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雅西戰役 0051山野露營

    隨後，威靈收到青葙的留言，給他轉達了大將軍的後續軍令。

    留言的重點是告誡威靈不可犯險，如果實在要去帕特邦，可與其他帝國的術士組隊，或者與臨時編組的西徵軍隨行。

    臨時抽調精銳軍士，組建西徵軍，任命指揮官，還要配套的補給和其他物資，最快都要等三天。

    青葙大人的意思是走慢一點，與大軍隨行。

    威靈的回覆很簡單：

    “感謝大人，屬下只是去看看，不順利就迴歸，規避風險！”

    其實威靈已經想過，帝國西徵軍一旦組成，一定會以大型載具直接飛抵帕特邦，自己就算馬上回郡城，其實也無法加入西徵軍。

    首先，他還只是預備役的人，連正規軍都不算，自然就不是什麼精銳。

    再去讓青葙出面，那絕非自己的本意。

    其次，這次雅西大戰中，戰爭形勢變化多端，並未按歷史上的套路演化，那麼多的門閥世家子弟，基本上還沒有出場秀過。

    這就造成一個結果，他們前期的各種爭搶付出，還沒有收穫足夠的回報，主要是指揮層還沒有給他們展示自己能力的舞臺。

    而西徵軍就是最好的定製舞臺。

    自己都能夠分析到、想象到帕特邦可能是一座空城了，大將軍能不知道？

    將王細辛、李陵遊這類門閥世家子弟帶上，用幾萬軍隊做保鏢，打劫一座聯邦的大型軍城，成果必然豐厚，論戰功必然是大功一件，參與者都是一份巨大的殊榮，誰能不感激大將軍？

    一想到大將軍那貌似粗陋微黑的大臉，竟然也有這些小算盤，威靈心中暗歎，真不愧是帝國三公之一太尉王苦酒大人的首席屬官！

    但凡是政界高層，就沒有簡單的人物。

    想到這，威靈都忍不住有些笑意。

    大將軍將路子都鋪好了，李十八郎，你可別錯過了。

    “公子，想到啥這樣開心？”

    守宮的信息傳來。

    威靈先前的面色沉重和悲傷，也令她的心情非常難過，看到威靈的笑意，便好奇詢問。

    威靈便將青葙的留言、大將軍的後續軍令、自己的判斷都丟給了守宮。

    “呀，公子的人情世故已經挺老練了啊，要換我，可想不到大將軍還有這種巧妙的安排，第一反應，還以爲只是因爲我方傷亡不小，大將軍在找聯邦出氣泄憤呢。”

    威靈點點頭：

    “嗯，這種安排，給普通的官吏和軍士，的確會帶來這種錯覺，這是由於大將軍非常痛心帝國軍士的傷亡，因此才有了西徵軍的帕特邦的報復性泄憤行爲，這會令大將軍的形象更加飽滿和……接地氣。”

    守宮俏麗的眼睛中充滿了笑意：

    “一舉數得，既對帝國有利，也對自己有利，還交好了門閥世家……可惜都被公子看破了，公子有當官的潛質哦……”

    威靈笑着搖頭，心中有了定策。

    建功立業絕非自己當下的追求，找尋自己的身世來歷是當前的第一任務序列，但估計是個漫長的過程。

    就目前的狀態下，融入門閥世家，利用他們廣泛的關係網絡，才是最正常的開啓方式。

    其實還有一種自己曾經以爲的，比較靠譜的方式，就是將自己的基因序列和特徵傳到系統結界，爭取和帝國的基因庫進行比對，由此找出大的方向。

    但是這種構想隨後就發現根本行不通，根據威靈對結界系統各種信息的篩選搜尋，發現一個問題。

    各大門閥世家有沒有這樣的基因庫都是個問題，即便有，也必然會成爲頂級機密信息，對自己家族的各種基因數據嚴密封鎖，不透露絲毫。

    因此，基因庫中主要是寒門和普通人家的普序數據。

    到底有沒有四大門閥和八大世家的基因譜序，誰都不得而知。

    對此奇怪的狀態，威靈的猜測是，門閥世家擔心一旦對手掌握其基因特徵，或許會有針對性地研製基因崩解藥物，或者製作對應的靶向攻擊病毒，會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對此狀態，威靈不得不放棄從基因層面去找尋的想法，只能一步一步，按正常的方式，步入高層，接近高層。

    總有一天，會有轉機出現。

    目前看來，既然有西徵軍的出現，那麼自己去帕特邦的必要性，就變小了，自有那幫如狼似虎的軍中精銳，給死亡的帝國同袍報仇。

    那麼，就去西玄聯邦最初形成的那道鋒線，去幾個原本的據點看看，是否有活口，詢問一下西玄術士的情況。

    一旦定策，威靈就將想法丟給了守宮。

    有守宮在，威靈就會省事不少。

    作爲鬼神胴級別的智能體，各種數據採集分析，危險規避自然是融入其基本的生存狀態中，威靈只需要按守宮的引導的方位走就行。

    守宮自然是樂得爲自家公子服務。

    多年來作爲補給平臺，隨着小隊巡邏，不斷掃描周邊範圍內的一切可疑跡象，已經成爲她的習慣。

    如今自身條件更好，無需刻意去做，一眼望去，不同距離的各種物件信息，顏色光譜、溫度溼度、風力風向……都瞭然於心。

    山勢慢慢升高，即將離開了平原環境，進入山地。

    威靈抽空給李陵遊留下了信息，包括自己目前的方位，以及準備前往的目標。

    在參謀部呆了那麼多天，對戰場全息系統中大量的數據，威靈都歷歷在目，因此，當初西玄聯邦的一百多個據點，威靈可以清晰直到。

    李陵遊的回覆很快，近乎秒回：

    “知道了，注意安全，隨後匯合！”

    威靈微微點頭，將信息與守宮共享。

    山林已近，平原漸遠。

    不覺間，絢麗的晚霞已經灑滿逐漸高大起來的山林。

    驀然回首，發現已是黃昏。

    神啓111年6月12日，從拂曉到黃昏，這是多麼殘酷、冷血而漫長的一天啊。

    威靈回首東望，眼前再次浮現出，在那三道大型術法下，掙扎求生的同袍，在那三道鴻溝中層層疊疊的西魔屍骸，他心中竟然生出淡淡的倦意，不免有些慨嘆。

    世界再次陷入靜默。

    步入逐漸幽深的山林，四周漸漸顯得昏沉幽暗。

    “找個地方宿營吧，我們並不着急，先前我忽略了一點。”

    威靈給守宮做更加細緻的分析：

    “想必西玄聯邦的指揮層，也應該會猜到，隨着他們的全軍覆沒，帝國會追殺過去。

    那麼，最初的那道佈滿據點的鋒線，他們斷然不會輕易放棄，一時半會必然不會拆除的，至少這可以給高層的逃走提供一點時間。

    而低層的聯邦士兵，未必會相信帝國會越過四大山脈、三條大河，出現在他們那邊，他們會老老實實駐守那些據點。

    因此，我們要是去得快了，反而有危險。”

    守宮點點頭，也認可威靈的分析：

    “只有在西北方向，那邊的地勢稍平，天塹減緩，方向上更加接近雅西郡，因此我們上次才那麼容易發現他們。

    同時，帝國的遠程打擊也主要覆蓋那邊，估計已經將聯邦在那一段的鋒線據點全線拆除。

    因此，最危險的區域不在靠西北的方位了。”

    “是的，說得對，因此我們必須是去西南方向的據點，危險固然是有的，但或許有收穫。”

    威靈給予肯定的回覆，信步走到一處密集的草叢，下邊掩藏着一個圓圓的洞口。

    一隻肥碩滾圓的山兔，滿眼迷惑，卻是夢遊一般，走到威靈的腳邊。

    威靈躬身，左手抓住兔子豎起的耳朵，將它提起來。

    右手如刀豎起，掌刀在它的耳側順勢劈了一下。

    山兔在糊塗中丟了性命。

    “交給我來吧，公子！”

    威靈隨手將兔子丟給守宮，環顧一下四周：

    “這裏平緩避風，就這吧。”

    “好的，公子。”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些乾枯的樹枝樹葉，威靈還用佩劍砍了一根碗口粗的松樹，幾下就分割成短截，用於宿營的篝火。

    在這處平整的地面，兩人堆積好備用的柴火，對坐下來。

    “呼……”

    守宮吹出一口氣，那是一條小小的火線。

    火線瞬間點燃了柴火，溫暖的火焰開始跳動，一絲絲松脂的清香在四周瀰漫，淡藍色的青煙也隨之飄蕩。

    威靈啞然失笑：

    “守宮，你這樣引火，會不會太過消耗能量啊？還不如我用一個小小的火靈術法。”

    守宮早就將幃帽翻到背後，如花笑靨顯得很活潑：

    “不會的，公子，這漫山遍野都是能量！”

    她用念體丟信息，手上卻沒有閒着。

    不知道從哪裏拿出的一枚狹小而暗黑的小刀，從山兔的腹部輕輕劃破表皮，連同四肢，一直到山兔的下巴。

    然後順勢撕開表皮，露出潔白的皮下脂肪。

    眨眼間，一整張山兔的皮毛已經褪下，彷彿這原本就是兔子穿的一件外衣。

    鋒利的小刀再次劃開山兔的腹部，直到脖子位置。

    皓潔的手指伸入山兔腹部，將內臟完整取出，拋進腳邊不知何時已經備好的一個小坑，右腳微微一個錯動，坑邊的泥土已經將山兔內臟掩埋完畢。

    威靈看得有些失神，對守宮行雲流水般的手藝十分歎服，也對其掩埋山兔內臟，不至於讓血腥氣引來變異野獸的處置手法，感到非常專業。

    轉念間，威靈一道術法施展。

    一道細細的水流，在守宮捏着兔子的上方流淌，彷彿那裏有個看不見的水龍頭。

    “哈哈，公子，這個其實可以不用清洗的！沾水了反而不便於烘烤！”

    “哦哦，沒想過呢。”

    威靈有些不好意思。

    “無妨，無妨！”

    守宮將兔子身上的水珠抹去，變戲法一般，從那黑色大氅的內側，拿出一個個小瓶，旋轉小瓶的蓋子，倒轉瓶口，對着兔子裏裏外外，抖出許多的粉末。

    鹽末、辣椒粉、花椒粉、五香粉、孜然粉……粉末在山兔肉上均勻分布，守宮還不忘給佈滿佐料的兔肉做了一個臨終關懷，附加了全套細緻周到的按摩。

    兩根細細的松枝，交錯成十字架，將山兔撐開，十字架長長的那端，成了手持的位置。

    然後，充滿韻味和滿足感的山兔在火焰的一側翻滾。

    片刻間，原本潔白的表層油脂，在火光輻射的熱能烘烤下，化作滋滋作響的液體，包裹住那些粉末佐料，與深層的肌肉層做彼此的互通交流。

    威靈彷彿有些不認識守宮：

    “守宮，你早就預判我們會露宿山頭麼？

    而且，你烤山兔的手法，彷彿是千錘百煉一般嫺熟……”

    “嘻嘻，公子說笑了，自從更換智能體後，我一直就在身邊準備一些應急物品呢，身爲公子侍女，這難道還需要公子吩咐再去做麼？”

    守宮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雙目如晨星般燦爛，看着威靈：

    “其實，我一直嚮往在大自然中無拘無束的生活，舊時代的武林和江湖，曾經是我揮之不去的迷夢，當年……算了，不說當年。

    夜宿山林，燻烤野兔，這麼有意義的事情，在我過往的生命中，曾經在心中預演了千遍萬遍，但我一直以爲那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沒想到，這個夢想，這麼快就被公子實現了……”

    那亮如星辰的眸子有了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