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長安未央 0221學生元貝

    元寶發動精神力，用盡了最後一次的迴歸機會。

    頃刻間，元寶感覺身體被包裹在冰冷的水中，四下裏一片黑暗。

    他有些慌了，倉促間被嗆了一口水，又鹹又腥。

    是海水！

    雖然說貓科動物天生有些怕水，但好在都是會游泳的。

    元寶靜下心來，不再劇烈掙扎，放鬆了身體。

    一旦不奮力掙扎，理性和感知迴歸，身體的浮力就陡然變大，軀體自動向上浮。

    慢慢地，黑暗漸漸退去，他看到了頭頂的海水變得明亮。

    伴隨着許多的水泡，元寶的頭一下子伸出海面。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鹹溼的空氣。

    隨即有些傻眼，迅速轉動了幾下頭顱。

    好消息是此刻陽光燦爛，海天一色。

    壞消息是周圍卻沒有任何的山峯和海岸。

    元寶不敢嘗試再次進入源靈世界去重新定位，就算還有精神力也不願意了，誰知道那誤差有多大？

    此刻全身的疲憊感才再次傳來。

    他已經很疲憊了，好在軀體還是那個少年的形象，連幻化的黑底上帶有少許白色條紋的衣服都還是沒有消失，隨着海水在身體上或粘連或剝離。

    這種感覺很奇妙，人類穿上衣服是這樣的感覺啊。

    但身體的疲憊令元寶無從去體會。

    他覺得有點脫力，他需要補充能量了。

    隨即，他試圖發動他熟悉的雷法，招來雷電的能量。

    但是，他立即發現這個願望落空了。

    他剛完成身體能量化，就接連幾次使用了穿越源靈世界和顯化世界，早就將精神力消耗一空，豈能發動術法？

    他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上一覺，補充透支的精神力。

    可是這個簡單的願望，在此時此刻，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無奈中，元寶隨意選擇一個方向，儘量放鬆身體，適當進行干預，隨波逐流。

    就這樣漂流了半個時辰，元寶愈發有些慌張。

    這樣精神緊張地漂流，不但沒有辦法補充精神力，反倒是神識愈發疲憊。

    睡覺，我需要睡覺！

    元寶內心有些煎熬，眼神卻無力地看着不遠處。

    波浪之間，露出一道流暢而陌生的黑色背鰭。

    元寶有些絕望了，是鯊魚？鯨魚？

    片刻後，元寶感覺腳下的水流擾動變大，眼前陡然間水花炸開，一道巨大的身形，高高躍出水面。

    一道矯健的流線型身軀，在元寶的眼前劃過，再次落入水中，漫天水花中，再也不見。

    海獸激起的海浪，讓慌亂中的元寶都猝不及防，嗆了一口海水，鹹鹹的，有些苦澀。

    就在元寶倉皇間，他面前的海面浮起一個巨大的頭顱。

    尖尖的嘴巴，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元寶。

    瞬即，那嘴巴張開，露出了上下兩排細密的牙齒。

    元寶忍不住閉上眼睛。

    沒有劇烈的撕咬到來，卻陡然間聽到一聲高亢的海豚音。

    是海豚！

    隨即，元寶感到自己的腳踩在了一個背脊上，開始向一個方向飛快移動。

    如同在黑暗中見到了燈塔，在絕望中遇到了希望，元寶差點喜極而泣。

    老師的那些知識說，海豚是友好的，一般不會無故攻擊人類，相反，海豚的智商和聰明程度是相當高的。

    它們會知道人類是哺乳動物，它們偶爾會對溺水的人施救！

    元寶大喜，輕輕用腳蹋了一下，將身體沒入水中，雙手抱住海豚額頭的位置，讓這只可愛至極的海豚可以高速遊動。

    不然自己這樣豎着立在水面，阻力太大，海豚也會很辛苦。

    聰明的海豚立即懂了元寶的意思，微微上浮，讓元寶的頭伸出海面，飛馳起來。

    於是，大海上出現了很搞笑的一幕，一個少年腦袋在海面上飛快地移動。

    不到半個時辰，元寶看到了遠處的一個島嶼的輪廓。

    很快，海豚將元寶帶到了一處礁石邊，讓元寶爬了上去。

    然後海豚在水中露出頭顱，圓圓的眼睛盯着元寶，顯得非常可愛。

    元寶抹去臉上的水花，咧嘴而笑，自然地給海豚丟出信息：

    “謝謝你啊，海豚，不然，我今天就慘了，會被淹死！

    好可笑啊，從理論上說，我都算得上是中階術士了，還差點淹死，估計老師都會嘲笑我的。”

    元寶傳遞這信息的手段，是將信息直接印在對方念體上，他甚至都忘記了先觀察對方是否激活了念體。

    然而就是這樣幸運，這只海豚正是一隻變異了的海豚。

    它早就有了自我意識，有無窮的困惑和不解，認識到自己與其他海豚的區別，因此離羣索居，獨自閒遊。

    收到元寶的信息，海豚一下子就定住了，它沒有想到，能和救下的這個奇怪同類交流！

    元寶也瞬間收到海豚的回覆，雖然不是在使用語言，但是其含義卻真實地透過它印在自己念體上，明白無誤：

    “淹死？術士？老師？”

    驚愕間，元寶瞬即想起自己和老師最初見面，也是無法使用語言的，尷尬一笑，用盡最後的精神力，將先前丟給猴王、大象的信息包，並且增加了自己煉形、化形的經驗，都給對方印上去。

    反正海豚應該比雲豹聰明，絕不會受到什麼大數據流衝擊變傻。

    然後，不管那海豚如何消化數據，元寶已經雙眼打架：

    “我要睡一覺，如果我醒來你還在，我們再交流。”

    瞬即，就在冰涼的礁石上，元寶陷入黑甜鄉。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次日的太陽初升。

    元寶睜開眼睛，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按着自己的習慣，他長嘯一聲，沒想到卻是發出一聲少年人的喊聲：

    “啊……”

    元寶眯眼而笑，再次在礁石上走了幾步，沒有看到那好心的海豚。

    然後，元寶走在沙灘上，海浪輕快地撲向沙灘，又緩緩退去。

    遠處的天空，晨曦燦爛。

    元寶可以確認了，這應該是東半球吧。

    隨手一招，一道小小的閃電，在他的頭頂落下。

    隨即，元寶滿足地長籲一口氣，精神飽滿，萬事順心了。

    沿着整個島嶼，元寶迅速地走了一圈。

    海島中間的山峯林立，五六座小山中間圍繞了一座大山，就那些小山上，長滿了各種樹木，許多樹葉上都堆滿了鳥糞，更不用說地面。

    還有許多的毒蛇，在樹枝間盤繞，期待疲憊的海鳥棲息。

    在小島的另外一側，有許多早已廢棄的房屋殘垣，多數已被繁茂的草木掩蓋。

    沒有發現人類，也沒有其他猛獸。

    元寶有些鬆懈下來，再次回到那礁石上，有點想念那好心的海豚了，不知道它有沒有明白自己的信息丟包。

    就在元寶無聊地坐在礁石上，思索如何才能獲得此地的位置，以及如何回到大陸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發直了。

    遠處的海水中，緩緩地冒出一個小小的頭顱，是一個看着十來歲的小女孩，和元寶最開始看到的寄奴差不多大小，只是有一頭淺藍色的頭髮。

    小女孩就那樣緩緩從海面升起，直到雙腳踩在水面上，一件深藍色的長袍，緊緊貼着她的身體。

    隨着她的站直，道道藍光閃過，無數的冰屑紛飛，她身上的衣服變得蓬鬆，頭髮也瞬即乾燥，在海風中飛揚。

    小女孩正定定看着元寶，露出燦爛一笑：

    “我就是那只海豚呢，感謝你，我已經算是術士了！

    其實，我原本就會一些小術法的，但是一直沒有對自身族類以及對這世間萬物的系統認知。

    現在有了你的那些系統知識，一通百通，很多新的術法都掌握了。”

    元寶在吃驚之餘不免有些沮喪。

    他覺得自己花了那麼多的時間才學會語言，才理解老師那龐大的數據包中的各種知識，才知道什麼是主觀上的修行，而這個海豚，竟然在不到一天，就已經融會貫通，而且，幻化了人形。

    不過，老師的知識中也說了，滿招損謙受益，人要謙遜，要知足和知不足，要善於承認別人的優秀，接受自身天賦不足和成就不高的結果。

    於是元寶燦然大笑，站起來，給那小女孩拱手行禮：

    “你好，我是元寶，我本來是一隻雲豹的，我好不容易才幻化爲人類，你太聰明了！”

    “元寶師兄，我還沒有名字，要不你幫我取一個名字，或者，你可以按你說的老師的習慣，給我命名。”

    元寶撓撓頭，突然覺得命名好難啊。

    糾結間，女孩走在波濤上，如履平地，瞬間就到了礁石上，站在元寶身邊，眼巴巴地看着元寶。

    元寶福至心靈，心中靈光一閃：

    “要不，就叫元貝？我想海中有無數的寶貝，你就是大海孕育的一顆最亮麗的珍珠，也是大海中的寶貝，沒有你，我都淹死了。”

    對於這個名字，元寶有些不確定。

    女孩的笑意如同陽光一般燦爛，淡藍色的頭髮都開始飛揚，深藍色的眼眸中露出激動的神色：

    “好，好，我喜歡這個名字，我就叫元貝了，我希望我們都會成爲老師的寶貝！”

    元寶有些愕然，怎麼你也是老師的學生了啊？

    不過想想也對，自己那些信息打包，都是老師整理並精選出來的，自己分享給元貝，其實也相當於是老師在教導她啊。

    元寶立即爲有了一個師妹而興奮：

    “會的，一定會的，你太聰明了！

    你不知道，當初，我用十多天才將大夏的語言學會，用了幾個月才將那些語言中高度濃縮意義的詩詞歌賦弄明白，當然，明白歸明白，我還是不會寫詩詞歌賦。

    至於修行方面，我就更笨了，在雲雷山地，那麼多年，竟然想不到用雷電之力淬鍊身體……”

    磕磕碰碰，囉囉嗦嗦，零零碎碎，元寶將太多需要分享的擔憂、激動、恐懼和收穫，都分享給元貝，包括自己昨日進入源靈世界遭遇的一切。

    元貝開始是微笑着聽元寶的細碎信息，到最後竟然小臉發白：

    “幸好幸好，師兄提醒得及時，我也感受到那個能量的世界了啊，我只是擔心你等久了，於是決定先過來看你……不然，我也會迷失在那個源靈世界的。”

    元寶拼命點頭：

    “說起來都是淚啊，不過，要是沒有這遭磨難，就不會遇到元貝了，這麼聰明的元貝，老師一定會喜歡的。”

    元貝有些慚顏：

    “元寶師兄，其實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我很多年就學會用大海中蘊藏的、神識中感應到的藍色能量淬鍊身體了。

    當然那只是本能的，沒有目標，也不知道那是爲什麼，還會一點點的……術法，對的，水靈術法。

    我們的運氣都很好，我在水靈力最充沛的大洋中，你在充滿雷電的山丘，這就是我們的運氣好。

    但是能遇到老師，得以獲知系統的知識，則是大機緣了大造化了，要說開悟，我昨天才算真正明悟了本身。”

    元寶也感同身受：

    “是的，沒開悟前，懵懵懂懂，總覺得自己和同類不一樣，但是具體是哪裏不一樣的卻說不上來。”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兩“人”都是剛剛成爲人，磕磕碰碰交流，興致盎然，絲毫不覺得疲憊，滿眼都對這世間的憧憬和喜愛，也充滿對老師的崇慕。

    要是威靈此刻在，多半會哭笑不得。

    他不過是用帝國現有的小孩教育系統知識，最多增加了一些修行的常識，打包丟給它們而已。

    威靈只是隨手丟下了一截柳枝，而元寶則回報給他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