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斯雨薇 第五十七章 絲還是斯?

    “哦。好吧。”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應該繼續追問下去，直到對方肯說出來爲止嗎?

    緋色頭髮的少女睜大雙眼，小小的臉龐有着大大的疑惑。

    “餒，誒多……你的名字是?”

    “愛……不對，這也是祕密！”

    “不行，名字怎麼能算是祕密呢?”

    埃爾德裏奇用怪認真的語氣說道：“先前我問你爲什麼知道那麼多的時候，你說那是個祕密，這倒可以理解，因爲你可能是某個擁有神祕力量的外星人來到這裏觀察着這個世界上的各種各樣的人和事物。但是，名字怎麼能算是祕密呢?”

    這猜想，好嚇人……少女在心裏說道，不過並沒有表現出來。

    “我叫埃爾德裏奇·琳達，我的兩個朋友分別叫周婉怡和落衡。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不管你叫什麼都不會是祕密的。”

    “是嘛?”

    “是的。”

    “那麼，我叫絲雨薇。”

    “哪個si?”

    “愛麗絲的絲。”

    “那你是琉璃島的人喔?”

    “應該……不算吧?爲什麼這麼說?”

    “愛麗絲的絲，只有琉璃島才會有這個姓氏的。”

    “可我確實不是琉璃島的。”

    少女撓了撓頭，心裏暗暗怪罪自己還是沒有足夠瞭解這個世界。

    “不是琉璃島的，那就應該是伯伽索斯的斯。”

    “嗯，那就是吧。”

    “啊?”這次輪到埃爾德裏奇瞪大雙眼，“你這麼隨意的嗎?你媽媽沒告訴你你的名字到底該怎麼寫嗎?”

    “我沒有見過爸爸媽媽。”

    “……”

    “抱歉喔……我不知道那個。”埃爾德裏奇低下頭，“雖然我記憶中也沒有家人的印象就是了……”

    “你聽說過星神教會嗎?”

    “沒有耶……”

    斯雨薇點點頭，好像早就猜到了埃爾德裏奇會說出這樣的回答一樣。

    她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說什麼，到底該不該說，到底要怎麼說。

    “卑獸。”

    “啊?”

    “人類稱呼你爲卑獸，對嗎?”

    “……”

    斯雨薇冷不丁冒出這句話，埃爾德裏奇心裏一驚。

    眼前這個人，雖然沒有刻意散發出靈力，但是仍然隱約能夠感受到她的強大，而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並且，她忽然用這種怪異的眼神盯着自己，還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埃爾德裏奇下意識地退了幾步。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名爲“淨妖師”的羣體。

    與士兵和勇者不同，淨妖師本質上是咒術師，他們發明了特異性針對卑獸的咒跡，用來專門抹殺卑獸。

    不過這種咒跡對咒術師的等級要求極高，同時需要達到靈力也能和受術者相差不多的條件，只有滿足這兩點，才能夠發動咒跡。

    這也是落衡雖然是護符和咒跡天才，但仍然沒有能力和卑獸正面作戰的原因，她的靈力太稀薄了。

    然而，此刻站在埃爾德裏奇面前的這個人，靈力強大到深不可測，甚至可能都不需要藉助咒跡（如果她會的話），都能憑藉壓倒性的力量直接做掉自己。

    一切掙扎和狡辯全都失去了意義，實力的差距非常懸殊，這也是埃爾德裏奇在這場“戰鬥”中唯一的長處了——她清楚地認清了現實，所以沒有貿然採取行動。

    “多難聽的名字。”

    “……”

    “你看，你之前不是說，名字不可能會是祕密嗎?”斯雨薇笑着道，“那現在你爲什麼不回答我呢?”

    “我……我……”

    埃爾德裏奇的大腦已經完全宕機了，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無法做出任何的回答，也無法做出任何的思考。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改成星神怎麼樣?”

    “星神?”

    “嗯，就是星……”

    “喂！琳達！你在和誰說話呢?”

    遠處有人大叫着，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她們循聲望去，發現是周婉怡。

    “哦！周姐姐，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叫斯雨薇。”

    “斯雨薇?”周婉怡疑惑地看着站在埃爾德裏奇身邊緋色頭髮的少女，撓了撓腦袋，“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你?”

    “嗯，就在不久之前。”

    斯雨薇再次作出和剛纔對埃爾德裏奇同樣的回答。

    “周姐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倒沒什麼大事。中土那邊好像還在幹架，卑獸的風波似乎還沒過去，我擔心你受傷來看看你。”

    “嗯，謝謝關心喔～不過……”埃爾德裏奇邊說着邊鑽進周婉怡的懷裏，像女兒依偎母親一樣乖巧地蹭着，“不過，斯雨薇說，卑獸不好聽，改叫星神比較好。”

    “星，星神?什麼亂七八糟的?它們明明是兇狠殘暴的野獸，怎麼能和星神扯上關係?”

    “那你得問她本人嘛，對不對雨薇?誒?人呢?”

    在埃爾德裏奇和周婉怡談話之際，原先默默站在一邊的斯雨薇不知什麼時候突然消失了。

    就和她來的時候一樣，真的是，突然就消失了。

    然而這一次，關於她的記憶卻沒有消退。

    自己剛纔和一個緋色頭髮的少女交談過關於彼此名字的事情，埃爾德裏奇指出她的姓氏應該是斯而不是絲，斯雨薇也同樣認爲卑獸不應該叫作卑獸而是星神。

    然後，周婉怡突然出現，就在二人稍微分神之際，斯雨薇就悄悄地離開了這裏。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斯雨薇躲在一塊礁石後面，回味着剛纔和埃爾德裏奇的對話。

    她似乎還不知道卑獸的由來，也沒聽說過什麼星神的傳說。那麼，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她?

    自己爲何會來到這裏呢?

    因爲她們三個人在茶室裏聊着關於“巨龍之境”的事情，而那裏恰恰就是斯雨薇一直以來生活的地方。

    那個所謂“龍”的傳說，不知道是世人憑空捏造還是真的看見過什麼。

    但是斯雨薇明白那個地方確實有強大如古龍族的生命存在，亦即她自己。

    原本，只是想平靜地看着世間的一切而已。

    看着這羣和自己族人有着一模一樣外貌，情感和語言的生命。看着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樣子，自己則沉浸其中，懷念着曾經的故鄉。

    然而，真的不想僅僅只是在遠處觀望。

    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彼此相愛，有人和同伴攜手偕行，有人爲了某些東西拼死奮戰。

    而自己，卻從始至終都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這些事情，原本應該屬於我，或者說，我也應該有份才對。在曾經的故鄉土地上，就是這樣。

    仔細想想，原來自己曾經和幸福也那麼近過啊……

    克曼瑞可，裏德，伊布，還有，阿董。

    他們都是曾經在自己身邊最真摯的夥伴和親人，然而最終卻不得不因爲那場災難天人永別。

    如果他們還能看到現在的我，會希望我開始全新的生活嗎?

    失去故鄉，失去歸宿，既難受又難過。但是，肯定也能在新的生活裏找到自己存在下去的意義。

    這是當初埃爾德裏奇在小木屋裏和落衡說過的話。

    是啊，那種事，所有人都能做到吧……

    既想擺脫孤獨認識新的夥伴，又不想忘記曾經的故人，雖然聽上去矛盾，但是很容易做出取捨。

    因爲，這裏面根本就沒有舍。

    自己不會因爲認識了新的朋友就忘掉了曾經那些回憶，這是很容易理解的道理，根本就沒有什麼矛盾可言。

    嗯，如果他們還能看到現在的我，一定也會希望我這樣做的！

    斯雨薇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

    但是，自己應該以什麼身份和她們相處呢?

    所謂“卑獸”?還是所謂“星神”?又或者，只是一個叫作“斯雨薇”的普通少女?

    對了，自己的名字，到底是絲，還是斯呢……

    如果單純地看自己原本的名字的話，肯定是絲比較好。

    但是這明明是一個全新的名字，而且以這個世界的規則，應該還是斯會好一些。

    不過那樣的話，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忘掉曾經的過往?

    到底是絲，還是斯?

    爲什麼不直接用愛麗絲呢?反正這個星球也會有這樣的名字啊……

    不，不太好。

    還是稍微帶點“新”的會好一點。

    那麼，就叫斯雨薇吧！不過，自己要偷偷標註上有關曾經的小小記號。

    愛麗斯雨薇！

    嗯，就是這樣！

    就像很多詩人和作家的筆名一樣，他們的筆名都可以各種各樣，甚至和自己原先的名字毫不相關。

    那麼愛麗斯雨薇就是自己的筆名，如果別人問起，就說叫斯雨薇，因爲喜歡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故事，所以筆名叫愛麗斯雨薇。

    “我好聰明呀～”

    斯雨薇開心地又蹦又跳，忽然感覺腳上有點兒疼。

    糟糕，因爲太過高興而下意識關閉了靈力護體，導致光腳踩在石塊上劃出了傷口。

    這副樣子，回頭也改變一下吧。

    把長長的頭髮紮起來，多弄幾件衣服，還要穿一雙鞋。

    不過該怎麼辦呢?在這個星球上，想買衣服和鞋也還是要錢的呀……

    周婉怡和埃爾德裏奇都認識自己了，再去求助她們感覺不太好意思，其他人自己也暫時不想有交集。

    那麼，先前去除記憶的三個人中，就還剩下一個人選。

    斯雨薇壞笑着，催動咒術開始尋找落衡的位置。

    ……

    ……

    在佳音島的簡陋市集上，有個少女正在和護符商販爭論着。

    輕巧的短髮，破舊卻系滿了護符串的長裙，腳底踩着一雙拖鞋。

    這副模樣，光是看着就會覺得像個該溜子，不過唯獨有一人不這樣想。

    那就是還算識貨的護符商販。

    他能看出少女全身上下的穿着加起來應該不到十塊錢，但是裙子上的護符卻能夠買下整座佳音島也不爲過。

    就是這樣一個身價至少上億的少女，竟然在買東西時會那麼摳門。而且最讓人可氣的是，這丫頭竟然偏偏還是個護符天才。

    她總能精準地看出某個護符的價值，然後開一個明明有點能賺但是又雞肋無比的價格。

    比如這塊從白城皇家護符工坊進口的高階護符，當初商販花三千買下來收入囊中，這丫頭現在竟然開出了三千零一百的價格。

    你要是告訴我當初就是她賣過來的我都信了。

    不過白城和佳音島的貿易是違法的，必須得交關稅才行，當初商販逃了稅才以這麼低的價格搞到手，現在絕對不能說出它的真正價值。

    就在二人吵得不可開交，商販和少女都差點自爆的時候，有個人揪住了少女的裙角。

    落衡回過頭，看到了一個緋色頭髮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