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眼中的光芒 第四十九章 煙雨朦朧之夜

    “讓開。”

    “白帝陛下讓我看住你。”

    “是沉淪於這把劍，獲得無上的力量，還是眼睜睜看着姐姐就這樣死在我的面前，他明明讓我自己選的。”

    “他曾經也這樣讓我選過。”

    擋在愛瑪莉婭前面的少年轉過身，冷漠地看着她。

    看到他的臉，愛瑪莉婭震驚無比：“怎麼，是你？”

    那個人，她先前見過。

    在南平的郊外，曾經有一個人叫住了她，問她在做什麼。

    當時，愛瑪莉婭還和他交談過，告訴了他自己在找姐姐的事情，他還溫柔地祝福自己來着。

    結果，此時此刻，同樣的那個人卻擋住了自己去救姐姐的路。

    “你的蹤跡，是我告訴白帝的，天南的破敗之咒，也是他刻意爲之。”

    “爲什麼？”

    “因爲，他讓我選，是爲他做事，還是看着他毀掉我的故鄉。”

    “你明明知道他是個卑鄙小人。”

    “可是，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少年拔出劍，已經做好了交戰的架勢。

    “卑獸的入侵已經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到時候別說你的故鄉了，整個世界都會消亡的！！！”

    “只要那個女人死了，我就放你過去。”

    “你說什麼？”

    “我說，只要那個……”

    “糙膩嗎！！！！！”

    沒有給他再次把這句話說完的機會，愛瑪莉婭怒吼着朝對方衝去。

    契爾梅菲二似乎領會了愛瑪莉婭的心意，開始肆無忌憚地侵蝕她的手臂。

    而後，由手臂蔓延到軀體，再到全身。

    她的皮膚慢慢變成灰綠色的淤泥，速度和力量也在急劇上升。

    只一瞬，契爾梅菲二猶如離弦之箭，在頃刻間撞在了少年的劍上，直接將其震飛了出去。

    然而，愛瑪莉婭潛意識中最後的人性，讓她的殺招顯露出了一絲破綻。

    少年抓住這一絲破綻，用劍憑空斬出數道刃風，狠狠地向愛瑪莉婭轟擊而去。

    “劍刃狂瀾！”

    愛瑪莉婭不慌不忙，同樣揮出無數氣浪抵禦迎面而來的刃風。

    少年眉頭緊鎖，似乎覺得這個丫頭有些棘手。

    氣浪打散刃風，還在高速向他靠近。

    這一招，顯然是契爾梅菲二完全控制下的最強一擊。

    一旦試圖出劍抵擋，絕對會瞬間被打成殘廢。

    可是，如果閃開的話……

    愛瑪莉婭就可以抓住這個機會，突破自己這道防線。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如果愛瑪莉婭選擇去天南，那麼少年就必須遵從落虛的命令出來抵擋。

    可是他哪裏會是決意想要離開的愛瑪莉婭的對手？！

    從一開始，落虛根本就沒有打算兌現所謂的諾言。

    他只是想利用少年，喚醒愛瑪莉婭的“人性”，讓她放棄使用契爾梅菲二的力量，任由落衡被卑獸殺死。

    或者，讓少年與她死戰到底，拖延時間。

    不管怎麼樣，幾分鐘後，無論少年是死是活，他都失去了任何利用的價值。

    而他的故鄉，南平，其實早就已經淪陷。

    恍惚之間，愛瑪莉婭的劍已然緊隨着氣浪來到了少年面前。

    他閉上了眼，靜靜等待着自己的結局，然而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

    愛瑪莉婭並沒有多看他一眼，徑直往天南的方向飛去了。

    ……

    ……

    天南。

    所有隊伍清點人數，開始朝關內撤離。

    獸潮已經行進到了距離南平僅僅只有數裏的地方，而在那裏，衆人也與吳信羽三人會合。

    “易大師，到底發生什麼了？”

    “說不清楚，總之你要知道，這是一場惡戰，刀劍無眼，保護好自己。”

    易對着吳信羽和十月說道，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些什麼。

    “傲天呢？”

    “他好像……說是找他父親去了。”

    “嗯，他父親龍破天好像是在縈香軍任職。”

    易沒有多想，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帶着幾個少年繼續撤退。

    卑獸的攻勢猛烈至極，在那幾位大人物抵達之前，所有人只能不斷地往北撤退。

    北方極地的冰魔法師羅羅諾拉，高曼德的沙漠皇帝阿茲爾，帝都賢人塔的大賢者向前，星守學院的院長英仙，還有帝都學院的院長落盈。

    這五位，是當今中土大陸最強大的戰力，被稱爲“五聖人”。

    按照推算，在一天後衆人撤退到信安城的時候，他們就能夠來到現場，與卑獸羣進行抗衡。

    然而，所有人都不抱希望。

    先前就已經說過，這種數量的卑獸，即使全世間所有最強的聖人一起出手，也只能是凶多吉少。

    最大的悲劇，就是眼看悲劇發生卻無能爲力。

    在這場末日光景中，所有人只能不停地撤退，撤退，把所謂“要誓死守衛的土地”拱手相讓。

    煙雨朦朧之夜。

    卑獸的嘶吼響徹天際，世末之雨冰冷刺骨。

    十月縮在吳信羽的懷裏，哭了。

    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只能一邊跑着一邊撫摸着她的腦袋。

    身後是窮追不捨的卑獸，身前是即將化爲廢墟的空城。

    年歲尚幼的他，親眼看到了有人被卑獸撕成兩半，鮮血噴涌濺到了臉上，夾雜着雨水和淚水相和流着。

    僅僅一年前，他還只是個在巷尾餐館安穩度日的小男孩。

    可是如今……

    “喂！信羽！小心！”

    恍惚之時，有人把自己撲倒在地。

    “易大師……”

    尖銳的利爪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在地上，將吳信羽原先所在的地方砸出一個深坑。

    他屏住呼吸，不敢想象如果易大師沒有撲開自己，自己和十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別走神，快跑！”

    看着爲了救自己被砸傷的易大師，吳信羽重重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全力催動隨風式，同時吸取了剛纔的教訓，讓十月幫忙留意身後的情況。

    另一邊，卡薩布蘭卡一行人同樣也在全速撤退。

    他們的速度較慢，消息傳到的時候還沒有進入災害區，但是也必須遵從命令，馬上撤離。

    此時此刻，任何的勇氣和正義感都失去了它的意義。

    在末日到來之時，人類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渺小如螻蟻。

    “你說，信羽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擔心也沒用吧，先管好自己。”

    “爲什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啊？”

    “你問我我問誰？”

    “好了孩子們，不要吵了。”卡薩布蘭卡突然打斷了大家的七嘴八舌。

    “易大師告訴我，讓我馬上去前線，那裏有不少的傷員。關鍵是，還有兩個女孩子的傷勢比較嚴重，需要我去處理。”

    “咦？是藍學姐嗎？”

    “不是，是從海上來的，其中一個應該是佳音島的人，另一個……”

    卡薩布蘭卡把目光轉向周雨晨。

    “另一個，好像說是白城的公主。

    “也就是，院長拜託你尋找的，他的親生女兒。”

    “什麼？！”

    聽到這句話，除了周雨晨以外，衆人都是大爲震驚。

    “具體的，等到這場戰爭結束後再和你們解釋吧。如果，如果還能再見的話。”

    卡薩布蘭卡蒼白地笑了笑，拍了拍周雨晨的肩。

    “院長一定希望我能平安帶回殿下，而你的任務，到此也算完成了。那麼，接下來，你們要儘快回到帝都學院，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回頭。”

    話音未落，卡薩布蘭卡揮動法杖，乘風而去，留下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覷，還沒緩過神來。

    “周雨晨，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叫你的任務？”

    “你們還記得，當初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時候的情景嗎？”

    周雨晨用手指摸了摸下巴，思考着怎麼樣用自己貧乏的表達能力把這件事說清楚。

    可是得出的答案，卻是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描述。

    “哎呀，卡薩前輩都說了，等到這場戰爭結束後，你們再去問她啦，說起來好麻煩～撤退撤退！”

    大家還想繼續糾纏下去，此刻有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都到了這種時候，你們還有閒心聊天啊。”

    聽到陶志祥的話，衆人瞬間警覺起來。

    如此說來，剛纔大家確實只顧着聊天了，直到現在經過陶志祥一提醒，靈力感知才探查到一些異樣。

    有卑獸，正在靠近。

    “看來，趕了這麼遠的路，還是沒有白跑一趟啊……”

    “別丟人了，小丑周。”

    “你說什麼？小丑勇！”

    “喂喂喂，好了，別鬧。”周雨晨笑着拍了拍周天未和吳智勇的肩，“易大師不是說過嘛，你倆是很般配的搭檔哦～”

    二人異口同聲：“誰要跟他搭檔啊？！”

    啪——

    有一頭鋒喙鳥突襲而來，被屠奕一拳砸下。

    ​“一定要把自己的敵人，當做是和自己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做預判，甚至，要認爲他們比自己更優秀、更聰明、更強大。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不會被人矇住雙眼。”

    屠奕對着裝逼過頭導致有點痛的手吹了口氣，再次一躍而起又連續揮出數拳。

    “鋒喙鳥這種生物，大多會羣體發起攻擊，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決定好了接下來該使出的招式。

    “這不是過家家，而是戰爭。

    “龍爛劫鼎！！！”

    話音還未落，屠奕再次祭出他的最強殺招。

    這一次，襲擊的是一頭暗影狼。

    伴隨着靈力的劇烈震盪，原本潛伏於雨幕中的卑獸也終於在瞬間暴起，嘶吼着朝衆人衝來。

    也終於到了此刻，衆人才真正意識到了自己正在經歷什麼。

    求生的本能激發着大量靈力噴涌而出，衆人原本的好奇與興奮徹底被恐懼所替代。

    生活於相對和平時代的少年，此刻卻真真切切地與傳說中的生物在作戰，讓人一時間不敢相信這發生的一切。

    然而，再不相信也無法改變現狀哪怕一絲一毫。

    “固若金湯！”

    很好，就是現在——

    藉着吳智勇的絕對防禦，周天未得以短暫喘息將靈力灌入他的法杖，而後……

    “超限爆閃！！！”

    劇烈的威能從法杖傾吐而出，劃破夜色中的雨簾向卑獸轟擊而去。

    與此同時，其餘三人也在對付另一邊的卑獸。

    即使硃砂玫瑰已經幾近報廢，但周雨晨的血脈天賦同樣也是極爲強大的武器。

    好比讓屠奕和陶志祥頭疼無比的“弒破抹淨的雷吉提米忒”，在周雨晨的拳頭之下只撐了三秒。

    雷吉提米忒是傳說中的大型卑獸羣，根據記載，它是類似於毒蠍樣的巨大生物，能夠在陸地上快速穿行，通過敏銳的聽覺迅速捕捉移動中獵物的方向，但是，它們從來都是單獨行動。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卑獸明明擁有極其強大的戰鬥能力和捕食能力，卻在時光的流逝中久久未曾登陸歷史舞臺。

    有人猜測，它們由於孤僻的習性，曾經在某個不爲人知的地方進行過大規模的自相殘殺，已經瀕臨滅絕。

    也有人猜測，有一位隱姓埋名的聖人出手解決掉了這些卑獸，事了拂袖去，深藏功與名。

    但是，不管怎麼樣，所有的猜測此刻都失去了其意義。

    因爲，數十只“雷吉提米忒”正在以一種和記載中截然相反的“狼羣戰術”向衆人高速靠近！

    而先前被周雨晨解決掉的那只，僅僅只是一個先鋒炮灰而已。

    接下來的雷吉提米忒，每只都有數米高，比原先那只要大上兩三倍之多。

    而這，才是真正的古書記載中“傳說的大型卑獸”的樣子。

    只一瞬，巨大的蠍尾將周雨晨橫空掀翻，而另一頭雷吉提米忒則縱向補上一刀，在她的胸口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完美的配合，它們並不是不會羣體作戰，只是性格孤僻所以不喜歡羣體作戰而已。

    而一旦由於某種因素，讓它們集合到了一起，那麼它們的目標就遭老罪了。

    從發現雷吉提米忒到重傷倒地，整個過程僅僅只有一個呼吸而已。

    冰冷的雨水滴在周雨晨的臉上，是唯一讓她感知到自己還活着的證明。

    而後，又是一擊。

    連思考都來不及，利爪已然到達了周雨晨的面前。

    她閉上了眼，等待死亡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