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龍虎相爭 天下大戰 第一百七十章 收復遼東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羅晉字數:5016更新時間:24/06/28 01:00:01
    卻說劉照那裏,當他聽聞鄭軍換將婁寧時,他不無輕蔑地說:“婁寧?那個什麼‘草鞋將軍?’呵!人性善者御兵必敗。”

    崔赫又繼而說到:“臣聞婁寧赴任之初,便極盡享樂,全無一戰想法。”二人大笑,他們已經開始暢想入主中原後如何論功行賞了。

    此時,韋肅冷冷拋出一句:“東方園至代城御山西之兵十五萬,如若其偷襲後方,當如何是好?”

    崔赫呵呵一笑:“將軍放心,東方園不似關琅,此人極易策反。幾日前我已修書一封,曉以利害,東方園當即表明不會影響燕軍。”

    他又將東方園書信遞於韋肅,在信中,東方園表明中原苦張清夢久矣,各處手握軍權大將思得明主,故不願同燕王抵抗。

    在信中他還寫張清夢強令他出戰,他不能提前投奔,只爲矇蔽龍雲部之耳目,他約定,大軍出動沒多遠,他便以軍備不整爲由就地休整,以待燕王兵入關中,生擒張清夢。

    韋肅雖驚訝於東方園被策反竟如此迅速,有些懷疑,但一想其往年行徑,便也就不再提出質疑。劉照自信心極度膨脹,當即下令,出兵南下。

    昭德七年大元歷445年五月

    在這近大半年的時間裏,劉照軍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婁寧從不與其正面交戰,而是極力後撤,甚至將要兵退洛陽,幾乎要將劉照引入家門口!

    幷州、江淮軍欲抽兵相助,皆被婁寧以劍令阻止,京城一度引發恐慌。前線將領主戰派聯名參奏張清夢,請求另擇名將。段崇文更是聯合一衆名臣武將,對張清夢瘋狂上書。甚至連關琅也有些懷疑,請求到前線督戰。

    高醜、魏副久更是坦言:“北方良將衆多,何以任昏懦之輩?”張清夢望着整箱整箱的彈劾婁寧的類章,心中承受了極大的壓力,他開始還能置之不理,可直到東方園有謀反行徑後,便自然地懷疑起舉薦人婁寧身上。

    東方園所轄山西大軍僅前行四十裏便止足不前,十分不正常。於濟滔心中也有隱隱不安:“不若擇換他將,以安羣臣之心?”張清夢一語不發,儘管他心中焦灼萬分。

    前線

    婁寧見時機將要成熟,便私下召集全部主戰的將領,將其誘敵深入、提振軍心之策和盤托出,以老將軍,刀疤臉爲首的諸將皆讚歎其高明。

    軍中士卒多有不服,情緒直指敵軍。老將軍對婁寧建議:“如主帥之計,時機已然成熟。然賊將韋肅驍勇多智,如現在反攻,恐有不妥。如能除去這一心腹大患,則事半功倍。”

    婁寧採納建議,遂召來施青雲坦言:“聽聞施公同韋肅爲同鄉,自幼相好。今劉照已然中計,敗亡之日指日可待,何不勸其明哲自保,擇木而棲?”

    施青雲拱手相答:“在下自歸順鄭王以來,未立尺寸之功,實乃慚愧。今正是在下報效主帥,報效大王之時,“遂領命而去私會韋肅軍營。

    軍營門前,施青雲被士兵扣押盤問,疑爲奸細,被五花大綁地擡到韋肅軍帳內。韋肅問向士兵:“此人可是鄭軍奸細?”

    “韋老二,好個沒良心的傢伙!”

    韋肅被這一叫,頓感熟悉親切,試探問道:“你莫非是施青雲?”

    “當然!本想同你敘舊,卻這般無理待我!”

    “快解開!”

    得了自由身,轉身便要離開韋肅連忙阻攔:“施兄勿怪,如今你我各爲其主,實是爲提防呀。”

    “知你韋老二在這,思念幼時,特來爲私敘舊,又不曾談論公事。哎!”

    “即不爲公事,你我便安心敘舊,韋肅雖無美酒相陪,尚可盡地主之誼。”隨即命人擺了兩桌菜餚,高聲暢談,好不快活,

    二人雖無美酒,但卻沉醉在往昔的回憶中,施青雲十分放縱,就像曾經做爲孩童時那樣:“老二,記的那年偷李子嗎?”

    “哈哈!當時可把那倔老頭氣壞了,提上菜刀就追啊!”

    “對對對!你往山上跑,我往山下跑,那老頭抓不到,直接找咱爹孃去了。”

    “我可挨了一夜的打呀!”

    “我也一樣!“

    二人開懷大笑,十分愜意。談到此處,韋肅又嘆息一聲:“想你我昔日共同玩耍,如今卻不能同侍一主,可惜啊。”

    施青雲輕瞟一眼:“說的對呀,不如你來投奔鄭王?”

    韋肅愣住舌頭,這才發現他爲自己佈下陷阱。只好尷尬回答:“今天不談公事,這下可是我的錯了。”

    “哈哈哈,韋老二還記得啊。”二人又回到童年回憶中,暢聊許久。施青雲終於準備離開,韋肅本想挽留,但恐崔赫大加污衊,故只好允許。

    施青雲行至帳外,突然轉身笑道:“韋老二,你就沒啥東西送我?好叫我有個念想。”韋肅當即掏出自己懷中的一柄金刀,遞將過去:“這上頭可是有我名字的,從來不肯離身,你可要看護仔細了。”

    “放心,我正可‘睹物思人’呀。”他大笑着走出軍營。韋肅心中尋思:“本以爲他是來勸我歸降張清夢,不想只字未提,只是敘舊,倒是我想的多了。”他輕輕一笑,命人收拾了殘羹利餚,便休息去了。

    自施青雲離了軍營後,快馬加鞭地返回。他命幾名機靈的小卒換上燕軍軍服,拿上金刀,前往韋莫軍營,聲稱其父韋肅早已歸降,勸其帶上軍隊同往。

    韋莫起初不信,質問他們緣由。那幾名小卒將施青去教給的話重複一遍:“韋大人說了:崔赫仇視我父子已久,必不能容,且燕王不納忠言,屠戮降卒,盡失人心,我父子二人不可助其爲虐,萬望!”

    “韋莫自是明白崔赫對他們的仇視,但還是有些不相信:“僅憑支言片語不可信,有何證據?”

    小卒適時遞上金刀:“大人說了:小將軍謹慎,非此物爲憑證而不可信。”韋莫將金刀仔細瞧過,大驚:“這是父親貼身金刀,如此必是真事。”遂聽信其言,連夜率手下二萬鐵騎歸降婁寧。

    次日韋肅得知後,恍然大悟,連連說到“好個‘智囊’,中了他的計了!”自知留在劉照手下難免一死,萬般無奈之下率部下四萬鐵騎投婁寧,如此,十二萬遼東鐵騎僅存的紀律嚴明的六萬軍隊盡皆歸降,劉照手下留存的,都是搶殺成性,極其腐化的軍隊,內部瞬間開始躁動。

    卻說婁寧這邊,大設宴席歡迎韋肅父子,施青雲滿臉陪笑地將金刀歸還韋肅:“韋兄勿怪,聽你欲同我共事,方纔出此下策。”

    韋肅更是哭笑不得:“中了你的奸計了!”

    而天真的韋莫眨巴着眼,不明就裏。施青雲這才將來龍去脈盡皆敘述一遍,韋莫慚愧不已,向父親道歉。

    韋肅卻笑道:“換作我是你,見了金刀也會相信,怪只怪我無戒心,上了當啊。”

    衆人一陣鬨笑,婁寧開玩笑般說道:“韋將軍如有不滿之處,也可以回去嘛!”韋肅長嘆一聲,搖頭拒絕:“燕王不聽忠言,輕信佞臣,我若迴歸,必遭其害。如鄭王勿怪小北一事,韋肅願歸降。”

    “屠城一事,實爲崔赫蠱惑,劉照無道所致,與將軍何干?若非將軍軍紀嚴明,存留實力,他劉照焉能入中原?”婁寧同時又分咐下去:“告訴東方園,限他五日之內收復小北,截斷劉照退路,收復遼東!”

    韋肅讚歎不絕:“主帥布的局,我今日才算明白了!”衆將皆振奮不已,報仇的機會來了!

    代城距小北共六百裏,十五萬大軍若以正常速度,至少要半個月,即便是急行早,也要十日到達。婁寧帥令下達至代城三十裏開外的軍營後,遭來諸將的強力反對。可東方園卻力排衆議:“行軍乾糧系以備齊,全軍將士拋下一切無用之物,晝夜不息急行,必須到達!”

    有人質問:“這樣不會累死人嗎?”每行三十裏,休息五分鐘,如有傷亡,踩着屍體過去!”

    一聲鐵令,十五萬大軍留下五萬,其餘十萬瞬間準備,在朝陽升起之時,東方園手持大鄭軍旗,仰天大吼:

    “將士們!隨我——收復遼東!!!”

    在擂鼓震天的聲勢下,十萬大軍如同猛虎下山般跟隨軍旗出征,大地顫動,黎明破曉。這支象徵王者的正義之師,手持銳戈,目光鋒利,以驚人的速度奔襲,不但沒有貽誤時機,反而奇蹟般用三天三夜跑完了全部路程,收復小北及四周失地,徹底截斷燕軍後路,糧草供應盡失,燕軍大亂,軍心盡喪。

    恰在此時,燕軍參軍崔赫公然叛逃。漢江國旋即出兵與東方園夾擊遼東,遼東空虛,幾乎望風而降。東方園身前士卒,攻克遼東城,俘虜劉照之子劉琛,自此幽州全境收復。

    劉照這邊,在得知幽州盡失的消息後,仰天長泣:“悔不聽孔燾之言,釀成此禍,好悔!”

    深夜之際,他命人抱來無數缸酒,徹夜狂飲,醉生夢死。當斥候來報得知其子亦被東方園俘獲時,更是失聲嗚咽,痛斷肝腸。

    另一面,婁寧依韋肅之計,對軍隊謊稱討伐山賊,夜襲燕營。因天色極黑,士兵們也未多加分辯,只是於心中恨罵:“老子打不過燕軍,還打不過小山賊嗎?”故而將敗給燕軍所積攢的怒火全部發泄在這所謂的‘山賊’上,士氣空前高漲。

    譚虎在強烈請求下充當前鋒軍,雖然僅有十四歲,但急於證明自己的他依舊奮不顧身,伴隨身後沖天的喊殺聲闖入敵營。

    在這近一年的時間內,他在軍營訓練大有長進,加之與生具來的戰鬥天賦,使的他前突後刺迴旋斬,殺敵如麻。

    他是第一次體會到殺敵的快感!當他手持長戈,刺進敵人皮肉內的那一刻,渾身都閃過一陣爽快。

    “不夠!來吧!”

    譚虎愈戰愈狂,本就飢餓許久軍心渙敬的燕軍見到這個小不點竟都如此勇猛,抵抗更加貧弱。譚虎手臂、大腿、後背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劇烈的疼痛席捲遍身,但他咬牙堅挺,第一個衝進劉照大帳,持戈狂刺。

    劉照被這突刺一驚,笨拙一躲,酒都嚇醒了一半。他本能地搬起酒缸,猛地朝譚虎砸去,譚虎敏捷一閃,一陣清脆的碎裂聲炸開。

    劉照雖酒醉未解,可畢竟身經百戰,趁譚虎愣神之際,快速抽刀,順斜一斬,一點寒芒劃過,譚虎忽覺胸膛撕裂般灼痛,淋漓的鮮血迸發而出,他喊不出聲,因爲嗓子早已被污血堵佔。

    劉照正要順勢一刺時,大批鄭軍衝入軍帳,一齊將劉照壓在長戈下,緊縛其身。

    “先救娃娃!”

    譚虎半跪於地,有幾滴淚隨着污血滴落於地,突然,他渾身一抖,眼前一黑,倒在血泊當中。

    不知多久,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同一衆傷員接受軍醫治療。

    “啊!”他沒想到痛覺也隨之甦醒,渾身以及胸前火辣辣的痛,畢竟還是個孩子,這種劇痛幾乎讓他哭出聲來,但他咬緊牙關,憋的大汗淋漓。

    “弟兄們遭苦了,軍中缺藥,抹身上的藥水能止血止不了痛啊,上面說了,明天軍中所需的藥一定會到!”

    這時有人興奮大喊:“婁大帥來看我們了!”衆人興奮異常,紛紛坐起身,起不了的也在極力翻動。婁寧向衆人先是一番慰問,隨後又將一幅破損的“燕”字旗舉起:“弟兄們,看!我們打敗的不是什麼山賊,而是號稱無敵的遼東鐵騎!我們贏了!”

    衆士卒皆驚訝不已,隨即又是一通山呼萬歲。譚虎這才知道,營帳裏的不是什麼賊酋,而是大名鼎鼎的劉照!想到此處,不禁一陣後怕,胸前的傷也更加疼痛難忍,不得己又躺下,大口喘氣。

    婁寧在查視衆多傷勢嚴重的士卒後,徑直走向這個身上斜纏數圈繃帶的少年,

    “小子,真有種啊!”

    譚虎緩緩坐起身,不好意思地笑,

    “你不怕死嗎?”一老兵笑問。

    譚虎依舊是那句話:“怕死不當好漢!”

    “好啊!有血性。”老兵投來佩服的眼光。

    婁寧瞧過譚虎身上的傷勢,說道:“這些可都是軍中男兒的榮譽啊!”繼而坐在他身旁,輕拍他的肩膀:

    “小子,給我記住了,想當將軍的沒有孬種!”

    “是!”

    他激昂一聲應答,使他全身再度佈滿疼痛,哎喲一聲倒下去,惹的衆人一通鬨笑。

    次月,婁寧率大軍凱旋京師,沿途百姓夾道歡迎,鑼鼓漫天,萬分熱鬧。自此,遼東全境皆歸張清夢,實力大增。

    卻說婁寧將秋簌劍歸還後,又將張清夢此前疑惑之事一一講明,拜別之後,急忙忙跑回家中。

    行至門口,他驚訝地發現昔日冷清的婁府此時卻擠滿賓客,張燈結綵,恭賀道喜。他在一衆賓客的贊揚聲中擠進屋內,卻發現屋內送禮的人更多,幾乎沒了下腳的地方。

    “讓開!夫人呢?”

    婁寧這一年來日思夜想的便是他的夫人,也顧不上禮節,推推搡搡,可算擠了進去,卻見王驪手持乾坤日月刀,瞪着他大吼:“那有你這般待客之道?劈了你!”

    衆賓客哈哈大笑,笑聲直衝房頂,婁寧也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直至深夜,才算是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望着狼籍不堪的地面,婁寧一把癱在椅子上,連連抱怨:“這可比行軍打仗累多了。”

    “廢物一個!”王驪踢了他一腳:“你就不問一下孩子的事嗎?”

    “對!”婁寧忽地跳起來:“對呀對呀!四兒,孩子在哪兒?”

    “早睡了。”

    “想看……“婁寧可憐巴巴地懇求:

    “熊樣!”王驪扯上他便去到內屋。屋內一片漆黑,唯有窗邊灑着些許月光。一個小嬰兒哈呼哈呼地熟睡,婁寧順着月光,異常珍視地盯着小嬰兒,喃喃自語:“好乖的孩子,是個女孩嗎?”

    “瞎鬼,老孃給你生個兒子都沒看出來!”

    “真的?!”婁寧欣喜異常,此刻的他真想快話地大吼一聲,王驪見此,便又強行把他拽出:“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別擾了兒子。”二人對坐飲茶,王驪瞧着茶花,淡淡一問:“瘦了啊?也不知愛惜自己。”

    “軍旅之中再所難免嘛。”

    “蠢貨!”

    此時,家丁來報鄭王派人擡了個大箱子過來,婁寧連忙將其叫進,只見兩名龍雲衛提着一個巨大的箱子走進,放在地上,轟的一聲散開。

    婁寧好奇地問:“大王這是何意啊?”

    “大王的禮物。”龍雲衛不冷不熱簡答一句,便迅速離開。

    正當婁寧在猜想箱中有多少金銀珠寶時,王驪一把將蓋子掀起,失望地說:“這都是些什麼啊?一堆諫書?”

    婁寧心中一驚,忙將其中所有的諫書一一拆開細讀,不禁感覺背背一涼:原來這些,皆是他統兵時百官諸將彈劾他的奏章,有些奏章細細一讀,甚至連婁寧自己都覺的合理。

    當他讀到摯友關琅亦請求到前線督戰時,嚇的他一屁股坐在原地,他不敢想象,當時的鄭王究竟忍受着多少壓力,隨便採納其中任何一條,皆可以至他婁寧於死地。

    他惶恐地朝王府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感激涕零:“大王如此厚愛,寧敢不肝腦塗地,以報王恩?”

    月亮悄悄掉下樹梢,蛐蛐同樣唱着那永無止息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