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奇怪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豬憐碧荷字數:5614更新時間:24/06/30 19:42:44
    時空長河亙古流淌,所過之處泛起粼粼波光。

    一團變幻不定的迷霧近前,衛韜面無表情低頭俯瞰。

    視線落在那頭龍獸身上,便在此時陷入思索。

    不久後,他再次伸出手臂,緩緩透過迷霧沒入寰宇虛空。

    將龍獸和其主人一把抓了出來。

    魔淵瑟瑟發抖,等待着最終審判的降臨。

    但她就像是被完全遺忘了一般。

    被隨手丟在外魔屍骸中間,再也沒有被看上一眼。

    衛韜將注意力都放在了龍獸身上。

    他伸手從那層細密黑鱗上輕輕拂過,閉上眼睛深入仔細感知。

    時間一點點過去。

    龍獸一動不動,雖然面前的玄甲男子看上去如此渺小,給它的感覺卻像是一整個大世界蓋壓下來,陡然生出一種來自於生命本能的恐懼與絕望。

    以它那有限的智慧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恐怖強大的生靈,會對自己的主人不屑一顧,反而在自己面前露出這樣的奇怪表情。

    衛韜沉默許久,驀然一聲幽幽嘆息。

    開口時語速極慢,隱有追溯緬懷之意。

    “你很奇怪,讓我有些想不明白的莫名古怪。”

    “看着你,嗅聞到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吾不由得回想起早已久遠的往事。

    那還是在我一心一意苦修武道之時,在某個叫做眠龍鎮的地方,第一次將金剛祕法推升至橫練大宗師的高度層次。”

    說到此處,衛韜忽然轉頭,朝着魂不守舍的黑甲女子看去,“你又叫什麼名字,和這個小家夥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

    她激靈靈一個寒顫,便在此時猛地回過神來,急忙恭恭敬敬說道,“回大人的話,奴婢名叫魔淵,是下方寰宇魔域黑暗之淵的修士。

    它是奴婢自幼養育的靈獸,和奴婢齊修黑淵傳承祕法,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同進同退的共生關係。”

    衛韜默默聽着,直到她說無可說之後,才若有所思微微頜首。

    “黑暗之淵,這四個字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他說着又是一聲低低嘆息,“未曾設想兩個截然不同的寰宇之間,竟然還能出現如此相似的一線牽連。”

    “只不過和你們這裏比起來,我曾經接觸過的黑暗之淵,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水塘。”

    “甚至還被大梵生天光芒照耀,即將變得乾涸不見一絲水汽。”

    “如果在此基礎上繼續深入探究,當初被武帝陛下稱爲半個梵天的尸解仙,似乎也多出一團迷霧氤氳變幻,讓人不得不去思索內裏是否還有隱藏,他又到底是個怎樣的根底來路。

    畢竟以我之後的經歷來看,雖說散仙四境,真人屍鬼,但其他所謂的真仙人仙,怕是還遠遠比不上那位沉痾已久生機不存的屍仙。

    除此之外,還有武帝陛下送給我的那顆傳承種子,他老人家當初從中領悟到了虛無寂滅之力,以及想要落在哪裏,便會落在哪裏的祕法皇道無極,如今再仔細回想品味之下,倒是讓我唏噓感慨不已。

    它們似乎和高高在上監察者的寂滅之光,以及彷彿無所不在,自來處來向去處去的那條小船,又有着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聯繫。”

    “算了,現在再去想這些也沒什麼意思,等我解決完了當下面臨的問題,回去之後將所有不諧之處統統捏爆碾碎就是,縱然有再多隱藏的祕密,也要看能不能頂得住我一拳的威勢……”

    魔淵龍獸戰戰兢兢,完全不明白他所表達的意思。

    只是越聽下去,一人一獸便愈發驚悚恐懼,生怕因爲自己知道得太多慘遭滅口。

    就像是剛剛那兩具可怕屍骸一樣,被這位慢條斯理慢慢吃光。

    不久後,衛韜經過數次嘗試,將界域屏障生生撕裂撐破,艱難把身體硬擠了進去。

    他一手拎着魔淵,一手抓住龍獸,剎那間橫跨遙遠虛空,出現在被稱之爲黑暗之淵的魔域深處。

    轟隆!!!

    他的到來引發劇烈動盪。

    縱然已經儘量收斂氣息,所在之地依然宛若破滅災劫降臨,幾乎將整個魔域都撕成兩半。

    “這就是魔域核心黑暗之淵?”

    “看上去倒也沒什麼奇怪之處。”

    衛韜觀察片刻,忽然微微皺眉,“不對,沒有任何奇怪,反而就是最大的奇怪。”

    他回頭看了魔淵一樣,“以前的黑暗之淵,也是像現在這般平平無奇?”

    “回大人,在您到來之前,黑暗之淵彷彿有生命一般,每時每刻都在以特定頻率進行呼吸,而這也是吾等魔域修士賴以修行的根基。

    只是在大人到來之後,奴婢便再也無法感知到黑暗之淵的氣息,或許,或許是被大人撕裂出的這道傷口,直接抹殺了魔域的生命力。”

    衛韜點點頭,緩緩一步向前踏出。

    整個人完全落入黑暗之淵內部,剎那間將所有一切盡皆破碎毀滅。

    不知多久過去。

    當他從入定中睜開眼睛,眸子裏閃過些許懊惱之情。

    魔淵說的似乎不錯,黑暗之淵可能就是一個活物。

    而且還是從寰宇之外“偷渡”而來,在此地紮根生長漫長時光,才終於變成了如今的這幅模樣。

    可惜,卻因爲他的到來毀於一旦。

    只剩下這些無家可歸的龍獸,以及遍是狼藉的碎片留存。

    衛韜嘆了口氣,無數黑鱗觸鬚悄然探出,深深刺入到黑暗之淵各處,開始了新一輪的吞噬汲取。

    這裏擁有大量時光之力,正好可以讓他閉關靜修,將鴻蒙道體再向上破限提升一個層次。

    無聲無息間,狀態欄內顯現眼前。

    名稱:鴻蒙道體。

    進度:一百一十。

    狀態:破限一段。

    描述:鴻蒙初開、乾坤扭轉。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鴻蒙道體修行進度。”

    衛韜心中動念,朝着是的選項輕輕一點。

    轟!!!

    神祕氣息如期降臨,引動鴻蒙紫氣與寂滅之力對衝融合,又在時光之力的加持下,將種種變化不斷推向深入。

    體內丹田竅穴,一顆結晶美輪美奐,猶如時空長河波光倒影。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又有九條“液體絲線”融會貫通,最終盡數沒入胸口檀中,將第二顆晶瑩結晶悄然凝聚成型。

    咔嚓!

    當第二顆結晶出現的剎那,一聲破裂輕響悄然傳出。

    彷彿遠在天邊,卻又像是在意識深處直接盪開。

    衛韜擡手輕觸眉心,在這一刻莫名有些神思恍惚。

    他再次感知到了枷鎖的存在。

    而且隨着第二顆結晶的凝聚,將那張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大網,又撕開了一條微不可查的口子。

    整個人從真靈到肉身,陡然感覺更加輕鬆了一些。

    就像是蒙塵的珍珠被輕輕擦拭,一點點顯露出更加晶瑩剔透的光芒。

    衛韜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便在此時收斂思緒,悄無聲息來到寰宇之外。

    時空長河波光粼粼,十頭外魔屍骸肅立無聲。

    它們聯手施爲,以時光之力製造出一片安全區域,將寰宇屏障與空寂通道連爲一體。

    魔淵小心翼翼,從氤氳霧氣內閃出。

    在衛韜的示意下悄然沒入通道深處。

    緊隨其後的,則是大批蘊含時光之力的龍獸。

    它們密密麻麻,擠成一團。

    宛若一道黑色大浪,浩浩蕩蕩順着搭建好的通道一擁而入。

    ………………

    ……………………

    時空長河深處,一葉扁舟停駐不動。

    它在粼粼波光中若隱若現。

    乍看上去似乎就在這裏,但細細觀察之後卻又發現,無論是古樸雅緻的小船,還是船上安靜沉默的人,彷彿全部遠在天邊,和此時此地幾乎沒有一絲關聯。

    甚至就連船下微微盪漾的波光,也和周圍清波有所區別,就像是存在着一道看不見的分界線,將小船和時空長河完全隔絕開來,形成了不知如何才能進出的絕對領域。

    忽然,一縷奇異波動悄然顯現。

    緊接着,空蕩虛無的通道映入眼簾。

    將船下空間與外界再次連接起來。

    透過黑暗通道,可以清晰看到長河波光,猶如片片金蓮綻放,帶來令人沉醉的玄妙美感。

    千手將獨眼張開一條縫隙,心中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

    如果不是害怕引起舟上女子注意,它或許就要揮舞着剛剛長出的幾根觸鬚,衝到那條通道近旁歡呼迎接。

    他們終於回來了。

    或者換句話說,應該是衛道子終於回來了。

    自此之後,它再也不用獨自一人苦苦支撐,去面對那些屍骸經常性的亂鬥發瘋。

    那位還在的時候,雖然也帶給它強烈的壓迫感,甚至經常從它身上揪掉幾根觸鬚當做零食,讓它整日裏過着瑟瑟發抖的可怕日子。

    但是,就連千手自己都沒有想到,沒有衛道子的日子,它竟然感覺連一天都過不下去。

    畢竟之前有着衛道子在側,所有膽敢靠近過來的傢伙,第一時間都會被生吞活剝,根本無法對它產生太大的影響,也就沒有深切體會到大亂鬥的慘烈。

    但這段時間以來,沒有了這位對於絕對領域的管理鎮壓,那些已成屍骸的寰宇之主、流浪外魔,終於真正讓它知道什麼才是血腥殘酷,什麼才是靈智全無只剩殺戮。

    而高高在上的女監察者,對於下面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管不問。

    她任由隨行跟班打生打死,甚至沒有低頭看上一眼,從頭到尾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就像是沒有生命的雕塑一般。

    直到連接長河的虛空通道顯現,她才終於緩緩擡起頭來,朝着波動起始之處看了一眼。

    剎那間,所有寰宇之主與外魔全部安靜下來,齊齊轉頭朝着那處方向眺望。

    剛剛還在打生打死的混戰,彷彿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千手終於能夠鬆一口氣,從被兩具屍骸圍攻的戰圈中脫離,也跟着看向黑暗通道盡頭的粼粼波光。

    一眼之下,它頓時愣住不動。

    怔怔看着蜂擁而來的密集大隊,一時間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千手清楚記得,在這條通道開啓時,進入其中的除了衛道子與守護聖者,剩下的便是十餘頭外魔屍骸。

    結果一段時間過去,折返回來的竟然完全變成另外一種情況。

    守護聖者不見了。

    那些實力強悍的外魔也沒了蹤影。

    卻是換成了成羣結隊的妖獸,密密麻麻幾乎將整個虛空通道佔據填滿。

    這些傢伙龍鱗覆體,形貌猙獰,猶如一道黑色大浪洶涌澎湃。

    雖然這些妖獸實力層次低下,還遠遠達不到寰宇之主的高度層次,但乍然間看到如此巨大的數量,而且還一股腦從虛空通道涌入進來,如此奇幻詭異之景象,即便是千手也不由得感覺頭皮發麻,遍體生寒,心神也隨之變得一片空白。

    畢竟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這裏還是與世隔絕的監察者領域,因此出現任何變化都足夠攝人心魄。

    譁啦啦!

    隨着第一批龍獸進入波光,剎那間在船下掀起滔滔大浪。

    它們迅速將絕對領域填滿,幾乎沒有留出什麼富裕空間。

    忽然,千手獨眼波光一閃,終於發現了那道隨後進入的身影。

    原來是這位帶來的妖獸。

    而不是其他突發性的事件。

    那沒事兒了。

    最多也就是活動空間被擠佔,將絕對領域變得更加擁堵而已。

    在看見衛韜的第一眼,千手一直緊繃着的心絃,莫名奇妙便猛地放鬆下來。

    再沒有剛纔驚慌失措的情況出現。

    千手獨目不停眨動,盡力顯露出諂媚眼神,越過衛韜向後望去。

    “嗯!?”

    它不由得微微一怔。

    視線中仍然沒有見到守護聖者,反而看到了一個同樣披掛重鎧,卻又金髮披肩的修長女子身影。

    她甚至不是寰宇之主,而只是一個螻蟻般的普通修士。

    所以說,這位和衛道子究竟是什麼關係,便成了千手亟待弄清的一大謎題。

    也好讓它用恰當的態度去對待,免得因此而惹來衛道子的怒氣。

    舟上女子低頭俯瞰,目光落在衛韜身上,自現身後第一次微微皺起眉頭。

    宛若幽潭的眸子裏,漸漸浮現出愈發濃郁的疑惑神色。

    “我看你的隨從數量迅速減少,加上此次外出執行任務又損失嚴重,派出去的外魔都被那寰宇之主斬殺,所以便在歸途中費心費力找到了一批家畜,用來補充越來越大的戰損消耗。”

    停頓一下,衛韜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確認沒有任何變化後又接着說了下去。

    “別看這些牲畜實力低微,但它們體內卻蘊含精純的時光之力,我想着若是能放在這裏培養一段時日,即便達不到寰宇之主的境界實力,或許也不會差了太多高度層次。

    更進一步去想,如果這件事真被我們辦成了,日後您與其他監察者照面的時候,揮手間便有千軍萬馬排兵列陣,無論如何都不會落了您的顏面。”

    她微微側頭,也不知道究竟聽到沒有。

    即便在他說完後,都依舊保持着側耳傾聽的姿態,許久都沒有將目光移開。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道多久之後。

    或許在一人一船開闢的絕對領域內,時間的流逝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意義。

    譁啦啦!

    她終於收回視線,再次緩緩搖動木槳,攪散了宛如碎瓊亂玉的粼粼波光。

    只是這一次,船槳劃過的角度明顯變得大了許多,擡起落下的力道也增強不少,甚至在剛開始時惹得扁舟都在劇烈搖晃。

    而隨着她的動作變化,船下波光籠罩範圍也猛然向外蔓延。

    彷彿突破了一道不見不聞的屏障,陡然將絕對領域增加了數倍以上。

    這樣一來,原本摩肩擦踵的擁擠情況,頓時肉眼可見變得鬆弛下來,讓那些快被擠成罐頭的龍獸,也終於得到了可以自如遊動的更多空間。

    而在更加濃郁波光之力的浸潤圈養下,存活下來的龍獸實力肉眼可見向上飆升。

    雖然還未達到真正寰宇之主的層次,但在如此龐大數量下,散發匯聚的氣勢甚至已經超過了那些外魔屍骸。

    不僅僅是千手,就連衛韜都有些莫名驚訝感慨。

    唯有泛舟而行的女監察者,還依舊保持着清冷淡然的姿態。

    彷彿船下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也不在乎自己的隨從改頭換面,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如此又是一段時間過去。

    維持不變的航速悄然降低下來。

    小船緩緩向前,最終在一片粼粼波光邊緣停駐不動。

    舟上女子便在此時緩緩起身,朝着波光深處遙遙眺望。

    衛韜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觀察許久卻沒有發現任何特別之處。

    就在此時,千手悄悄湊了過來。

    “衛道子,您有沒有發現,船長在靠近寶藏之後,好像忽然變得有些奇怪?”

    “船長?”

    衛韜不由得一怔,片刻後才明白過來,“千手你很行啊,才過了沒幾天安穩日子,就有膽子給監察者亂起外號?”

    他說着微微一笑,“那在你看來,船長到底哪裏變得有些奇怪?”

    “回衛道子的話,屬下也說不出來,只是感覺船長似乎陷入了沉思,這在以前好像是從未有過的奇怪情況。”

    “監察者陷入了思索……”

    衛韜心中一動,目光落在小船之上,頓時發現了一絲端倪。

    沉默許久,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我看她不是在思索,反而更像是在回憶,或許記起了某些早被遺忘的久遠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