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長安未央 0219公主琥珀

    雖然明白姬琥珀在暗中查探自己，但是威靈也無所謂。

    這麼一點的小探測，他可以理解。

    既然她的表妹和自己組隊共事，多一分瞭解，也是基於關切的人之常情。

    姬琥珀面色恢復如沐春風，含笑丟出信息：

    “前些天，你們和我三弟邂逅了吧，這傢伙，竟然也給我吹噓，說認識了一個賭場高手，極具黑道巨擘的潛質。

    我好奇不已，具體一問，竟然是蕪荑口中的隊友，哈哈，因此蕪荑相邀，我就欣然過來。”

    謝蕪荑連連點頭：

    “哈哈，連常山表哥也認識威靈了啊，還有這麼高的評價？”

    威靈啞然失笑，也忍不住汗顏：

    “兩位殿下都過譽了，我對世事一片茫然，什麼賭場高手這類的話，都是常山殿下玩笑戲語而已。”

    “威靈兄自謙了，我可是知道，我有兩位堂哥，對威靈兄視爲天敵和剋星呢，嘻嘻……”

    溫婉柔和的圓臉王蕊石插入信息。

    威靈和李陵遊立即都有些不自在。

    李陵遊跟着解釋：

    “嘿嘿，蕊石姑娘別見怪，沒有什麼大衝突，都是些小誤會而已。”

    話雖如此，十八郎多少有些尷尬。

    王蕊石俏皮一笑：

    “十八郎別拘束，我說這個，可沒怪你們的意思，這帝都的門閥世家子弟，哪有什麼深仇大恨的？

    你們之間那些年的小摩擦和小恩怨，幾乎每件事，我都知道，我可一直想多和你接觸呢。

    你這個人，都說你不着調，但我看卻是大智若愚，諸多跳脫之事，卻沒有絲毫劣跡傳聞呢，比我王閥許多子弟都出彩很多。”

    李陵遊抹了一下額頭，卻只能無奈看着威靈、守宮的嘴角彎起。

    玄明是最聰明的孩子，人小鬼大，四人中就他最洞察人心事態。

    他裝着根本就不在意的模樣，暗中轉移南星、商陸和寄奴的視線，四人暗中交流桌面上那些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十八郎不用心虛，帝國門閥世家，鬥而不破，這是基本態勢。

    有競爭才有發展，這也是常態。

    而每一家都家大業大的，子弟的交往只管這一輩，遇到事情，該如何還得如何。”

    姬琥珀略長幾歲，這樣的開導也不顯突兀。

    威靈卻是心想，琥珀殿下都差點直說了，男歡女愛也是常情，李陵遊，有姑娘在偷偷喜歡你，你就偷着樂吧。

    李陵遊不敢輕易亂說，自然只有點頭的份。

    “對了，威靈兄，你覺得常山表哥是怎樣的一個人？”

    謝蕪荑含笑丟出詢問。

    威靈略作思考，誠心回覆：

    “常山殿下智慧超凡，世事洞明，但總覺得他有些不屑瑣碎，頗有遊戲世間的感覺。”

    接過威靈信息的是姬琥珀：

    “是的，威靈所言不虛，我那個弟弟，心智過人，更難得情商非凡，現在幾乎成了皇家與門閥世家的聯絡人了。

    你覺得他有遊戲世間的態度，也是對的，他自己也是這樣決定的，他曾經說過，在他眼中沒有多少爲難的事情，當然，除了沒有辦法成爲本源術士這件事除外。”

    威靈等人都頷首認可，姬琥珀嫣然一笑：

    “威靈兄是智慧術士，可知道常山的術士特長？”

    威靈搖頭，姬常山說過，他的術法無法反饋增強體魄，反而有些影響，頗有遺憾之感。

    李陵遊則是伸長了耳朵，這可是個祕密啊。

    “他是智慧術士，特長是看透人心，勘察人心的優劣。”

    威靈恍然，這就對了。

    只有姬常山這樣能看透人心的人，才會有那般遊戲人間的作爲，他的座上賓才不分貴賤窮通，在他心目中，乾淨的人心比什麼都強。

    “常山殿下好幸運，能有如此清晰洞察人心的一生，親賢遠小，何等智慧若仙！”

    威靈慨然讚歎。

    “哈哈，他有沒有仙氣，我不覺得，我可是半仙啊！”

    姬琥珀驀然一笑，英氣逼人，那份氣度，遠超須眉男兒。

    看着她的這種豪氣怡興，連默默靜坐的守宮都忍不住眼中異彩連連，欣賞之意，溢於神色。

    “哦？長公主殿下這半仙自謂，可否相告？”

    威靈不免好奇。

    謝蕪荑插話：

    “呀，威靈，你不知道，無數人想與我琥珀姐姐對坐相談，可不得機會，不是因爲姐姐的地位，而是她的能力。”

    一旁的李陵遊或許有所耳聞，微微點頭。

    姬琥珀白了一眼表妹，微微搖頭：

    “你們應該知道，父皇是三種靈力的頂階術士，我大哥是兩種靈力的中階術士後期。

    而我和弟弟是兩個異類，都是智慧型術士，我們兩人，估計想突破中階都難，因爲無從尋覓修行方法，弟弟是洞察人心。

    而我……這只有極少數幾人知道，我的特長是，堪透別人的過往，也許進階後能預見他人的未來。

    威靈，你說，基於此項特長，在世俗人眼中，我算不算半仙？哈哈。”

    威靈連連點頭，身形卻慎重地微微直起，再次拱手，感激地看看謝蕪荑。

    以他的智慧，當然就明白了，謝蕪荑希望能幫幫自己，找尋自己的出身情況，因此才硬耗着將姬琥珀請來聚會，期待姬琥珀能看出一點什麼。

    否則，憑威靈和李陵遊，長公主殿下是不會出現在這樣的聚會場合的。

    見威靈明白了自己的用意，謝蕪荑微微點頭。

    姬琥珀微微搖頭，神色有些遺憾：

    “其實就在剛纔，見面的時候，我就在使用能力，查看威靈的身世。

    可惜我修行尚淺，所見皆爲混沌，那世界一片黑暗。

    實在愛莫能助，抱歉了……不過，如果十年後，威靈還沒有任何線索，可以再次找我，或許，那時候我能看出點線索。”

    對此結果，威靈並無失望之感，反倒是再次躬身行禮：

    “感謝殿下的出手相助，眼下沒有結果，威靈除了感激，不敢有遺憾，相信殿下必有洞悉過去未來之日。”

    謝蕪荑和李陵遊自然會想到，當日在雅西郡郡守廣場上，青葙大人施展“道解·拾光”術法，看到威靈過往的那片混沌，今日姬琥珀以特長而非術法，再次重複了這個偵測，也不足爲奇。

    見威靈如此感激而不遺憾，姬琥珀也神色激賞：

    “真的很期待，能知道是何等的智慧術法高手，能遮掩威靈的過往！我有種判斷，至少應該是擅長命運與靈魂這樣特異術法的頂級高手！”

    威靈和守宮都將“命運、靈魂”這樣關鍵詞記得死死的。

    而守宮，此刻已經對姬琥珀感激不已。

    雖然她們彼此間並無一言交流。

    但她明白，對方之所以出現在這，就是衝着蕪荑的面子，是來幫助公子的。

    而就在此刻，姬琥珀卻給守宮丟來一道私下的信息：

    “守宮，你的過往，過得太苦了。

    那種黑暗、孤寂和絕望，我都不忍回顧。

    我確信，你能有一個五彩斑斕的未來。”

    守宮瞬間就淚目了。

    好在有帷幕的遮擋，其他人都沒有察覺。

    威靈悠然感慨：

    “此次帝都一行，能有幸結識常山殿下、長公主殿下，感慨萬千，正是應了那句老話，青史幾番春夢，紅塵多少奇才，有幸至極。”

    謝蕪荑也有些感慨發問：

    “琥珀姐姐，你和常山哥，會因爲父親是大高手而有壓力麼？

    在我們小隊，我都暗中爲自己的能力不夠慚愧呢。”

    姬琥珀神色變得柔和：

    “父皇和你們感覺的有些不一樣。

    他其實挺慈祥和藹的，從不對我們有什麼嚴格要求，總是說他自己是一個普通術士，能得到大幸運，擁有三種靈力的術法手段，反饋軀體，活這麼久，已是一大幸運。

    其次，能夠整合大湮滅後混亂的大夏，取得歷史性的大功勳，沒有戰死在那些歲月，已經是貪天之功，邀天之幸了，他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老天待他實在太好，還非得給他一個漂亮賢惠的女子做妻子，給他生下三個孩子，每一個孩子都還很健康，沒有惡性畸變，這都還不夠，三個孩子竟然都是術士！

    哈哈，他這樣一說，我們都覺得這老頭夠幸運。”

    幾人都欣然大笑，原來，姬琥珀和姬常山的豁達與寬容，與有這樣的父親是分不開的。

    “只有大哥，活得要辛苦一些，壓力蠻大，他是本源術士，還是兩種靈力方向，父皇的能力在那擺着，他就必須要努力。

    父親不擔心我們，反倒擔心他老是潛心修行，忽略了世間的美好。

    父皇說過，要是這世間，多出一個只會帝王心術，不知人間美好的君王，他卻會失去一個原本敦厚溫和的兒子了。”

    姬琥珀的語意有些沉凝了。

    不遠處悠遠空靈的琴聲傳來，衆人側耳傾聽。

    片刻後，威靈將青葙的留言丟給謝蕪荑。

    謝蕪荑略一思索，也不藏拙，直接將她爺爺謝凌霄的看法公開丟給了幾人。

    姬琥珀似笑非笑，又白了一眼謝蕪荑。

    畢竟謝凌霄的看法中，有對皇室態度的猜測。

    威靈微微點頭，和前些天與李陵遊、蕭獨活交流的帝國官制改革一對應，便豁然開朗。

    玄明的神色複雜，片刻後，他含笑看着謝蕪荑：

    “蕪荑姐姐說得真好，那樣的歷史塵埃，的確誰都承受不了。”

    姬琥珀微微點頭，丟出信息：

    “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這上天是在尋求一個總量平衡，一個人前半生吃夠了苦頭，後半生就會多出諸多的甜蜜。

    至於那種一直在苦水中浸泡一輩子到死的人，或許是天棄之人。”

    威靈點頭：

    “殿下所言不錯，人不自棄，天亦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