體直接割裂成兩個。

    忍着巨大的靈魂撕裂和記憶模糊，他最終有了一個同伴。

    一個一樣是只有暗金色人形輪廓的精神體，與原本的那個一模一樣，只是小了很多。

    兩個精神體面面相覷，隨即彼此指着對方，哈哈大笑。

    當然，虛空中是不會有笑聲這種奢侈的事物的，但他們都是感覺到了彼此的大笑。

    威靈仔細感應對方，卻有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對方其實好像並不存在，他也就是自己啊。

    威靈一陣失望，慢慢走過去，和割裂出來的精神體靠近，瞬間又合成了原來的自己。

    沒隔多久，他再次覺得無聊，又開始割裂，哪怕知道是自己在分割精神投影，看看也好啊，總比一個人都沒有的那種孤單狀態看着好啊。

    於是，這次他以極大的毅力和忍耐力，一分爲二，二而四，四而八，將自己分割爲八人。

    最前面的那個一直使用火球術，永不停歇，在前面領路。

    後面跟隨的幾個，各自負擔不同靈力屬性，施展相應的各種術法，也是一直不停。

    如果有和威靈類似的精神體，此刻也在這源靈世界，將會看到奇異的一幕。

    八個暗金色的人形虛像，身軀就像是一層暗金色的薄膜，包裹了源靈世界的各種能量，排列成一隊，漫無目的地朝着混沌的遠處，慢慢而行。

    領頭的那個虛像，身前閃爍着一個熾熱的火球，照亮着不大的一點空間，其餘的幾人，也不斷變換手勢，施展各種本源術法。

    他們那小小的隊伍身邊，原本平靜的暗能潛流，被各種術法掀起萬丈狂瀾。

    靈境行者？

    ……

    隨着時間的流逝，威靈也不知道在混沌中走了多久，走了多遠。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移動分毫，依然在原地，畢竟這源靈世界，是沒有任何時空概念的。

    直到每一個精神體都疲憊萬千，再也施展不出任何一個術法，他心念一動，幾個精神體倏然合爲一體，隨即，靜靜睡去。

    這樣的過程，或許重複了幾百次，直至最後一次聚合。

    威靈發覺，自己的暗金色精神體，已經變得非常凝實，多出了許多的細節，就算分割出來的局部體，也眉眼清晰，鬚髮畢顯，宛如真人。

    威靈哈哈大笑，他總算在上百次的割裂與聚合中，將精神力淬鍊得更加強大。

    至於額外的收益，那就是本源術法中的每一種，都比以前嫺熟無數倍，宛如本能一般，意念未完，術法已成。

    在顯化世界，是沒有機會以這樣高頻率永不停歇地施展同一種術法的，但在這源靈世界，威靈就可以放手而爲。

    以他的性格，自然會是嚴格要求，到後期，每一個割裂體，就不能僅僅施展一種術法，都是在同時施展五種不同靈力的術法，讓那孤單單的一行人，身邊變得多出幾個小火球，照亮更大的範圍。

    ……

    又是上千遍的分割與聚合，八個孤單的身影，早已變成了幾百人。

    幾百個小小的身影，排列成詭異的方形立體矩陣，就像一個魔方，在混沌的世界行軍。

    每一個身影，都在施展各種術法。

    與先前不一樣的是，以前施展金靈術法、木靈術法，都只能看到能量的運動，卻無法有實體的術法結果，而現在，至少，他們這個隊伍的四周，到處都會有淺淺的藍色，幽暗的綠色，昏暗的黃色以及暗淡的銀色光芒，在相互交織與錯動。

    當然，一顆顆的火球，永遠會在不同的位置出現，爲這個“魔方”照亮混沌的虛空。

    到後來，這個隊伍中，每個人做的事情其實不一樣。

    有的身影在背誦舊時代的詩篇，沉吟感悟；

    有的身影在思索各種精神類術法，在演算單字訣術法；

    有的身影在想念守宮、玄明、南星等等他曾經熟悉的人，想念他們經歷的每一次，每一個細節和言語；

    還有少量幾個身影，在第一百萬次咒罵那該死的訶黎勒！

    ……

    深夜，寄奴從夢魘中驚醒。

    她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茫然看着黑暗的房間。

    快三年了，師父還是沒有回來。

    旁邊的牀上，元貝在沉睡，有輕輕的勻淨呼吸。

    她輕輕地起身，走出房門，走到守宮的房間。

    夜間昏暗的燈光，讓她看清了那一如既往靜默的木雕，安安靜靜地立在那裏。

    寄奴走過去，抱住木雕，無聲而泣。

    許久之後，她掏出胸前的墜子，按師父說的，再過一年後，這墜子或許會變小，如果一直沒有他加持精神力，或許會崩潰消散。

    黑夜中，那墜子卻沒有絲毫的變小，反而隱約有更加璀璨的感覺，熠熠發光。

    寄奴嘴角微笑。

    ……

    空間一陣波動，黑夜中的房間內，赫然多出了元寶的身形。

    他看到寄奴，有些愕然。

    寄奴有些慚愧，努力笑笑，點點頭，轉身離去。

    元寶在木雕的旁邊坐下，埋下頭，陷入苦悶之中。

    他將自己的精神力分出了那麼一絲，留在了守宮的木雕上，然後，進入了他熟悉的雷電世界。

    他無數次在那個世界，漫無目的地行走巡行。

    他希望就在某個不經意間，驀然回首，看到師父的身影，就佇立在那些紫紅色的電漿雷海間，對着自己微笑。

    但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失望。

    空間微微波動，楊小蘗的身影也出現了。

    他看到元寶難過的身形，微微嘆息了一口氣，坐在了元寶的身邊。

    楊小蘗也進入了中階的後期，這個速度可以說是驚人的。

    他也將精神力留了一份在這裏，和元寶的相遇，也不是首次了。

    元寶的語音很鬱悶：

    “楊大哥，師父到底會在哪裏呢？

    我能進入的源靈世界，是一個無邊無際的紫紅色雷電世界，到處都是雷漿電流。

    元貝說她進入的是一個藍色的水靈世界，冰雪漫天，都包容在水靈力之中……”

    楊小蘗點點頭：

    “是啊，我進入的是一個火的世界，滿眼都是火焰，火流……”

    “那師父會進入我們的世界嗎？”

    “不知道啊，你師父五種本源術法都到了中階的，我有個假想。

    或許，你的雷電世界，我的火靈世界，十八郎進入的金靈世界，元貝的藍色水靈世界，其實都是同處一個並列的世界……但是，我們都只能看到一種能量。

    正如一道光，你看到了紫外線，我看到了紅色的光，元貝看到了藍色的光……而你師父，看到的是那道白色的光。”

    門外走進來了李陵遊。

    短短幾年時間，他似乎成熟了許多，他憐愛地看看元寶，用手摸摸他的腦袋：

    “元寶，別擔心，你們師父送給你們的小禮物，現在不是更加凝實麼，在黑暗中竟然都可以熠熠發光了，比最初給你們的時候，還要漂亮……

    這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師父不但沒事，能力還在提升啊，終究有一天，他會破碎虛空，重返你們身邊的。”

    元寶點點頭，眼神有些明亮。

    “繼續剛纔的話題，我覺得楊小蘗說得對，我進入的那個金靈世界，是一個金屬的世界，金屬的大山，流動的金屬河流，飄動的金屬性凜冽的金風……

    這些或許都是威靈兄進入的世界……換句話說，或許我們每次進入，哪怕你師父就站在我們身邊，我們也看不到……”

    這句話，卻戳中了元寶的淚點，他潸然而泣：

    “……啊……那師父能看到我們嗎？”

    “……”

    李陵遊與楊小蘗相視苦笑。

    這也僅僅是他們的猜想，如何能知道答案。

    ……

    將近三年了，威靈依然沒有迴歸。

    帝國的“潛龍工程”已經貫通，九大結界從現世以來，才算是真正的融爲一體。

    但凡在帝國的九大郡城，結界覆蓋的地方，或者在超級光纜經過的郡縣，再次實現了大湮滅前的那種天涯若比鄰的狀態，甚至還超越了舊時代。

    即時通訊與數據的傳遞，已經再也不受衛星的侷限了。

    對於帝國的自然人、變異人來說，這無疑是一次最大的福利，他們也實現了和遠方的親朋好友的即時通訊。

    哪怕是人工植入的念體，只要在帝國的結界內，就可以實時地通過結界，根據公民號呼叫遠方的親朋，隨即達成念體的交流，就連瞬間傳送識海中的畫面、影像都可以。

    遠在天邊，也可以同時分享對方的思想和狀態，這宛如神蹟。

    從帝國的宏觀層面上看，帝國對整個種族、國度的有效管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方便過，帝國的意志，可以在極短時間就傳達到每一位公民的識海之中。

    更關鍵的是，由於結界系統中使用的是超量子的陣列中樞，還是分佈式的構建，計算能力是大湮滅前的數億億倍，帝國開發的管理系統和虛擬世界，已經比舊時代最初提出的“元宇宙”概念強大很多。

    對於術士訓練方面，不管是寒門小族、平頭百姓抑或門閥世家、門派子弟，早已在稷下學宮註冊，進入學宮的演武堂，經常參與各種對戰、團戰歷練。

    隨即，稷下學宮的“演武堂”，在帝國術士的心目中，已經有了“戰網”美譽。

    能否成爲合格的戰鬥術士、格鬥軍士，一看其戰網的積分，就能看出其能力的高低。

    末藥和尾陵，都按師父的要求，打磨身體與修煉元神兩不誤，僅僅三年，便比玄明等人強壯許多。

    以軍方的標準看，都算是成爲了合格的格鬥士，當然，作爲智慧術士的本底，他們也是沒有落下的。

    他們距離中階的智慧術士，還有不小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