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少年之路 錦繡山河 第一百三十七章 英姿勃發
類別:
玄幻奇幻
作者:
羅晉字數:4956更新時間:24/06/28 01:00:01
這天,身在京城的魏翰林應叔父之邀,即將來到南錦縣。同時與他一道而來的,是一位尊貴的客人——鄭王妃 姚秋。
排場儀仗空前盛大,僕人雲衆,無數輛馬車堆滿珠寶,蹄聲如雷,軍隊護在外圍,即使是百里外的草民也能聽得見,衆人都想一睹王妃的風采,便雲集在隊伍兩旁。
而走在中間的那輛馬車,顯得無比驚豔與華貴。只見姚秋一手懷抱熟睡的張小欣,一手捧着詩經暗讀。她內穿棣棠色汗袗,身着印着蘭花的淡藍面紫裏外衣,背後披着黑麪白裏的狐皮長袍。看到興起處,朱脣淺淺上揚,顯得其無比尊貴優雅。
本應是張清夢親自來訪,但又恐京中權力不穩,覺得兩頭爲難。機敏的姚秋識破這一點,便主動替丈夫解圍,決意親自帶着女兒來南錦赴宴。
張清夢恐有不測,特命心腹大將尼皓帶領兩千身經百戰的精兵護在周圍,又特意挑選了男、女、童僕上千餘人,一方面可以護姚秋周全,另一方面向天下人宣示其對魏家的重視,從而籠絡人心。
她略微休息一會,輕輕將車窗簾撩開,閒眺萬里晴空。那嬌嫩如玉的花容,即便是半點風趣也不識的百姓,也嚇得直認爲仙女下凡,齊刷刷地跪在兩旁山呼:“王妃娘娘金安!”
聽了這話,尼皓意識到姚秋撥開了窗簾,以爲有何等吩咐,便連忙夾緊馬肚子,追上了馬車。
“嫂子!您是不是看書太悶了?”尼皓聲音雖然粗裏粗氣,卻還是彬彬有禮,他手指馬鞭,護衛在王妃左右。
魏翰林也急忙忙乘白馬趕來,只見他身披竹色青衫,面白如玉,眼梢間流露出清秀之氣,俊逸如畫。臉上總是露出活潑的表情,一派書卷之氣,令人讚不絕口。尼皓瞧見他過來,高聲笑道:“我道是誰呢,竟是從天而降的翩翩少年郎!”
“尼校尉這般誇讚,倒是令小弟自覺羞慚,汗顏至極呀。”魏翰林也快活地笑起來,他的笑聲帶有一種富有磁性的溫柔,令人聽之如醉。
姚秋絲毫沒有擺架子,反而十分和藹的回答尼皓:“女兒家書讀的多,心思細膩起來反而苦悶,還好有翰林爲我特製的‘蓮花香’薰衣,不然這漫漫旅途,叫人好生難過啊!”
魏翰林回答:“王妃娘娘能喜歡,小生無比榮幸,這‘蓮花香’乃是用古法製作,在前人的基礎上,小生還加了些許蜂蜜。”
“原來如此,於蓮香幽清中沾了些許濃郁的甜,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多研製奇香的手法。”姚秋嘴脣如櫻桃初綻,配着特有的薰衣香,散發出一種高貴豔麗的氣質,令人望而生嘆。
咚當一聲,車輪不慎撞上石頭,馬車一陣劇烈晃動,瘋狂的震動幾乎將整個車廂都顛起來。
小欣在睡夢中被嚇醒,嚶嚶地哭了起來,馬車伕嚇的是魂飛魄散,慌忙穩住拉車的馬,跪倒在姚秋面前哆哆嗦嗦請罪:“王妃娘娘饒命……王妃娘娘饒命……”
尼皓怒的虎目圓瞪,絡腮鬍根根豎立:“他奶奶的!驚到了王妃和公主,你是不想活命了嗎?”
整個儀仗隊都停止下來,小欣的乳母也急忙跑過來安慰,那些女侍從也在極力平復姚秋的心情。
“看來這個傢伙是活不了了……”侍女們低聲嘟囔着。
但是誰也沒料到,姚秋不但沒有發怒,反而溫雅地對着馬車伕說道:“沒事的,只是顛了一下而已,還不至於傷筋動骨呢。”
“嫂子!”尼皓說道:“這不是一件小事,這一下傷了您金枝玉體,讓大侄女遭到驚嚇,如何向夢子交代?”
姚秋優雅的眼神注視着他,隨即莞爾一笑:“撞到石頭在所難免,更何況未傷及分毫,爲什麼要苦苦相逼,緊追不捨呢?都是不容易的人,何必如此呢?”
數萬雙的眼睛注視着一切,耳朵聽到這些話,百姓們讚歎不已,王妃娘娘如此賢德,鄭王也一定如此。馬車伕連磕響頭,表示此等大恩大德,永生難忘。於是在接下來的路程裏,馬車伕更加小心謹慎,並不是懼怕王妃的威勢,而是爲了報答恩情。
魏翰林注視着一切,於心中思量:“王妃娘娘看似軟弱,內心竟有如此大智慧。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便足以讓天下人爲大王歌功頌德,我說話時須得再三考慮……”
終於到達了南錦縣,魏老爺於城門口舉辦隆重的迎接儀式,鑼鼓喧天,無比喧囂熱鬧。見有一對富麗的車隊趕來,便知道這是王妃娘娘來了。“快!奏樂!”
一曲沁人心脾的舞曲響起,美妙的音符迴盪在天空。姚秋牽着張小欣的手,在僕人的攙扶下緩緩走出馬車,迎接的人齊齊下跪,由魏老爺開頭:“給王妃娘娘請安!”
衆人山呼請安,姚秋無比端莊地站在原地,接受着衆人的讚譽。那明亮的眸子只有當她張開朱脣,將要說話之時才會灼灼發光:“承蒙魏先生一片好意,本宮今日來此,是奉鄭王殿下之命,爲公子接光街彩,祝願魏氏家族繁榮昌盛。”她的言行舉止總是恰到好處,彷彿能帶起一陣淡淡的清香。
王妃娘娘來到南錦縣了!這事已在大街小巷傳播開來,當地縣令帶着師爺拋了一切公務,特地來到魏府向娘娘表忠心。姚秋忙於接見當地各種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得已將張小欣託付給魏翰林照顧。
已是夕陽遲暮,疲倦的鳥兒扇動羽翼,銜了食物歸巢,落日餘暉灑下的光芒,帶有一絲悽婉哀涼之美。魏翰林帶着小欣在僕人的引導下,找到了他表弟的房院。這裏十分偏僻,雖稱不上金碧輝煌,卻也小巧雅緻。
“表弟——”魏翰林歡快地叫嚷着,但屋子裏除了孩子的嬉笑聲外,全無半點迴應。
正當他有些落寞,即將回身離開之時,一陣清幽的香氣飄散過來,對調製香料極其敏感的魏翰林瞬間驚覺,試着嗅了一下,發現這陣香氣雖不如玫瑰般芬芳撲鼻,但它的香味令人十分舒適。
房門被打開了,這時的香氣更加馥郁,魏翰林本不會飲酒,卻在此時感受到了醉意。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披山吹色單衣的男孩趴在門框,警惕地注視着他們。
魏翰林爲了表示沒有惡意,用小欣嬌嫩的小手擺了擺招呼,臉上笑得十分燦爛。此時他又瞧了一眼那男孩,只見那少年生的面貌清秀,明眸皓齒,兩汪如湖水般的鳳眼,雖然冷冷望人,卻顯得無比明澈。
“我是你家少爺的表兄。”魏翰林笑着解釋。
男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少爺不在府上,即是京城來的客人,就請自便。”帶些沙音,卻很悅耳。
魏翰林抱着小欣走了進去,只見房間裏像她一樣大的五六個小男孩在玩耍,而剛剛那個男孩是最大的。
“你家少爺去什麼地方了?”魏翰林問向倒茶的男孩,房間清香滿屋,不似薰香。
男孩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步調優雅走地過來倒上茶水。真奇怪,男孩離的越近,魏翰林感受到的香氣就更濃郁。
“冒昧詢問一下……”魏翰林扯住男孩的衣袖:“這件衣服用的是何等薰香?”
男孩不耐煩的回答:“沒有用香!”
魏翰林見他態度冷淡,也不好意思追問下去,只是陣陣的香氣令人陶醉,說是沒有用上好的奇香,簡直是妄談。
外面兩個僕人肆無忌憚的闖進來,對着男孩喝道:“小蓮!老爺說了,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家夥回來,王妃娘娘豈是他可怠慢的?”
“‘那家夥’什麼的,說話用詞要注意些!”男孩不屑地擺了擺手,用餘光注視着魏翰林:“走,我帶你去見少爺,但你要保守祕密……”言罷,生硬地推開僕人,頭也不回地走了。魏翰林連忙抱起張小欣,在後面追趕。
魏翰林將白馬牽出,順便問道:“剛剛‘小蓮’說的是你嗎?”隨即又自嘲道:“哎呀我真是,這明明是女孩子的名,怎麼會……”
“是。”男孩承認了,他的名字的確叫小蓮,但關於名字的來由,他絕口不談。魏翰林也沒有繼續追問,便乘上了白馬,在小蓮的引導下,來到了南錦城郊的花海。
花兒肆意浪漫,晚風依舊溫柔,夕陽爲南錦花海。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紗布。魏翰林帶着二人,馳騁在花的海洋中,彷彿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小蓮望着遠方一個身影,伸出食指:“少爺就在那。”
在落日餘暉下,這名鮮衣怒馬的美少年高聲歡笑着,這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彷彿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而坐在花海中央的胖男人,既落寞又嫉妒。
張小欣蹦蹦跳跳的去採花兒,那似銀鈴般的笑聲無比動聽,身材嬌小,十分可愛。
“魏歸狀!你這壞小子叫我好找!”魏翰林露出白玉蘭花瓣一樣的牙齒,下馬去拍胖男人的肩膀:“你以前可是從來不喜歡花的!”
魏歸狀笨拙的挪動肥胖的身體,注視着眼前俊美的表哥,心裏嘀咕着:“真的是表兄弟嗎,爲什麼他長得這麼美?爲什麼!”
“怎麼不說話?”魏翰林看看四周,竟是無數個花環圍繞在旁。
魏歸狀自小便對表哥十分親暱,因爲除了表哥外,大家都只是把自己當做嘲弄的笑話罷了。
“表哥,你怎麼……”
“這可是你的大婚之日啊,表哥如何能不來?還有這些花環是留給新娘子用嗎?”
魏歸狀雖然點了頭,但心裏明白:只有在這片花海,才有可能再次遇到那個名爲張君生的少年,在張君生的身旁,自己短暫體會到了幸福的快樂。於是他念念不忘,自那日起便時常來訪。
“快走吧,趁夕陽落幕之前!”魏翰林無比陽光的笑容映射在他的臉上,讓魏歸狀羞愧得無地自容——他怨恨自己爲何如此醜陋不堪。
在回去的路上,小蓮執意要下馬,將位置騰給少爺,魏翰林此時對這男孩頗感興趣,便問向表弟:“這男孩真機靈,是你的僕人嗎?”
“是我在人販子那花錢救出來的,貌似是個貴族出身,但突遭變故,家中人之後將他賣掉,我看他被人販子虐待的十分可憐,便將它贖回來……”魏歸狀在表哥面前說話,顯得有些隨意。
“這孩子身上的奇香是怎麼回事?”魏翰林詢問道。
“說來也怪,好像是從出生起身上便有這種異乎尋常的香氣,即使是百步開外也能聞到。他不肯說出名字,我覺得香氣像極了蓮香,故而取名‘小蓮’。”
小蓮低着頭,他從未聽過少爺說過這麼多話,幾乎是將這些年的話都給說出去了。
張小欣帶上花環,歡喜地說道:“阿叔,你說小蓮哥哥會是我的親哥哥嗎?”
魏翰林聽了這話,仔細地端倪着小蓮的樣貌,雖然長得十分清秀,但終是與張清夢無一處相同。
“公主休要戲言。”魏翰林知道張清夢還有一個兒子流落人間,他也知道名字,此次前來也是受了鄭王之託尋找的,他想將名字透露給表弟,然而種種考慮之下還是打掉了這個念頭。
魏歸狀小心翼翼的問道:“鄭王……真的如傳言那樣有一公子嗎?”
“啊……嗯……確實是這樣。”
“表哥,其實我一直有個煩惱,不知……”
魏翰林笑着說道:“話題怎麼扯那裏去了,罷了罷了,說來聽聽!”
“你可以幫我娶了那個女孩嗎?”
“開玩笑愈發沒有邊際!”魏翰林呵斥道:“這是叔叔的一片苦心。”
魏歸狀不屑一顧:“苦心?他不過是逼着我成親,堵住外人的嘴,維護他家名譽罷了……”
“那也是你的家啊……”
“不是!”魏歸狀臉上的肥肉抖動着:“他們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家人!”
此後四人一路無話。
過了幾天後,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等等都已安排妥當,只剩下最後一項親迎。誰知魏歸狀早早的將門反鎖,寧死不踏出府門。王妃娘娘和京城的侄子都看着,魏老爺的臉面幾乎丟盡,眼見吉時已到,卻只能對着自己頹廢的兒子連連嘆息。
其他嫡生的孩子湊過來,對着愁容滿面的父親說道:“像那個妓 女所生的賤種,就應該早日趕出這個家門!”他們臉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陰險笑容,這個肥胖的傢伙快快滾出這個家門才好!
“不可胡言!歸狀畢竟是你們的弟弟,爲何如此水火不容?”魏老爺聽了他們的話,心裏更加愁苦不堪,想魏老爺年少風流之時,尋花拂柳惹了不少事,而魏歸狀正是他酒後一時興起與妓 女所生。早知道今日會出現這樣的事,就不該心軟收留這個孽種。
魏翰林望着二叔,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得坐在一旁道:“吉時將到,歸狀表弟也太任性了,如果誤了時辰,該如何是好?”
“讓賢侄見笑了,歸狀這孩子從來都如此,可平日裏還好,偏偏這種時候鬧事,叫天下人恥笑,唉……”魏老爺猛吸鼻菸,不住地咳嗽着:“不能等他了,我還是叫其他兒子替他迎親吧,這總比不去要強的多!”
誰料那些嫡子們聽了,一個個哭天喊地:“父親大人!您這樣做,還要我們以後怎麼做人了?要我們替那個肥豬迎親,還不如去死!”
魏老爺愈發心煩,高聲吼道:“住嘴!”
場面亂亂哄哄,難以用語言形容。魏翰林尷尬地坐在一旁,滿臉陪笑。魏老爺將求助的目光拋向了他:“賢侄啊,我知道你並不情願,但這次定要幫了叔叔這一個忙啊……”
魏翰林回答道:“那天歸狀便和我說過,我只當是戲言,並未放在心上,誰知他竟認真起來,真個就不出門。我倒是沒什麼,就是這樣做難免會讓人留下口舌。”
“顧不上那麼多了,要是不去迎親才讓人笑掉大牙哩!”魏老爺緊緊握住侄子的手:“賢侄既願幫叔叔這一個忙,真是感激涕零,無以復加了……”
魏翰林勸慰道:“叔叔說哪裏話,翰林本無德才,能出此微薄之力亦是幸甚,叔叔切勿掛在心上。”
就這樣,本爲客人的他搖身一變成了“主角”,當然只是迎接回府的這一段路程。府中上下手忙腳亂起來,置辦起龐大的迎親隊伍,魏翰林身穿玄端禮服,連那匹白馬都被繫上了鮮豔的紅花,顯得十分風流倜儻。彷彿他真的是新郎一般。魏老爺見了無比動容:“賢侄美貌出衆,無與倫比,好生令人欽佩啊!”
“叔叔過譽,翰林不過是代迎親的‘假新郎’,豈能奪了歸狀表弟的風采?”魏翰林清爽的笑聲更是讓衆人稱奇。侍女們竭力上進前服侍,只爲博得一眼秋波。男僕人們也忍不住暗想:“倘若他是個女人的話,我想我一定忍不住會追求他的吧……”
魏翰林揚起馬鞭,對着龐大的迎親隊伍命令道:“迎親!”嗩吶應聲響起,鑼鼓喧天,驚天動地,全縣城的人都拋下了手中的生計,擠在街道上,去觀看魏氏家族迎親的奢華風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