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無盡的黑暗

    越是深入，那種感應愈發清晰，似一種命中註定的召喚，要他前往，前去赴約。

    然而越是接近，陳瀟靈魂卻又生出一些莫名的悸動，像是對某種未知的危機生出的一種本能的排斥反應。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知讓陳瀟心中生出一縷波瀾，他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陳瀟盯着漆黑的魔坑深處看了又看，最終探索的慾望漸漸戰勝了靈魂的排斥。

    那種若有若無的危機在陳曉看來，大概是源自於內心深處對未知的恐懼。

    他不再多慮，抱着歐陽紫菀刺破黑暗，向着魔坑更深處潛行。

    或許是戰勝了心中的恐懼，那股縈繞在靈魂中的危機感竟隨着陳瀟堅定的步伐消失不見。

    再度前行一個時辰，入眼所能見到的景象依舊沒有絲毫改變，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這讓人生出一種走不到盡頭的頹廢感。

    似乎，他永遠都在原地徘徊，所謂的行走，也只是一種感知上的假象。

    “陳大哥，我們聊聊天吧。”

    或許是感知到陳瀟有些煩躁的心緒，躺在陳瀟懷中的歐陽紫菀主動出聲，打破了死寂的氛圍。

    她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出一絲別樣的神采，讓陳瀟有些麻木的感知在剎那間被拉回現實，有些空洞的眼神也再度聚焦起了光芒。

    “嗯，好在有你作伴，否則行走在這幽深又黑暗的魔坑中遲早會被侵蝕了心神，化作一具行屍走肉，難怪沒有人能探清魔坑的深淺，畢竟，在這茫茫無際的黑暗中，容易讓人變得脆弱，也容易讓人生出絕望的情緒，倒是你，道心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堅定。”

    陳瀟爲自己剛剛陷入麻痹的狀態而生出一種後怕，即便道心堅固如他，也差點迷失。

    一路行來，魔坑看似毫無危機，但這種無聲無息的侵蝕才是最大的危險。

    好在他有歐陽紫菀同行，而歐陽紫菀又在關鍵時刻將他驚醒，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慶幸。

    爲了防止再度迷失，陳瀟的話也多了起來，準備和歐陽紫菀以交談的方式打破這種亙古不變的死寂。

    “是因爲陳大哥的懷抱真的很安全，所以紫菀的心中才很寧靜！”

    說罷，歐陽紫菀又將貼在陳瀟胸膛上的臉用力地蹭了蹭，似乎這是一處可以讓她永恆停留而不會厭倦的溫馨港灣，所以，即便身處無盡的黑暗中，她的心也沒有因此而迷失、而畏懼。

    陳瀟並沒有再勸阻她放棄對自己的幻想，因爲她看似柔弱實則骨子裏卻是一個固執的女子，自己的勸告反而會讓她更加堅定。

    一切都交給時間，它自會磨滅一切，畢竟，沒有什麼能比它更加殘酷。

    “關於魔坑，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傳說嗎？”

    陳瀟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歐陽紫菀身份尊貴，自然比常人掌握了更多的訊息，於是她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緩聲說給陳瀟，讓陳瀟提煉有用的信息。

    如此，兩人不知道又深入了多遠的距離，同時也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

    只有彼此的心跳聲和體溫還有斷斷續續交談的話語在證明着這並非是靜止的時空，他們依舊在繼續前行。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陳瀟只是靠着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頑強毅力堅持着前行，而歐陽紫菀也已經口乾舌燥。

    兩人神色都有些疲憊，眼神有一絲空洞。

    這種疲憊並非源自於肉身，而是發自於靈魂。

    似乎祂早已經厭倦了這千篇一律的黑暗和死寂，還有永無止境的前路，這一切都讓人絕望。

    “陳大哥，外界都只看到了你的天資絕世，創造了一個又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奇蹟，但卻不知道你有多麼頑強的毅力，也忽視了你的努力，我想，即便是登仙境強者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走向沒有盡頭的終點，也早已堅持不下去了吧，但你卻依舊那麼堅定，果然，沒有人可以隨意就能得到上蒼的饋贈！”

    歐陽紫菀情不自禁地伸手輕撫陳瀟那堅毅的臉龐，她看到了陳瀟爲了修行而付出的艱辛，心間也充滿了憐惜。

    在這沒有任何參照和感知的黑暗中，陳瀟早已忘記自己行走了多麼久遠的距離，而唯一支撐他的，就是那縈繞在他靈魂深處的危機感以及他對羽化仙和羽化蝶以及雪舞這幾位妻子許下過的諾言。

    此刻感知到歐陽紫菀的柔情，他有些動容，但很快，陳瀟眼中的神色再度變得堅毅了起來。

    他沒有任何迴應，歐陽紫菀的情緒自然有些失落，但爲了不被黑暗侵蝕，她依舊用那婉轉動聽的聲音不斷地給陳瀟講述着一些她經歷過的趣事。

    於是兩人在交談中又前行了不知多久，直到那種麻木感揮之不去，陳瀟才意識到，他似乎有些託大了。

    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前行，而懷中的歐陽紫菀精力也極爲萎靡。

    此刻她雙眼中的麻木和空洞比之陳瀟要濃烈很多，思緒在這黑暗中像是趨於了靜止，顯然，元神脆弱的她已經有些承受不住黑暗的侵蝕。

    黑暗實在太過可怕，它似乎要將一切鮮活的生命都同化，直到和它一樣死寂。

    “紫菀，你聽說過天之巔嗎？”

    陳瀟看着神色間透着疲倦的歐陽紫菀，出聲問道，他在主動尋找話題，避免歐陽紫菀在黑暗的侵蝕下迷亂了心神。

    “嗯，據說那是距離蒼穹最近的地方，它風景瑰麗無比，白日裏能看到太陽落下山腳時那最後的一道餘暉，夜晚能觸碰到天上的星辰，甚至可以與月亮齊平！”

    果然，提及天水大陸最壯麗的山川，歐陽紫菀眼中恢復了神采，露出一抹嚮往的神色。

    “嗯，據說每個月圓之夜，都會在那裏舉行一場才子佳人的盛會，屆時，遠近聞名的天驕俊傑都會前來參加聚會，他們舉杯與明月同飲，而女子也會迎着月輝起舞，當真是熱鬧非凡！”

    “真是嚮往呢！陳大哥，你一定會去一次的吧？”

    歐陽紫菀神色有些落寞，語氣中也透着一種無奈。

    “嗯，你也不必憂傷，若是我們能從這魔坑中安然走出，我保證，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帶你去一次天之巔！”

    “真的嗎，陳大哥！”

    歐陽紫菀的語氣中滿是雀躍和振奮，像是已經想到了站在天之巔時的場景，她眼中煥發出驚人的神采。

    “那是自然，這是你我的約定，所以你可不要放棄，我們一定要走出魔坑！”

    “嗯，我們一定會走出魔坑！”

    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有了念想，歐陽紫菀精神雖依舊不可避免地愈發萎靡，但她眼中的神色卻極爲堅定，那一抹渴望的神采始終不曾消散。

    似一盞搖曳在風中的燈火，卻頑強地始終不肯熄滅。

    陳瀟心中無喜無悲，並非他沒有了喜怒哀樂，而是所有的情緒都被吞沒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唯有永恆的麻木在黑暗中長存！

    不知前行了多久，也許一天，也許一年。

    兩人都早已寂靜無聲，陳瀟更是憑藉着本能在機械地邁步前行。

    他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渾身散發着腐朽的氣息。

    似乎黑暗早已經和他們融爲了一體，他們帶着黑暗前行，也在前行中灑落了更多的黑暗。

    他們的神色早已麻木不仁，彷彿前行只是一種銘刻在肌肉中的習慣，早已忘記了前行的目的和方向。

    這讓人擔心，即便重見光明，他們也無可避免地會繼續腐朽。

    就如凋零的落葉，註定迎接它枯萎的尾聲。

    但某一刻，陳瀟眼中有金光一閃，他麻木空洞的眼神迅速恢復了清明。

    元神小人眉心浮現一個‘真’字，此刻它正綻放出不朽的金光。

    這金光雖然微弱，但卻刺穿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下一瞬，遠方有一道朦朦朧朧的潔白聖光浮現，與之交相輝映！

    “紫菀，醒來！”

    陳瀟大喝，他用力搖晃着歐陽紫菀，此刻她呼吸都已經極爲微弱，生命之火似已經陷入了沉眠，宛如風中殘燭，岌岌可危！

    陳瀟驚出了一身冷汗，若非關鍵時刻元神小人中那個真字浮現，讓他恢復了清明，只怕歐陽紫菀的生命之火要不了多久便會迅速熄滅。

    到那時，這具完美的軀殼將漸漸冰冷，成爲一具真正的雕塑！

    在陳瀟的搖晃下，歐陽紫菀虛弱地呢喃一聲，恢復了些許的意識。

    “紫菀，堅持住，我們已經尋到了出路，馬上就能見到光明！”

    歐陽紫菀艱難地將眼簾睜開了一道縫隙，透過微睜的縫隙，她看到了前方的光明。

    她眼中閃過一抹掙扎之色，生機也隨之旺盛了起來，但很快又迅速萎靡。

    陳瀟心中一疼，這是一種迴光返照的表現，一旦她放棄了求生的意志，將永遠凋零在黑暗中。

    “紫菀，你一定不要放棄，很快我們就能走出黑暗，你還記得嗎，我答應過你，只要走出黑暗，我就會帶你去天之巔，而如今距離走出黑暗只差一步之遙，我不允許你放棄！”

    陳瀟抱着歐陽紫菀，瞬間融合了陰陽本源，他腳踩七步游龍，以無與倫比的速度衝向了前方的聖光。