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洞仙機緣（十五）

    悔恨！瘋狂！自責！都化成這一聲重響，都化爲全身的力氣融入雙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頭骨！

    “砰！”

    只見藺辰頭骨瞬間起了一個斗大的紅包，除此之外，毫無任何流血甚至重傷的痕跡。

    “疼疼疼！怎麼回事？！”

    藺辰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雙手，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是真氣全失的廢人了！又沒修煉過任何外家功夫，又怎可能單靠手無縛雞之力，就一掌把自己拍死？

    “哞！”

    一聲牛叫吸引了藺辰的注意，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片黑暗中，一隻身披五色的水牛正想自己一步步走來。

    “哞哞哞！”

    那五色牛走到藺辰眼前，牛眼一擡看了他一眼，隨即用頭不斷蹭着他的身體，竟似要他騎到背上。

    藺辰隨即會意，一個翻身騎到牛背上，只見那五色牛竟如同馬一般仰起頭又是一聲哞叫，然後馱着藺辰向前走去。

    “這…哪裏來的牛啊？”

    冷靜下來的藺辰看着這五色牛，突然發現牛的後背上有兩個人手一般大小的掌印。

    藺辰心念一動，顫抖着將自己的雙掌向掌印伸去。

    “我什麼時候在這頭牛身上…….難道剛纔我盛怒下打到的，是這頭牛？！”

    藺辰大驚，那五色牛彷彿也聽到了藺辰的心聲，又揚起頭哞叫一聲！

    “這麼說！子前輩沒有受傷！牛啊！你行行好！快帶我去見牛前輩…啊不對！子前輩！我現在就想見到他老人家！”

    “哞哞哞！”

    五色牛連續牛叫幾聲之後，隨即停下腳步把頭底下，示意藺晨“下牛”。

    “我們這是？！”

    雙腳觸即地面瞬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忽然化爲一個村落的模樣，三五個樣貌憨厚的村民正踏着泥濘不平的小道手捧着壺向藺晨迎來。

    “藺辰兄弟！俺們等你好久了！來！先喝了這壺酒壓壓驚！”

    “好！多謝這位大哥！”

    藺晨看着眼前這位熱情的中年大哥，剛接過他手中的酒壺，心裏突然間咯噔一下！

    此刻他手中接過來的這酒壺，就是子前輩給他下毒的那個千江壺！

    停滯的右手有些止不住的顫抖，那中年男人見藺晨臉上現出驚恐之色，卻是大爲疑惑。

    “藺辰兄弟，你不是愛飲酒嘛！如此美酒爲何不飲啊？俺還特意從家後院的土裏挖出這百年陳的「道宗香」打開，給你舀了兩勺！俺自己都不捨得喝嘞！”

    “這酒…….”

    藺晨低頭看看這千江壺中散發濃郁酒香的美酒，又擡頭看看一臉問號的中年男人。

    突然間，藺辰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豁然開悟的笑，極爲大聲，極爲放肆，極爲暢快！引得這只有六戶村宅幾畝地的所有村民都向他看來。

    “多謝大哥！藺辰恭敬不如從命！先幹爲敬！”

    咕嘟咕嘟的痛飲聲，又引來四個村民前來，在六七人的圍觀之下，藺辰足足飲了小半個時辰，才將這巴掌大的千江壺一飲而盡。

    “藺辰兄弟果然海量！好！既已飲過接風酒，快跟俺們去聽道吧！”

    那中年男人也不等藺辰回神，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遠處一棵巨大的千年大樹方向跑去。

    藺辰本就暈暈乎乎快要醉翻過去，被這中年男人一拉，胃裏登時翻江倒海，正要吐出來舒服舒服，卻見腳下的泥濘小路旁便是麥田。

    本來要吐出來的一口酒登時又咽了下去，這可把藺辰給噁心壞了！就連拉着他跑的中年男人看到這一幕，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藺辰兄弟，爲何不吐出來舒服一些，如此多爲難自己啊！”

    “大哥，這路旁盡是麥田，我怎能吐出來啊。”

    藺辰淡淡一笑說着，聽得那中年男人神色一怔，隨即又轉頭拉着他快步往巨樹下走去。

    不遠處，藺辰依稀看見一大羣村民正圍着那棵岑天古樹環坐，而樹下赫然有一個人影。

    藺辰越接近巨樹，越覺那個身形佝僂的身形甚是熟悉！就在他心裏馬上出現一個答案時！

    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突然從旁伸出，一把將他拉到自己的後背，藺辰還沒反應過來，只見這揹着他的中年村民咧嘴對給他美酒的村民笑罵道。

    “藺辰兄弟都醉成這樣了，你還拉着他跑！該背人的時候你不背！你當初揹着三山五嶽到處亂跑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沒力氣！”

    藺辰聽着身上這中氣十足的村民的話，很顯然他跟那個給自己酒的男人關係非常不錯。

    可“揹着三山五嶽到處亂跑”這句話，藺辰着實是聽不明白！

    “行啦行啦！大家都等半天了！你腿腳快！趕緊揹着藺晨大兄弟過去！”

    那給酒的村民也不生氣，只是跟着兩人身旁。

    三人很快就到了距離樹下數丈之遠的位置，男人將藺辰放在地上，撣了撣手上的灰塵。

    藺辰向樹下那道身影看去，殘破守舊的長袍，一頭年輪般蒼老的白髮，眼中透着浩瀚宇宙星辰的精芒，慈祥的笑容。

    不是那個在茶室毒害他的“子前輩”，又能是誰？

    只見老者伸出枯骨的右手朝藺辰揮了揮，仍是那般慈眉善目的笑容望着藺辰跑來。

    藺辰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跑到老者所在的樹下雙膝下跪伏地叩首。

    “子前輩！”

    一聲子前輩，一個叩首，包含了藺辰被下毒修爲盡失的恨，因被恨控制失手錯殺老者的悔恨，明明才過不久，卻又在他心裏來回盪漾。

    “藺辰小友，你我之間從來不必拘禮，你要講的未講之言我亦心知肚明。但你可知，不止是我一人在等你前來，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來，我給你引薦在座的諸位同修！”

    藺辰擡起頭，這才發現圍坐一圈的村民們都在看着他，他那張小臉剎那間不好意思的紅起來了。

    “行啦！子，我等皆知藺辰兄弟道心明證，能否跳過引薦環節直接開講啊？”

    藺辰轉過頭，先前揹着他的那個中年男人正雙手叉腰，好像接下來的引薦環節頗爲不耐煩。

    藺晨見狀拱手正要行禮，不想自己又被給美酒的中年男人打斷。

    “元始，藺辰兄弟初次造訪，於我等又是貴客，你怎能如此沒有耐心？難不成混沌之氣又開始影響你了？”

    “靈寶，我這既是爲藺辰兄弟節省時間，又是爲大家節省時間！諸位道友還都等着子講道呢！你手上的如意像呢？怎麼不見你把寶貝拿出來？”

    只見那被稱爲“元始”的中年村民依舊雙手叉腰，嘴上雖不饒人，看着卻如清風般從容自得。

    “我今天出門趕，沒有帶如意像，我可絕不是不願給藺辰兄弟如意的福分啊！”

    那個給藺辰美酒，被“元始”稱爲“靈寶”的中年男人，趕忙搖着雙手又一臉歉意的看向藺辰。

    其餘村民見兩人如此拌嘴，在此都哈哈大笑起來。

    唯有藺辰不知自己爲什麼，腦中有根弦突然動了一下。

    “元始…靈寶…混沌之氣…如意之像…”

    他擡頭面露沉思，看看那雙手叉腰的元始，又看看滿臉笑容的靈寶，再看看圍坐一圈的衆人，怎麼看都只是一羣樸素憨直，至情至性的普通村民。

    然而自幼熟讀道家經史論典的他，突然有個可怕而大膽的想法！

    這個想法如果是真的，那藺辰真的覺得自己瘋了！

    “元始、靈寶，兩位道友明明道性、開悟皆在我之上，卻要我與衆道友講道，令我時刻頗感汗顏啊！”

    老者的話打斷了藺辰的思緒，只見老者衝自己轉過頭，又向圍成一圈的村民淡淡說道。。

    “罷了，世人皆以爲我等拘泥於形式禮教，卻從未察覺自身早已忘卻心中之道，今日，我等要藺辰小友爲衆道友開悟講道，大家以爲如何？”

    此話一出，圍成一圈的村民隨即交頭接耳，就連在拌嘴的元始和靈寶也竊竊私語起來。

    但很快衆人便有了決定，連同拌嘴的元始、靈寶，衆人齊聲向老者稽首道。

    “我等沒有異議！”

    衆人言畢後，再度向藺辰轉身齊聲稽首道。

    “請藺辰道友爲我等開悟！”

    藺辰看着眼前衆人，傻傻的坐在原地，此時，那拌嘴的二人組，元始和靈寶一臉肅穆走向老者，分別緩緩坐於老者身旁。

    藺辰不明所以，只聽身旁圍成一圈的衆位村民齊聲高呼。

    “恭請三清就位！”

    “三清…就是說….”

    藺辰聽完，感覺自己整個五臟六腑登時翻江倒海，如同中了極招將自己身體轟成了無數塊碎片。

    他幽幽轉過頭看向子、元始和靈寶三位“村民”，此刻三人正向自己笑着低頭頷首，三人周身驟然燃起一陣金光。

    “恭請藺辰道友上座，爲我等開悟！”

    “………”

    藺辰腦子裏最瘋狂的想法，實現了。

    他感覺這一刻，自己整個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