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眼中的光芒 第五十四章 無法相見的二人

    有時候，縈香的天空只有一片藍色你。我記得，媽媽的眼睛是藍色的。

    她說，只要我還記得她，她就一定會回來。

    然而那樣子的祈願，卻在我慢慢長大以後迎來了終結。

    她已經回不來了。

    ……

    大霧漸起。

    先前的晴天只是暫時的安寧，危機還沒有得到解除。

    “傳聞中，古老的大型卑獸羣一共有六種。”

    廢墟之中，衆人圍坐在一起，在最後的喘息時間裏聽落衡講述敵人的情報。

    “望月悲嘆的奇安特，弒破抹盡的雷吉提米忒，廣袤包圍的馬特諾，深遁潛藏的提米勒，沉滯留駐的克勞恩斯，還有就是點綴光輝的溫克拉。

    “它們和普通的卑獸不同，擁有特定的狩獵對象。奇安特代表的是悔恨，雷吉提米忒憎惡的則是正義，馬特諾意爲母性，它們衷於殺死所有仁慈之人，提米勒以獵物的恐懼爲能量，有點像德瑪西亞傳說中的費德提克，克勞恩斯會攻擊有所信仰之人，溫克拉則利用人類害怕孤獨的情感將他們變爲怪物爲己所用。”

    “等等，你爲什麼知道的那麼多?”

    十月突然插嘴，打斷了落衡。

    先前在雀羽森林的時候，十月就不是很爽這個人。

    什麼叫“僅僅只是當初額外加進去的小小咒跡罷了”?什麼叫“這樣啊，那就好辦了”?

    好像世界上所有明明值得誇耀的事情，大家都覺得非常棘手的事情，在她眼裏都顯得很簡單一樣?

    “因爲我飽覽羣書，僅此而已。”

    面對十月質疑的詰問，落衡只是一笑帶過。

    但是在十月看來，這明顯是一種嘲諷。

    飽覽羣書，這是十月以前裝逼的臺詞。

    她能變成貓的形態，隱藏靈力，潛入內閣，把裏面的史書和武學翻個遍，想看什麼就看什麼，就連許多內閣弟子看得都沒有她多。

    但是，這個人，又一次輕描淡寫地裝了一次逼。

    飽覽羣書，僅此而已。

    討厭！

    世界上怎麼能有人這麼討厭！

    十月嘟起小嘴，撲進了吳信羽的懷裏，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落衡。

    我有男朋友你有嗎?單身狗，略略略～

    可是落衡根本就沒有再管她，早就繼續投入了自己的介紹之中。

    “雖然我不知道五聖人的戰鬥力到底如何，但是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如果僅憑現在的我們，只能抵擋一種大型卑獸的進攻。

    “外面的那羣卑獸，僅僅只是雜魚，根本只是用數量在壓制。我想，叔叔有可能無法操控那些遠古大型卑獸，不然的話，就是在策劃什麼重大的陰謀。而我更偏向於後者。

    “沒人比我更瞭解他，他能做的到這種事情，而且爲了他那心中扭曲的所謂‘再想真界’，也一定會去做。”

    十月沒有聽進去這些。

    她現在已經惱羞成怒了。

    不管是身份，閱歷，還是氣度，自己都已經徹底輸給了這個所謂的院長的女兒，白城的公主。

    唯一能夠打敗她的，或許只有自己的實力，美貌，還有……男朋友。

    嘻嘻～十月想到這裏，忽然又開心起來，她在吳信羽的懷裏膩膩歪歪，完全沉浸其中。

    “等等。”

    “嗯?怎麼了，易大人?”

    “你說到五聖人，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的父親，也在五聖人之列。”

    聽到這句話，落衡的瞳孔瞬間收縮，先前在十月面前所謂的氣質也蕩然無存。

    她瞬間跳起來，撲到易的面前：“此話當真?！”

    “但是，你現在絕對不能見到他。”

    “?”

    落衡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這是……什麼意思?”

    ……

    ……

    “看來，他們那邊真的搞定了啊。”

    “真是難以置信誒……”

    “你別說，我們這邊也挺難以置信的。”

    屠奕和陶志祥有說有笑，絲毫不像是在戰鬥狀態中的樣子。

    原因很簡單，有人包攬了他們的活。

    雷吉提米忒，形似毒蠍的大型卑獸，內心深處憎惡着自詡正義的人們，對任何懷有正義之心的人類都有着來自靈魂深處的敵意。

    這也正是它們的力量來源。

    越爲高等的卑獸，擁有越強大的實力，然而這種特點反而會在某些情況下害了它們。

    卑獸是以人類爲敵的存在。

    像周雨晨這樣的非人類，則天生擁有抵禦卑獸特異性攻擊的能力。

    然而，即使是這樣，戰鬥依然是戰鬥。

    雷吉提米忒擁有強大的肌肉力量和靈力，鋒利的爪子和毒尾，還天生被覆着堅硬的甲冑，再怎麼樣被剋制，畢竟也屬於六大遠古大型卑獸之一。

    而周雨晨，只是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

    她跪坐在地上，好像剛剛跑完一萬八千米一樣氣喘吁吁，身上還有幾處被雷吉提米忒打中的傷口。

    另一邊，吳智勇和周天未也在配合之下處理掉了不少的卑獸。

    他們的實力和屠奕、陶志祥相差無幾，可能略微比周雨晨要稍微低一點。然而兩人如果合作的話，就能夠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最鋒利的矛加上最堅硬的盾，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雖然二人現在的境界還沒有到達那麼強大的地步，但是協同作戰的能力已經初見雛形，相信在不久的將來能夠成爲非常強力的搭檔。

    這也是易大師的原話。

    遍地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和臭味。

    由於剛纔那場大雨的緣故，地上還是溼的，血水就順着滿地的雨一點點擴散開來，把整個地面染成淡淡的暗紅。

    五個人站在屍堆之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像那個狼牙山五壯士，但是他們不需要慷慨赴死，而是已經凱旋而歸。

    不過，這到底也是幾人第一次經歷真正的戰鬥。

    就在短短一年前，他們和吳信羽一樣，都還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離開父母的保護獨自來到帝都，但也僅僅只是爲了修行。

    一年前，不，甚至就在出發前的那一刻，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將會經歷這樣的一番景象。

    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見到傳說中的五聖人。

    有三道極光從北邊飛馳而來。

    向前，英仙，還有落盈。

    他們得知天南發生的變故從帝都趕來，馬不停蹄地催動靈力日夜兼程。

    而另外兩位，羅羅諾拉和阿茲爾由於較遠的緣故，還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暫時沒能進入衆人的視線。

    三位聖人發現了地面上的戰場，落盈更是直接認出了幾人。

    吳智勇，周天未，陶志祥，屠奕，周雨晨。

    其他幾人其實還沒什麼印象，但是周雨晨，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二位，我看到我的學生了，你們先走，我稍後就追來。”

    向前和英仙當然也看清了局勢，這麼多的雷吉提米忒，想要全數殲滅定然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可見這五個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應該是落盈十分看中的人。

    然而，雖然聽着有些無情，但落盈並不是這麼想的。

    他會想到要去和他們交談一番，主要是因爲看見了周雨晨。

    “院長好！”

    “嗯。”

    面對五人的問好，落盈微笑着點了點頭：“這些雷吉提米忒，都是你們殺的嗎?”

    “emmmm，其實是……”

    “對！我們大家配合得很好，團隊協作點滿了！”

    周雨晨搶過了屠奕的話，在落盈面前粲然一笑。

    如果周雨晨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的話，那大概就能猜出是她發動卑獸之力打敗了這些怪物。

    但落盈的重點沒有放在這上面，他只是用這個問題來讓對話顯得自然一點而已。

    他的重點是“有落落的消息嗎?”

    “有，卡薩老師說，易在天南遇到了阿喬，不過，好像傷的很重……”

    “受傷了?怎麼回事?！”

    “具體的不清楚，卡薩老師的原話是‘比較嚴重，需要她去處理’，想來情況應該是只有她才能應對。”

    “怎麼會這樣……”

    落盈皺了皺眉，催動靈力感應紅湖和翠色大釘的氣息。

    不感應不要緊，感應了嚇一跳。

    這段時間急於趕路，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傳說中的兩塊遠古護符，竟然全都灰飛煙滅了！

    而落衡又身受重傷，只有卡薩布蘭卡這樣的一級治療師才能治好……說不定，連她都不行。

    畢竟能讓兩塊遠古護符全都徹底損毀的情形，實在少之又少才對。

    即使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那丫頭陷入天南的那場劫難之中，應該也有辦法脫身，不至於……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魔典終章被啓動了！”

    落盈那蒼老深沉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慌張，那是他數年來從來沒展現給其他人過的表情。

    “落落，你爲什麼那麼傻……”

    “院長，這是怎麼回事?魔典終章是什麼?”

    “魔典終章，是每個一級咒術師在自己咒跡書的最後一頁刻下的咒跡，能夠爆發出非常恐怖的能量，但同時副作用也巨大無比，不到迫不得已之時絕對不會使用。落落擁有能夠逃脫任何險境的‘紅湖’，以及能夠治好任何傷痛的‘翠色大釘’，能夠讓她祭出魔典終章，必然只有一個原因。”

    落盈停頓了一下，苦笑着。

    “她和那羣卑獸，正面交手了。”

    而我作爲父親，竟然無法去保護她，甚至在她重傷之時也不能與她相見。

    西出十三歸的敵意等級還沒有完全清除，他能夠感受的出來。

    當然，易也明確地知道這一點。

    “落落殿下，道理就是這個道理，請您還是先去佳音島上，剛好也能與那裏的朋友見個面。”

    易看了看落衡，又看了看躺在牀上虛弱無比的愛瑪莉婭，補充道：“您也得到明確答覆了，小鵝她不會有事的，等她醒了我就陪她去找你。至於院長……”

    西出十三歸的敵意等級想要完全消除，就需要落盈徹底掌控這套功法。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大概還需要五年。然而，從來都不會順利。

    而且比起這個，更加重要的是現在的決策。

    如果讓落落留在這裏的話，恐生變故。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不管怎麼樣，我現在護送您去佳音島。時間緊迫，院長他們就要到了。”

    易說完這句話，也不顧落衡看着愛瑪莉婭依依不捨的眼神，像抱小屁孩一樣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真的很離譜。

    十年前，易就是這樣子抱這兩個丫頭的。

    又跑到那個洞穴裏去玩啦，又偷了誰珍藏的護符啦，又跟哪家的孩子一起到街上假裝乞丐啦，易你快點去把她倆抓回來！

    這樣子的命令，易曾經聽過無數遍。

    每到這時，他就會馬不停蹄地出去尋找落衡和愛瑪莉婭的蹤影，多半就是在幹上述的蠢事。

    然後易就會一手一個，把兩個小不點揪起來往宮裏飛去。

    到底是因爲這個動作已經深深刻在烙印裏，十年間沒有機會去改變，還是說只是單純爲了找回曾經的感覺呢?

    易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只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樣的動作，然後飛了出去。

    “靠恁娘！給恁爹放下來！！”

    “我嘞乖乖，到荷蘭幾年，給俺整上荷蘭話了?信球玩意。”

    “別，哥，我錯了，快放我下來……”

    “放你下來你自己能飛嗎?給你丟海里?”

    “啊?”

    易的速度很快，落衡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確實沒有吹牛。

    短短一分鐘之內，他已經跨越大概兩個天南城的南北距離，來到了南海之上。

    “那你起碼換個正常點的姿勢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沒事，不管殿下多重，屬下都能拎的動的。”

    “……”

    “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