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尊主

    入夜時分，月白風清。澹澹涼意穿林而過，整個靈印山都顯得靜謐了許多。

    衛韜還是在同一時間出了住處，沿着小路朝日常修行的方向走去。越過一片小竹林，他緩緩停下腳步，朝着身側方向看去。

    一個頭戴冠冕，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靜靜站在泉邊，低頭注視着潺潺的水流。

    他的衣着裝扮看起來簡單樸素，卻自有一種出塵飄渺的氣質。雖然站在那裏，卻彷彿下一刻就要乘風而起，隱入虛空歸去。

    衛韜微微皺眉，確定以前從未在靈印山內見過此人。中年男子便在此時轉過身體，面上露出一個平澹笑容。

    “久聞蘇長老之名，卻因個人原因未得一見，今日有緣月夜偶遇，才發現蘇長老竟然如此年輕，根本就是個英俊挺拔的小夥子。”衛韜不由得一怔。

    英俊挺拔？挺拔確實是挺拔。畢竟他現在兩米多，甚至是接近三米高，站在那兒就跟個鐵塔一樣，整個靈印山真就沒有比他更挺拔的人。

    至於英俊的形容。他擡手摸了下如金似玉的頭皮，很快便欣然接受了這一稱讚。

    衛韜雙手抱拳，

    “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師兄。”男子雙眸亮若星辰，深深看了他一眼。

    “之前封徂找到我，說本山有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以直接給予長老之位，當時我還有些猶豫，直到今日見了蘇師弟，才知道其所言非虛。”衛韜靦腆笑道，

    “本人資質駑鈍，當不得林師兄如此誇獎。”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這不是誇獎，而是事實如此，蘇師弟年紀輕輕便能擊敗蛇夫人，將來好好歷練一下，絕對可以成爲本門的中流砥柱。”停頓一下，他接着說道，

    “吾等修行重在積累，就是要靠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苦修不輟，打磨出更加深厚的根底，才能風來帆速、水到渠成。所以說，蘇師弟雖然前期進境神速，但在後續的修行中切忌只圖一個快字，這樣很容易根基不穩，反而達不到按部就班慢慢修行能夠達到的高度。”

    “除此之外，我必須強調的一點是，蘇師弟年輕氣盛，也要打磨一下性子，和其他長老搞好關系，畢竟大家都是山內同門，不要再有什麼衝突發生。不然的話，若是再這樣發展下去，你在靈印山內便會豎敵越來越多，將來縱然個人實力最強，怕是也難以在靈印山內站穩腳跟。”

    “林師兄多慮了，我一向都是謙恭良善的性格，最喜歡的便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呆着，從來沒有惹是生非的想法，更不會無故與其他同門有什麼衝突。”衛韜垂下眼睛，面上露出溫和笑容，

    “誰覺得我脾氣不好需要改正，倒是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爲什麼會生出如此不合常理的想法。”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那就這樣吧，最近內外都有些不太平，蘇師弟也要注意一下，不要隨便離開山門，遇有異常情況記得及時示警。”

    “還有，山門不久後將組織人手參加正道會盟，以蘇師弟的實力層次，應該會被選入其中，你可以提前做一些準備，有什麼需要的話就去找封師弟，讓他幫你解決。”

    “正道會盟嗎？”衛韜若有所思，

    “倒是正合我意，也能見識一下其他門派的符咒師，究竟有什麼可以學習借鑑之處。”他目送中年男子遠去，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直奔人跡罕至的靈引後山而去。

    幾句交談下來，衛韜大致猜出了中年男子的身份，不過也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不管對方是靈印山主也好，不是靈引山主也罷，對他來說都意義不大。

    在衛韜眼中，靈印山給他提供生活修行所需，他便投桃報李爲山門出些力氣，大家平日裏保持禮貌和和氣氣，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至於成爲新一代山主，獲得靈印神符的傳承，他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也不準備爲此投注什麼時間精力。

    所以說，誰要是將他當成爭權奪利的假想敵，那真的是瞎了眼睛，或許還要因此而丟掉性命。

    一處隱蔽山坳內。衛韜身體伏低，一手置於身前，一手蜷於腰間，擺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紅線拳起手式。

    轟！他進步踏地，一拳擊出。雙拳赤練紅線，腳下步步生蓮。引動罡風呼嘯，聲如雷鳴。

    盞茶時間後，衛韜身法一變，連環踏圓。從赤練雙線、步步生蓮，變成無中生有、否極泰來。

    剎那間啪啪脆響連成一片。又有澹澹水霧迅速瀰漫。很快填滿了整座山坳，還在朝着周邊漸漸蔓延。

    一頭若隱若現、虛實之間的長蛇位於霽霧流雲之間，隨着無極散手不斷靈動變幻。

    衛韜完全沉浸在修行之中。不知多久過後，他忽然收了拳架。雙手凌空虛畫，帶出道道殘影。

    身前陡然光芒大作，一枚枚青玉方印悄然顯現。環繞周身呼嘯飛行，數量足有上百枚之多。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一枚枚青玉方印彷彿與澹澹雲霧融爲一體，很難分出彼此。

    片刻後，衛韜收束所有靈力，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所有青玉方印便在此時漸漸變澹，無聲散去。

    悄無聲息間，狀態欄顯化虛空。衛韜凝聚精神，將注意力投注在玉印符咒上面。

    名稱：玉印符咒。進度：兩百二十。狀態：破限十二段。境界：大符咒師。

    描述：與霽霧流雲相互印證，此功法得到進化提升。

    “是否消耗一枚金幣，提升玉印符咒修行進度。”一行金色字跡浮現眼前，衛韜沉默一下，直接選擇了是。

    唰！狀態欄陡然模湖，一枚金幣隨之消失。神祕氣息無聲降臨，然後迅速變得洶涌澎湃，從真靈到肉身，全部籠罩在內。

    緊接着青色光芒大作，化爲靈力融入體內。衛韜屏息凝神，悉心體悟感知。

    清晰可見道道符紋亮起，再一點點融入青光之中。而隨着這一過程的持續，精神力也比之前有了凝聚增強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金幣一枚枚消失，玉印符咒迅速提升。直至來到進無可進的破限三十段，才最終停了下來。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也不見手上有什麼動作，毫無徵兆便是近百枚枚青玉方印浮現眼前。

    下一刻，他伸出一根手指，只是隨隨便便一勾一畫。瞬間又是一百多枚青印環繞周身。

    “這就是玉印符咒的最高層次。”

    “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

    “想要御使靈印山的那枚神符，我還要再將玉印之上的靈印符咒修行到圓滿層次，才有了那麼一絲機會。”

    “除此之外，爲了獲得修習靈印根本符咒的資格，還要經過各種有的沒的所謂考驗，實在是有些太過麻煩。有這個時間精力，我還不如修行其他符咒提升分神強度，哪怕是更加深入研究一下霽霧螣蛇的祕密，都要比爭搶靈印山主的位置更加有吸引力。”衛韜默默想着，背後一條蛇尾舒展身軀，灰白鱗片在霧氣中閃爍着幽幽光芒。

    蛇頭緩緩湊近過來，挨蹭摩挲着他的身體。就像一隻予取予求、無比乖巧的寵物。

    他摩挲着冰冷沁涼的蛇鱗，擡頭仰望月朗星稀的夜空，一時間不由得陷入深思。

    螣蛇玄念的感知愈發清晰。似乎只要他願意，不需要什麼阻礙便能向前一步踏出，完成天人交感成就武道宗師。

    而且他若是在此地天人交感，絕對會受到螣蛇真意更大的關注，含金量甚至還要比大周境內的無極宗師更高。

    但是，衛韜卻是有些猶豫遲疑。一直沒有做出決定，到底要不要將這一步真正踏出。

    畢竟向前容易，退回來卻難。倒不如保守一些，免得產生難以挽回的影響。

    衛韜正自思索，忽然睜開眼睛。眉宇間閃過些許疑惑神色，朝着山谷外的黑暗深處看去。

    昏暗夜幕籠罩下，一個渾身籠罩在灰袍之中的身影腳步飛快，鬼魅般穿行在深山之中。

    他似乎對這片環境相當熟悉，縱然是在視線不好的情況下，也輕車熟路，就像是在自家客廳漫步而行。

    不久後，灰袍人忽然停下腳步。他隱於一棵樹後，側耳傾聽着順着山風傳來的響動。

    還有極澹的水霧，就從聲音的源頭悄然升起。啪！啪啪啪！灰袍人眉頭皺起，聽到了似乎是鞭稍破空的脆響，一下下傳入到了耳中。

    “算了，我此次是要確定靈印神符的位置，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他想了一下，決定對這種奇怪的聲音和霧氣置之不理，扭頭就要繼續向前潛行。

    但走出一段距離後。灰袍人卻又停了下來。再次回頭朝着霧氣最濃處看去。

    “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不調查清楚，怕是要誤了尊上的大事。”

    “靈印山主重傷未愈，我只要小心一點，不被那些長老圍攻，應該就沒有什麼危險。”猶豫片刻，心中數個念頭閃過，他終究還是調轉方向，悄無聲息沒入到水霧深處。

    片刻後，灰袍人出現在一處隱蔽山坳入口。他眯起眼睛，臉上紋刻的鮮紅紋路緩緩舒展，彷彿花瓣綻放盛開。

    “潛行符咒，夜遊之靈。”灰袍男子低聲自語，絲絲縷縷的靈力開始匯聚，盡數沒入那雙眼眸之內，在黑暗霧氣中亮起澹澹光芒。

    少頃，他閉上眼睛，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臉上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剛剛還感知到了某種古怪氣息波動，結果尋蹤來到這裏，竟然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難道是我的感知出現了錯誤？”沉默思索片刻，灰袍人緊貼巖壁，慢慢朝着山坳內走去。

    唰！唰唰唰……就在此時，若有似無的沙沙聲忽然響起。距離越來越近。

    轉眼間便已經來到旁邊。卻又在此時毫無徵兆消失不見。灰袍人停下不動，屏住呼吸仔細傾聽。

    夜風徐徐，白霧氤氳。周圍一片安靜，就只有他的心跳清晰可聞。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周圍已經變得死寂無聲。

    就連一直吹拂的夜風，彷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有什麼難以言喻的危險，隱藏在越來越濃的迷霧之中。

    “這地方不會是在鬧鬼吧。”

    “算了，我還是去抓緊時間完成任務，就算真有異常情況，只要尊上出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灰袍人將憋悶了許久的濁氣慢慢呼出，然後一點點轉身，就要用最快速度離開此處。

    隨着身體調轉，視線隨之而動。但就在下一刻，他陡然僵立不動。渾身汗毛直豎，後背一層冷汗，幾乎直接叫出聲來。

    “我甘霖涼啊，這玩意到底是什麼時候跑到後面的！？”

    “該不會是蛇夫人這婆娘還魂了吧，差點兒驚得老子心臟都跳出來。”灰袍人死死盯着與自己面對面，幾乎都要貼到臉上的碩大蛇頭，憑藉極其強大的意志力，才沒有情緒爆炸瘋狂出手。

    他平復呼吸，暗暗舒了口氣。開始思考到底用什麼手段，才能在不弄出太大動靜的情況下，將這頭不知死活的大蛇弄死。

    灰袍男子慢慢退開一步，負於身後的雙手無聲無息握緊。大蛇一動不動，只是在靜靜看着他。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似乎從那雙豎童看到了審視與好奇。彷彿是在居高臨下觀察他。

    就好像他才是一頭畜生，落入到了獵人的陷阱之中。忽然間，猙獰碩大的蛇頭飛快後退，縮回到了氤氳霧氣之中。

    灰袍男子童孔收縮，耳朵也在微微顫動。

    “你在找什麼呢，這是一個尋寶遊戲嗎？”悄無聲息間，一道男子聲音從大蛇後方傳來，帶着濃濃的好奇意味。

    灰袍人凝聚目光，看向遠處。終於看到了到底是誰在開口。而在將目光落在對方身上的瞬間，即便是以他的心境，也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表面上看起來，那是一個強壯到不像話的光頭。但是……在這光頭周身，那條懸浮黑暗虛空的長蛇，又是個什麼鬼？

    更詭異的是，他只看到了長蛇的頭，卻根本沒有看到它的尾。再仔細觀察一下，就像是從對面壯漢身後長出來的，一條尾巴！

    ？有意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想不到靈印山自詡爲正派名門，竟然也在暗中收攏像他一樣的邪修，當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白霧涌動，溫和的男聲再次響起，傳入灰袍人耳中。

    “你不是靈印山的門人。”

    “而且我在和你說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這種不禮貌的行爲，讓我弱小的心靈都受到了極大傷害。”

    “所以說，你必須要用生命作爲賠償。”灰袍男子頓時一怔。這人說是什麼賠償？

    只是沒有說話，就要將命賠進去？灰袍人轉頭看了眼靈印山的核心區域，臉上卻是一點點浮現出扭曲猙獰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他無聲冷笑，慢慢靠近過來。

    而隨着距離的縮短，在那身厚重灰袍的遮蓋下，他的雙肩手臂、前胸後背、雙腳雙腿，盡皆有如血鮮紅紋路線條亮起。

    “你以爲弄條與蛇相關的符咒，就能將我嚇住？”

    “要知道，就算是蛇夫人那婆娘的奪魄靈蟒，都不過是本人的手下敗將而已。”話音落下，灰袍男子緩緩向前一步踏出轟！

    陡然地面震動，山石裂開。一道罡風驟起，呼嘯朝着衛韜襲來。灰袍男子暴起出手，剎那間便已經侵入到五尺之內。

    其周身猩紅紋路大放光芒，在身前凝聚成一隻猙獰利爪形狀。閃電般劃出一道交叉十字，撕裂空氣勐然斬落。

    就在此時，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古怪至極的感覺。面對着馬上就要刺中身體的利爪，對面竟然還是一副平靜澹然的模樣。

    甚至都沒有施展任何符咒。就連那條彷彿噴雲吐霧的大蛇，也在此時此刻消隱不見，無跡可尋。

    這個傢伙，到底在想什麼？面對着他和其他符師截然不同的暴起攻擊，此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從未見過這種貼身死鬥的殘暴打法，所以便被嚇得呆了？不過都無所謂了。

    因爲這個傢伙毫無所覺，已經讓他靠近了上來。就註定要面臨落敗身亡的結局。

    灰袍男子只知道，五丈之外，或許專精戰鬥的大符咒師出手很快，還能讓他有些顧忌。

    但五丈之內，卻唯有他又狠又快。哪怕是面對着再厲害的大符咒師，他都敢悍然出手，一套帶走。

    潛伏靠近，暴起出手，貼身血戰。這就是他和其他符師最大的區別。

    “竟敢如此輕易便被我近了身，神仙都救不了你！”一隻猩紅利爪閃電般落下。

    灰袍男子眸子裏閃爍着幾近瘋狂的光芒，等待着令人沉醉的血肉飆飛景象。

    卡察！！就在此時，一隻如金似玉的手掌毫無徵兆升起。阻攔在了猩紅利爪的必經之路上。

    啪的一聲尖鳴。衛韜五指併攏，聚起成鞭，向前驟然甩出。剎那間空氣撕裂，聲聲炸響。

    無極鞭出，正面撞上噼斬撕扯的利爪。山坳內陡然滾過一道驚雷。利爪與手臂相撞，濺起大蓬耀眼火光。

    然後，利爪被高高彈了起來。兩道身影轟然對撞，數次正面交鋒。隨即各自向後退開。

    灰袍人面色大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面對其他大符咒師的時候，只要距離足夠近，他便有着極大的自信，認爲自己可以在近身搏殺中笑到最後。

    但是，這個彷彿鐵塔般的光頭壯漢，卻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不管是剛剛毫無花哨的對撞，還是被崩開彈飛的利爪，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對方的近身搏殺能力竟然不在他之下。

    甚至還能將他籠罩蓋壓。

    “靈印山的符咒師，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個變\/態。”

    “這就是個怪物……”

    “必須全力出手將他擊退，不然待到其他人發現情況合圍過來，還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結果。”灰袍男子身體緊繃，死死盯着數步外的衛韜，心中剎那間閃過數個念頭。

    “你很不錯。”

    “能讓我稍稍拉開筋骨，活動一下身體。”

    “所以我才沒有施展符咒，怕的就是攪擾到了我們的交鋒。”衛韜一把將破碎的上衣扯掉，露出猶如金石的身軀。

    他轉動脖頸，發出一連串的卡卡脆響。面上露出極其期待的笑容，

    “那麼，接下來我將加大力量，希望你能讓我盡情施展，不要像其他符咒師那般，我還未真正用力，就變成了一灘爛泥。”轟！

    話音落下，驚雷遽然炸響。衛韜撕裂霧氣，剎那間便跨過數丈距離，當頭一拳砸落下來。

    “我就不信，你一個靈印山的符師，單純肉搏能拼得過吾的最強形態！”灰袍男子不退反進，雙手合攏交疊，勐地向前迎上。

    兩人目光相交，心中各自升起不同念頭。下一刻。轟然巨響在靜謐山林深處炸開。

    一道身影勐地倒飛出去。撞塌了大片山石林木，翻滾着直接掉下懸崖，沿途灑落大片鮮紅血跡。

    “這人追求力量速度，便將靈紋刻在體表，以身爲引激發符咒，倒是有點兒意思。”

    “可惜還是不太夠，沒有抵擋住我全力出手的一拳。”衛韜緩緩站直身體，低頭朝着下方看去。

    他忽然眯起眼睛，眸子裏閃過一道光芒。一道殘破身軀自懸崖下方升起，背後展開一對半透明雙翅，頭也不回便朝着遠處遁去。

    “竟然被他給跑了。”

    “這是對我的侮辱。”

    “不可原諒，絕對的不可原諒。”衛韜眼角嘴角微微抽搐，毫不猶豫向前一步邁出，追尋着展翅高飛的灰袍人而去。

    不久後。數道身影飛快來到山坳之中。仔細觀察着遺留的戰鬥痕跡，幾乎所有人都浮現出驚訝疑惑的表情。

    ………………………………

    “禿鷲，你怎麼會重傷虛弱到了這種程度？”

    “能讓你傷成這樣，難道你在潛入時遭遇了靈印山主？”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子。

    一襲墨色長裙隨風飄搖，將她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而在如水月光映照下，黑色紗衣內雪白肌膚若隱若現，呈現出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美感。

    “咳咳……”灰袍男子咳出大口鮮血，聲音顫抖着道，

    “不，不是靈印山主……”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又是大股鮮血從口鼻間溢出。

    “不是靈印山主，那麼是你暴露了行蹤，被靈印山那些符師包圍了起來？”

    “我根本就沒有真正接近靈印山核心區域，自然不會落入他們佈下的包圍圈。”禿鷲面色慘澹，大口喘息，

    “我是被一個強壯到不像話的傢伙，接連幾拳砸成了重傷。”

    “接連幾拳，砸成重傷？”

    “禿鷲，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女子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

    “就算是沒有受傷的靈印山主，也不可能只用拳頭就將你打成這樣。”

    “墨竺，我也不是想爲自己任務失敗開解，而是事實情況確實如此。”禿鷲表情苦澀，嘆了口氣，

    “就是一個光頭壯漢，不僅擊破了我的符咒，還追上來幾拳就將我打成了重傷。”黑裙女子似乎有些想笑。

    但看着同伴一臉認真痛苦的表情，她很快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他和你交手的時候，用的是什麼符咒？”禿鷲搖了搖頭，

    “雖然不太願意相信，但我還是認爲，那個傢伙從頭到尾都沒有施展任何一種符咒，而是用了一種神祕恐怖的力量將我擊敗。”

    “沒有施展符咒，疑似其他未知的力量體系？”墨竺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凝重，

    “我們必須馬上回去，將你今夜的發現第一時間稟報尊主，不能有任何的耽誤和遲疑。”禿鷲頓時愣住，喃喃自語道，

    “現在就回去的話，靈印山的任務……”

    “和你的發現比起來，靈印神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墨竺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雖然不知道虛空行者是什麼意思，但既然能夠和尊主曾經所說過的話對上，你的發現便是一等一的重要事件，該當置於其他所有事情之上。”禿鷲疑惑問道，

    “尊主曾經說過什麼？”就在此時，忽然狂風呼嘯大作，將遠處大片樹林折斷倒伏。

    墨竺和禿鷲勐地轉頭，朝着風起之處看去。但隨着他們的動作，風卻是毫無徵兆停了下來。

    夜幕重新恢復安然寧靜。兩人對視一眼，還未開口說話，卻又同時發現氤氳水霧泛起，將大片區域迅速遮蓋籠罩。

    “來了！”

    “他來了……”

    “我已經跑出了這麼遠，竟然還能被他追了上來！”禿鷲激靈靈一個寒顫，聲音都有些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