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地底

    天昏地暗，大雪紛飛。

    空中雲層低垂，將上方一切全部遮罩掩蓋。

    青麟山上銀裝素裹，入目處一片素潔美麗景象。

    陪着家人吃完飯，衛韜直接來到青麟後山。

    準備進入山底閉關修行一段時間。

    在溟水左岸的那個夜晚，他“看到”了那雙高高在上的眼睛。

    或者換一種更加準確的說法。

    那便是他發現了她。

    而她正在以一種他還不太理解的方式，正在觀察着他所在的此方天地。

    那雙眼睛的主人，應該就是碧落天的主人。

    雖然雙方還隔着遙遠的黑暗虛空，她也一直在遮罩掩蓋自身痕跡，但以他現在所達到的高度層次，還是能夠大概判斷出來，碧落天主人的修爲境界絕對在地仙之上。

    至於到底是舉霞飛昇的天仙，還是其他的什麼力量體系，現在還無法看個透徹分明。

    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她並沒有直接親身降臨。

    但她現在不來，不代表以後一直不會過來。

    所以說，還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想要得到真正的安全感，讓自己和家人可以自由祥和生活下去，就必須要把一切不穩定因素盡皆抹除，再把所有膽敢逼迫他的生命全部吃掉，解決了製造問題的人，一應問題也就不會存在。

    衛韜輕車熟路，很快進入到前往山底的通道。

    地氣依舊充斥其中，涌動環繞周身。

    但以他此時的實力層次，卻已經猶如微風拂面，根本無法產生什麼影響。

    衛韜甚至認爲這玩意太淡。

    就算是狠狠吸上一口，將前後很長一段空間的地氣全部清空，也無法滿足自身對於修行青麟祕法的需求。

    他一路前行，徑直向下。

    不知不覺間，在沒有動用狀態欄金幣的情況下，玄元篇也已經快要到了圓滿層次。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彷彿他就算躺着不動，身體也在和地氣相互配合，自動開始不斷修行。

    衛韜不由自主回想起很久以前。

    當他心心念念想要鑽研青麟三篇，熱切期盼成就元一宗師時，它卻總是一次又一次耗費人的耐心。

    直到將所有心氣全部消磨殆盡。

    而到了現在，他四靈傍身，混沌無相，已然成就靈肉容融的地仙境界，早已經對青麟祕法沒了孜孜以求的心思，它卻又以這樣一種主動姿態貼了上來。

    甚至他都不用動，它便自行起起伏伏，完成了所有一切的事情。

    就好比在他已經久遠的記憶中，每次着急打車出門的時候，經常會招了無數次手卻沒有一輛車停留，而只是在路邊散步閒逛的時候，又總是有車子問你走還是不走。

    不過能修成元一祕法，也算是一件好事。

    還是一件是多磨的好事。

    而且在很多時候，磨得越多就越順滑，相應的收穫也就越大。

    衛韜一邊默默想着，一邊開始琢磨混元篇的修行祕法。

    到了這一步，就再也無法像之前那般自動自發提升，而是需要付出一定的時間精力，還要仔細推演琢磨，才能將修行繼續進行下去。

    不過在他眼中，這點阻礙根本就不存在。

    以他的天賦資質，再加上財大氣粗的金幣總量，就是要直接橫推平趟過去。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顯現眼前。

    金色功法界面中，已經有了關於混元篇的描述。

    名稱：青麟混元。

    進度：百分之十。

    狀態：初學乍練。

    境界：混元無極。

    描述：與其他武道功法相互印證，此法得到一定進化提升。

    “是否消耗一枚狀態欄金幣，提升混元篇修行進度。”

    衛韜凝聚精神，朝着是的選項點了下去。

    神祕氣息開始注入身體，各種變化隨之悄然降臨。

    時間一點點過去。

    金幣一枚枚消失。

    青麟祕法以肉眼可見的進度步步提升。

    很快便來到百分之百進度，登峯造極的修行層次。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頓時引起地氣如潮澎湃。

    而在他的身體周圍，卻又風平浪靜，沒有一絲一毫的風波涌動。

    十數個呼吸後。

    衛韜緩緩睜開眼睛，一對眸子隱現金紅顏色，彷彿在漆黑幽暗的山底突然亮起兩盞明燈。

    “這就是我的天賦資質。”

    “若是早一點選擇了我，哪兒會有後面這麼多的破事？”

    “不過你現在還算是趕上了末班車，拿到了我準備諸法歸因前的最後一個名額，從這方面說你還算是賺了。”

    他擡起手，從面前的霧氣中劃過。

    “我知道伱大概率聽不到我說的，也知道你基本上沒有自主思索的能力，現在絮絮叨叨講了這麼多，其實只是我在這漆黑幽暗的地底有些無聊而已。”

    停頓一下，他又接着說道，“更重要的是，我接連提升功法，這麼長時間都水米未進，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想要當即出去找到血食大快朵頤。”

    就在此時，他驀地閉口不言。

    金紅色的瞳孔深處，映照出一扇緊閉的墨色大門。

    外面所有的灰色地氣，都是從門縫中向外涌出。

    “哦？”

    “這裏竟然出現了一扇門。”

    “也不知道裏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他喃喃自語，很快來到門前。

    伸手按在冰冷堅硬的花紋上面。

    感覺大門材質非金非玉，就像是在摩挲着光滑的龍鱗。

    還有些像是一件厚重盔甲。

    龍鱗？

    盔甲？

    一念及此，衛韜喉嚨不停涌動，咕咚吞嚥下大口唾液。

    龍鱗，自然是可以吃的。

    就算是堅固的鎧甲，他也不是沒有吃過。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光暗世界的時候。

    便吃了不止一套戰鬥天使的銀色鎧甲，還有那位大天使拉法爾的金甲，也被他要來填了肚子。

    衛韜眯起眼睛，遮擋住內裏越來越亮的光芒。

    他實在是太餓了。

    即便是拼命吸收周圍涌動的地氣，也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緩解這種火燒火燎的感覺。

    全身細胞都在瘋狂鼓譟，傳遞着需要補充能量的嘶嚎。

    甚至已經影響到了正常的思考。

    “所以說，不管它能不能吃，我嘗上一口應該沒有問題。”

    咔嚓！

    他裂開嘴巴，渾然不覺身體已經迅速膨脹變大，露出尖銳鋒利的密集獠牙。

    咔嚓！

    比身體還搶先一步，兩條蛇尾已經直接咬了上去。

    蛇口與大門之間擦出大團火花，照亮了地底空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下一刻。

    他面露被食物吸引的純粹笑容，緩緩將頭靠近過去。

    然後猛地一口咬下。

    “我只吃一點。”

    帶着這樣一種虔誠的信念，衛韜開始劇烈撕咬，大口吞嚥。

    直至眼前毫無徵兆一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莫名其妙進入到了門後。

    他下意識回頭望去。

    那扇冰冷堅硬的大門，好像已經蕩然無存。

    “這裏以前有門嗎？”

    “還是說因爲太過飢餓，我剛剛出現了幻覺？”

    衛韜眉頭緊皺，陷入沉思。

    忽然，陡然一股巨力從黑暗中涌來。

    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整個人都因此向着一側飆飛，猛地鑲嵌進附近的石壁。

    下一刻，一頭身高過丈，猙獰扭曲的黑影大步而出。

    伸出遍佈鱗片的粗壯手臂，將他從石壁裂隙中拔了出來。

    “多少年了，應該有一百年了，終於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發現了新鮮的血肉可以進食。”

    “那該死的龍袍男子，將這裏用一扇大門封閉，堵死了外出覓食的道路，導致我們降臨百年來只能依靠這可惡的地氣爲食，簡直是難以忍受，生不如死！”

    “嗯！？”

    “似乎有哪裏有些不對。”

    那頭頂生雙角，肋插雙翅的怪物猛地愣住。

    一雙閃爍着紅光的眼睛飛快眨動，死死盯住了手中剛剛捉到的血食。

    “這裏無法出入，那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衛韜面無表情，緩緩擡頭，注視着那張猙獰面孔，就像是在看着一個純粹的傻子。

    “你眼瞎嗎？”

    他掰開怪物的一根手指，回頭看向身後的道路，“這裏有一條路，我自然是靠着兩條腿走進來的。”

    “不可能，那裏有一扇……”

    它話說一半，陡然閉上了嘴巴。

    又彷彿不可置信一般眨眨眼睛，“那裏應該有一扇門的，所以說門跑到哪裏去了？”

    “門竟然沒有了？”

    “門真的沒有了！”

    “哈哈哈哈哈，百年前吾等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潛入進來，結果卻被那個掌控寂滅虛無之力的龍袍男人封禁此地，度過了極度漫長的黑暗生活。”

    “現在，我宣佈！”

    它瘋狂大笑，欣喜若狂。

    卻再次驀地閉上嘴巴。

    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爪，忽然發現那個被死死握住的血食，不知何時從手心滑脫了出去。

    但這並不是重點。

    真正讓它感到訝然疑惑，乃至於驚悚恐懼的，還在於從頭頂上方嘩嘩落下的灼熱水流。

    以及那張高高在上的血盆大口。

    “你，我……”

    它下意識擡頭仰望，幾乎無法說出話來。

    以它不到四米的身高，在那尊雲紋黑鱗覆體，尖銳骨刺叢生的龐然軀體面前，就像是一個嬰幼兒面對着兩百多斤的壯漢。

    更可怕的是，這個“壯漢”似乎對它垂涎欲滴，不僅口水如瀑淌落，就連眼睛裏都閃爍着幾近瘋狂的光芒。

    “不，我有……”

    它頭皮發麻，遍體生寒，剛準備跪下求饒，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陡然咔嚓一聲脆響。

    腰部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超過一丈高的猙獰身軀從中斷開。

    被修蛇螣蛇一邊一半，囫圇吞棗般直接咽了下去。

    “這個嬌俏可愛的小東西，味道確實是不錯，可惜肉量實在太少，根本就沒有什麼嚼頭。”

    “不過它剛剛說了我們，也就意味着像它這樣的小可愛不止一個，而是有一羣都被武帝他老人家封在了青麟山下，只要我繼續向前尋找一下，應該就能有新的驚喜出現。”

    吃了一頭四米高的怪物，根本沒有消除掉他的飢餓感。

    甚至還因爲進用了一口血食，頃刻間點燃引爆了更加強烈的進食慾望，驅使着他去追捕殺戮，將獵物統統拿來填補虧空。

    很快，一頭更加龐大猙獰的怪物，出現在前方愈發濃郁的灰霧深處。

    它一動不動趴在地上。

    似乎正在吞噬吸收地氣。

    一呼一吸之間，甚至在身體周圍形成了道道渦流。

    咚！

    咚咚！

    地面在微微震顫。

    如此動靜都沒有將它驚醒。

    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衛韜相隔一段距離，低頭俯瞰過去。

    他很理解它。

    清楚明白它的痛苦和無奈。

    畢竟它有着接近六米的體型，舉手投足間消耗的能量也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那麼在食物匱乏的地底，能坐着就不要站着，能躺着就不能坐着，絕對是最爲正確的選擇。

    不過，看它那麼可憐，他實在是有些不忍心，決定伸出樂於助人的舌頭，幫助它排憂解難，擺脫連飯都吃不飽的困苦生活。

    而在此過程中，他也能收取一點佣金，用來緩解自己火燒火燎的飢餓感，也算是對大家都好的雙贏結局。

    咚！

    又是一聲悶響。

    在黑暗寂靜的地底盪開。

    它終於緩緩睜開眼睛，直起被青色鱗片覆蓋的身體，一點點轉身看了過來。

    “你，你是？”

    它猛地將眼睛瞪到最大，眸子裏流露出恐懼無助的光芒，長長突出的嘴巴一開一合，卻是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是一個純粹的人，也是來解救你的人。”

    “解，解救我的人，純粹的人？”

    它死死閉上嘴巴，將下一句話憋進肚子。

    這特麼是人？

    長成這種樣子，比它都要醜陋猙獰許多，竟然還有臉自稱爲人？

    “是啊，我生而爲人，心性良善，最看不得其他生命陷入痛苦困頓。”

    衛韜雙手合十，悲憫嘆息，“所以請你相信，只有我才不會讓你繼續捱餓，而且是永遠擺脫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咔嚓！！！

    他閃電般出爪，牢牢抓住它的兩條後腿，將其一點點拎了起來。

    再注視着它驚惶無措的眼睛，將它一點點送到了嘴邊。

    “你身上的青色鱗片很不錯。”

    “它們到底是怎麼長出來的？”

    它拼命掙扎，卻沒有任何作用。

    無奈只能開口答道，“我們被困在這裏，吸收地氣多了，就長出來這樣一層青麟，以前卻是從來沒有。”

    “嗯，你解答了我的疑惑。”

    “所以爲了表示對你的感謝。”

    他停頓一下，在那雙陡然充滿期待的眼神中，接着緩緩說了下去。

    “爲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決定第一口就將你的腦袋咬碎，也算是用最快速度幫你解決了溫飽問題。”

    “不用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咔嚓！！！

    尖銳獠牙猶如刀鋒。

    裂開的嘴巴猛地合攏。

    沒有淒厲的慘叫，也不存在劇烈掙扎。

    所有不安都在此時消失不見。

    唯有滴滴答答淌落的鮮血，將陣陣寒意朝着地底更深處迅速釋放出去。

    衛韜轉動着金紅眼眸，四下裏尋找着有沒有新的獵物可以捕捉。

    在第二個怪物被活生生吞食後，地底其他僅存的生命盡皆寂靜無聲。

    它們縮在各個角落瑟瑟發抖，生怕引起了這頭恐怖妖魔的注意，讓自己也像是它們的首領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抗的餘地，便被碾碎成渣吃了下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將一隻只怪物從藏身之地找出。

    唯有感知最爲靈敏，也是跪得最快的一個，被他強忍口水留了下來。

    讓它帶着自己四處出擊，將它的一個個同類抓住吃掉。

    直到最後只剩下它一個，才送它去和同伴團聚，沒有讓其孤苦伶仃獨活於世。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混元篇修行進度。”

    衛韜咀嚼吞嚥，周身散發着灼熱氣息。

    他注視着顯現眼前的金色字跡，當即選擇了是。

    轟！

    神祕氣息陡然灌入體內。

    以四種真意爲基礎，原本已經成型的血網出現了新的擴張。

    開始以青麟祕法爲根源，構建起愈發複雜扭曲的線路。

    金幣一枚枚消失，青麟祕法混元篇在百分百進度之後，開始突破屏障，朝着破限之上的境界高度迅速攀升。

    刺啦！

    體表雲紋黑鱗下方，筋肉糾纏涌動不休。

    很快在黑色鱗片之下，暗金色角質層上方，又有一層新的幼嫩青色鱗片開始疊加生長。

    轟！

    剛剛稍有鼓起的肚子，再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還是很餓。”

    “剛剛吃掉的點心，已經被消化殆盡。”

    “地氣的濃度，似乎有些低了，想要繼續向上修行提升，除了充足的食物能量補充外，還必須要更多的地氣供給。”

    衛韜呼出一口濁氣，發出一聲低沉嘆息。

    他緩緩收斂身形，正準備沿原路返回離開。

    剛剛踏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他擡起手，從黑暗灰霧中慢慢劃過。

    能夠清晰感覺到，眼前充滿死意的灰色霧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凝實。

    它們擁擠涌動着，甚至要從氣體壓縮成液體，變成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他的身上。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混元篇修行進度。”

    虛幻金色字跡一直在眼前顯現。

    衛韜卻沒有對其投入絲毫關住。

    此時此刻。

    他被變化的地氣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或者換一種更加準確的說法，那便是他在思考，也是在感知，試圖尋找到地氣變得濃重的真正原因。

    “難道說，東方青龍真的還殘存着一絲意識，又能感知到我在青麟祕法修行上的驚人天賦資質，所以才會有求必應，說增加地氣濃度就增加地氣濃度，甚至從氣體壓縮成了液體。”

    “是否消耗一枚狀態欄金幣，提升混元篇修行進度。”

    衛韜心中動念，再看一眼狀態欄界面，當即朝着是的選項點了下去。

    轟！！！

    神祕氣息全方位沒入體內。

    更加劇烈的變化隨之開啓。

    大概盞茶時間過後。

    待到一切異象終於漸漸停息，他再次深入探查感知，忽然便看到了兩點金紅顏色，正在從前方不知多遠的灰霧深處悄然亮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